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天,賀衡就回了金海。許少粱原本在休假,但聽到消息,隻能趕緊過去彙報情況。
賀衡也不過兩周不在金海,轉頭回來權利就已經不握在手中,還是一個比他年輕的毛頭小子,心裡自然不痛快。
許少粱雖然不是他的心腹,但畢竟這段時間一直留在金海,賀衡總要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地問個明白,等他出來時,天都已經黑了。
許少梁一張笑臉進去,出來的時候眼角眉梢都已經麻木了,他深深呼出一口氣,問身旁的校官:"謝醫生呢?"
他一向都不指名道姓,以前彆扭的時候,隻稱“那個人”,突然說得這麼正經嚴肅,校官還怔愣了一下。
“謝醫生這段時間好像請了假,一直沒在醫院,也不知道他人去哪兒了。”校官說。“請假?”許少粱皺了皺眉, "出什麼事了?還是他身體不舒服?找人去看過沒有?"
這一連通的發問,把校官都問懵了。
這位以前可是“兩耳不聽謝家事”的人啊,平時連個“謝謝”都聽不得,今天還能想得起來問一問謝醫生的情況?
媽呀,這不比天塌下來還嚇人?
"這,這我也不太清楚。”校官為難地說,“要不我回頭幫您打聽一下?"
主要是這向導的事,他們哨兵也不好打聽,尤其是這已經結了婚的,伴侶不去關心,反而打發一個校官去問,也不像樣。
許少粱也想到這點,止住了他。
“算了,你去忙吧。”他揮了揮手,轉身走到沒人的地方撥了謝景的通訊器。
自從那次吵架過後,他們就再也沒聯係過,許少梁在名單裡翻了好一陣,才找到了謝景的名字。好不容易撥出去,但沒過多久,耳邊就傳來了無法接通的忙音。
謝景掛了?
許少粱愣了愣,不死心,又打了兩三次,但都是一樣的結果。謝景的性格,不是會刻意給人臉色看的人,就算生他的氣,也不會連著掛了好幾個電話。
難道,真的出什麼事了?
他眉頭緊皺,原本想聯係謝景的父母,但還是有些不放心,去旁邊借了個新的通訊器,輸了數字撥打了過去。
嘟嘟聲響了不過兩三下,就接通了。裡面傳來了謝景清
亮的聲音: "喂?"
"……"許少粱的臉瞬間黑了, "你把我聯係方式拉黑了?"
"啊?你是?"
謝景看了眼通訊器上的數字,確實不認識,但聲音又是耳熟的。他疑惑了好一會兒,直到那面又咬牙切齒地補了句“是我”,才恍然大悟。
"少粱?你打給我做什麼?"
許少梁聽見他叫自己名字時心裡剛舒坦些許,聽到後半句,氣又湧了上來。
"你還問我打給你做什麼?"許少粱沉聲道, "我倒是想先問問你,你為什麼拉黑了我的通訊器?萬一我有什麼事都聯係不上你。"
謝景心道可你找我也沒什麼事啊,就算有也不是好事。但許少粱都已經戳破了,再這麼強著也沒有意義,隻會讓大家臉面都不好看。
“之前不小心弄錯了,等會兒把你拉出來就是了。”他含糊道, "還有什麼事麼?"
這人要是硬氣起來,沒理也被他說得有三分理了。許少粱被他一梗,也隻能平心靜氣道: “我聽人說你這幾天請了假,連醫院都沒去,是出了什麼事麼?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沒有,都挺好的。”
話是說得好好的,但到底是為了什麼卻一字不落。許少梁隻得呼出一口氣,耐心地追問: “那你到底是為什麼?你一個人在金海,身邊又沒有朋友照顧,在這兒就隻認識我一個,你父母知道了肯定不放心。"
"………沒有為什麼。”謝景聽得一臉莫名其妙, "上個星期忙,我周末都睡在醫院裡,院長說讓我多休息幾天,這也不行麼?"
許少粱一時傻了眼,不吱聲了。
其實,謝景說的也不全是實話,院長是讓他多休息幾天,隻不過謝景原先沒打算這麼快就用完假期,但是想到穆山顯上次說的話就一陣心煩,又怕他回頭找到醫院來,索性躲了兩天。
隻是沒想到,這頭剛清靜,那頭又鬨起來了。
"你要是沒什麼事的話,我就掛了。"
不等許少粱說什麼,謝景就掛了電話
。
他放下手裡還沒剝完的核桃,光屏裡電影剛放到一半。沒過多久,許少梁又發來了信息。
[什麼時候有空,搬回家屬樓吧][畢竟你和我結了婚,不管實情如何,讓彆人看見了總不好]
謝景目光在“搬回”和“結了婚”之間來來回回,實在不明白許少梁怎麼一夕之間改變了主意。
當初許少梁不願意和他扯上關係,謝景左右為難,還好院長好心,幫他安排了向導宿舍樓,但還是遭受了不少非議。結果現在轉頭又讓他搬回去,但話也說不明白,搬回去是依舊分房住,還是正經把他當做伴侶了?
