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男二攻x富家少爺受(1 / 1)

夜幕籠罩,天色漸晚,兩輛車一前一後地從山路上駛過,黝黑的樹林格外安靜,冷白色的車前光照亮了不遠處的路。

黑色轎車的車廂裡亮著暖黃色的燈光,謝景兩手各抱著一個孩子哄著。坐在副駕駛上的小男孩約四五歲的模樣,沒有一刻安靜,動來動去地翻找收納盒裡的東西。

謝景看見了,連忙阻止:“小晨,不可以動哥哥的東西……”

“沒關係。”穆山顯把掉出來的皮夾重新放回去,“讓他玩吧,沒什麼重要的。”

車是017在開,穆山顯餘光裡看了眼小晨,他隻在謝景說話時抬頭,謝景沒再喊他的時候,他就自顧自地擺弄著一個微型的魔方掛件。他沒有嘗試著去解開魔方,而是用指甲去摳兩個黃色方塊旁邊的紅色。

見狀,穆山顯心裡有了判斷。

果然,謝景抱歉地解釋:“小晨有自閉症,他……這類孩子比較特殊。”

除去大眾普遍認知的社交困難和溝通障礙之外,自閉症兒童其實還存在著一些刻板行為,就像這個魔方,小晨並不了解它是做什麼的,隻是被其中的一些細節吸引了。

這份與生俱來的“缺陷”,或許也是一份獨特。

小晨的父母是一對進城務工的年輕人,此前他們一直生活在大山裡,不要說接受義務教育了,小晨的母親甚至沒有上過學。

在察覺到孩子的異常後,父親認定他們是生了個智障兒,不想承擔這份責任,於是瞞著老婆把孩子丟在了福利院門口。

謝景說:“我到小青葵做義工的第一天,下車的時候聽到旁邊的樹從裡有動靜,過去一看才發現裡面藏了個小孩。”

那個孩子就是小晨。

小晨當時才兩歲多,被他發現時,正在地上爬來爬去地捉螞蟻,渾身臟得不行。

謝景把他抱回去後,給他洗澡換衣服買玩具,每周末都會來小青葵探望,但不管怎麼努力,小晨依舊不怎麼親近他。

或者換句話說,他對任何人都親近不起來,謝景和其他人也沒有區彆。

這樣的狀況大概持續了兩年多,直到現在,小晨才慢慢地和他建立了信任,如果活動日謝景請假來不了,那小晨也不能出去玩。

因為他根本不聽其他老師的話,而且會到處亂跑,發脾氣,老師們經常找不到人。

穆山顯默默聽完,道:“他很喜歡你。”

在自閉症兒童的世界裡,喜歡這件事要比尋常的更加珍貴。

旁邊的小女孩聽到他的話,鼻子上還冒著泡,含糊不清地學他的話:“喜歡,喜歡。”

謝景笑了笑,幫她把鼻涕擦乾淨,繼續講起了小晨的事。

收留小晨的過程不太順利,當時的小青葵因為資金緊缺,已經養不起那麼多孩子了。

院長在發現他之後,先去查了院門口的監控,通過警方聯係了孩子的父親。

但是對方堅持說那不是他的孩子,各種耍賴不願意認領,孩子母親雖然有想要帶他回來的心,但是礙於丈夫的威壓,不得不放棄。

謝景知道後,在資金上給了他們不少幫助,小青葵才慢慢地擺脫了困境,一步步地走到了現在。

他斷斷續續地說了很多,那道溫柔的嗓音似乎帶著些催眠的效果,身旁的兩個孩子慢慢地睡著了。

謝景話音落下時,才發現車廂一片安靜。

穆山顯已經很久沒有說話了。

“抱歉,不知不覺就說了這麼多。”他帶著歉意地說,“很無聊吧?這些事。”

穆山顯道:“也沒有。”

