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自己都樂意, 圍觀群眾卻是有些看不下去,有修士忍不住出聲提醒。
“我說左大少,你是不是傻的啊?口頭承諾你也信?赤羽令一到手, 誰還認賬啊?”
“就是, 明擺著騙你。連赤羽令都搞不到手,能有什麼本事幫你的忙?”
赤羽令數量有限, 由於製定規則的人也參與比賽, 大多數赤羽令都掌握在三家六派手中, 分散到尋常宗門與世家的名額極為稀少,散修更是沒有正當途徑獲得。
當然,也有不少拿不到入場名額的人會打赤羽令的主意,不過敢當眾明搶的少之又少,大多是使些下三濫的手段, 比如將人迷暈趁機偷走、或是假意勾搭偷梁換柱。
哪有人這樣光明正大與人交換的?
“笑死, 我還以為黎少爺有多牛, 擱這沉迷美色, 結果竟連赤羽令都還沒搞到。”
“嘖嘖嘖,我當伊大小姐有多忠貞不渝,原來隻是為了一枚赤羽令?美人不如來陪陪我, 隻要伺候舒服了, 王某白送你一枚, 不, 兩枚。”
——嘭的一聲巨響。
伴隨著一聲淒厲慘叫, 一個精巧茶杯骨碌碌滾在地方, 上面還殘留著幽藍色的靈力。那名出言嘲諷伊冬靈的修士捂住嘴,牙齒脫落了一排,鮮血順著指縫不停地滲出來。
那名出言不遜的修士有著金丹期的實力, 反應並不慢,第一時間就禦起了靈力防禦,可在那急射而來的茶杯面前,他的靈力牆卻像是紙糊的一般,沒起到半分作用。
周圍的修士瞬間退開了些,看向黎夜的目光不再似原先那般看戲,變得極為忌憚。他們沒想到原先被非議也裝沒聽見的家夥會突然出手,更沒想到如此凶猛。
修士之間的鬥法,大多花樣頻出,同級之間打得難分難解是常事,很少有立分高下的時刻。但剛剛那一瞬交手,這個金丹修士就被壓製得如同凡人一般,這才恰恰說明,黎夜的可怕之處。
眾修士間視線交錯,都能看見對方眼裡的駭然:這就是黎家天威功的威力麼?
黎家一朝覆滅,倒是讓他們忘了,黎家曾經便是以同階無敵的天威功,一躍為四家之首。
那名受傷的修士顫巍巍地拿出藥瓶,連吞了好幾枚療傷止痛的丹藥,才勉強止住了血。他用手指著黎夜,胳膊顫個不停,嘴巴也哆哆嗦嗦半天隻蹦出個“你”字。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伊冬靈驚了下,說好的廢魚一堆,讓他彆在意呢?怎麼一議論起他,黎夜就暴走了呢。
始作俑者仍坐在原位,靈力微微一蕩,赤羽令被推回到左丘真手中,“這個你自己留著吧。”
說著,他緩緩起身,卻又轉瞬來到那受傷修士面前,眸光冰冷如刃,沒有絲毫感情,就像在看著一個死人。
那修士心中一凜,未出口的辱罵被咽了回去,試圖調動靈力遁走,卻發現完全被面前這個可怕的家夥壓製住。
他總算是察覺出懼怕,眼底浮現出驚恐之色,出口卻不是求饒,反而是威脅,“你、你要是敢殺我,我、王家不會放過你的!”
少了幾顆牙,說話還有點漏風。
“還、還有你們,一起動手,還怕了他不成?”他瞪視著周圍那群人,不明白這家夥怎麼就單單挑了自己。
剛剛還與他湊做一團的人卻是避讓不及,實力懸殊太大,他們誰都不想當那個出頭鳥。
“殺你?我哪是那麼凶殘的人?”
黎夜冷冷笑著,眼底一片涼薄,“我隻是想和你做一筆交易罷了。”
他緩緩豎起一根手指,語氣平和,卻不是在商量,“一枚赤羽令,換你一條命。很劃算吧?”
