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上將哨兵攻x醫生向導受[(1 / 1)

許少粱不能理解,但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他還是簽下了那份離婚協議,以“菲利克斯·艾爾蒙”的名義。白紙黑字,寫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後續的事宜,我會派人去處理,你不用過問了。”穆山顯吹乾紙上的墨跡,微微抬起眼,“從現在開始,謝醫生的前夫是‘菲利克斯·艾爾蒙’,和你、和許家沒有一點關係,你聽清楚我說的了嗎?”

許少粱下巴處被攥出一團烏青,他僵硬地靠在牆上,緩緩地點了點頭。

“我這個人脾氣不太好,耐心也有限,所以不管是死人還是活人,話也隻說這一次。”

穆山顯把離婚協議重新封進檔案袋裡,落下這句後,準備離開了。

就在他推開門、即將走出去的時候,許少粱忽然從嗓子裡擠出了幾個顫抖的、含糊不清的字節:“為、為什麼?”

對方的腳步微微一頓。

許少粱扶著桌角,此刻,終於問出了內心深處的疑問:“你的家世、資曆、身份,無論哪一項挑出來都是帝國最頂尖的——”

這種身份配置,是常人想都不敢想的,許少粱出身在世家大族,都分外羨慕,可是謝景有什麼?他的家族已經逐漸退出了權利鬥爭,如今不過是仗著一個有功勳的老頭撐著整個家;謝景自己也不過是D級向導,這兩個人的匹配度還是0%,也就是說謝景無法提供給他任何助力。

既然如此,穆山顯到底圖什麼?

穆山顯的指尖落在門把手上,沒有回答。

017心道這還能因為什麼,大概是他們前世姻緣未儘,所以今世特意來續的吧。

不過這些也隻是它自己臆想的台詞,實際上穆山顯並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他的目光裡藏著幾分冰冷的憐憫,但直到徹底離開,他都沒有側過身、多看許少粱一眼。

·

兩個小時內,風郡小雨逐漸轉大雨,雨水彙成一片半透明的雨霧,接連不斷,視線內什麼都看不清楚。風猛烈的呼嘯著,山林裡的樹乾都被吹得彎出了九十度的腰。將士們一身裝備從頭到腳從上到下足足重達幾十斤,但在這麼惡劣的風暴下,腳踩在地上,像隻要飛不飛的紙片。

唯一慶幸的是,這樣的暴雨天連變異種都不會出門,老老實實地躲在自己的巢穴裡,謝景生還的可能性也會更大。不過,前提是他還活著。

“陣風調至9-10級,局部雨量每小時105毫米,已達標。係統溫馨提示,暴雨可能會導致城市內澇、滑坡等嚴重的災害,請不要長時間使用該功能……”

017看著紅色警報,一臉膽戰心驚,“宿主,風郡地勢較低,要是連著下四五個小時,估計整個城都要被水淹了。”

穆山顯充耳不聞,撐著那把灰色長柄的傘,跟著到處聞聞嗅嗅的黑獅從森林裡穿過。

這把雨傘是他兌換的道具,可以讓他不受雨水侵襲,儘管如此,這種潮濕的空氣依舊讓他很不痛快,就好像是古時候受貼加官刑,臉上

蒙著一層一層、沉重的透不過氣的感覺。

受他影響,黑獅內心也加重了這種煩躁感,不過很快,它就嗅到了微弱但熟悉的氣味,向前方快速奔跑過去。

跑了兩百米左右,穆山顯在附近鬆樹高高的樹枝上發現了折斷的痕跡,斷裂口還殘存著些許降落傘的布料。穆山顯彎腰勘察了一番,發現樹底下有些許哨兵素的味道。

看來他們降落後就遇到了變異種……

那現在呢,他們去哪裡了,還剩幾個人?