換個人他未必願意聽,但謝景的話還好。

謝景笑了笑,但神色卻是落寞的。

大學的時候,他和嚴正洲也曾一起做過公益,不過現在隻剩下了他一個人的身影。

穆山顯看著後視鏡,沉默不語。

半晌後,017悄悄冒頭。

“宿主,您在想什麼?”它好奇地問。

穆山顯這才收回視線,緩緩道:“主神係統在打造世界時,為了追求真實感,許多地方都已經做到了極致……”

偏遠山路上隨處可見的被貨車壓出的細碎的裂紋;車載音響裡隨手播放的一首曲子,都能查詢到詳細到上下五代的創作人生平。

正是有這些數以萬計的恐怖的細節填充,才能塑造出一個個有血有肉的“現實”世界。

/>  017心中一陣讚同,與有榮焉。

穆山顯話鋒一轉,道:“但是在這樣的世界裡,自身優秀沒有短板的主角,竟然會看上心高氣傲的窮小子?你不覺得很不合理麼?”

就算扶貧也是要進行選拔的,但像他們這樣的情況,還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係統:“……”

它乾巴巴地道:“大概是眼神不太好吧。”

穆山顯知道它給不出具體的答案,也沒有在這上面糾結。

說到底,謝景也隻是一個被塑造出來的人物,並沒有獨立自主的人格,他的喜悲早在世界生成的那一刻就定好了。

他批判的隻是這荒誕無理的劇情罷了。

沒過多久,車速緩緩降了下來。

小青葵福利院到了。

穆山顯把車停在大門外,下車時四周一片漆黑,隻有兩三盞路燈亮著,用舊的燈泡底下發黑,燈光照亮了在旁邊繞來繞去的飛蟲。

院長已經等很久了,看到有動靜連忙走到門口迎接,她並不清楚穆山顯的身份,聽劉老師說似乎是謝景的朋友,才放下了戒心。

穆山顯環顧了一圈,即便夜色模糊,也能感受到福利院設施的破舊。

大門帶鐵的部位已經生了鏽,一眼望去,基本都是兩三層的小矮樓,建在外場的娛樂設施也能明顯看出年代的痕跡。

他身材高大,穿著一身價值不菲的西服,站在兒童樂園一旁顯得尤為突兀。

“穆先生。”

穆山顯回過頭,謝景坐到了不遠處一架秋千上,正朝他招手。院長和劉老師不知不覺已經離開了,院落裡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他頓了頓,緩緩走過去。

這架秋千明顯要新許多,看上去是新添置的,還帶著些許新家具的味道。雖然下過雨,一片潮濕,但謝景已經把座位擦拭乾淨了。

秋千是給小朋友們做的,位置也放得比較低,穆山顯看了眼鐵凳,慢慢扶著欄杆坐下。

伸直腿時他的西裝褲瞬間繃緊,露出了些許褶皺。讓他坐這個,屬實是有些為難人了。

謝景善意地笑了起來。

/>  他也伸直了腿,隻是平放著的時候,肉眼看比穆山顯要短了一小段。牛仔褲往上一縮,露出了一截清瘦白皙的腳腕。

雲層遮住月光,隻剩下些許落在他們身上。秋千並不寬敞,穆山顯一米九的身高,再瘦也是個大塊頭,一坐下,空氣都好像收緊了。

“穆先生。”

“嗯。”

謝景撫摸著那條欄杆,感受著上面冰涼的氣息,“這個……是你出資購買的秋千。”

“什麼?”

謝景手指合攏,比了個方框的形狀。

“還記得你買的那副畫嗎?這是補發的‘贈品’。”他眼角微彎,“怎麼樣,劃算吧?”

