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滿分答案(1 / 1)

與此同時,站務處三層最大的辦公室內,陳新月面沉似水,死死攥緊了拳。

很明顯,事情陷入了僵局。

巴德死了,那個天賦者也死了,沒人,也沒證據能夠證明這次王種入侵供給站有人為因素。

或許將王種屍體送入主城的異種研究所後會找到一些蛛絲馬跡,可若是沒有,那麼陳新月可能永遠都找不到真相了。

她可能永遠也無法為死去的隊友找一個真相,找一個公道!

半晌後,陳新月閉了閉眼,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她平靜開口:

“梁坤,你心裡知道這次事件不簡單,你也知道巴德背後搞的那些小動作,可你卻選擇包庇他們。但這件事情關係到我所有死去的隊員,所以我不會就這樣算了的。”

陳新月定定盯著坐在主位的男人,一字一頓,

“梁組長,你違規了,我會實名製舉報的。”

梁坤忽然笑出聲笑,就像是在笑一個小孩子說的玩笑話,

“當然可以了,陳隊長請便。”

這種事情大部分人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克扣貪汙撫恤金的大有人在。

更何況,梁坤可不是貪,他隻是踩著線用人命換而已,而且那些死去的士兵都是自願的。

所以梁坤在稽查部的審核中隻算是違規,卻不算犯法。

就算是處罰,不過官降一級。

陳新月盯著他,也笑,

“梁組長,我現在是個瘋子,當然不會走普通程序舉報。”

“陳隊長在軍團裡摸爬滾打這麼多年,有人脈,有關係,我知道,但你儘管去找。”

梁坤面色不變,仿佛絲毫不擔心。

陳新月忽然換了話題,她說,

“梁組長,你知道的,我隸屬於東部軍區,你以為我為什麼會突然跑到你們南部邊境來?”

梁坤唇角的弧度一僵,卻沒開口。而此時陳新月臉上的笑容卻擴大了幾分,她慢慢咬字,像是徐徐誘導著對方深想,

“你覺得,誰有那麼大的權利跨軍區直接調遣小隊過來?”

砰!

何力直接站起,神色驚愕。

同時,梁坤臉上原本的笑意也逐漸消失。

氣氛驟然劍拔弩張,胡長川見此暗道不好,立刻出來打圓場。

“哎呀哎呀,有話好好說,好好說嘛。大家都是戰友,何必弄得這麼難看......”

“——胡長官。”

陳新月沒那個心情再來回扯皮了,所以直接打斷了他,

“我知道您是會做人的,也是懂規矩的,所以我看在您的面子上,原本也是要和梁組長講規矩的,可他不講規矩,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講了。”

喬恩站在旁邊,腦子都被隊長口中無數個規矩給繞暈了。

胡長川訕訕笑了笑,還想說什麼,卻見陳新月直接轉頭看向了臉色不太好的梁坤。

“梁組長,

你好好考慮,

畢竟王庭的命令不可違背,我們明天一早就出發了。”

說完,她轉身,利落走出了大門。

喬恩沒明白,但知道要跟緊隊長,於是也很快追了上去。

胡長川哀哀歎了口氣,回頭卻見梁坤給了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低聲笑道,

“陳新月......是個人物。”

胡長川忍不住扶額,

“行了!裝模作樣的,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後面對付她還有招兒,倒是我們首席才難搞”

“就知道瞞不過你。”

梁坤頓時苦笑,緊接著,他又故作輕鬆起來

“不過老夥計,從主城回來後記得多給我帶兩瓶好酒啊!”

“滾蛋!”

胡長川沒好氣地坐到旁邊,想到自己即將面對的一堆麻煩事就忍不住唉聲歎氣。

另一邊,陳新月快步走站務處之後沒有立刻去停車的地方,而是繞了一圈。

喬恩從來猜不到隊長的心思,於是也就習慣於默默跟著,不多問。

兩人一前一後拐入小巷,走在前面的陳新月陡然駐足,回頭冷聲道:

“出來吧。”

“啊?”

喬恩莫名奇妙地跟著回頭,卻見在小巷陰暗的拐角處,一個身穿調查兵作戰服的青年慢慢走了出來。

“啊!你是剛才那個......”

