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時,穆山顯忽然察覺到了異樣。
他沒再感受到被蘇醒艙液體包裹的窒息感,身體反而帶著一股說不出的沉重感,這感覺很難形容,就好像他睡了許久,肌肉酸痛難忍,甚至還有些發麻。
睜開眼,他看到了蒼白的天花板,聞到了醫院特有的消毒水味。
窗戶半開著,窗簾輕晃,枝葉搖曳。
這一幕似曾相識,恍惚間,穆山顯險些以為之前種種不過是做了一場夢,而他又回到了起點,回到了初識謝景的那個世界。
他嘗試著動一動手指,但四肢仿佛不再是自己的那般,又抖又酸,又痛又麻,連卷起指腹的力氣都沒有。
他張了張唇,發現嗓子也出不了聲,隻能在腦海中呼喚係統:“017。”
017沒有答話。
他又喊了一遍,這回是用啞得幾乎發不出聲音、像被砂紙打磨過的嗓子,“017?”
四周一片靜謐,沒有人回答他。
017不在,那謝景呢?
穆山顯皺了皺眉,他掙紮著抬起一隻手,想要撐著坐起來,可是又無法控製力氣,胳膊不自覺地打到一旁的儀器盤,乒乒乓乓地掃了一地。
外面的人聽到動靜,推門衝了進來。
為首的是一對中年夫妻,兩人穿著很得體,看上去身價不菲,隻是臉上卻露出幾分不為人知的疲憊。此外還有醫生護士,以及幾個西裝革履的。穆山顯一眼掃過去,都不認識,但看他們穿著和架勢,猜測是那對夫妻的律師或助理。
看見他蘇醒,一堆人反應極大,醫生反應迅速,上前扒開他的眼皮照光檢查,穆山顯眼睛本就乾澀,被他一照,下意識地躲了開來。
醫生便鬆開了手,又給他檢測了其他的項目,中途還說了些什麼。
期間,那對中年夫妻就這樣傻傻地站在床頭,一刻不錯地盯著他看。女人看著看著,忽然哭了出來,男人攬住她的肩膀,安慰地拍了拍,他雖然沒有太失態,但也已經是老淚縱橫。
身後那幾個穿著西裝的也走上前,滿臉高興,嘴皮子上下碰撞著,隻是穆山顯耳邊一陣嗡鳴,一個字都聽不清楚。
他意識到自己的身體機能似乎還沒有恢複,便不再掙紮,任由護士幫他抽血化驗。
或許是傳送時發生了錯誤,他沒能回到主神空間,錯亂之下,被投放到了新世界。就像他初遇謝景時,不就是係統紊亂造成了傳送波動,導致傳送地點發生了錯亂嗎?
隻是為什麼沒接收到017的訊息?
他嘗試著打開係統面板,但是眼前一片空白,穆山顯最後聽到它的聲音是結算之前,之後他就陷入了傳送的昏沉之中。
難道這次bug很嚴重,連係統都被卡了出去?又或者,是主神故意為之?
