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有幾個哥哥?”
曲泠的質問,振聾發聵。
葉韶的沉默,震耳欲聾。
隻有老實人葉向川,在那裡瞳孔地震。
現在妖都敢光天化日之下化形了是嗎?江城最近是不太平,但也不至於這麼猖狂。
“小九!”他下意識拔劍要去保護葉韶。
曲泠很沒好氣地瞥他一眼,單手把葉韶扒拉到另一邊,“就你那三腳貓功夫?”
葉韶隔著曲泠探出腦袋朝葉向川招財貓抱拳,“沒事的哥,這我過命的好兄弟。”
曲泠:?
後槽牙承受了一切。
-
葉九閨房內。
“你為什麼不說話,”葉韶托著下巴盤腿坐在曲泠面前,“我專門為你學的說話。”
曲泠把頭往左邊轉,葉韶就把身子傾到左邊。曲泠又扭臉向右,葉韶笑嘻嘻湊到右邊去。
哄老婆嘛,還要什麼面子。
曲泠乾脆把眼睛閉上,任你東南西北風,我自巋然不動。
葉韶坐了一會覺得無趣,站起來道,“既然你不願意看我,那我就走了。”
然後故意重重走到門邊打開又關上,屏息站定。
曲泠抱臂冷笑一聲,“我聽得出來。”
不要小瞧狐妖的五感。
葉韶:...
葉韶撇了撇嘴,重新坐回曲泠面前,“好啦,你看,雖然我喊彆人哥哥,但我沒喊他老婆啊。”
曲泠聲音都提高了:“你還想喊彆人老婆?!”
葉韶趕快態度很好地指天發誓:“我隻有你一個老婆。”
曲泠神色稍緩,這還差不多...等等,他什麼時候已經接受老婆的設定了?
曲泠覺得自己本就不擅長處理彎彎繞繞的腦袋已經不夠用了,“不是這個問題!”
他坐不住了,乾脆站起來,在房間裡走來走去。
走著走著,看見被葉韶隨意扔在桌面上的沾著血跡的紙,曲泠更生氣了,“我給你留這個應急,你就把它扔了?”
要是萬一寒毒發作,揣在懷裡還能撐個一時半刻。
葉韶無辜臉,朝曲泠要了紙回來收好,“我又不知道這是你給我的啊。”
曲泠氣悶。
葉韶托著下巴看曲泠像困獸一樣轉過來轉過去,眼角瞥見窗外春雨後更加濃綠的樹蔭,靈光一現。
從小聽到大的,趙忠祥老師富有磁性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春天來了,萬物複蘇,又到了動物...”
念頭一旦起了就壓不下去,葉韶又是與其內耗自己不如折磨他人的性格,索性開口,“老婆啊。”
“你是不是到了春天,容易產生一些不太適合描述出來的衝動...”
曲泠站住腳步,一下子沒聽懂,“哈?”
對上葉韶意味深長的眼神,曲泠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葉韶輕咳一聲,有點不好意思,但是不多,“就是,到了繁衍生息的季節...”
曲泠大腦空白一秒。
然後猛然意識到葉韶在說什麼。
俊臉從白轉紅,耳朵尖紅的要滴血,他睜大眼睛,“你、你在胡說什麼!”
“我還沒到考慮那個的年齡!!”他撲到葉韶面前,想抓葉韶肩膀又克製住,整個狐都寫滿了手足無措,“你也是,小小年紀腦子裡都在想什麼呢!!”
葉韶淡定貓貓嘴微笑,“我在說占地盤,你在說什麼呢?”
曲泠僵住。
確實,妖修身上基本都還帶著原形的習慣。
比如狐妖善妒,鼠妖愛打洞,虎妖哪怕化了人形也自帶一股霸氣。
但歸根結底,像他們這種原形以捕獵為生的,都有刻在骨髓裡的領地意識。
沾上了他氣息的,就是他的東西。
他的煩躁,來源於他的所有物不受他的掌控。
葉韶的話像一盆冷水潑頭過來,曲泠一下子冷靜下來。
一顆心急速跳動,曲泠看向葉韶。
少女坐姿懶洋洋的,眼神戲謔輕佻,底色卻是一如既往的冷靜平穩。
她知道了,隻是不點破。
握緊的拳頭鬆了又握,曲泠喉結滾動,最後閉上眼睛很艱難地低聲道,“抱歉。”
他聽見少女起身的聲音,然後走到他身前站定。
體溫比常人要涼的細指一點點掰開他攥緊的拳頭,葉韶牽著他,來到床邊坐下,“曲泠同誌啊。”
“我不是妖,你不是人,我們要求同存異。”
“我不討厭。”葉韶笑,側著臉看他,“隻是你還要再努力一點。”
她不討厭什麼?
