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番外(後來的他們) 小曲自己醋自己……(1 / 1)

翌日, 葉韶是鳥羽給撓醒的。

她一睜眼,就對上了一雙黑亮的豆豆眼。

她看它,它看她, 一人一鳥大眼瞪小眼。

“這麼早叫我起床, 嗯?”還是葉韶先開的口, 杏眼微微眯起,“鴨頭,你不要命了?”

沐白嘰喳一聲, 拍著翅膀就要逃走。

奈何洞穴就這麼屁大點地方, 施展不開的禽類一下子就被恐怖直立猿給抓住,被葉韶反扭住翅膀求饒。

“女人!你這是什麼手法!”沐白氣得想啄她但是又不太敢, “你以為是在抓走地雞嗎!”

葉韶笑得陰惻惻, “那你猜猜看你家少主經常吃的燒雞是誰給他做的?”

沐白一僵。

曲泠現在經常性神智混沌, 葉韶給他什麼東西都乖乖吃下去,但也很明顯有自己的偏好。

比如每次餐食裡出現了雞肉做的食物,他的九條尾巴就和電風扇一樣,搖個不停,看得葉韶和沐白頭暈眼花。

狐狸吃雞, 天經地義。

隻不過如今本能占了上風,他第一次吃雞直接鮮血淋漓從脖子開始啃,葉韶差點眼前一黑昏過去。

曲泠還以為她是想吃, 很豪邁撕了一大半給她, 嚇得葉韶又是一串尖叫。

倒是不護食。

於是葉韶被迫開發了新技能,也算是給自己找點事情乾。

如今從逮住幸運小雞到燒水拔毛到最後扔進鍋子裡, 一套絲滑小連招一氣嗬成隻需要一盞茶不到的時間,葉韶覺得如果自己到了隔壁島國多少可以被封個殺雞仙人。

“我看那個男的送過來的雞已經快要被吃完了。”沐白說。

“說話注意點,什麼叫那個男的。”葉韶彈了沐白一個腦瓜崩, “蘆花雞吃完了那就輪到你了唄。”

經曆了之前被曲泠追了二裡地的鬨劇之後,謝映也總結了規律。

現在他就像搞什麼見不得光的接頭交易一樣,先把投喂物資放在秘境不遠處。等氣味都散了差不多了,葉韶再開門帶著曲泠出來拿。

“真好,現在坐牢還可以搞定向越野。”葉韶銳評,“從今天開始這裡就叫東方綠舟。”

謝映帶過來的除了給葉韶吃的玩的,還帶了些小動物,比如大受曲泠好評的蘆花雞。

現在漫山遍野這麼跑,某種意義上已經成了肉質緊致的走地雞,燉出來的雞湯鮮美濃鬱,葉韶也能喝個大碗。

“說吧。”葉韶鬆開沐白,“今天曲泠怎麼舍得放你出來陪我了?”

平時他連沐白的醋都吃,根本不願意沐白離葉韶太近。

沐白拍拍翅膀飛到洞窟裡比較高的石壁上站好,很驕矜地理了理羽毛,才開口,“當然是少主終於醒悟過來,要重用為臣來看管你這個妖妃...”

葉韶正在洗臉,聞言從毛巾裡抬起臉來,幽幽看它一眼。

這一眼似笑非笑,看得沐白一激靈,連忙勾著腦袋老實回答,“我也不清楚,大清早少主就把我從劍穗裡喊出來,把我擱在你枕頭邊上,我也不敢動。”

嚇死鳥了,那個眼神。

葉韶:...

想當寵臣結果混到這個地步也挺可憐的。

“問題不大。”葉韶說,“我罩著你。”

“嗚嗚女人...”沐白豆豆眼含了一包熱淚,“你說少主這個狀態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反正他以前腦子正常的時候,你爭寵也沒啥效果。”葉韶說,“現在你還能自我安慰說是拋媚眼給瞎子看,我勸你珍惜。”

沐白被葉韶一句話破防,捂著眼睛哭去了。

葉韶聳聳肩,拿起曲泠臨走之前擠好牙膏的牙刷開始刷牙。

曲泠現在腦子不好使,但是觀察和模仿能力還是一如既往很強。

平時葉韶做什麼動作他都一直默默盯著,然後略有笨拙地學習她的行為舉止。

這種走到哪裡被盯到哪裡的感覺略為微妙,但是想到之前謝映和她說的,小動物學習的方法就是通過觀察和模仿親近的同族,葉韶還是能克服的。

更何況用葉韶最喜歡的話來說——他都是個傻子了,乾什麼和傻子計較。

葉韶刷完牙,把自己收拾乾淨了,走出洞穴去擁抱太陽。

她伸了個懶腰,突然想明白自己家傻狐狸乾嘛去了,“他是不是去搭窩了?”

