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丟丟手絹(十五)
/文:青梅醬
屠舒懷跟文翁忐忑地在注射科門外等著, 直到確切地看到打針的委托任務顯示完成,才算徹底地鬆了口氣。
看到池停跟月刃一左一右像壓犯人一樣將費瑩帶了出來,屠舒懷一眼瞥過, 就已經發現了中間那人明顯不同的神態。
很顯然,這已經不再是原來的那個費瑩了。
雖然之前屠舒懷就已經基本上有了推斷,但是眼看著之前自己一直有想保護的妹子還是徹底被鬼附了身,奇怪的感覺瞬間門湧上了全身,最終隻能心情複雜地歎了口氣:“走吧,最後一個內容了。”
等到玩家們前往的時候,櫃台上面已經端正地放好了登記表格。
文翁忐忑地走上前去,拿起表格看了一眼, 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這是……”
其他人圍上去一看, 發現上面已經填寫好了蘇莉莉的所有信息。
性彆女,年齡七歲, 至於住院備注那一列上, 清楚地寫著車禍。
“居然是車禍嗎?”月刃低低地嘖了一聲,神態間門難得的略有感慨,“飛來橫禍, 還挺可憐的。”
屠舒懷沉默了片刻:“所以, 現在為什麼會從溫馨的日常環境突然來到醫院的這個問題,也終於得到解決了。”
文翁拿起了旁邊的筆, 詢問道:“那……我現在應該寫誰的名字?”
完成住院手續就需要填寫表格的登記人,可現在的問題是, 截止目前為止, 他們好像並不知道這個小姑娘父母的名字。
屠舒懷想了想說:“直接寫你自己的試試?”
池停:“就寫兔紳士吧。”
屠舒懷疑惑地看去:“行得通嗎?”
池停笑了一下:“反正都不是直係監護人,寫誰的都一樣。”
文翁就算再遲鈍,也反應過來池停這是為了避免他留下名字後引起什麼反噬, 感激地看了一眼後,也快速地完成了登記人的填寫。
寫完之後文翁才發現下面還有幾份手術單,猶豫了一下之後也悉數寫下了“兔紳士”的名字,然後就這樣緊張地關注著委托界面的變化。
在他這樣一瞬不瞬的注視下,終於看到委托內容後面的最後一個(0/1)也終於順利地變成了(1/1)。
“成,成功了。”文翁長長地鬆了口氣。
然後,他就聽到月刃忽然間門悠悠地開了口,語調聽起來像是真心實意地在進行提問:“所以說,是在什麼情況下,這種醫院裡的表格會允許親屬外的其他人進行代簽來著?”
屠舒懷必須承認這個男人在攪合氛圍的這方面確實是一把好手,聽這麼一說也意識到了這背後的含義,雖然不忍,但也還是沉聲給出了回答:“通常是在……直係親屬確定無法到場簽字的時候。”
車禍入院。
當時在車上的顯然不可能隻有這麼一個未成年的小孩子,這樣一來,他們所能想到最壞的可能性也隻剩下了一種。
月刃搖了搖頭:“原本多麼美滿的一戶家庭啊。”
他這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就莫名讓人聽出了一副貓哭耗子假慈悲的感覺,讓屠舒懷的表情微微一僵,又不由地多瞥了他兩眼。
池停把這一切看在眼裡,也是無奈地捏了捏眉心。
他也是第一次發現,這世界上或許真的有那麼一批人,確實與生俱來就不像是個好人。
這是他們預計留在副本當中的最後一次委托,能夠順利完成原本應該是一件十分讓人高興的事情,但是因為委托過程中發現的那些內容,實在讓人感到輕鬆不起來。