思維接通的一刹那,曲泠一下子跳起,整個人縮到了床邊的另一端。
葉韶:?
“不是,你害羞了?”她奇道。
曲泠不說話,用胳膊擋住自己的臉,露出的每一寸肌膚都泛起薄紅。
“老婆,大膽一點,承認你愛我。”葉韶說著,整個人又貼上去,很不講究地去扒拉曲泠的胳膊。
曲泠胳膊沒有用力,很輕鬆地被葉韶拉下來了,看清楚曲泠的動作,葉韶微微一頓。
他又在咬自己。
尖銳的犬牙深深刺入冷白指節,猩紅血珠往外湧,曲泠皺著眉沒看她,暗金色妖瞳裡一種克製著的焦躁浮動。
奇異的香味在房間裡蔓延開來。
曲泠喉結滾動著,終於鬆開了口,執劍的食指上一道猙獰的齒痕,轉頭朝著葉韶啞聲道,“過來。”
他呼吸很灼熱,尾音帶著一點興奮的戰栗。
葉韶不知為何有點緊張,但還是依言靠了過去,“嗯?”
也不管葉韶願不願意,曲泠將食指塞進葉韶的嘴裡。堅硬指骨與葉韶的牙齒磕碰,有意無意地往上按壓,血珠流得更歡了。
甜膩膩的花果香味在葉韶嘴裡彌散,葉韶本能地吞咽了幾口,然後反應過來往後面躲,被曲泠用另一隻手按住後頸。
“舔乾淨。”曲泠低聲道。
少年聲音依舊是清冷的,但是此刻帶了點沙啞,有種詭譎的蠱惑。
葉韶試探地用舌尖碰了碰傷口,少年倒抽一口氣,睫羽輕顫,“繼續。”
被這種私密又旖旎的氣氛弄得臉頰發熱,葉韶催眠自己這隻是幫她解毒罷了,索性閉上眼睛。
閉上眼睛後發覺不對,剩下的感官都變得分外敏感。狹小的空間都似乎變得燥熱了,身邊少年微微顫抖著的身子是最大的熱源,將她的注意力一絲一縷捕獲。
曲泠傷口愈合速度比人類快了不知道多少,等曲泠將手指拿出來的時候,那猙獰的咬痕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隻有微微的紅腫。
葉韶燙著了一般挪開視線,剛要扭開臉就被曲泠以食指與拇指鉗住了兩頰,餘下三指墊在她的下巴下,封死了所有的退路。
葉韶才驚覺,曲泠的手比她要大的多,無比輕鬆地控製住了她整張臉。
他強迫她看他。
“阿音。”曲泠喊她,一雙金燦燦的眸子注視著她,裡面的情感真摯而又熱烈,“隻要你不騙我。”
葉韶眨了眨眼。
曲泠用大拇指將葉韶唇角殘留的血跡抹勻,動作輕柔,“彆浪費。”
葉韶抿唇。
曲泠又笑了笑,鬆開葉韶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我出去一趟。”
也沒等葉韶回複,曲泠手一撐就從窗戶裡翻了出去,動作乾脆利落,帶著少年特有的意氣風發。
良久,葉韶才摸摸自己嘴唇,喃喃道,“狐狸精。”
【人家對你多好。】係統嘖嘖稱奇,【搞不清楚你們誰攻略誰。】
葉韶又沉默了好一會,才摸著自己心口後怕道,“糟了,良心要長出來了。”
係統:?
壞女人!
