阿什莉是懷著緊張又期待的心情醒來的。
她躺在床上愣了很久,隨後才慢條斯理地起床,故意磨磨蹭蹭地洗漱,把每一個小動作的時間都拉長。
這可不是因為沒睡醒。
隻是……一想到昨晚和凱特的對話,她又多了幾分不確定,害怕對方今早會反悔。
再等等吧?如果凱特再次邀請她,就說明昨晚不是夢。
阿什莉如此想到,悄悄瞟了一眼凱特的動作。
凱特正站在門邊,注意到她的目光,態度自然地問:“我們走吧?”
她才徹底放下心來,加快動作打理好自己,和凱特一起出了門。
二人沉默地踏上移動的樓梯,一時間隻能聽見皮鞋和地面接觸的摩擦聲以及樓梯轉動的陳舊聲響。
這樣的沉默讓阿什莉局促不安。
她維持著向前看的動作,目光卻向四周亂瞟,企圖找到了一個合適的話題打破詭異的沉默。
拜托,好歹說點什麼吧!
“也不知道今天早上會有些什麼,要是有南瓜汁就好了。”終於,她找到了一個非常安全、絕不會冷場的話題。
難喝的南瓜汁在這一刻拯救了她。
“一定會有的,南瓜汁從不缺席。”凱特偏頭看了她一眼,“我以為你那麼喜歡南瓜汁,會注意到這一點的。”
噢,梅林的三角褲……這真不是一個好話題。
阿什莉驚慌失措地眨眨眼睛,避開了凱特的視線,絞儘腦汁思考該如何接話。
極度緊張下,她竟然踩空了一階台階,直接向平底摔去。
恐懼收走了她的尖叫,她木著臉向下跌,在那一瞬間變成了啞巴。
所幸凱特眼疾手快拉住她,才避免了她摔得鼻青臉腫的悲慘遭遇。
“謝謝。”阿什莉訥訥地道謝。
凱特替她拍了拍膝蓋上的灰:“這有什麼。”
經過這場意外插曲,始終縈繞在二人之間的微妙尷尬氣氛終於散去。
阿什莉也比先前要自在一些。
她裝作不經意地四處張望,借此機會打量了好幾次凱特的表情,最後才鼓起勇氣開口:“先前飄浮咒的事,其實不是韋斯萊說的那樣。”
凱特做出洗耳恭聽的動作。
“也許這聽起來有些荒誕——但,我真的隻是害怕和彆人不一樣。當時看見你因為使不出飄浮咒而苦惱,我並不想讓你心裡有落差,才會選擇這麼做。”阿什莉努力組織措辭,最後挫敗地發現自己說出口的話乾巴巴的,簡直像在念一紙令人昏昏欲睡的公告。
“我了解了。不過我想要是你直接使出飄浮咒,讓格蘭芬多加上五分,我會真心為你高興的。”凱特平和地說,“可是你選擇了隱瞞,這讓整件事的性質都變得格外糟糕,我得知這件事時的確有些生氣。”
好吧。
阿什莉失落地垂下眼睫,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抱歉,我知……”
“不過,我們是朋友,對嗎?”凱特話鋒一轉,臉上笑意藏不住地綻開,“大家都有或多或少的小缺點,這可太正常了,有什麼好在意的?倒是你,因為這件事躲了我們這麼久,要是不幫我寫魔法史作業,我可不會輕易原諒你。”
梅林啊。
阿什莉愣怔地看著滿面笑容的凱特,大腦一片空白,不太能理解她的意思。
“所以,你的意思是……”
她需要確切的肯定句。阿什莉在心中暗暗祈禱,拜托了,她必須要聽到肯定的答複才能放下心來。
“我的意思是,我並不會因為這樣一件小事就和你產生隔閡。”凱特大力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當然了,魔法史作業還是得拜托你啦!”