沐白:?!

“少主要納妾?!”小胖鳥驚得羽毛都炸了開來,“這怎麼可以!”

儘管它嘴上一直嚷嚷著要給少主納妃選秀給葉韶點危機感,但是真要在這個節骨眼上搞納妾充盈後宮這一套,它卻是第一個急眼的。

“沒事的女人,”沐白挺起胸膛,雄赳赳氣昂昂準備去死諫了,“哪怕我一頭撞死在柱子上以死明誌也不會讓少主寵妾滅妻的!你的位置,有我在,穩的!”

葉韶:?

“我謝謝你,心領了。”相處了這麼久,葉韶還是經常摸不清青丘君臣倆的腦回路,“儘管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想到那一層。”

“雄性築巢都是準備求偶了,”沐白見葉韶這麼不上道,又是著急又是恨鐵不成鋼,“他這麼久沒踏出青丘一步,到底是從哪裡認識新的雌性的啊!”

說到這裡,沐白突然瞳孔地震,“那個男的送過來的是公雞還是母雞?”

葉韶:...

狐狸愛上母雞,某種意義上也算是一種相愛相殺。

“你正常點。”葉韶說,“你就不能想點好的,萬一人家給我搭的呢。”

“哈?”沐白炸起尾羽,覺得葉韶已經到了自欺欺人的程度了,“你不是早就...”

之前兩個人都睡一個被窩了!

“話不能這麼說。”葉韶豎起手指搖了搖,“根據目前的情況來看,我覺得我主要算是個飼養員。”

“你放心好了,”葉韶摸了一把沐白的尾羽,“他現在小樹枝都啃不明白呢,沒有多餘的腦子去對著母雞求偶。”

“走吧,去看他蓋房子。”葉韶讓沐白站到肩頭,自己非常嫻熟地往洗星上面一蹲,“開車了,洗師傅。”

築基這麼久,葉韶沒有習慣禦劍,但是洗星已經習慣被她當輪車使了,罵罵咧咧地發動起來。

葉韶朝著拴著紅綢的樹樁那裡飛去。

如今樹樁已經抽出了濃綠的枝條,大約是先前吸收了足夠多的青丘主君的鮮血,它生長得格外茂密繁盛,大老遠就能看見亭亭的一棵。

“啊果然。”葉韶遠遠地看見了曲泠,少年背對著她不知道在忙什麼,面前放著一堆木料。

“嘿老婆!”葉韶從劍上站起來,朝曲泠揮手。

曲泠聽見聲音回過身來,葉韶卻尖叫一聲,用手捂住臉,“哎呀流氓!”

陽光下,少年大概是乾活熱了,把上衣褪下扔在一邊,僅著一條長褲。

結實而不顯過分壯碩的肌肉線條流暢,頸側還有些汗珠,發尾被浸濕了一些,他像是嫌煩,乾脆咬在嘴裡。

“那你倒是彆從指縫裡看啊。”沐白被葉韶這一嗓子嚇了一跳。

“信女多年行善積德,這是我應得的。”葉韶虔誠地雙手合十道,“多謝款待。”

這飼養員當得可太值了。

“葉韶?”曲泠停下手中的活,妖力混著魔氣在手上一震,把碎屑給清乾淨,才伸手給葉韶,讓她搭著他的手臂跳下劍。

“我來看看你打算搭個啥玩意。”葉韶說。

嘴上說著,她其實對曲泠的進度沒有什麼期望,畢竟——小樹枝都咬不明白,還指望他造房子呢?

沒想到,眼前的小屋雛形初顯。

葉韶一呆,撫在曲泠小臂本來正在吃趁機豆腐的手也僵住。

“嗯?”曲泠發覺葉韶的狀態不對,垂下眼看她,眼底有些疑惑。

沒想到一向臉上掛著滿不在乎的笑意的少女,此刻正屏住呼吸,貓似的漆黑杏眸微微眯起,用一種幾乎可以說是小心翼翼的希冀眼神望著他。

“怎麼了?”曲泠有些慌亂,伸手去摸葉韶的臉,“葉韶,你哪裡不舒服嗎?”