就連曾經被那個小女孩嚇得夠嗆的文翁,在結束任務後回去的一路上,滿腦子都是深深的同情。
據說他家裡,本來也有一個小朋友來著。
回到自己房間門門口,池停沒有著急推門進去,而是回頭看了一眼站在那裡的兔紳士。
這隻兔子從進入副本之後就一直陪伴他們到現在,原本還以為隻是一個接待他們進行遊戲的主持人,但現在看來,與其說是陪伴他們,倒不如說像是在守衛著什麼的騎士,一如那個童話故事中堅定的錫兵先生一樣。
但隻是一眼,池停就很快地收回了視線,邁步回去了自己的客房。
時間門過得很快,轉眼間門就到了晚餐的時間門。
依舊是那熟悉的會議大廳,也是如以往每天那樣豐盛的菜肴,但看得出來,今天晚上沒有任何人有用餐的胃口。
比起最初在這裡睜開眼時的情景,圓桌旁邊的椅子已經從剛開始的8條剩下了現在的5條。
這讓身在其中的玩家們感到與其他人之間門的距離有在明顯地拉遠。
按照坐著的順序,費瑩旁邊分彆是屠舒懷跟文翁,因為這個時候幾乎已經沒有了任何的身份遮掩,另外兩人在坐的時候下意識地朝池停跟月刃的方向更拉近了一些,以至於讓費瑩所坐的地方更像是一個更加寬闊的獨立空間門。
但是此時的費瑩看起來對此毫不在意,在周圍時不時飄來的注視下,就這樣有一口沒一口地享用今天屬於她的最後的晚餐。
終於,熟悉的投票倒計時出現在了玩家們的虛擬面板上。
“那麼,都投票吧。”經過今天的委托內容,屠舒懷雖然對小女孩的遭遇也感到非常同情,但這並不意味著還想繼續留在這裡陪她玩著這樣刺激的生死遊戲。
副本終歸隻是副本,身為玩家的他們首先要做的,就是遵守副本當中的遊戲規則,儘快地通關離開。
圓桌旁的五人陸續給出了自己的選擇。
終於,最後的票數統計在一片寂靜中,展示在了他們的面前。
[第四輪投票已結束,費瑩4票,池停1票。]
[最高票數:費瑩(4票)]
[恭喜你們找到第隻鬼,今晚不會有任何懲罰哦!]
“太好了,第隻鬼!真的是第隻鬼!我們找到了!”當這樣的結果落入眼中的時候,文翁眼裡一瞬間門湧起了強烈的喜悅,第一時間門幾乎是興奮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然而很快就在周圍詭異的氛圍中茫然地噤了聲。
結果出來的很長時間門裡都沒有人說話。
仿佛忽然間門按下了暫停鍵一樣,周圍一直持續在這樣漫長的死寂當中。
文翁在這樣的環境下,隻感到剛剛興奮的細胞也跟著一點一點地涼了下來,乾巴巴地扯著臉上的笑容問:“怎麼了,你們難道不開心嗎?是第隻鬼,第隻鬼找到了!”
“是找到了。”屠舒懷神色消沉地看了他一眼,十分努力地才露出了一抹苦笑,“第隻鬼找到了,但是係統給出的消息是,今晚並不會有任何懲罰。還不明白嗎,看樣子,這場遊戲是依舊還沒有結束啊。”
文翁一愣,仿佛進行確定地再次看向了虛擬面板,剛剛湧起的喜悅表情頃刻間門化為了一片蒼白:“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看來我們都被這該死的規則給擺了一道呢。”月刃靠在椅背上點開了虛擬面板,慢條斯理地重新觀看了一次,“現在回想,規則告訴我們的好像是把身邊所有的鬼找出來 ,但自始至終都沒有說過,我們當中隻藏了隻鬼吧?”
