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1 / 1)

第6章

俞星河說完氣話,又有些遲疑。

池恙怎麼總惦記他哥?

上次就問是不是他哥告訴他的,這次又問他哥什麼時候回家。

真是的,明明都不記得他了,卻還記得他哥,就像小時候,明明他們才是同班同學,可池恙每次來俞家寫作業,總要纏著他哥問問題。

俞星漢不就是比他大三歲,年級高一點,會的東西多一些嗎,有什麼了不起的。

生氣。

他務必要讓俞星漢半個月回不了家,省得在他面前礙眼。

俞星河自己跟自己生了一會兒悶氣,又覺得這樣不好,萬一池恙真想見他哥呢?讓他做想做的事,有助於他的恢複。

他隻好咬著牙問:“小池哥哥,你想見他?”

池恙緩緩搖頭。

“真的不想?”

池恙緩緩點頭。

“太好了!”俞星河直接從床上彈了起來,臉上洋溢著歡快的笑容。

又想起還有人在,撓了撓頭,試圖往回找補:“啊不是,我是說……小池哥哥還是恢複身體要緊,其他的都往後放。”

池恙睜眼看了看他。

霍家兄弟貌似關係不怎麼和睦啊。

挺好,他之前還以為俞星河是霍執那邊的,現在看來並不是。

那他就放心了。

雖然不明白既然關係不和睦,為什麼要讓弟弟住在自己家,但霍家人的腦回路誰想得通呢,就隨便吧。

精神一放鬆,身體也跟著放鬆了,虛弱讓他昏昏欲睡。

俞星河還在為池恙不想見他哥而高興,實在沒忍住,讓陶姨幫忙照看一下池恙,自己出去給俞星漢打電話。

“喂?哥,你這七夕三天假馬上到期了,什麼時候回來?”

“哎不急不急,我都交代好蕭特助了,穩得很。”電話那邊傳來男人的聲音,他說話帶著些微的京腔,是在京市上大學時留下的臭毛病,聽起來吊兒郎當的,十分散漫。

“你給蕭哥開多少工資,這麼使喚人家?要不你那份彆拿了,給他吧,這個月已經過半,我看你考勤隻打卡了三天。”

“笑話,我上班還要打卡?”俞星漢嗤之以鼻,“我說,你找我到底什麼事?沒事就掛了,你哥忙著呢。”

“忙著談戀愛也叫忙?”俞星河向來看不慣他的自由散漫,畢竟——要是親哥不努力,繼承家業的重任就輪到他了呀!

“說正事,之前那個項目已經跟王總談得差不多了,但人家想看看你這人到底靠譜不靠譜,我想著,你跟王總出去玩一趟,相處相處,早點打消人家的顧慮。”俞星河說。

“哦——”俞星漢拖了個長音,“出差是吧?不去。”

俞星河:“……”

他強忍著想把手機摔了的衝動,咬牙道:“為什麼不去?”

“這種事你去也行啊,你比我穩,老弟,王總不就是想看看俞家小輩上不上得台面嘛,

你去一樣的,你去就是我去。”

俞星河心說誰tm跟你一樣,恨不得隔空晃晃他哥腦子裡的水:“我連個二把手都算不上,你覺得我去合適?”

?本作者鹿拾提醒您最全的《厭世美人和他的黏人竹馬》儘在[],域名[]?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不等對方說話,他又道:“王總要帶他女兒,我也給你買了兩張機票,你和未來嫂子一人一張。”

“喲,可以帶家屬啊?你早說,”俞星漢樂了,“成,這事包在你哥身上,具體行程你讓蕭特助整理好了發我。”

“彆給咱爸媽丟臉,”俞星河又叮囑,“要是拿不下王總,你就彆回來了。”

“你哥出馬有辦不成的事兒嗎?把心落肚子裡——掛了,拜拜。”

看著通話結束的界面,俞星河攥起勝利的拳頭,無聲喊了句nice。

這回他哥沒半個月彆想回來了!