“凱特……”阿什莉感動地吸了吸鼻子,又覺得自己這副表情滑稽又不雅觀,迅速低頭抽出手帕捂住臉,整理好表情後才再次抬頭,露出一個歡喜的笑。
“好啦、好啦。看來勞倫說的是對的。”凱特瞅著她這副不爭氣的樣子,忽然感慨,“我本來還想等你自己想通,可是勞倫和我說,你一定會鑽牛角尖,讓我主動找你談談——她也找過你,還記得嗎?在魔藥課上。”
阿什莉當然記得,她此刻感激得心頭直冒泡泡。
梅林作證,她的室友——是全霍格沃茨最最最好的姑娘們!
“不過,這件事可不能就這樣算了。”凱特主動挽住她的胳膊,和她肩抵著肩走進大廳,“弗雷德·韋斯萊擺明了就是故意想要你難堪,咱們不能就讓這件事被輕輕揭過!”
阿什莉一邊感動,一邊不想讓朋友因為自己和學院裡的人氣王作對,所以小心地勸道:“沒事的,我也沒收到什麼實際傷害,要不就算了……”
“這怎麼行!”凱特陡然拔高音量,引得大廳內的學生們紛紛朝她倆看來。
嚇得阿什莉趕緊打手勢讓她控製音量,一邊還絮絮叨叨地重複:“小聲點、小聲點。”
她們在長桌尾端坐下。
凱特還在不停念叨:“你知道為什麼弗雷德老是揪著你不放嗎?他們這種搗蛋鬼,就是看中了你性子軟好拿捏,我們得讓他們知道——你也不是好欺負的!”
“不舒服就要大膽說出來!這種事也許第一次很難,但邁出了第一步,以後就順暢多了。”一邊說著,凱特遞出一杯南瓜汁,“一定要大膽說出來!”
阿什莉接過那杯南瓜汁,猶豫地看著黃澄澄的汁水。
可是,說出來的話,豈不是拂了凱特的好意?
她們才和好,這樣會讓她心裡過意不去……
再抬頭時,她對上凱特充滿鼓勵的目光。
到嘴邊的道謝忽然被咽回去,阿什莉還是下定決心說了實話:“……其實我不太喜歡南瓜汁,並不是它不好喝,隻是對我個人而言有些太甜了。”
“勞倫真是料事如神……你真的不喜歡南瓜汁。”凱特一點兒也不生氣,隻是心疼地捏了捏她的發尾,“這樣多好,不喜歡就說出來!”
凱特越說越激動,最後乾脆啪啪地鼓起掌來:“第一次表達自我做得很好,再接再厲,阿什莉!”
感受到四周投來的探究、疑惑的目光,阿什莉窘迫地快要趴在桌上了:“凱特,小聲點,他們都在看我們……”
-
與凱特說開以後,阿什莉重新加入了宿舍的集體行動。
考試的前一周,勞倫押著她們到圖書館去複習。
凱特看著桌上高高堆疊的書籍就眼冒金星,但礙於勞倫的淫/威,也隻得硬著頭皮開始翻看天書。
“我們宿舍的輝煌就靠你了,勞倫。”蒂朵一邊打哈欠,一邊說道,“加油,打敗傲慢的斯萊特林,成為年級第一!”
勞倫微微一笑:“我隻希望我們都能取得滿意的成績。”
“……”
三人對視一眼,莫名覺得後脊涼颼颼的。
好奇怪,明明勞倫還在笑,她們卻察覺到了隱約的殺氣。
好可怕!
-
多虧了勞倫領著她們臨時抱佛腳,還成功押中了考題,阿什莉在看見魔法史試卷上一道道似曾相識的題目時不由鬆了口氣。
但很快,她又擰緊了眉頭。
這道題確實熟悉……但是正確答案是哪個來著?
飲飽墨汁的羽毛筆懸停在試卷上方,久久沒有落下。
人一慌,就想要去瞧瞧彆人的反應。
阿什莉抬頭掃了一圈考場。
大家都在奮筆疾書,因此和她一樣仰著頭的弗雷德·韋斯萊就顯得格外突出。
她的目光輕飄飄下移,驚訝地發現韋斯萊竟然把試卷寫滿了。
還以為他壓根不會認真答題,看來大家都需要一份拿得出手的期末成績單。
當然,如果她知道韋斯萊在試卷上寫的全是惡作劇配方,一定不會再這麼想了。
弗雷德很快就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回望過來,挑眉做了個口型。
——要控分嗎,學霸?