曲泠走了之後,房間一下子冷清下來。
葉韶無所事事,回到桌面那裡畫畫,一邊畫一邊想心事。
葉向川被葉韶勸了回去,走的時候一步八回頭,眼睛裡滿滿的都是對葉韶的擔憂。
葉韶雖然同情心有限,但是對於像葉向川、男女主這種傳統意義上的好人,她還是很有好感的。
葉九是最不受寵的庶女,她來到葉府之後,除了翡兒和唐裁詩,一個活人都沒有見到,顯然是對這個“月神未婚妻”避之不及。
隻有葉向川偷偷冒著風險過來,雖然腦子不是很靈光,但還是儘己所能為葉九準備了一條生路。
他應當是葉九唯一親近的人。
不難想象,當葉九得知葉向川為了她受罰而死,該有多絕望。
人死難以複生,心也如是。
葉韶不相信一個心如死灰的人,還能對一個陌生修仙者一見鐘情。
正思忖間,門外傳來翡兒小心翼翼的敲門聲,“九小姐。”
得了葉韶的允許,翡兒輕手輕腳走進來,將手裡捧著的大金盆遞給葉韶。
葉韶差點被沉重的大金盆子衝暈了頭腦,兩輩子加起來沒見過這麼多的金子。
嘿...嘿嘿。
翡兒:“...盆子不是重點,九小姐。”
葉韶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也不要咬盆子的邊緣。”翡兒深吸一口氣說,“九小姐,小心牙齒。”
葉韶訕訕放下手。
翡兒索性不讓葉韶碰盆子了,自己掀開盆子蓋,露出裡面深紅色的布料,“這是家主吩咐下來,讓您自己繡的婚服。”
葉韶把手一縮,“什麼臭男人碰過的,我不要他。”
翡兒裝沒聽見,“婚期近在眉睫,小姐請抓緊。”
葉韶:“我不會。”
翡兒無動於衷:“您可以學。”
葉韶:...
“這樣,我把盆子蓋分給你,”葉韶說道,“你來幫我繡。”
沉甸甸的,足金的,比臉還大的盆子蓋。
“好吧。”翡兒遲疑道,“小姐,您起碼得繡個蓋頭意思意思。”
“整個盆子都給你。”葉韶果斷。
翡兒:“...好。”
她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葉韶心滿意足,托著下巴給正在畫鴛鴦紋樣的翡兒出歪主意,“這樣,你彆繡鴛鴦,咱們繡一對鴨子。”
翡兒:?
【宿主,哪怕是按照修正過的劇情,】係統提醒道,【你現在都是應該含羞帶怯等著嫁給謝映的。】
葉韶反駁,“你哪隻眼睛看見我不含羞帶怯了?”
【哪隻眼睛都沒有。】係統說,【你老婆給你喂了這麼多血讓你攢積分,你再扣到時候出嫁前就凍上了。】
這句話提醒了葉韶,她盤腿上了床,閉目調息梳理曲泠血液裡的靈力。
再次睜開眼時,葉韶已是築基。
“...我怎麼覺得他比宿棠月還補...臥槽。”葉韶自言自語到一半,就被眼前的場景給驚住。
毫無靈力的翡兒無知無覺仍在修補,渾然不知整個葉家空氣中已經盈滿妖氣,在妖氣之下,還有絲絲縷縷魔氣在翻湧,就像細長的黑蟲子。
這是有修為開了靈視的人才能看見的,尤其是葉韶以洗星為劍,看得比一般人要更加真切。
葉韶冷靜地咽了一口口水。
“係統,我能把版本退回去嗎?”她問。“重裝一下什麼的?”
係統:...
“九小姐,你醒啦。”翡兒抬頭,朝著葉韶笑。
葉韶笑得很勉強。
她恨自己視力太好。
翡兒高高興興給她展示自己繡到一半的花樣時,門被推開。
唐裁詩走了進來。
看見葉九與翡兒兩個人擠在一張床上看繡布,唐裁詩不悅地皺眉,“不成體統。”
葉韶倒抽一口冷氣。
唐裁詩著了嚴妝的眉眼之間,覆著細細密密蛛網般的細線,期間流淌著濃黑的魔氣。
——葉家的封印術。
括號,有魔氣版。葉韶在心裡補充。
作者有話要說: 1.我沒搞黃色
2.如果不出意外,今天還有一更
3.出了意外就沒有(咬玫瑰)
4.小曲現在確實不是愛情,隻是原始的占有欲
5.小葉:好險,差點就要有良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