那王姓修士哆嗦著腫成香腸的嘴巴,心裡並不想同意,但他有種感覺,但凡他敢拒絕,下一刻他可能就要人頭落地,他還沒修出元嬰,可沒有第二條命。
“成、成交。”王姓修士哆哆嗦嗦地應下,一枚赤紅色的羽毛令牌顫巍巍地浮現,黎夜收下赤羽令的瞬間,他身上的壓製力也悄然散了。
靈力歸攏,王姓修士有一瞬間暴起反殺的欲望,到底是壓住了,隻恨恨地盯了一眼黎夜,禦起靈力飛身遁走。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黎夜畢竟姓黎,單兵實力確實厲害,但再厲害也隻有一個人,這筆賬,他早晚會討回來!黎夜身邊那個漂亮女人,他也要一並討回來!
至於赤羽令,沒了就沒了,時間還算充足,再找個修為低的搶回來就是。
他禦風而去,就在他滿心盤算怎麼扳回一局時,一道黑芒從後方飛掠而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貫穿了他的丹田。
染血的身影自空中墜下,發出淒厲的慘叫。
茶樓內,黎夜似是感受到了什麼,嘴角掀起一抹冰冷的笑。一枚赤羽令,隻能換得性命,但他可沒說過會輕易放過他,敢把心思打到他的人身上,隻廢丹田,都是輕的。
周圍的人被他那毫無感情的目光一掃,生怕成為下一個被盯上的人,頓時做鳥獸散。
再回眸望向伊冬靈時,眸光卻是一派溫和,就好像剛剛滿身肅殺之意的不是他一樣。
他將那枚赤羽令往伊冬靈面前一遞,剛剛還不可一世的人此刻卻有些忐忑,遲疑著問道:“這樣應該,不算違背約定吧?”
伊冬靈能清晰地感受到黎夜的緊張,他輕哼了聲,抬手戳了戳黎夜的胸口,嗔道:“剛剛怎麼沒見你問我意見,就知道馬後炮。”
“抱歉,我剛剛太生氣了。”黎夜雙唇繃緊,一想到那個言語惡劣的家夥,就覺得自己下手還是輕了。不當著伊冬靈的面下狠手,已經是他儘力保持理智的結果。
“你也知道生氣呀,剛剛我想製止你還不讓。”伊冬靈白了他一眼,隻是他的眼神攻勢太沒有威懾力,反倒有種欲語還休的味道。
他覺得黎夜好雙標,自己的非議不知聽到多少句,都沒什麼反應,聽到他的卻是一刻也等不了。雖然這種雙標,他並不討厭。
“抱歉,我……”黎夜有心想解釋什麼,卻發覺實在是沒什麼可解釋的。重活一世,對於這種毫無意義的言語攻擊,根本就是左耳進右耳出,懶得浪費時間。
可他們敢議論伊冬靈,就是不行。
“乾嘛總是道歉呀,我又不是在怪你。”伊冬靈抬手一抹,將赤羽令收進了儲物手鐲,言笑晏晏,“謝謝你為我出頭,但是,以後遇上類似的事情,你不準阻止我。”
就像黎夜會因為羞辱他的言論生氣一樣,他也同樣不喜歡聽到那些聲音。
“好。”黎夜意識到伊冬靈亦是在替他不平,喜滋滋地伸出長臂,將人攬進懷裡,眼底浮起笑意,“所以,阿靈不生我的氣?”
“你是在幫我,我有什麼好生氣的?”伊冬靈自覺並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更何況,你也確實是在交易嘛。”
雖然交易的方式有些……嗯,過於蠻橫了。
但在那麼憤怒的情況下還記得倆人的約定,伊冬靈實在無法昧著良心,說出責備的話。
不過……他微微側眸,掃了一眼旁邊正尷尬著的左丘真,又想到了剛剛那名被強行交易的修士,似乎……是姓王。
而在原書中,黎夜的赤羽令也是從一名王姓修士手中搶來的,他可不覺得這是巧合。劇情崩得厲害,但好像某些軌跡是既定的,哪怕偏離片刻,也總會走向正軌。
“咳,黎兄。”左丘真有些尷尬地清了清嗓子,出聲道:“我可是一心向你,天地可鑒啊!”
