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域
/文：青梅醬
得到的許可讓月刃的心情瞬間變得非常不錯, 至少這樣的信號表明，並不隻是他能夠在貼貼下產生愉快的情緒。
隱藏在黑夜中的眼底充滿了濃鬱的笑意，他甚至得寸進尺地又往前靠近了幾分, 用下巴在池停的肩窩處輕輕地摩了摩：“看你在樓下意圖分房的做法, 我還以為你並不準備跟我好好聊聊了。”
原本剛剛被肩膀上癢意吸引的池停：“…………”
怎麼感覺“分房”這個詞配合上這種充滿怨念的語調，聽起來這麼的微妙？
他想回頭去看月刃的表情, 結果整個人被緊緊地鎖著也轉不了身, 想了下隻能道：“我隻是覺得, 最好還是等冷靜一些之後再聊會更合適一些。”
月刃的眉梢微微挑起：“冷靜一些的時候？”
池停試圖進行清晰的表達，讓這人意識到自己目前的不正常：“比如說，你現在明顯還處在被異能影響的狀態當中，要不然以前住在一起的時候也沒想到半夜三更來爬我的床。而現在，你偏偏就這麼做了。”
月刃笑了一聲：“你確定我沒爬過你的床？”
池停微微一愣, 回憶了一下過往之後, 終於記起《失落的寶藏》中酒店裡在幾個玩家面前同床而睡的那個晚上。
不過, 這好像也不能算吧？
這樣的沉默讓月刃也知道池停已經回想起來了, 語調裡的笑意更濃了，再次追問道：“而且你又怎麼知道，那次之後, 我就沒有貪戀上那跟你同床共枕的感覺呢？”
池停動了動身子, 這一次終於直接擺脫了月刃的禁錮轉過頭去, 伸手抵著對方的胸前讓人稍微退開了些許, 提醒道：“會有這種念頭, 完全就是出於異化度過高引起的顱內畸變。你應該不是那種喜歡被外力控製自我的人, 現在因為剛離開副本還留有一定的影響我可以理解，但是表達任何言論之前最好還是考慮清楚，畢竟等冷靜下來之後後悔了, 社死的人還得是你自己。”
然而話音剛落，月刃已經又重新靠了過來：“放心，絕對不會後悔。雖然我確實不喜歡被外力控製自我，但我向來更是願意遵循內心的唯心主義者，我認為，異化度過高的情況下我單方面地隻想跟你親近而不是彆人，單是這一點上就已經十分說明問題。”
他這樣的動作之下，黑暗中兩人的唇瓣險些就要觸及，灼熱的吐息更是頃刻間交纏在了一起：“而且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彼此多一個男朋友什麼的，好像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周圍隨著話音的落下陷入了短暫的寂靜。
許久之後，隻聽池停忽然間低低地笑了一聲：“你是想要男朋友呢，還單純是宣泄欲望用的床伴？”
“當然是男朋友了，我這人向來非常負責。”
月刃又靠近了幾分，兩人的鼻尖就這樣輕輕地觸碰了一下，“你以為是剛剛經曆的高強度異化讓我徹底瘋了也好，或者覺得我現在隻是心血來潮一心上頭也罷，但我現在說的都是真的。從進入聖域之後我就一直在設想一件事情，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如果改天你真的向其他人投懷送抱了，不需要任何外力，但我那本來就異於常人的占有欲，應該就已經足夠讓你感受一下什麼叫徹底發瘋了。”
纏繞在一起的吐息間，薄唇在再次靠近之下，終於輕輕地觸上。
像是一個詢問的信號，月刃見池停並沒有把他推開的意思，將人稍微往前面一帶就要吻上，就聽到池停忽然間開了口：“再等一段時間。”
月刃的動作豁然頓住，一片漆黑中，隻能依稀看到對方眉眼的隱約輪廓。
愣了一下之後有些失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居然還是個釣係選手啊，池停。接受就接受，拒絕就拒絕，居然說什麼再等一段時間……你這妥妥的可是渣男發言，聽著怎麼這麼像是故意吊著我就是不想負責呢？”