穆山顯思緒紛雜,無數猜測從眼前一閃而過,但都無法真正定論。
不知過了多久,他耳邊嗡鳴聲漸漸低了下來,醫生的聲音隱
隱約約傳進他腦海裡。
“現在看應該是沒什麼大問題了,其實之前病人昏迷的時候,每個月都有常規檢查,身體是沒什麼大礙的,但我還是建議查一下腦部CT,以防萬一。”
那對夫妻連連點頭,“那就查吧,都已經熬了這麼久,也不差這一時半刻的。這樣我們也能放心些。”
醫生笑道:“其實穆先生的身體之前一直恢複得很好,這個跟你們悉心照料也是分不開的。從醫學的角度來說,昏迷時間超過一年的植物人是很難蘇醒的,也還好家屬沒有放棄,現在也算是苦儘甘來了。”
“是、是。”女人又哭又笑地,擦著眼淚,“苦儘甘來了……”
醫生安撫了幾句,又轉過身來,仔細地問道:“穆先生?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比如頭痛、眼花,或者胸口很悶?有的話一定要說出來。”
從剛才開始,穆山顯就一直冷眼旁觀著,直到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你們是誰?”他問。
話音落下,剛才臉上還掛著笑的那對夫妻笑意又靜止了,吵鬨的病房裡頓時安靜無聲。
那對夫妻呆了很久,似乎不知道怎麼回答,無助地看向醫生。醫生神情也微微嚴肅了一些,“病人,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
穆山顯沒有答話。
他目光平靜,似乎不知道自己一句話引起了多大的風波。
世界介紹這種活,本來應該由係統來做,或者他可以在係統面板查看,但是眼下喪失了所有功能,他心裡又有許多疑問,隻能用這種最原始的方式去了解。
好在,醫生剛才說他昏迷了很久,那他此刻這一句也不算違和。
此時他裝作不知道,或許能獲取更多信息。
剛才還說說笑笑的眾人面面相覷,一時不知道該不該恭喜了。
過了好一會兒,一個下屬才小心翼翼道:“穆總,您也彆太擔心,畢竟小穆總都昏迷兩年多了,一時半會兒沒記起來很正常的,電視劇裡不都是這麼演的嗎?”
醫生也回過頭來,雖然對他最後一句很無語,但還是道:“是,這種情況很常見,比如腦部血塊壓迫到部分記憶神經,就可能導致記憶力下降,甚至是失憶,我們做手術時隻能先取走較大的血塊,但有些細小的無法靠手術乾預,就隻能等他慢慢恢複。”
“當然,還有另外一種情況,也可能導致失憶。”他頓了頓,“就是ptsd。”
後者他沒有說得很清楚,也是考慮到病人剛蘇醒,他和他的家人可能都受不了太大的刺激,隻能這樣委婉提醒。
女人緩了片刻,也沒有剛才那般失落了。
醫生說的意思她明白,要麼是身體沒有恢複,要麼是心理受到了創傷,自動封鎖了記憶。但不管怎樣,能醒來就已經是萬幸了。
記不記得的,都沒有那麼重要。
醫生交代了幾點護理要求,便離開了。其他人也退了出去,熙熙攘攘的病房就隻剩下
了躺在病床上的穆山顯,還有那對眉眼陌生的夫妻。
三人對望,彼此沉默著。
女人張了張唇,最後主動地坐了過來,握住了穆山顯的手,“槐哥,你真的不記得了嗎?”
槐哥,聽起來像是他的小名。
之前他經曆的世界裡,NPC對他的稱呼基本上都是穆山顯,或者繁衍出的昵稱,比如穆哥。一方面是為了不增加數據冗餘,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加強宿主的代入感,不那麼容易出戲。
這個世界的NPC倒是很奇怪。
她的手很柔軟,即便人看著憔悴,手指上卻沒多少勞作的痕跡。說這話時,她看著還算平靜,但微微顫抖的聲線還是暴露了心中的情緒。
“是媽媽啊。”她說。
穆山顯目光從他們身上掃過。
半晌後,他道:“抱歉。”
女人眼中的光瞬間黯淡了下來。
一旁的父親沒說什麼,但眉眼間也露出幾分急切的關心。他從錢包裡取出一張照片,遞了過去,“你看看這個,能不能想起點什麼?”