阿什莉被這明晃晃的挑釁驚得迅速低下頭。
等她回過神來,想好該如何反駁時,弗雷德卻已經低下頭,不再看她。
這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讓她格外氣悶,隻得繼續埋頭思索那道題的正確答案。
等考試結束,阿什莉迅速起身攔住弗雷德的去路。
弗雷德好整以暇地抬頭看她,輕快地吹了一聲口哨:“哇哦,希利爾家的反叛者來了!”
她怎麼不知道自己多出來了這樣一個外號!
“這是宣戰,兄弟,反叛者按捺不住了!”喬治迅速接上自己兄弟的話。
阿什莉回憶著凱特平時被人惹毛的模樣,努力沉肩吸氣,一掌拍在桌上,緊緊盯著笑嘻嘻的弗雷德,一字一頓地說道:“我不喜歡這個外號,這一點也不好笑。”
弗雷德驚奇地看著阿什莉,像是不敢相信這句話是她說出來的。
然後,他吊兒郎當地聳聳肩,嬉皮笑臉地說道:“我就要這麼說,你能怎麼辦?”
阿什莉一下子卡殼了。
能怎麼辦?
她無助地想尋求朋友的幫助,但是回憶起凱特的鼓勵,還是重新振作起來,繼續耷拉著眼皮,擺出不高興的表情,拖長語調重複弗雷德的話:“是啊,我能怎麼辦?”
這是凱特教她的招數:在還沒想好該怎麼辦之前,先從氣勢上壓倒對方!
她忽然注意到捏在弗雷德的羽毛筆,瞬間有了計劃。
先前弗雷德整蠱她用的那支羽毛筆此刻就在她兜裡!
阿什莉趁弗雷德不注意,迅速奪過他的羽毛筆,再將那支被自己拔禿毛的羽毛筆丟給他:“那你就用這支破破爛爛的筆吧!”
看著躺在桌上那支光禿禿的羽毛筆,弗雷德忍不住怪笑起來:“哇哦,你報複彆人的方式真特彆。”
“謝謝偉大的希利爾!”他高高舉起那支羽毛筆,做出感激涕零的模樣。
阿什莉不敢再多待,她怕自己繃不住表情暴露那支羽毛筆的特殊,飛快地跑出了魔法史考場。
下一場是變形術的理論考試。
她始終注意著弗雷德的動作。
在看見弗雷德沒有用那支羽毛筆時,她有種意料之中的失落。
……好吧,她知道搗蛋鬼沒那麼好忽悠。
可還是好遺憾。
沒想到下一秒,弗雷德疑惑地抖了抖手中的羽毛筆,在確定它出不了墨後,不情不願地取出了那支光禿禿的羽毛筆。
阿什莉緊張地屏住呼吸。
三。
弗雷德執筆沾墨。
二。
他掃了一眼題目,準備答題。
一。
他下筆了。
墨漬立刻從尾端噴湧而出,把弗雷德澆成了滴答滴答向下滴墨的黑色落湯雞。
考場內騷動起來。
“安靜!”麥格教授匆匆趕來,非常失望且憤怒地看著弗雷德,“弗雷德·韋斯萊,這是考試,你卻如此兒戲!我不得不在這個重要關頭要求你離開考場,並且給格蘭芬多再扣二十分!”
弗雷德懵然看著麥格教授,瞬間想通了其中關竅,他立刻為自己辯護:“麥格教授,這支筆是希利爾給我的……”
“你竟然還想把曾經的受害者拉下水。”麥格教授壓根不相信,直接將他帶離了考場。
阿什莉在弗雷德轉過來的瞬間趕緊埋下頭,悄悄翹起嘴角。
哈。
這就是你小瞧希利爾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