這話剛出口,少女身子一鬆。

眼底的狂喜和難以置信像潮水一樣退去,葉韶揉了揉自己的臉,轉瞬又恢複了平時的她,“沒有。”

“怎麼突然想到搭這樣的房子?”她背著手圍著房架子兜圈,活像驗工的老大爺。

曲泠落後她兩步,微微皺眉。

儘管葉韶的異樣隻出現了片刻,但他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在某一個瞬間,她被巨大的失落給裹挾,隨後又佯作無事地笑起來。

她有瞞著他,不願意讓他知道的事情。這個認知讓曲泠無比暴躁,偏偏此刻葉韶回頭看他,嘴角笑容漫不經心,“嗯?”

心底像是被人潑了一盆酸澀的水,刺痛與憤怒開始蔓延,曲泠自然不會對葉韶有什麼不滿,一腔妒火隻得朝著虛空發泄。

一定有誰欺騙了葉韶,讓她產生這麼消沉的情緒。

除了他之外居然還有人能夠有這個資格。

魔氣不自覺翻湧起來。

“臥槽哥們,”葉韶驚呼起來,拎著裙擺幾步走回到他身前,捧住他的臉,“你彆瞎動腦子,我膽子很小的。”

曲泠眨了眨眼,從葉韶清淩淩的眼睛裡看見自己咧出的尖利犬牙,妖氣森森。

他身軀緊繃,努力壓抑著自己殺戮的衝動,乖順地盯著葉韶。

葉韶摸了摸他開始發燙的魔紋,又盯著他滿是嫉妒火焰的雙眸,略一思索就明白了。

她哭笑不得,捏了一把他的臉,“年輕人,你下次有疑問能不能先問我?”

亂黑化要不得啊。

葉韶四處看了看,找了個木墩子坐下,拍拍邊上的地面讓曲泠坐過來。

曲泠盤腿坐下,隨後很自然地把腦袋擱在她的膝頭。

葉韶微妙地產生了一種慈祥祖母給她那大胖孫子講故事的既視感,趕快摸了摸曲泠的耳朵尖尖,然後把來龍去脈講了一遍。

鑒於曲泠現在理解能力不容樂觀,葉韶自動將說出來的過往簡略成了青少年版,隱去了許多晦澀。

但是不管怎麼刪節,說著說著葉韶自己的嘴角也忍不住往上翹起。

這些過往她從未忘記,但這也是第一次作為敘述者將故事娓娓道來。

柔軟的心緒漸漸升騰而起,原來不知不覺,她已經在這個世界裡呆了這麼久。

“噢...”曲泠聽完後臉色好了些,但是也沒好太多,“你更喜歡以前的我。”

所以發現他沒有恢複後,才會一下子冒出這麼多失落的味道。

葉韶失笑,捧住他的臉,“我不喜歡你我現在在乾什麼?為了在荒郊野嶺裡徜徉大自然嗎?”

暗金色眸子執拗地盯著她,“更。”

“謔。”葉韶說,“還不好忽悠了。”

曲泠微微抿唇,近日來他經常會做一些光怪陸離的亂夢,也時不時會湧現出一些過往的回憶。

雖然模糊,但他隱約知道,這是過去的他與眼前少女經曆的樁樁件件。

葉韶會在現在的他前面毫無防備地笑鬨,也會親昵地摟著他講話,可他覺得就是和記憶裡不一樣。

在回憶裡,少女就像是綻開的花,每片枝葉都無憂無慮地舒展開來。

而現在的葉韶,偶爾會睡不著覺,夜裡一個人走到地下湖泊那裡發呆。

甚至有次,他撞見她眼圈紅紅地出來,被他詢問後也隻是敷衍地笑笑,說自己是想遠方的好朋友了。

騙子。曲泠想,但是葉韶願意騙他,他也甘之如飴。

正如壓抑魔氣比順其自然發泄出來痛苦多了,但是這是葉韶的意願,他就毫無怨言地去做。

隻是...

他貪婪地翻看著過去的回憶,仔細觀摩著葉韶的一顰一笑,卻越看越覺得嫉妒。

憑什麼以前的他可以獨占這麼多的葉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