那張照片放在錢夾裡應該已經很久了,雖然過了塑,但磨損還是嚴重,相片看著也有些模糊了。穆山顯接過,才發現是合照。
照片中總共有八個人,雖然畫質模糊,每個人的相貌也都更年輕些,但也不難分辨。
他首先看到了站在左側的一家三口,一對看著十分年輕的夫妻,中間夾著他們心愛的兒子,那人長得很高,和父親差不多,單手攬著母親的胳膊,朝著鏡頭露出一個笑。
那是他的臉,但又不那麼相像。
那人要青澀許多,大概沒有受多少磋磨,眉眼間都是年輕人的銳氣。
穆山顯看了很久,才將目光移開。
然而觸到照片的另一半時,他的視線忽然頓住了,死死地盯住其中幾人。
站在他“父母”右側的,也就是正中間的是一對老人,婆婆頭發都已經花白了,笑時露出補了牙的牙齦。老爺子倒是不苟言笑,穿著一身中山裝,拄著拐杖,嚴肅得仿佛在參加會議。
最右邊也是一家三口,一對年輕的夫妻,也帶著自己年輕的兒子,大約才十四五歲的年紀。
這是一張三世同堂的全家福。
這本來沒有什麼特彆的。
但之所以能吸引穆山顯的注意,是因為除了他的“父母”之外,照片中剩下的五個人裡,竟然有三個人他都見過。即便幾人年紀都比他認知裡的要年輕許多,但穆山顯還是認了出來。
而且,他曾經十分熟悉。
他緊緊地盯著照片,似是要穿透那些磨損的痕跡,看穿那些人真實的面容。
看著看著,忽然不寒而栗。
“槐哥?槐哥。”女人看著他的表情,不知怎麼的,害怕又不安,“怎麼了?槐哥,你彆嚇媽媽,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穆山顯另一隻手緊緊攥著,掌心都掐出了深深的痕跡,就在父親以為他被魘住、
急切地想要將他晃醒時,穆山顯已提前一步回過神來。
“……沒什麼。”他聲音依舊粗啞,幾乎聽不出是他的聲音,“我隻是想起了一些事。”
說著,他抬頭,目光在他們身上逐漸掃了過去,他先看的那個人是自稱他媽媽的女人。
“你是穆曼安,我的母親。”
他緩慢地念出了她的名字,看到她臉上亮出了高興的神色,心中的猜想逐漸得到了印證。
他轉頭看向一臉期盼的男人,繼續道:“你是祝彰,父親。”
“對,對。”祝彰連連點頭,“你是跟你媽媽姓的。”
穆山顯目光重新落在那張照片上,再看到合影時,他已經冷靜了下來,準確無誤地報出了他們的位置和人名。
“所以左邊的就是你,穆曼安,還有我。”
“中間的是穆正鬆,也是外公,但因為我隨母姓,所以他算是我的爺爺。他身邊的是我的外祖母,也就是我奶奶。兩個老人身體都不太好,奶奶應該已經中過風了。”
這三個人都在他和謝景相遇後的第一個世界裡出現過,不過在設定裡,他父母車禍早亡,是由爺爺奶奶拉扯大的,再加上他不怎麼回本宅,所以不清楚穆曼安和祝彰的長相。
“右邊的,應該是二伯穆長翰,二伯母,還有……”穆山顯看向照片裡剩下的那個人,心沉了沉,“還有一個,是我的表弟,穆遠川。”
照片中穆遠川扮著個鬼臉,五官都被擠得不像樣,和他印象裡那個殫精竭慮的穆遠川差距甚遠,但恍惚間,似乎又能從中窺見幾分影子。
這些人,他在之前的世界裡都或多或少地認識,甚至是見過。而且他們無一例外地,都對應上了穆山顯在這個世界裡的親戚關係。
難道傳送時空間扭曲,意外將他過去的幾個世界融合在了一起,製造出了新的世界?
不、不太可能。
這錯誤也太大了,已經不是bug或者波動能解釋的,除非主神空間發生了能源不足、係統庫被錯誤刪除、或者服務器無法再承擔這些龐大的數據,才會出現這麼嚴重的失誤。
但以最近這兩個世界主神暗中動的手腳來看,對方恐怕遊刃有餘得很。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穆山顯還沒理清楚,祝彰開口,打斷了他的思緒,“你大部分都說對了,但你爺爺奶奶身體很健康,今年都79了,還約著出國旅遊呢。”
穆山顯微微一愣,“什麼?”
下一刻,穆曼安就道:“不對,不對,還有一處錯了,穆長翰是你舅舅,怎麼是二伯呢?”