穆山顯眉頭緊皺,正思索著,黑獅也走了過來,濕潤的黑鼻子過來蹭了蹭他的手。

像是在尋找上面殘存的謝景的氣息。

穆山顯推開它的臉,淡淡道:“繼續找。”

黑獅尾巴掃過已經快要蓋過草葉的水面,任勞任怨地繼續搜尋。謝景大概是受了傷,雖然暴雨把氣味衝到幾乎沒有,但黑獅五感敏銳,還是很快熏著這一點快要消失的血跡找到了它離開的方向。

“嗷,”黑獅仔細地聞了聞,忽然有些疑惑,指甲在樹乾上抓了抓,“吼、吼——”

穆山顯撐著傘站在它身後,好半天後,才皺著眉道:“它在說什麼?”

017也是一頭霧水。

儘管有疑問,但黑獅還是儘職儘責地帶領著他們一路向前,穿過一片樹木稀疏的草叢,遠處是一個偽裝過的石洞。

因為下暴雨的緣故,石頭上的泥巴被衝得一乾二淨,而上面遮擋的藤蔓和綠葉也七零八落,才使得石洞的面目重新暴/露了出來。

穆山顯撥開有些蕭索的樹枝,洞外透進的光隱隱約約照了進去,洞裡也滿是潮濕的積水,謝景找了些乾草,鋪在最裡面,這會兒正跟個蝦子一樣安安靜靜蜷縮著睡在上面。

見他還是安全的,穆山顯鬆了口氣。但很快,他就發覺了異常。

……空氣裡,彌漫著若有似無的向導素的味道。

·

謝景感覺鼻子有點癢,打了個噴嚏,昏昏沉沉地睜開眼,可是眼前卻一片漆黑,什麼都沒有。

天黑了嗎?

他微微撐起身體,下意識地往前摸索,手指卻忽然觸到一個帶毛的東西,似乎還能感受到皮毛上傳來的體溫。那一瞬間,謝景心臟驟停。

不會是有什麼東西,趁他睡著的時候鑽了進來……

然而下一刻,他指尖上傳來了微微炙熱的鼻息,那東西似乎把腦袋頂了上來,在他手掌上蹭了蹭,然後才退開,似乎是在表示自己沒有惡意。

謝景呆了呆。

這種感覺,莫名的熟悉。

他試探地摸了兩把,“黑獅?是你嗎?”

黑獅噴了兩下呼吸,以示他回答正確。

既然黑獅在,那穆山顯……

謝景扭過頭,這才注意到洞口隱隱約約傳來嗶啵嗶啵的聲響,像柴火燃燒時的微爆聲。可是他循聲望去,卻什麼都看不到。

“醒了?”

不遠處傳來了熟悉

的聲音。

謝景慢吞吞地坐了起來,不知道怎麼回答。

沒有聽到他的聲音,穆山顯起身走了過來,但也隻是停在了距離他幾步之外。

“你發燒了。”穆山顯說著,注意到他潰散的瞳孔,便蹲了下來,在他面前揮了揮手。

可是謝景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他動作一頓。

謝景雖然不知道他做了什麼,但是他太敏銳了,很快就發現了異常。他摸了摸眼角,揉了兩下,但眼前還是一片黑暗。

“穆上將……⒍⒍[”他喃喃地問,“你有燈嗎?”

穆山顯沉默片刻,把他的手輕輕拉了下來。

“回去後我會把你治好的。”

他沒有說什麼冠冕堂皇的勸慰,隻有一句簡單的承諾。

其實眼睛這麼重要的器官,眼下連情況都不知道,想要完全治好,哪裡是容易的事?

可是這句話從穆山顯的口中說出,卻像是蓋過皇宮印章的公文一樣可靠。

謝景像棉花一樣輕飄飄地被他按著,做不出什麼反應。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搖搖頭。

“沒關係……能活著已經很好了。”

他心態異常平靜,好像完全接受了現實。穆山顯沒有離開,默默觀察著他都情緒。

然而謝景就像他表現出得那樣,並沒有糾結眼睛受傷的問題,反而關心地問起了穆山顯:“對了,穆上將怎麼會在這裡?”