不過說起來……池恙到底為什麼不想見俞星漢來著?

算了,管他呢,一切以小池哥哥的意願為先,親哥而已,坑了就坑了。

他帶著這個好消息回到房間:“小……”

陶姨衝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俞星河秒懂,壓低聲音:“睡著了?”

陶姨點頭。

“我來看著他吧。”俞星河說。

*

池恙沒再做噩夢。

大抵是夢魘也怕高溫。

再睜眼時,他看到房間裡的光線變成一片橘黃,夕陽將白色的牆壁映成暖調。

居然已經是傍晚了。

池恙掙紮著坐起身,原本貼在額頭的東西順著鼻梁滑了下來,他抓在手裡,發現是一條已經不涼了的濕毛巾。

同時出現在視線裡的,還有某個趴在床邊睡著的人。

池恙停下動作。

空氣變得非常安靜。

俞星河枕著胳膊睡得很香,從臂彎裡露出側臉。

倒當真是一張優秀的臉。

比霍執看著順眼多了。

大概是發燒後遺症,腦子還不太清醒,池恙鬼使神差般伸手,將手指放在對方頭頂。

頭發當然是軟的,但又不太軟,不像貓毛,更像狗毛。

曾經霍執看他還不算太嚴的時候,他還可以在院子裡活動,遇到過一隻誤闖進來的流浪狗,他給了小狗一點吃的,小狗就給他摸。

他記得那觸感。

池恙摸了摸,又摸了摸。

俞星河終於被他摸醒了,他有點茫然地抬起頭,緊接著“嘶”了一聲,很顯然是胳膊壓麻了。

池恙在他看過來前及時縮回了手。

俞星河呲牙咧嘴地活動著麻得徹底的胳膊,意識也漸漸回籠,他好像察覺了什麼,摸了摸自己的發頂:“小池哥哥,你剛才是不是摸我頭了?”

“沒有。”池恙答得乾脆。

俞星河有些疑惑,他明明就感覺有人在摸他,可看池恙的樣子,又不像在撒謊。

可能是錯覺吧。

他接過池恙遞來的毛巾:

“不燒了?”

“嗯。”

“再測一下。”

重新測了體溫,的確是不燒了,俞星河鬆一口氣:“還有彆的什麼不舒服嗎?”

“有點餓。”

俞星河看了眼手機:“應該快開飯了,我去催一催。”

他離開房間,池恙也起了床。

簡單洗漱過後,混沌的大腦終於完全清醒了,但與之不匹配的是發虛的身體,一天沒吃飯,他現在體力完全清零,站著洗臉都有點費勁。

從洗手間出來時,俞星河也剛好回來。

他把餐盤端上桌:“小池哥哥,吃飯了!”

池恙老遠就聞到了香味,尋著香味上前,發現今天吃面,西紅柿雞蛋打鹵面,色澤鮮豔誘人,一看就很好吃。

“陶姨說你睡了一天,燒剛退,吃點好消化的,就煮了面條。”

俞星河把碗筷擺好:“看看想吃什麼菜碼?”

除了用料紮實的西紅柿雞蛋鹵,還有很多菜碼,一碟一碟地在桌上排開。

池恙不挑,就每樣都弄了一點,放在自己的面裡,再澆上鹵,香得人口舌生津。

俞星河也拌好了面,開始暴風吸入。

池恙按自己的速度吃面,才吃了不到半碗,對面已經在盛第二碗了,他有點疑惑地抬頭:“你這樣真能嘗出滋味嗎?”