出聲時有種莫名的尷尬與彆扭,倒不是因為這倆人在自己面前膩歪,主要是看到地上那一顆顆摻著血水的牙齒,莫名讓他聯想到了自己,雖然他牙齒沒掉,但已經開始幻痛了。
看起來,比童梓衾那個女人臉下手還狠。
——不愧是他看上的大腿。
“可惜,我這赤羽令看來是用不上了,要不黎兄換個要求?在下定然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
左丘真生怕因赤羽令沒送出去而交易失敗,若真是那樣可就有些難受了。
“阿靈有沒有什麼想要的?”黎夜垂眸望著伊冬靈,出聲問道。
哪怕是對他而言,傳世法寶修複起來也要費不少功夫,他自然不可能替左丘真打白工。
伊冬靈搖了搖頭。他現在好像沒有什麼特彆需要的東西,黎夜總是習慣於替他考慮,該有的都替他準備周全了。
若說需要,其實也有——他需要整點像樣的雙修功法,但這種事他已經打定主意偷偷進行,不可能讓黎夜知道的!
“你不要總想著我,看看自己需要什麼嘛。”伊冬靈不由地放軟聲線。
“嗯,那便先欠著吧。”
黎夜這才舍得分給左丘真注意力,手臂一劃,一枚靈符落入左丘真手中。
“靈寶修複起來頗費功夫,並非朝夕之功。從秘境出來之後,我和阿靈會在青霜門停留數日,之後自會前往景合境內,有事可以聯係我。”
伊冬靈傷勢未愈,哪怕對方嘴上不說,但在黎夜心裡,出了秘境之後最為首要的事情,還是帶伊冬靈去療傷。
“好,好。”左丘真連連應聲,本來還擔心黎夜不再與他交易,但黎夜連後面行程都告訴了他,還留了傳訊靈符,也就放下心來。
“黎兄、嫂子,明日秘境大賞,據說那三家六派將黎家功法拿出來作為榜首獎勵,壞得很。不過依我瞧,兩位必能拔得頭籌,黎家傳世功法,必定還是會回到黎兄手中。”
黎夜微微頷首,懶得與他聊這個話題。
倒是伊冬靈想到了之前自己與齊遜下的巨額賭注,煞有其事地點點頭,“我也覺得,黎家功法,必定還是姓黎。”
黎夜見他一臉的鬥誌昂揚,可愛得緊,忍不住俯首在他臉頰親了一口。
左丘真眼觀鼻鼻觀心,不再繼續當電燈泡,拱手告辭,“在下不便打擾,兩位好好休息。”
他也需要好好調息,明日秘境各個地方來的仙子可多了,怎麼著也得把腫消了,指不定也能豔遇一個。
……
赤羽令意外獲得,倒是省去許多麻煩。
伊冬靈畢竟是個傷患,縱然所剩痛感不多,但渾身酸軟無勁,確實需要多休息休息。
這般想著,伊冬靈本能地就要跟著去樓上,為未來七天的秘境之行做好準備。
他想的出神,走了兩步,卻發現黎夜的手仍搭在他的腰上,並沒有鬆開他的打算,他有些疑惑地抬眸,“怎麼啦?今日還有彆的安排麼?”
“沒有。”黎夜看著他,黑沉沉的眸光深邃難明,目光灼灼,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不過……阿靈傷勢未愈,還是省些力氣得好。”
“?”伊冬靈疑惑,剛要出聲詢問,就發覺腰間的手微微用力,直接將他打橫抱起,一瞬間的騰空感讓他本能地環住黎夜的脖頸,緊張地嘀咕,“我自己能走。”
他覺得自己的體力被嚴重低估,又羞又窘,他隻是渾身酸軟而已,又不是癱了!再怎麼沒勁,走個路還是沒有問題的!
黎夜卻擺明了不想放開,頂著一眾好奇卻謹慎的目光,我行我素地抱著他,邁開步子。
伊冬靈耳根漲得通紅,有些羞窘地將臉埋在黎夜的肩窩處,片刻後,終是軟聲道:“那好吧,麻煩你了。”
以前看劇時,偶爾看到公主抱的戲碼,他還想著要鍛煉鍛煉身體,可彆到時連女朋友都抱不起來。卻未曾設想過,他會是被抱的那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