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域
/文:青梅醬
聖域D區絲塔利亞酒店。
寂靜的走廊當中,幾個身影靠在角落房間外的牆邊,視線久久地落在緊閉的房門上。
就在不久之前,他們的隊長扛著那個叫月刃的男人行色匆匆地疾步走了進去。
“我說,確定隊長跟那個誰,沒有那種關係?”終於,被這個問題困擾了一路的花淺玫到底還是先出了聲。
“那種?玫玫姐你厲害啊,這就看出來了!”紀星雀一臉讚許。
“唉?真的是嗎?”花淺玫疑惑地皺了皺眉,“那之前問隊長的時候,他為什麼要否認啊?”
紀星雀愣住:“隊長他,否認了?”
花淺玫笑吟吟地側眸看了過去:“小陸哥哥,要不,你幫忙分析一下唄?”
陸南棱一直靠在牆邊閉目養神,聞言連眼皮子都沒有多抬一下:“為了讓大腦得到適當的休息,我從來不對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進行分析,這邊也同樣不建議你們深入思考。”
話音落下,隨著其他人臉上露出了興致缺缺的神色,他又忽然不急不緩地繼續往下面說道:“不過有一點,我倒是可以確定。”
紀星雀:“哪一點啊?”
連宋雪風都難得提興趣地看了過來。
陸南棱緩緩地睜開了眼睛,餘光瞥過那扇緊閉的房門:“隊長扛進去的那個男人,非常危險。”
短暫的寂靜後,紀星雀不由地笑出了聲:“我還以為你要說什麼呢,在這世界上,還能有比隊長更危險的存在嗎?”
陸南棱想了一下,難得被紀星雀說服了一次:“確實,這次是我浪費腦細胞了。”
酒店房間裡,所有的聲音都被隔絕在了一門之外的地方。
月刃已經被端正地放到了床上,池停坐在床邊,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一言不發。
床上的月刃閉著眼睛,眉心緊鎖,即便是在昏睡當中依舊保持著全身肌肉緊繃的狀態,每一個微小的細節都足以呈現出他此時所處在的一種極度混亂難耐的折磨當中。
但是就像之前檢查的那樣,他的身上沒有任何傷口,離開副本之前衝擊到他身上的光束仿佛徹底消失般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這讓宋雪風在眼前的情景下也是無計可施。
池停回想著在副本中最後時期的每一幕畫面,原本還沒覺察,但是越想就越感到十分的微妙。
這種感覺,就像是最後異能者被能量承爆後的爆發也完全都是早就安排好的一樣,而那道光束,本身就是奔著月刃去的。
設計者七號。
他是一開始就預判到了月刃會幫他來抵擋最後的那一下,還是說就算當時要命中的人是他,也一樣會像宋雪風的屏障一樣穿透而過,徑直地奔向月刃而去呢?
但不管是怎麼一回事,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要讓月刃蘇醒過來。
留意到床上的人忽然掙紮起來,池停的思緒豁然收回
,第一時間就已經緊緊地握住了月刃的手。
在沒有留意的時候,一貫的從容泰然都已經徹底蕩然無存,隻留下了同樣緊鎖的眉心,深陷地,恨不得將眼前的人一把從昏睡的狀態中抽取出來,取而代之。
一片寂靜的房間中,隻留下了月刃劇烈起伏的胸膛和急促粗重的呼吸。
外面落入的光線落在床前那近乎靜止的身影上,池停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床上的身影,握在一起的手成為了這一時間唯一的鏈接,但也隻能強行讓自己持續著這種耐心的等待。
仔細想想,從認識月刃以來,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個男人這幅樣子。
也是第一次讓他十分真切地感受到,這同樣是他完全不想看到的樣子。
“行了,現在確切地知道你真的是個脆皮了……所以,差不多也早點醒過來吧。”池停低聲地喃喃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他的話語,依稀間,緊握的手上又加重了幾分的力量。
就像是拽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
——深淵當中,還存在著希望嗎。
不斷下墜的過程中,整個人幾乎都已經被黑暗徹底吞沒。四肢的骨肉被蠶食地隻剩下了一截又一截的白骨,劇烈的痛感隻剩下了極致的麻木。四面八方奔湧而至的哀嚎聲昏昏沉沉地擠入腦海當中,頭痛欲裂卻無法嘶吼的狀態足以逼迫得人徹底癲狂。
墜落。
持續墜落。
一片黑暗的世界中隻留下了遙遠處的一個白色光點,入口的位置隨著這樣無止儘的墜落在愈發地遠去。
疲憊、饑餓……在毫無希望的世界當中,連他恍惚間也不知道自己在堅持著什麼,隻能一次次地伸出隻剩下了白骨的手,試圖去抓住從身邊一閃而過的畫面碎片。
昏昏沉沉當中,月刃感到耳邊傳來了無數的聲音。
遠遠近近、男男女女,熟悉又陌生。
“讓他去真的沒問題嗎,總覺得不能把所有的希望壓在這個人的身上。”
“他是最強的,我相信他。”
“嗬嗬,相信我,他不可能再回來的。”
“樓神,彆理那家夥,我們信你!”