“負不負責的，都再等一段時間再說。”池停這次卻沒有吃他的這套，而且還十分冷靜地將眼見即將覆上的一吻推了開去，他在夜色中注視著月刃，字字清晰地說，“不管怎麼樣，我還是希望一切等到我們都冷靜下來後談。如果到時候你確定自己還擁有同樣想法的話……我也願意在思考清楚之後，給你一個最終的答複。”
月刃掃過那隻再次將自己推開的手，眼簾微微垂下：“……你可真是比我想像的要冷酷無情啊，我都差直接出賣色相了，居然一點都不為所動嗎。”
“也不能說沒有絲毫感覺，隻不過我確實不是一個適合談戀愛的對象，畢竟……”池停頓了一下，緩聲道，“畢竟你也見過我的異化度了，這種程度的含人量，其實從某方面來說本身已經可以算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怪物。月刃，你覺得這樣的一個怪物就算表現得再過正常，又能真正留下多少屬於人類的情感呢？”
雖然沒有明說，但池停知道月刃應該能夠聽得明白。
他有想要拯救的人類，有想要保護的隊友，但是從來沒有過並肩作戰的伴侶。在末世的整個過程中，他雖然一直表現得像普通人一樣，但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很多屬於人類的情感在逐漸缺失，隻不過知道應該做什麼讓他繼續維持住了所謂的“善良”，可這並不能讓他確定，他未來也能做好一位“男朋友”應該去做的事。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還存在“愛人”的情緒，就像月刃顯然也還弄不清楚自己是否隻是執著於過分強烈的“占有欲”，而且這兩者相比，他覺得自己的情況可能還更麻煩一些。
話音落下，月刃許久沒有再說話。
直到池停都要以為這人不知不覺間已經睡過去的時候，才聽到他開口道：“你不是怪物，而且，也隻能被我占為己有。”
說完之後甚至沒過半秒鐘的時間，他又低低地笑了一聲：“反正怎麼樣也算是答應了一半，等過段時間，我一定找你好好聊聊。”
池停：“……”
池停也算是意識到，自己認為的問題在這人面前好像根本不是什麼問題。
本來還想說什麼，到底還是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許久之後也是無可奈何地結束了這個話題：“那，今天晚安。”
月刃：“嗯，晚安。”
談話自此也算是算是圓滿結束，池停本以為月刃也該回去好好睡覺了，不想這人非但沒有離開的意思，反而又十分自然地朝他這邊靠了過來，話語更是恬不知恥：“其實我被異化度影響得確實挺嚴重的，今晚就讓我再抱一會吧，抱著我心裡踏實。”
說沒被影響的人是他，說被影響嚴重的也是他。
反正所有的話左右都被這家夥一個人說了。
這樣的姿勢下，池停抬起的視線久久地停留在跟前那性感的下頜弧度上，心頭莫名地動了一下之後，緩緩地閉上了眼去。
他不是怪物嗎？
連他自己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沒能找到答案的問題，這人倒是回答得絲毫不負責任。
離開《方舟實驗室》後的這一覺，大家睡得都十分安穩。
池停以為床上多了一個人，自己應該會醒得很快，沒想到睜開眼睛已經是兩天後了。
月刃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了，正十分自然地摟著他。
池停也是睡醒後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居然將頭枕到了對方的手臂上。
眼見著那個高挑的身影一頭栽進衛生間裡，月刃活動了一下已經徹底血液凝固的臂膀，一時之間眼底沒藏住那不值錢的笑意。
直到過了陣子留意到池停已經恢複了一貫淡然的態度推門走出，才十分自然地問道：“接下去準備怎麼安排？”
“把老宋拉進隊後，先完成戰隊認證吧。”池停說著，觀察了月刃一番，“你休息好了嗎？”
