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 權傾朝野攻x隱忍皇帝受(24)(1 / 1)

剛過寅時,蜀桐就揉著眼睛爬了起來,握著一盞燭台,輕輕地推開了寢殿的門。

“陛下,該上朝了。”

她將幾盞快要燃儘的蠟燭換了下來,把要穿的朝服取出來掛上,忙裡忙外轉了一圈後,謝景還沒起。以往陛下倒是沒有這麼貪睡的,都是喊一聲就醒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日太累的緣故。

“陛下?陛下……”

她又喊了幾聲,見床幔裡還沒動靜,就伸出手去,想把簾子掛上。然而剛觸到簾帳,一隻手忽然從裡面伸了出來,攥住了她的手腕。

遒勁有力,手背上還拱著幾條青筋。

那是一隻陌生的、男人的手。

“!!”

蜀桐嚇得魂飛魄散,腦子裡閃過無數不好的念頭,剛要喊出來的時候,卻聽到耳邊響起一道略微沙啞的聲音,“小聲點,陛下還睡著。”

“……”

蜀桐驚魂未定,下意識地從簾幕錯開的縫隙中瞥了一眼——

陛下側臥熟睡著,面色紅潤,看著睡得很好。隻是頭發有些散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好在衣服還好好地穿在身上。

那陌生男人就不同了,他半坐著,衣襟未開,從這個角度望去看不清他的臉,但看著就不是什麼正經模樣。

蜀桐隻看了一眼,臉就紅了起來。

這段時間,她和保寧心中也不是沒有疑惑。

畢竟每到晚上,兩人都像是睡了一覺似的,第二天起來完全不記得發生了什麼,這也太奇怪了。平日裡偷偷懶也就算了,偏偏陛下病著的那幾日也是這樣,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除此之外,他們平日裡在門外當值,偶爾還能聽到裡面傳來些許說話聲,可是她和保寧都記得,今日陛下並沒有待客,明書房裡應該是無人的。

時間長了,他們心裡也有了猜測,但陛下不曾對他們提起,蜀桐也就當看不見、聽不見。

可是,之前他們分明說的是喜娘娘,怎麼真見著了,卻是個五大三粗的男人……

蜀桐腹誹了一句,又小心翼翼地問:“可、可現在已、已經是寅時了,按、按照人間的規矩,陛下是要去上朝的。”

穆山顯微微一哂,說:“陛下今日不上朝,你下去吧,早膳也晚些再傳。”

不上朝?怎麼今日不去了?

蜀桐愣了愣,下意識問:“陛下可是身體有什麼——”

話沒說完,她又忽然想起什麼,臉上頓時一片姹紫嫣紅,“……是。”

說罷,她趕緊退了出去。

穆山顯把帷帳拉好,重新躺下。這麼折騰來折騰去的,睡得再熟的人也要被吵醒,謝景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下意識揪住了身邊人的衣領。

“去哪兒?”他嘟囔著說,“不準走……”

“不走。”穆山顯拍了拍他的手,見他一直不鬆,便任由他這麼攥著了,“睡吧。”

謝景聽見他的答複後才徹底安心,含

糊地嗯了一聲,靠著他的肩,歪頭睡了過去。

·

“子闕,你上次說的名單我已擬好——”

祝聞竹手裡拿著一卷冊子、大喇喇地推開書房的門。哐當一聲巨響,穆山顯思緒被打斷,閉了閉眼,握著小狼毫的手微微用力。

“……”祝聞竹吐了吐舌頭,“帶來了。”

穆山顯冷冷掃了他一眼,沒計較。

“放那兒吧。”

祝聞竹原以為自己要被劈頭蓋臉丟出去了,沒想到今日的宸王殿下倒是好說話得很。

他嘶地一聲,背著手繞著書桌正著走了兩三圈、又反著走了兩三圈,嘴裡念叨著什麼不應該啊,勞神叨叨的,隻差手裡拿一把拂塵,就可以客串隻會糊弄人的臭道士了。

古代沒有穩定的光源,他這麼繞來繞去,桌前一會兒亮一會兒暗,穆山顯剛寫兩個字,光線變來變去的,實在再難下筆。

他皺著眉道:“你到底有什麼事?”

“沒事我就不能來了?再說,是你讓我把名單冊送到府上的,你不給我批複,我這就走了,回頭你怪罪下來我怎麼辦?”

“……”

祝聞竹嗆了他一句,半天沒得到他的答複,便更加確定了:“不對,今天你脾氣怎麼這麼好?我這麼嗆你,你都不罵我?”