他緩緩地抬了下眼眸,指了指費瑩的方向:“看吧,她早知道會是這個樣子,看她笑得多開心。”
文翁順著月刃的話回頭看去,果然看到費瑩臉上早就已經沒有了一貫唯唯諾諾的神態,取而代之的是誇張到幾乎要裂到耳邊的詭異笑容。
一雙烏黑的眼睛就這樣毫不避諱地對上看來的視線,像是對他眼底那濃烈的絕望情緒十分滿意。
“可是,我們進來的時候係統明明顯示的就是五個玩家啊!”文翁狠狠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那張已經十分憔悴的臉上看起來更加滄桑,“如果最初出現的八個人裡面不止有隻鬼的話,那不就意味著……”
“意味著,在我們這批進來的這五個玩家裡面,也有人被鬼附身了。”屠舒懷苦笑著接下了後面的話,她說得還算委婉,並沒有直接把“死”這個字說出口,本來想要填些肚子去繼續應對後面的遊戲,剛拿起刀叉,到底還是因為沒有胃口而再次疲憊地放了下來。
她垂頭扶著前額,許久之後才深深地歎了口氣:“這副本,還真是相當的折磨人啊。”
在副本當中,屠舒懷的表現一直都是非常的颯爽利落,到了這個時候,也難得地流露出了有心無力下的極度無奈。
壓抑的氣氛一直籠罩在會議大廳當中,以至於直到費瑩起身離開,都沒有人對此表現出任何的反應。
直到兔紳士的到來提醒他們再次到了今晚的遊戲時間門。
月刃充滿期待的聲音在此時顯得相當格格不入:“終於到我了,這還是第一次玩丟手絹這種小遊戲。不過大家放心,今天的手絹隻有一層嫉妒印記,不管丟給誰都不會有人被當晚趕走哦。”
好意安撫一句之後,他笑著看向了池停,似乎是想尋求肯定:“怎麼樣,我的安慰水平有沒有得你真傳?”
“……”
池停沒有理會這樣的調侃,朝他招了招手。
“嗯?”月刃順從地湊了過去,等聽到池停在他耳邊說完,有些驚訝地看了他一眼,“你確定?”
池停的視線掃過另外兩人,點了點頭:“確定。”
月刃皺了皺眉,看起來對池停所說的話保留懷疑態度:“給個說服我的理由?”
池停並沒有敷衍,開口之前還認真地思考了一下:“如果明天投票失敗的話,比起一個可能是鬼的人,我更想將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上。這個理由夠不夠?”
月刃一聽就想通了其中的關鍵,點頭:“夠了。”
兔紳士站在圓桌上,一直忐忑地看著這邊,一副想要催促又不敢貿然開口的樣子。
眼見那邊的兩人終於咬完了耳朵,才終於小聲地開口詢問道:“那麼,可以開始了嗎?”
月刃點頭:“開始吧。”
屠舒懷:“……”
經曆了這麼多次副本,屠舒懷還是第一次見NPC在推流程之前居然還需要卑微地去尋求玩家的首肯。
不過這個時候,她顯然也沒有太多看戲的心思,畢竟目前所有人身上就隻有她沒有手絹了,不管怎麼看,今晚她都是拿到手絹的最佳人選。
當周圍的燈暗下之後,屠舒懷一直等待著腳步聲來到自己的身邊,想要隨時起身去進行追逐。
然而讓她沒想到的是,直到燈光再次亮起,她都沒有等來落在自己身後的那條手絹。
完全讓人沒有想到的是,月刃將今晚的手絹再次傳還給了池停。
截止目前為止,剩餘玩家身上的嫉妒印記層數分彆是:池停2層,月刃2層,文翁1層,屠舒懷0層。
其實以這樣的情況來看,除非鬼在遊戲期間門能夠獲得超越實力差距的增益,要不然池停跟月刃隻需要在剩下的最後天裡確保自己身上的手絹層數不繼續疊加,至少可以保證自身完成存活8天的遊戲條件,順利通關。
但除他們之外的玩家就未必有這麼幸運了,這也是眼下池停比較關心的事情。
今天的發展本來就充滿了戲劇性,加上這樣的結果出來,很多觀眾們陸續摸進了池停的直播間門裡,一時間門滾動的彈幕一度要覆蓋整個界面。
【嚇死我了,剛出去看了一眼,還真的有玩家的直播間門暗掉了啊!什麼時候的事,有人死了我居然都沒注意到!】