穆山顯頓時皺起了眉。
穆長翰?穆遠川?
可是他明明記得,在哨向世界裡,穆遠川的父親是他父親的弟弟……
是了,穆曼安說得沒錯。
穆遠川姓穆,那他的父親也應該姓穆,那這樣看來,這應該是他母親一脈的親戚。
他之所以叫錯,是因為第二個世界和第
一個世界並不是同一套親戚體係。在第二個世界裡,他的父親是姓穆的,他母親也不是穆曼安,而是彆人。這也是世界隨機性導致的結果。
若要說起在不同世界裡家人的名字,那穆山顯的爹媽和親戚估計都能湊出兩千個不同的漢字了,想要查清“族譜”的聯係,在沒有係統的幫助下,僅靠他一個人的記憶,難於上晴天。
其實,要說起奇怪的地方也不止這一處,比如穆曼安和祝彰早就應該去世了,但現在還好好地活在世上;穆正鬆因為身體不好,才將穆山顯召回國內,可現在穆曼安卻說他很康健……
穆山顯沒說話,撐著額頭,頭痛欲裂。
這些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在他腦海裡反複纏繞著,盤根錯雜,他耳邊又響起一陣嗡鳴。
往常這種情況,穆山顯並不會覺得棘手,但或許是身體上也承受了一份痛楚,消磨掉了他的耐心。眼前這種未知錯亂的情緒,又猶如鈍刀子割肉,一刀一刀割在他的神經上,十分磨人。
穆曼安看出了他的異樣,連忙安慰道:“槐哥,你彆著急,記錯了也不要緊。醫生說了,可能是你腦子裡還有血塊,壓迫到記憶神經了,這是很正常的,你不要多想,知道嗎?”
祝彰也連連應聲,“是是是,你千萬不要著急,現在養好身體就行,你不記得了,爸爸等會兒再慢慢講給你聽就是了,你的身體最重要。”
兒子躺了兩年多,他們夫妻倆的願望也從一開始的“希望兒子能夠康複”,到“希望他能醒過來”,再到“活著就好,活著就好”,心願簡直要低到塵埃裡。眼下他能醒過來,他們已經滿足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穆山顯卻沒有理會。
他閉上眼,耳邊嗡鳴越發嚴重,似乎隨著他的情緒波動。那對夫婦說了什麼,他其實根本沒有聽見,隻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
等到嗡鳴聲衰退些許後,他重新睜開眼,終於找回了思緒:“我出了什麼事故?”
眼下就如同一盤蛛網,胡亂碰撞也找不到出去的路,不如抽絲剝繭,拚湊出真相。
然而他這話一出,夫妻倆頓時啞然。
尤其是穆曼安。
醫生臨走前說的那句話終究還是刻在了他們心上,既然有故意封閉創傷記憶的可能性,那她作為母親,自然不會再讓她的兒子經曆一次。
“槐哥……”
她話沒說完,就被穆山顯打斷,“我想知道這些,而且,我也不叫槐哥。”
穆曼安便隻能把話咽了回去,隻是看著有些哀傷。
祝彰拿了根煙放在嘴裡,輕輕地皺著眉,他沒有點火,隻是這樣嚼著,緩解胸口的煩悶。
半晌後,他拍了拍妻子的肩膀,示意她先出去。
自從兒子出事後,穆曼安一改往日的模樣,成天以淚洗面,還患上了神經衰弱,無法入睡。有些話,或許由他來說傷害會降到最小。
他不能接受他的兒子再受傷,他的妻子也一樣。
穆曼安離開後,
祝彰把煙放到一旁,在他身旁坐下。穆山顯沒有催促他,過了一會兒,他緩緩道:“兩年前,你曾經遭遇過一場車禍。”
祝彰要說的,是一個不算很遙遠、但對於他們來說已經過了很久的故事。
“你大概不記得了,車禍那天,其實是你的生日。你下了班,想早點趕回家吃飯。我們中途給你打了個電話,你說快了,快到家了。”
祝彰緩了片刻,繼續道,“結果那天天氣不好,堵車又下雨,於是你們改了一條道走,拐彎的時候,司機方向盤打滑,沒控製住方向——”
砰!!!