“樓越刃還真的去啊,笑死,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在那裝什麼救世主呢。”
“以前獨來獨往也就算了,這次還自己一個人去?”
“噓彆讓他聽到,這家夥瘋起來連自己隊友都殺,誰還敢跟他一起啊。”
“雖然我也希望能夠離開這裡,不過還是……離他遠點,這個人真的不太吉利。”
依稀間,周圍的風聲似乎越來越大了。
“你叫樓越刃?你好,我是……”
“沒關係,我不怕你。”
“嗯?那當然是因為我懂你了。”
“我懂,有的人與生俱來就隻能給彆人帶來不幸。”
“嗬嗬,看到了嗎,我為你找到了最合適的歸所,你一定會喜歡的。”
“
恨我嗎?歡迎再來找我,如果你——還能記起我的話。”
光怪陸離的模糊淪落迷糊了思緒。
伸出的指骨近了,更近了,每探出的一寸都仿佛牽扯著全身撕扯割裂的痛感,卻依舊顫抖著一點一點地去接近真相。
終於在最後一瞬間觸碰。
月刃努力地睜大眼睛,試圖去看清楚眼前那人的樣子,卻依舊徒勞。
不行,必須要……
眼看著無儘的碎片就要徹底吞沒在那深淵當中,他就要一起投身進那黑暗當中,有一片突兀的溫存忽然從掌心湧上。
恍惚中一回頭,他看到了一個高挑的身影。
模糊,卻有些熟悉。
總感覺,忘記的好像不隻是一些過去的事情。
而且還是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努力凝聚的思緒下,忽然中有一道光束從深淵中掠起,重重地砸入了他的體內。
一刹那仿佛□□與靈魂徹底剝離,月刃的瞳孔驀然擴大,從腳底下騰起的涼意徑直傳遍了他全身上下的每個細胞。
但很奇異的,那個不知道來自哪裡的聲音忽遠忽近,卻是無比清晰地落入了耳中:“差不多也早點醒過來吧……”
豁地張開眼睛的瞬間,通體生涼的感覺讓全身上下激出了一波濃烈的冷汗。
沉重起伏的胸膛下整個呼吸急促且緊張,從夢魘中驚醒,可以感受到整個指尖在心有餘悸下還分明地顫抖著。
一下子湧入的巨大信息量讓整個腦海頭痛欲裂,恍惚間在這樣一片黑暗的環境當中,讓月刃有些不太確定自己現在身在哪裡。
還在夢裡,還是說,真的回到了現實?
但下一秒,試圖抬手時候感受到的觸覺,終於讓他確定了自己所在的地方。
“總算醒了。”如釋重負的語調之下,池停的身影隨著打開的床頭燈落入了視野當中,並沒有將握在一起的那隻手抽出,“如果過了今晚還醒不過來的話,到了明天,估計真的得采取一些額外措施了。”
這樣的語調聽起來似乎十分平常,但是因為微微發緊的尾音,透露著分明的故作輕鬆的意味。
隔了一會兒並沒有聽到回音,留意到月刃直勾勾地落在自己身上分明走神的視線,池停微微一頓,走過去摸了一下他的額頭:“是醒了吧,還有哪裡不舒服?月刃?嗯?”
新湧入的記憶碎片與已有的經曆互相交織,難以言喻的錯亂感下,也隨著額前冰冷的溫度平息的了下來。
月刃?
或許,應該叫他樓越刃才對。
雖然還沒有完全記起全部,但是總覺得仿佛渾渾噩噩地度過了一個很長的夢境。
隻不過在這個夢中,並不是沒有值得留戀的存在。
短暫的視線交會之下,握著池停的那隻手忽然間一個用力。
“你……唔。”池停突然被拽去之下剛想說些什麼,後面話就這樣被徹底堵住了。
這並不是他們第一次接吻。
但是這一次沒有任何外部推力的因素,純粹、深邃地,讓當中所包含的掠奪感也異常分明。
樓越刃吻得很亂,就像是此時此刻在他腦海中混亂翻滾的那些記憶碎片,但是隨著越來越沉重的呼吸下,也讓這樣的一個吻逐漸綿長繾綣了起來。等再次鬆開的時候,兩個人全身上下都已經被汗液所徹底浸濕,衣衫微敞。
感受到跟前的人似乎終於徹底地冷靜了下來,池停才緩緩地抬了下眼,聲音也有些低啞:“果然是發生什麼了嗎,在你昏睡的期間。”
咫尺的距離之下,幾乎每一個表情都可以清晰地落入到對方的眼中。
那一瞬間從一貫冷靜淡然的池大隊長身上捕捉到了分明的關切,讓樓越刃眼底閃過了一絲複雜的眸色,很快又轉換為了輕巧的笑意,湊上前去在那唇瓣上意猶未儘地舔了一下:“沒什麼,就是確定了一下,遊戲廳裡最後安排的那個‘驚喜’的確是衝著我來的。”
池停:“衝你?”
“嗯,池隊,拖累到你了。”樓越刃語調不明地笑了一下,眼簾微垂,“真是,非常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