他掉落的地方,距離金海應該有幾百公裡吧。要是用巧合來搪塞,也有些說不過去。

“你出事之後,皇宮處追查下來,發現是風郡少將的責任,現在那人已經被革職了。”穆山顯回答,“由於暫時找不到合適的指揮官,所以皇帝把我調了過來,全權負責搜索你的下落。”

他這番話也不算是謊話,隻是顛倒了語言和主賓謂的順序罷了,但是聽起來更有可信度。

除此之外,穆山顯還‘順便’將他已經與許少粱解除婚約關係的事也告訴了謝景。

當然,謝景聽到的是另外一個版本——

他們在風郡看到了許少粱,懷疑這次意外也是對方策劃,果不其然,他們還在許少粱的身上搜到了□□。通知謝景父母後,他們怒不可遏,還表示希望穆山顯能幫忙辦理相關的手續。

然而事實是,穆山顯先斬後奏,再一一通告給謝景父母,謝景父母大吃了一驚,但是想到許少粱為了不和謝景結婚,謝父頓時氣得高血壓複發,差點就要殺到許家要說法了。

哪裡還記得是穆山顯乾的。

更何況,人家穆上將現在還在加班加點不眠不休地搜救小景呢,看在這份情誼上,他們嘴裡也不能吐出什麼歹話來。

謝景聽完,默默無言了良久。

他垂著眸,因為無法視物,雙眼失去了往日靈動清澈的神采。長長的睫毛垂著,遮住了烏黑的眼仁,看著比健康的時候還要柔軟、乖順。

過了許久,他才輕聲道:“……謝謝。”

“你不怪我替你做決定就好。”

謝景搖搖頭。

穆山顯代表的是他家人的態度,既然他父母已經把這件事交給了對方來處理,就說明不會給回轉的餘地;退一萬步說,就算穆山顯和他父母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處理,他也會選擇離婚。

他隻是……隻是為這幾年浪費的時間感到悲哀,比發覺許少粱不喜歡他時,還要更甚。

穆山顯看他情緒不太高,大概是一下子接收了太多信息,所以有些累了,便回到洞口烤火。

過了一會兒,他再回過頭時,謝景已經重新蜷縮著睡了,黑獅也趴了下來靠在他身旁,像兩隻獅子取暖一樣。隻是這次它小心地收好了自己的胡須,沒有再飄到謝景的鼻尖下。

穆山顯看了許久,才慢慢收回視線。

在017設下的這片常人看不見的安全屏障裡,沒有讓人厭煩的雨水,也沒有隨時可能侵襲過來的變異種,溫暖滾燙的火堆聲時不時地響起,仿佛世間的一切與他們都沒有關係。

一人守著火,另一人和獅子寧靜共眠。

·

謝景再次醒來時,聽到獅子走過時樹葉被碾碎發出的輕微聲響。他摸了摸額頭,儘管汗已經被擦掉了,仍然能感受到那種油滑濕潤的觸感。

沒有之前那麼燙了。

“要吃點東西嗎?”穆山顯問。

“嗯,謝謝,我好多了。”

他撐著身體想要坐起來,卻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好像不是上飛機時穿得那一套。

謝景臉上露出空白的表情,過了很久很久,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那個,穆上將——”

“嗯?”

謝景沉默片刻,“我的衣服……”

“你的衣服浸滿了水,再穿下去會感冒,所以我給你換了一套我的。”穆山顯看著謝景的表情,頓了頓,“我是閉著眼幫你換的,沒有看。”

他這麼說,謝景反而尷尬起來。

“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嘗試著道歉,卻感覺氣氛更加撲朔迷離,便轉移了話題。

“天應該亮了,或許過一會兒,我們可以試著給風郡發訊號,讓他們帶人過來找我們。”

穆山顯頓了頓,“恐怕……不能。”

謝景愣了愣,“為什麼?”