穆山顯心猛地一震。
那一瞬間,破碎的記憶浮現在他腦海,劇痛從心臟開始,蔓延到身體四周。
他痛得身體發顫,祝彰沉浸在那段故事裡沒有發覺。然而就在那一瞬間,穆山顯腦海中電閃雷鳴,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死因——
“他媽的!!”
司機沒有把住方向盤,額上青筋暴起、狠狠地咒罵了一聲。坐在後座的穆山顯還沒反應過來,下一秒,SUV撞上了一輛巨大的貨車。
也是這樣,“砰!”地一聲巨響。
車身像一隻被踢出去的易拉罐,在公路上翻滾了□□圈,撞到路邊的花壇後,才徹底停下。
相似的雨後車禍,兩個本應該不同的故事卻隨著祝彰的聲音逐漸重合了起來。
“你出事後,有路人第一時間撥打了急救電話。我們接到消息趕到醫院時,你已經被送進了搶救室。醫生說,醫生說——”
祝彰忽然頓住了。
那副原本應該很高大的身影,此刻卻因為微微駝著背,略顯佝僂。
祝彰顫抖地吐出一口氣,平複情緒後,才道:“醫生說,你傷得太嚴重了,希望很渺茫……但不管怎樣,你還是撐下來了。”
中間他們經曆了十數次大大小小的手術,每一次搶救都在死神邊緣度過。煎熬了不知多少個夜晚,換了多少個醫生輪值,不儘其數的名貴西藥和儀器空運過來,總算是保住了他的命。
但是,兒子卻沒有醒過來。
直到今天,他們推門進來,才發現往日裡總是躺在病床上一臉蒼白的那個人,睜開了眼。
穆山顯按了下晴明穴,他心裡其實已經有了幾分猜測,但同時,又有一種很飄忽的不確定感,就像是泡在水面的浮木,習慣了水裡的重力,再回到陸地時,總是不確信的。
再張口時,他的聲音褪去了幾分沙啞,逐漸露出了原本的音色,“車禍是哪一天?”
“2021年3月29號。”
穆山顯心口再次震了一下。
“……你確定嗎?”他問,“確定?”
“我確定。”祝彰肯定道。
這個日子,他和妻子永遠不會忘記。
穆曼安生下孩子的那一日,沒想過二十幾年後,她會在同樣的一日失去他。
他又怎麼會不記得呢?刻骨銘心。
穆山顯重新躺回床上,看著晃得有些刺眼的吊燈,心中一股洶湧的念頭想要衝出牢籠。
主神空間裡從沒有這樣具體的時間。
空間裡的流速是不一樣的,更何況每個世界的也都各有不同,故而時間叫法也不相同。
如果在任務世界裡,那麼統一以盛元曆來統計,在後面加上字母代號,用來區分不同的年代。例如,盛元A03年12月10日,是主神空間裡時代最早的世界,可能得追溯到冰河世紀,現在A時代已經不再投入使用了。從這兒往後依次往後推,G時代就是普遍認為的“現代”。
例如上一個世界,就是G時代。
但是回到主神空間,就不必再計年曆了,因為主神空間裡沒有這一說,係統有自己的時間法則,而宿主生活在主神空間裡,因為剝奪了死亡,時間對他們來說,又是最不重要的東西。
久而久之,就模糊了對時間的概念。
但這世界上,還有一個地方使用的是公曆。是他的家鄉,是真正的人間。
穆山顯看到牆上電子時鐘嘀嘀嗒嗒地走著,今天是公元2023年10月29日,不是愚人節。
他張開唇,過了許久,才發出聲音。
“……我是誰?”
他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你是穆山顯,是槐哥。”祝彰眼圈微紅,上前抱住了他,哽咽地回答,“是爸媽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