“當然。”月刃笑了一聲，“畢竟已經很久沒有睡得這麼安心了。”
說完之後還不忘記十分自然地提了一句：“要不我們以後就都這麼睡吧？”
“……”
池停感覺自己每次都被這人得寸進尺的技術刷新認知，低低地清了下嗓子，直接置若罔聞地無視了這個提議，“那就準備一下出發吧。”
月刃遺憾地聳了聳肩，起身進了衛生間洗漱。
恢複狀態的兩人很快神清氣爽地出了門。
讓池停感到有些意外的是，紀星雀這次倒是沒直接睡過去，一收到他的消息，就直接到了樓下集合。
等照面後聽紀星雀倒了一通苦水，池停才知道小鳥本來也在甜蜜的夢鄉當中，結果卻是被宋雪風狂轟濫炸的好友消息給硬生生震醒了，眼下這一番聲淚俱下，這個沒能睡上讓他多睡幾天的故事，簡直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隊長你一定要好好說說老宋，他自己出副本之後就舒舒服服地休息去了，現在自己休息好了，居然就開始騷擾起彆人了！這完全就是隻允許自己摸魚，哪有這樣的人啊！”
沒能睡飽的紀星雀一路上都表現得十分暴躁，眼見著酒店門外遙遙地就出現了一個身影，當即一卷袖子，就朝著這個送上門來的罪魁禍首迎了上去，“好啊，你來得正好！”
宋雪風從門口進來的時候正好撞上槍口，耷拉的眼皮緩緩地抬了一下，隔了幾秒才淡淡評價道：“挺精神的。”
“我精神你XX……”紀星雀險些原地爆粗。
池停適時地打斷了他們的對話：“行了，確實也休息的差不多了，還需要去完成戰隊認證，最後確認一下還有什麼需要準備的吧。”
宋雪風顯然是知道戰隊認證是什麼情況，聞言毫無掩飾地歎了口氣：“哎，又下本啊。”
紀星雀揪到小辮子般把他指給池停看：“隊長你看，他一定又在想著要怎麼摸魚了！”
月刃沒忍住地笑出了聲。
池停看著跟前的這三人，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
雖然基本上都是他以前的隊伍，但還是得說，這隊伍真是一如既往地不好帶啊。
一行人吃飽喝足之後，陪宋雪風一起去管理局的櫃台完成了隊員登記。
不多會，歸屬於曙光戰隊的四人齊齊地來到了副本入口處。
這種普通的副本入口通道，不管是聖域跟小世界裡都相差不大。
按照之前工作人員的提示，池停一行沿著隨機入口的通道往裡面走去。
等到抵達傳送口的位置時，可以發現在進本選擇那一欄中額外多了一個“匹配戰隊認證測試”的選項。
宋雪風發呆了一路，到了這個時候倒是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對了隊長，榮隊他們問我要了你的ID，應該是好友了，你有通過嗎？”
池停一直沒注意好友消息，點開一看果然有瞭望塔戰隊幾人的好友申請。
他點下通過之後就沒太在意地再次關上了，看了其他人一圈，確認道：“都準備好了吧？”
其他人點了點頭：“準備好了。”
得到回複，池停沒猶豫地進入了副本當中。
齊齊的光芒瞬間將四人吞沒在了其中。
[叮——！]
[歡迎曙光戰隊進入副本：《怪談遊戲廳》。]
[類型：博弈遊戲。]
[目前副本存活人數18/18。]
[遊戲正在導入中。]
[注意，請遵守遊戲規則！]
……
就當曙光戰隊四人陷入到熟悉的失重感中時，另一外瞭望塔戰隊的幾人也發現了剛剛通過的好友申請。
離開副本之後，榮介其實一緩過神就問宋雪風要了池停的好友ID，結果發去申請之後久久沒有得到回應。
這期間他還特地找宋雪風打聽了一下情況，這會兒好不容易終於加上，正打算發消息表達一下感謝，結果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對方從普通的“在線”狀態切換成了“副本中”。
榮介：“……？？？”
藍彭越顯然也留意到了這個狀態的切換，一臉震驚地看了過來：“隊長，他們這是又下副本去了？這個時候的話，難道是……”
榮介也意識了過來，當即從列表當中找到了宋雪風，果然發現這位自認識之後能拖延進本就拖延進本的朋友，此時居然也進入了副本當中。