俞星河差點嗆住。

“怎麼連你也這麼說我?”他有點委屈,“我吃得多,自然就吃得快了,總不能一頓飯吃一個小時吧。”

池恙沒再說話。

俞星河暫時停了下來,看著對面的人。

十五年過去,小池哥哥的吃相還是一點沒變,慢條斯理,從容優雅,賞心悅目。

他小時候就在想,為什麼可以有人把飯吃得像畫一樣美,那會兒他時常調皮搗蛋,總想把這幅畫弄臟,看永遠不緊不慢的人著急是什麼樣子。

他曾經故意把湯汁濺到小池恙身上,現在想想,可真是夠討人嫌的,也難怪小池恙不喜歡跟他玩,更樂意去找他哥。

俞星河看了他好一會兒,直到被對方察覺,才心虛地收回視線。

他裝作在認真吃飯,手卻有點緊張,一不小心,挑起的面條從筷尖滑落,掉回碗裡。

濺出幾滴湯汁。

俞星河傻了。

他看到池恙抽了一張餐巾紙,慢慢擦掉下巴上的紅色。

俞星河差點一口氣沒上來,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滑跪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

池恙擦淨了臉:“沒事。”

見他神色平靜,俞星河反而更有事了,顫巍巍道:“衣服上也……”

池恙揪著領子看了看,番茄汁已經洇進衣料。

“洗澡就換了。”他說。

池恙表情沒有變化,俞星河看不出他有沒有生氣,這人開心不會抬一下嘴角,生氣也不會大聲說話。

比小時候更

難猜了。

*

吃完飯,陶姨來收拾了碗筷。

池恙吃得有點熱,屋子裡也有股味道,他打開臥室的窗戶通風,順勢便坐在了飄窗上。

新鮮空氣從窗外透進來,涼颼颼的,陽光打在臉上,又是暖的。

他趴在窗邊往下看,從他的房間剛好能看到院子大門,他記得那隻流浪狗就是從大門底下的空隙裡鑽進來的。

很小的一隻,奶乎乎的,單手就能托起。

他趁霍執不在偷偷給小狗喂了吃的,又在他回來前把小狗送出院子,可霍執查看了監控,還是發現了它。

院門的空隙被更加細密的欄杆攔住,再沒有任何小動物能進來,他沒再見過那隻小狗。

“小池哥哥,在看什麼?”俞星河學著他的樣子,也趴在窗邊往下看,自言自語道,“秋天了啊,院子裡的樹都黃了。”

黃了,但還沒開始落葉,秋天的氛圍不算很濃。

“對了,你有沒有什麼想做的事?”俞星河問,“想去哪裡,或者想買什麼,我可以幫你買。”

池恙正專注看著樓下的樹,心思沒在他身上,隨口答道:“想從這裡跳下去。”

俞星河:“……”

俞星河:“!!”

他嚇得變成了啞巴,池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回過頭道:“我開玩笑的。”

臉上的表情依然沒有半個像素點的變化。

俞星河渾身都僵了。

不要用這種嚴肅的表情說自己在開玩笑啊!

而且,這種事是能隨便開玩笑的嗎?

池恙見他被嚇得不輕,隻好又補充:“二樓而已。”

也不是沒跳過。

“……二樓也不行!”俞星河急得語無倫次,“二樓跳下去也會出事的,會摔斷腿,很疼的!”

那倒也沒有。

不過第一次跳沒經驗,穿拖鞋跳的,的確扭傷了腳腕,走不動路,很快就被霍執抓了回來。

第二次他特意藏了一雙運動鞋,偷偷換上,這回跳下去沒受傷,還成功逃出了霍宅。

隻不過他沒想到,鞋跟裡有定位器,他還是被抓了回來。

後來又嘗試過幾次,最遠甚至逃出過榆州市,但也僅限於此了。

每次被抓回來後,霍執都要把家裡層層加固防止他出逃,在他窗戶外面裝上防盜窗。

他看著那手指粗的欄杆,覺得自己很像一隻被關在籠子裡的金絲雀。

“不準再有這樣的想法,聽到沒有?”俞星河凶巴巴道,“你要是再這樣想,我、我就……”

就怎樣,就裝防盜窗嗎?

“就,就讓你住一樓去,”俞星河說,“反正一樓也有臥室,就是小了一點……要不你睡兩間?”

池恙:“……”

他看向對方,略淺的眸子裡映著橙紅色的光。

“嗯,好。”他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