對方這次沉默的時間更長,過了好半晌,謝景才重新聽到了熟悉的沉穩的聲音。

“你不知道嗎?謝景,你進入結合熱了。”

穆山顯說。

向導在成年時會經曆一次主動誘發的結合熱,這是他體內的激素在迫切地向外散發訊息,向彆人也向自己表示:我已成熟,可以配對。

如果向導在這個階段並沒有找合適的哨兵結合,那麼結合熱就隻會被動激發。也就是說,在下一次真正結合時,結合熱就會被觸發。

當然,謝景的情況看上去不像是第二種,那就隻剩下了一種解釋。

他的精神圖景直到今時今日,才徹徹底底地發育成熟,就像被風吹散的蒲公英,發出微弱的、無知無覺的氣息。

“……”

得知自己進入結合熱後,謝景已經面壁了兩個多小時。很難形容那種突如其來的震驚感,就像是他親眼看見自己頭頂有一棟沒有地基的空中閣樓,然後下一刻,那棟閣樓四分五裂,掉下來的建築碎片砸在他身上、腦袋上,砸得他眼冒金星。

結合熱,他為什麼會現在進入結合熱?

他都已經二十五歲了,怎麼還會主動激發結合熱?而且他還是和一個匹配度0%的哨兵在一起。

謝景下意識地嗅了嗅衣服上的氣味,並沒有聞到什麼向導素的味道,還是說因為他的嗅覺不靈敏,再加上待太久了,就聞不出來了?

可是這種事,他也不好去問穆山顯……

要真說出口,那跟性騷擾也沒什麼差彆了。

他摸了摸臉,一臉懊惱的時候,穆山顯走了過來,隻是這次和他保持的距離更遠。

“你的、你的——”難得有穆山顯也卡殼的時候,不過,他很快換了個委婉的說法,“你還有一件衣服沒換,穿著應該很不舒服,我這兒有一條備用的,你先換上吧。”

說著,謝景感覺到有什麼東西被穆山顯拋了過來,正正好地落在他手間。

謝景摸了摸,很短、平平正正的。

過了一會兒,他蒼白的耳朵微微紅了。

穆山顯背對著洞裡,手裡拿著一根很長的狗尾巴草,隨著指腹的碾動毛絨絨的草頭轉來轉去。他往火堆裡添了把柴,燃燒的嗶啵聲愈發響烈,掩蓋住了身後窸窸窣窣的衣物聲。

過了一會兒,謝景扶著牆壁,慢慢地走了過來。穆山顯扶著他的手臂,引領他在一旁坐下。

“這裡很安全。”他說,“我們可以在這兒多待幾天,等你的狀態好些後再返回風郡。”

謝景點點頭。

“把手伸出來。”穆山顯道。

謝景猶豫了片刻,不知道要伸出哪個掌心,索性都伸了出來。他聽見穆山顯輕輕地笑了笑,隨後在他的一隻手上放了一片柔軟的物體,謝景順著胳膊摸了摸,發現是一片葉片。

“拿好,這是你今天的晚飯。”

穆山顯說著,在他的手心放了幾顆果子。

謝景掌心沉甸甸的,他的眼睛已經看不見了,隻能靠觸摸去感知。那一個個果子大小不一,有的像櫻桃,有的像車厘子那麼大。

不過都是乾乾淨淨的。

“謝謝。”

謝景拿著一個,慢慢吞吞地找嘴巴的位置。失去視覺之後,因為沒有方向感,吃飯這件事都變得困難了許多。

穆山顯沒有幫他,靜靜地看他嘗試了好幾個方向,才把果子放到唇邊,咬了一口。

他目光空洞,緩緩地咀嚼著,咽了下去。

等他確定吃過之後,穆山顯才問:“你不怕果子有毒?”

“沒有你,我活不出這座山。”謝景回答。

他從一開始就做好了試毒的準備。

穆山顯起初隻是想嚇嚇他,但聽到這樣的回答,反而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謝景咬了第二口,第一口他是抱著可能會死的心態去嘗,根本嘗不出味道。

直到此時此刻,他才忽然說:“是甜的。”

“都是甜的。”穆山顯說,“我已經試過了。”

結合熱時期的向導會因為發燒導致脫水,吃些新鮮的甜口的水果可以緩解心情,也能補充體力。

謝景愣住了,手裡握的果子忽然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