這已經不是休不休息的問題了，而是從這樣的情況來看，這些人顯然是一起去副本拿戰隊資格認證去了。
可真是，雷厲風行啊。
榮介自認自己也已經足夠勞模，但是跟這幾個人相比也感覺完全不夠看的，再對比之前費勁口舌才說服宋雪風在安全時長結束前提早進的副本，更是覺得無語凝咽。
果然，不管是誰都不存在絕對不可能改變的準則，隻存在是不是那個讓他願意為之打破準則的人。
自愧不如地搖了搖頭，榮介喝完杯子裡的啤酒就要起身，無意中視線一瞟，掃過不遠處的那個副本出口時就堪堪頓在了那裡。
刷新出來的幾個玩家顯然是剛從副本中出來，在這一個個精疲力竭的身影中，一個高挑的身影顯得十分引人注目。
一頭酒紅色的大波浪卷發，讓人群中的那個身影顯得更加風情萬種。
她剛好就這樣一路走進了瞭望塔戰隊所在的這家酒吧，腳尖一勾直接拖了一條椅子過來，指尖在桌面上輕輕地敲了敲：“五杯啤酒，謝謝。”
比起同一批出來的其他玩家，這人神態自若的樣子，看起來基本上沒有流露太多的疲憊。
本是神色慵懶地在那裡等待著啤酒上桌，大概是落在背上的視線實在是太過醒目，終於讓她似笑非笑地回眸看了過去：“這位朋友，從剛才開始你就一直在看著我了，請問是有什麼事嗎？”
榮介還沒從震驚當中回過神來，一時之間還真被問住了。
過了一會兒，才斟酌地開了口：“玫……”
花淺玫早就留意到了一直盯著她看的榮介。
她平常時候也沒少遇到人搭訕，一時之間也隻當這人是其中一員，這時聞言，眸底的笑意被濃豔的發色襯托得愈發飛揚了起來：“這還沒？”
榮介：“……玫玫？”
花淺玫原本還想調侃榮介怎麼還結巴上了，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嘴角的弧度也是微微一斂。
垂了垂眼簾十分露骨地看了過去，確認道：“你叫我什麼？”
旁邊，瞭望塔戰隊的隊員們看著自家隊長突如其來的搭訕也是有些呆滯，漸漸地一並換成了看戲的態度。
榮介一時之間也顧不上太多解釋，繼續確認道：“你是叫，玫玫嗎？”
話音剛落，他隻覺得面前身影一閃，便見原先還坐在把台前的花淺玫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來到了他的跟前。
這樣忽然靠近的洶湧來勢，讓榮介下意識地往後面退去，不自覺間直接抵上了牆面。
然後下一秒，就被花淺玫支著手臂壓在了牆上。
繼續公主抱後再次享受壁咚待遇的榮大隊長：“…………”
微微靠近幾分，花淺眉用即便不帶笑意也依舊充滿了魅態的眼眸就這樣直勾勾地看著榮介。
感受到跟前的男人明顯全身緊繃起來的狀態，緩緩的語調裡也充滿了循循善誘的蠱惑：“說說，你怎麼知道有人這麼叫我？”
榮介感到喉嚨口自然地一滾，下意識地咽了一口口水：“我前幾天剛從一個副本裡面出來，在那裡，曾經有人召喚出了你的影子。”
後面的話他沒有繼續再說下去，畢竟他一個大老爺們被人家公主抱這種事情，實在不那麼好說得出口。
花淺玫直勾勾地看著他：“召喚我的人叫什麼？”
榮介：“是池停，池隊。”
“……”花淺玫的神態隱隱一頓，片刻失神之後似乎終於接受了這個讓人振奮的消息，迫切下又壓得更近了，“你說的是池停隊長？他居然也來到這裡了？現在呢，他人在哪裡？”
接連的幾個問題，榮介卻是一時之間沒能聽進去。
他隻覺得自己被這樣越來越近的面容搞得一時有些缺氧，隔了一會兒，才在對方逐漸有些失去耐心的神態間回答道：“啊？他好像，又進副本去了……”
花淺玫：“。”
長久的沉默之下，就當榮介猶豫著想開口再說什麼，隻見她哐當一下拍在了旁邊的桌子上，安全區裡本該極難破壞的設施就這樣被拍了稀巴爛：“媽的隊長怎麼回事？來了這邊不知道想辦法通知一聲也就算了，剛出來就進下一個副本了？這特麼晚點進副本能死啊！？”
近距離面臨壓力的榮介：“…………”
這種莫名好恐怖的感覺，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