要是往常,一個眼刀飛過來他就得跑了。

“……”

還沒見過這種上趕著找罵的。

穆山顯懶得和他糾纏,不耐道:“沒事就出去,彆等我動手。”

“哎呀等會兒嘛,怎麼剛說幾句你就急了。你這幾天神出鬼沒的,咱們都好久沒一起喝茶了,你也不說好好坐下、聊個天什麼的。”

嘴上雖是這麼說著,祝聞竹還是閃了開來,以免穆山顯真煩了他,反手一個鎮紙砸過來。

那他就真要豎著進來、橫著出去了。

祝聞竹說著,順道走到穆山顯身後,伸長脖子一看,才發覺宸王抄的是《金光明經》。

他愣了愣。

穆山顯用的雖然是小狼毫,但筆下字跡卻鐵畫銀鉤、筆走龍蛇,自有豪放自由之意。

“《金光明經》是護國三大聖經之一,因念誦抄寫此經,可得四大天王保佑,積攢福德庇護國家,故每次都由皇帝或後宮妃嬪抄寫,在祭祀當日燒經祈福。”祝聞竹眉心微皺,語氣也正經了起來,“子闕,你抄寫這個未免逾矩了,回頭又要被群臣參奏。”

他這話問得大有來意,表面上是勸諫,實際上是試探穆山顯的態度。

《金光明經》一般都由皇室宗親抄寫,隻是這些年來景國一直動蕩不安,所以才有了這麼個說法,由皇帝抄寫更顯誠意。

但從來沒說陛下抄得,宸王就抄不得了。

“你想多了。”穆山顯平靜道,“陛下不得空,所以才讓我代為抄寫,這件事旁人都不知曉,你也不要往外傳。”

“代為抄寫?都不知曉??”祝聞竹一聽就炸了,

“什麼意思,他這是知道自己才不配位,不得上天庇護,所以特意讓你來抄寫,好冒領功勞??”

這話說得氣憤,就差把“狗皇帝”三個字擺在臉上罵了。

“……”穆山顯十分無語,頓了半天都不知道說什麼,“出去吧,沒你的事,彆亂摻和。”

他這一句裡帶著點無奈,當然是對祝聞竹的。隻是對方也不知道腦補了些什麼,頓時表情變幻莫測,最後冷冷地哼了一聲,出去了。

被他這麼一打斷,穆山顯也沒了繼續抄寫的心情,索性翻開祝聞竹帶來的名冊,掃了一眼。

除了原先他們商議的侍衛、共計五十二人之外,祝聞竹還附了一張此次隨行的官員、家眷、奴仆的總表,規格人數記載得清清楚楚。

例如,殿中侍禦史張衡,正七品官職,也在此次春獵名單中,按照條例隻能他一人隨行;而太中大夫岑溫,因是正四品,可以多帶一個仆從和一個丫鬟。等到了孟司空這個品級,身邊最多可以帶四個仆從和三個丫鬟出行。

官階品級越靠上,春獵時的規格就更豪華,三品官員就可單獨住一個帳篷棚子,一品的就已經非常寬敞通亮。

皇帝和宸王的就更不用說,雖然和其他官員一樣都是臨時搭建的住所,但是四面密不透風、構建精良,其中還分有書房、待客室以及“雪隱”。所謂的雪隱其實就是廁所,內中放有香薰香囊用以清香通風,旁邊的架子上還會擺上香巾和琉璃水盆,用來淨手。

但不管品階多高,隨行人員的姓名、來處都要一次記載在冊,甚至要調查戶籍確認身世清白,若有疑者,不僅要被逐出京城,就連所屬的官員也不得幸免。

自古陛下出行是大事,保護陛下安危更是重中之重,這樣一層層篩查下來,才能確保無疑。

這份冊子能遞到他眼前,就說明已經是審查過後的了。穆山顯翻了翻,圈出其中一些不合規格的,隻待再次發下去時叫他們整改。

翻著翻著,他的手忽然一頓。

不知為何,沈知雪竟然出現在了名冊之中。

·

孟府,西苑。

穆山顯吹了吹杯中的茶葉梗,眉眼淡淡的,“陛下還說了些什麼?”

沈知雪驚魂未定、一臉狐疑地看著他。

如果說之前面具人在宮中來無影去無蹤,尚且還可解釋,那麼前一刻他忽然出現在西苑門外,沈知雪就實在無法想通了。

說句自大的話,西苑的把守比皇宮森嚴了不知道多少倍,一處正門、兩處側門時時刻刻都有人看守著,他回來那日,孟千舟佩著刀一寸一寸地摸過院牆的磚頭,牆角處有一個隻容貓鑽過的小洞,他都二話不說地堵上了。

看守得這麼森嚴,這人到底是怎麼出現的?

難不成,他是孟府的人?

沈知雪想,這倒是有可能。

據他觀察,在出了自己這檔子事之前,景國皇帝對孟家上上下下都格外寬容偏愛,孟家人想要進宮,似乎也不是什麼難事,在孟府裡來去自如就更加說得通了。

隻是……單看他的氣質,倒不像是孟千舟這一窩裡能冒出來的。

直到對方咳了一聲,他才緩過神來。

“你既然與他認識,自己問他不就是了嗎?”沈知雪意味深長道,“何必多此一舉呢?”

“既然如此,我也問你一個問題。”穆山顯淡定地反問,“你雖不受楚睿帝重視,但好歹也是皇嗣血脈,又為何要隱姓埋名、投軍從戎呢?這不也是舍近求遠麼?”

沈知雪臉上笑意一頓,說不出話了。

“人世間總有許多不得已,你對於血脈親人尚且不能說出口,更何況是我呢?”穆山顯抿了口茶,緩緩道,“你說對嗎,八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