園裡新添的幾樣家具,都是他用賣畫的資金購置的。謝景雖然沒什麼名氣,但還算有良心,他一分不少地收了錢,自然要讓買主覺得物超所值,這一趟沒白來。

風聲從遠處一陣一陣地蕩過來,傳到耳邊時,隻剩下樹葉簌簌的響聲。穆山顯目光落在他眉宇之間,久久沒有移開。

半晌後,他慢吞吞地收回了視線。

“嗯,劃算。”

穆山顯話不多,謝景也逐漸習慣了。

他彎下腰,從腳邊摘了朵白色的野花,輕輕摸了摸花瓣。片刻後,穆山顯低沉的聲音在他耳旁響起。

“以後,可以不用叫我穆先生。”

謝景仰起臉望向他,柔軟的發絲側面傾垂著,在風中輕輕飄蕩。

他臉上露著些許疑惑,但也沒有在意。穆先生這個稱呼,是有些太正式了。

“那……穆哥?”

“嗯。”

謝景笑了笑,起身,朝他伸出手。

“時間不早了。”他說,“你該走了。”

再晚回去,就真不安全了。

“你呢?”穆山顯握住,借力站了起來,“一起回去?”

謝景和院長關係好,又常常過來,所以院長特意給他留了一間。如果太晚了他沒辦法回去,可以在這兒歇一晚,等明早再回市裡。

“我……”

他正準備拒絕

,就聽穆山顯無意提起,“好像要起霧了,等下開車的時候得小心些。”

聽到這句,謝景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上次他撞到穆山顯的車,就是在一個雨天的夜。

穆山顯都這麼說,他自然不能再拒絕。

從這兒開回市區起碼要一個小時,穆山顯一個人回去確實有些危險,有他陪著,起碼困了還能說說話,累了也能倒個班。

謝景想到此處,便點了點頭。

·

嚴正洲拖著行李箱好不容易從人擠人的車廂裡擠出來,下一秒,背後就響起了即將關門的提示音。

他咒罵了一句。

金鈴市到鄰市的動車一天就隻有三班,他發車前半小時才開始買票,早就已經沒有座位了,他和趙佳甚至沒分到同一節車廂。

周圍來來往往的乘客很多,三個多小時的動車,嚴正洲隻能站完了全程,腰酸背痛不說,一出來看到外面還在下暴雨,心情更是難以言說的煩躁。

就好像這一年的倒黴都集中在這一天了,草,真特麼的晦氣。

路上的時候,他給謝景發了微信,讓他到火車站來接自己,但是一直沒得到回複,想打電話的時候手機卻又碰巧沒了電。

出站旅客太多,他和趙佳都衝散了,再這樣下去,等會兒打車都付不起車費。

他東翻西找,好不容易從錢包裡翻出一張百元現鈔,準備打輛車回家。

然而大雨如注,這種惡劣天氣,司機都不樂意出來拉客了。上車點處僧多肉少,排了老長一條隊伍,過十幾分鐘才能等到一輛車。

嚴正洲又餓又累又冷又困,但是又無計可施,最後一班公交已經開走了,他硬生生地熬了兩個多小時,終於打到了車。

等回到家,他哆哆嗦嗦地按上指紋鎖的時候,大門卻沒有任何動靜——

鎖沒電了。

嚴正洲眼前一暈,“……”

其實一天前電子門就發出過提示,但是他當時急著出門,想著回頭讓謝景幫忙去充個電就好,結果萬萬沒想到,自己給忙忘了。

這其實隻是一件小事,去超市買電池換上就好,也不費多少力氣,真正讓人煩悶的是那

種事事不順的感覺。

就好像老天爺都在跟他作對一樣。

嚴正洲一拳砸在門上,牙咬得腮幫子都疼,一腔怒火不知往何處發泄。

生氣歸生氣,但總不能真不進門,他隻能跑到樓下便利店,請店員幫忙掃了個充電寶。

手機一開機,他就打給了謝景。

漫長的提示音過後,電話終於接起。

“謝——”

嚴正洲剛不耐煩地吐出一個字,就聽到耳邊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暗啞磁性。

“哪位?”

他的心一瞬間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