要說是前者,那也太沒意思,還不如現在一個人住著自在;要說是後者,許少梁這番話裡也聽不出一點誠心。
謝景看著通訊器發了兩三分鐘的呆,轉頭給院長發了條信息。[院長,我休息好了,下午就能回去上班]發完消息後,他才鬆了口氣。
算了,還是當做看不見得好,省得心煩。
謝景背著包回到醫院裡,剛推開院長辦公室的門,就聽見裡面傳來一陣說笑聲。他心裡正納罕著,一抬頭,瞬間頓住了。
穆山顯穿著一身常服,披著一件薄風衣,臉上帶著笑意正和院長說著話。看到他進來,目光淡淡地從他身上一掃,也不說什麼,隻是總帶著點若有似無的戲謔。
謝景唇角頓時僵住。
“小謝,你來得正好。”院長回過頭,他年約六十歲,一笑臉上都是皺紋,因為沒有異能,再加上辛苦,頭發都已經灰白。
他抬手指向一旁的人,一臉慈善: "這位穆上將,你應該是見過的,我就不多介紹了。"
謝景迅速掃了他一眼,不情願地點點頭。
穆山顯也不說話,隻抱臂在一旁看著。
謝景扯了扯嘴角,趕緊道: “院長,既然您在會客,那我——”
"既然你在場,那正好。”穆山顯冷不丁開口, “我剛才還和吳院長說,沒有合適的私人醫生,結果謝醫生就過來了,這不是瞌睡了正好送枕頭麼?"
一聽他說話,謝景就有種不祥的預感,等他話音落下,頭皮都快炸開了。
“上將太抬舉我了。”他搪塞道, “我不過就是個普普通通的精神科醫生,其他
的科室緊急時候打打下手還好,但並不精通,做上將的私人醫生恐怕有些吃力……"
他話還沒說完,院長猛地咳了兩聲: “哦這突然想起下午還有一台手術,這時間快到了,我得先去準備。小謝啊,你陪著上將好好說說話,彆怠慢了客人,知道嗎?"
“吳院長——”
要麼怎麼說,六十多歲的人了還留在金海一線任職的,哪有一個是真純善毫無心機的,謝景話還沒說完,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院長腳底抹油,一溜煙地走了。
再回頭,穆山顯已經悠哉悠哉地坐在了院長的辦公椅上,他倒是一點都不拘束,自顧自地翻看起桌上的科室名單起來。
謝景背包都沒放,院長走之前還特意把門給關上了,他站著渾身都不自在。空氣沉默了片刻,見他還不尷不尬地站著,穆山顯從名單後面抬起半張臉,挑了挑眉。
“好幾天沒見,不多聊會兒天麼?”他點了點下巴, "坐吧。"謝景僵了會兒,也沒什麼好辦法,隻能在一旁會客的茶幾邊坐下。
穆山顯撐著側臉,目光落在其中一行科室上,散漫道: “謝醫生還在生氣?”他還好意思提這個。
“穆上將,咱們就敞開天窗說亮話吧。”他好聲好氣地說, "您到底想要做什麼?"“你覺得我想做什麼?”
“總不會是真想聘用我當你的私人醫生吧。”"你怎麼知道不是真的?"這話一下子把謝景問住了。
穆山顯看他臉上風雲變幻、糾結詭譎的模樣,實在好笑,但是真笑出來估計謝醫生就要惱羞成怒了,於是隻輕輕咳嗽了兩聲。
“我知道你生氣我上次說的那兩句。”穆山顯輕輕揚了揚唇角, "你踩了我的痛腳,我也踩一踩你的,算是扯平了。不過說到底,是我氣量比你小,所以給你道個歉,彆生氣了?"
謝景詫異地抬起眼。
這話語氣太溫和,又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隨意和親昵,他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隻訥訥地啊了一聲,心裡還有點疑惑。
踩痛腳?踩什麼痛腳了?
穆山顯抿了口茶,垂眸緩緩道: “謝醫生,你知道測試匹配度的樣本是什麼嗎?”謝景愣了愣,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說起這個: “是……是向導素和哨
兵素。”如果化驗過,係統裡有向導素這類的成分結構,就可以自動匹配、生成數據結果。
穆山顯點了點頭,一本正經地說: “謝醫生,我也不瞞你。醫院裡有這麼多醫生,我偏偏挑中你,不是因為彆的……實際上,是因為我對向導素嚴重過敏,不能接觸,所以也不能讓向導進入我的精神圖景。而你,是唯一一個和我匹配度為0的向導。"
謝景睜大了眼。
"所以,隻有你在我身邊,我才放心,才會覺得安全。"穆山顯撐著側臉,怡然自得地看著眼前人, "你明白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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