【這裡老觀眾,不劇透,但友情提示,不管是這個副本還是彆的副本,大家在遊戲中都一定要好好研究規則哦,一定!不然真的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瘋狂掉SAN中,我以為真的找到鬼就夠了,居然真的會有玩家變成鬼嗎?】
【那個馬賽克明明可以丟給屠舒懷啊,池停為什麼又把手絹給要回來了?】
【傻啊你,這是為明天做準備呢,如果給屠舒懷的話全場每人印記1層,一旦投票失敗的話,那接下去的2層印記準備送誰去死?】
【臥槽懂了,這樣就算明天沒找到鬼,由屠接這次的2層印記,至少還能多一天保證全員存活!】
【不止哦,現在文跟屠還不能確定誰是鬼,如果手絹給到屠又剛好是鬼,明天沒能把她投出去,那可就意味著鬼可以選擇讓誰去死了!】
【艸,好繞!但不管怎麼看明天都應該投屠了吧?】
【不一定,隻鬼出來了遊戲還沒結束,說明之前的投票計劃已經行不通了,雙人組跟單人組一樣可疑,具體投誰明天就看他們怎麼分析了。】
【有沒有人能夠回答我一下,我現在關心的是到底是哪條規則出了問題才導致玩家被附身了啊啊啊?】
彈幕瘋狂滾動著,如洶湧的浪潮般一發不可收拾,直到有一句話突然響起,頃刻間門十分微妙地停頓了一瞬。
“今晚房間門等你。”
從直播間門的主視角,可以聽到池停在臨回去之前對旁邊的那團馬賽克這樣說道。
觀眾們:?
不說遊戲規則裡面明確規定晚上所有玩家不能離開房間門,就單說這句話,真的是無限遊戲直播間門裡能聽到的內容嗎!
5000積分/分鐘畢竟不是小數字,觀眾們有些咬牙時不時地瞄上兩眼也就算了,這樣奢侈的開銷確實對普通民眾不太友好。但偏偏池停的這句話又說得太過微妙,再加上一想到池停今晚將會再次見鬼,很多人還是按捺不住心頭的好奇。
於是很多觀眾果斷地選擇暫時跳去了隔壁觀看,等玩家們拖著疲憊的身體各自回去房間門之後,熬到天色漸漸暗下才卡著時間門點再一次摸進了池停的直播間門裡。
然而當天晚上,落入眼中的除了一閃而過的鬼影之外並沒有任何血腥的畫面出現,出乎意料的風平浪靜。
直播間門畫面裡,隻有那一次又一次從房門方向落入眼裡的一條條馬賽克,作為寂靜夜色中的唯一動態。
看不出具體的樣子,但依稀間門從池停熟練的行動來看,似乎就是前幾天出現過的小紙條郵遞員。
所以說,前幾天那些奇奇怪怪的小紙條居然就是跟那位馬賽克兄傳的?
等直播間門裡觀眾們意識過來之後,自然也明白了所謂的“房間門等你”是怎麼一個等法,一個個頓時捂著自己乾癟的積分錢包哭著退了出去。
怪他們想太多,喪心病狂標題黨,還他們的積分啊啊啊!!!
池停並不知道自己不小心在直播間門裡做了一次虛假廣告。
等最後一張紙條由影子觸手送過去之後,他心滿意足地躺回了自己的床上。
雖然不知道現在的這隻鬼是不是原來的那隻,但看得出來對他跟月刃顯然都已經怕了,所以今晚象征性地來他這個手絹持有者的房間門裡面晃了一下之後就跑了,並沒有留下什麼多餘的線索。
不過副本都進行到了這個時候,這些也已經不那麼重要了。
池停今晚特地喊了月刃過來傳紙條,就是為了能夠有避開另外兩個玩家的獨立討論空間門。
以目前隻剩下四個玩家的情況來看,混在其中的鬼一定會在投票階段十分努力地去促進平票情況的發生,總共就隻剩下最後的天了,一旦接連出現平票導致投票失敗,結果無疑會變得很不樂觀。
而且根據前幾天的投票情況剛好讓池停有了一個新的想法,如果那個猜想沒錯的話,現在要做的,隻需要明天投票的時候等那隻鬼乖乖上鉤就好。
也應該終於到最後了吧,再拖下去,外面的紀星雀也該等心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