卷毛小狗腦子不聰明但眼神很好,他一眼就認出來這是剛才那個撈身份銘片的調查兵。

“您......您好,陳新月長官。”

青年調查兵走過來,很是謙卑地行禮,

“我叫林清,隻是個普通的勤務兵。我不是有意跟蹤你們,隻是有些東西想還給陳長官。”

“還?”

陳新月一如既往抓住了重點。

“是。”

說著,林清從懷裡小心翼翼摸出了一個盒子,打開給陳新月看。

這個做法很謹慎,也考慮得很周到,以防陳新月懷疑那裡面是什麼危險物品。

喬恩好奇伸長脖子,下一秒,面色陡然呆住。

“這......這是.......”

陳新月也愣了愣,她伸手接過盒子,看見了裡面規規整整放著八塊血跡斑斑的身份銘片。

林清溫聲解釋道:

“我們打撈屍體尋回身份銘片的時候,發現了這些,因為有東部軍區的標識,所以我想著他們應該是您的隊員。”

陳新月指尖顫抖,她撫摸著那些冰冷的金屬片,在這炎炎的夏日中,竟覺得一路寒到了心裡。

她一塊一塊地確認著,直至最後看到了王遠的那一枚。

當時王遠救她斷臂的時候,身份銘片掉了。沒想到竟然還能被找到。

陳新月還能控製情緒,隻是眼圈微紅,然而旁邊的喬恩就沒忍住,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

“謝謝.

.....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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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陳新月沒動作,她看了片刻就合上了蓋子,再抬頭時除了眼睛有些發紅以外,臉上的神色已經恢複如常。

“陳隊長,我其實聽說過你,你是個好隊長。”

林清看著陳新月,微微有些動容。

“兩年前,你幫戰死的兩個隊友討要撫恤金,得罪了東部軍區的二等執行官。”

陳新月愣住。

的確有這件事,所以後來她被外派到了更偏遠的地方去。上面說是看中她的能力,想讓她去探索更加危險的淪陷區,但實際上不過是想讓她吃些苦頭。

也正因如此,陳新月上次任務的收獲才會那麼豐富。

因為越是偏遠的淪陷區,越是危險,而裡面的物資也就越好越多。

隻是陳新月見過形形色.色的人,她一眼就知道這些話隻不過是鋪墊,對方的真正目的在後面。

噗通!

“對不起,我.......我剛才在外面偷偷聽見了一些您和梁組長的談話。”

毫無征兆地,青年忽然跪了下去。

“所以我不得不來找您。陳隊長應該知道的......您應該最清楚我們這些底層調查兵的處境,我們不像您這種精銳,身體無法融合異體成為異變者,槍械武器補給也不多。”

“那點薪酬或許對普通人很可觀,可是對於我們這種時時刻刻都要搏命,時時刻刻都在受傷的調查兵來說,有時候連醫藥費都不夠。”

“年齡大了就被迫退伍,一身病痛苦苦熬著。更彆提那些沒了手沒了腳的......”

陳新月安靜聽著林清的哭訴,一言不發。

“梁組長是個好人,雖然他有的事情確實做得不乾淨,但他都是為了我們,他自己是真的一分都沒拿。而且這次的事情......”

說到這,林清露出了極度憤怒又悲哀的神色,

“——都是巴德那個混蛋!”

陳新月迅速抓住了關鍵所在,她眼神猛然淩厲,一把捏住青年的肩膀,

“巴德做了什麼?說清楚!”

“他......他說他上面有關係,隻需要用身份銘片就可以幫忙申請到高額的撫恤金。本來誰也沒信,但是他提前把錢給了,還有公章文件”

“好多退伍老兵和傷殘的士兵都缺錢,而且身份銘片對他們而言也就是個毫無用處的金屬片......而且巴德自己也拿了不少,他說大家都在一條船上......”

“他,他太會蠱惑人心了,所以後來大家就都信了。”

林清跪在地上,死死攥拳,

“那些都是臟錢,可更是要命的錢。梁組長後來知道的時候,已經晚了......”

青年後悔又痛恨地閉上眼,

“巴德那個混蛋,把所有人都拉下了水。”

陳新月的心在這一刻沉到了底。

她明白了,巴德是握著那麼多人騙取撫恤金的把柄,才以此威脅梁坤入了夥,所以這次事件中梁坤才會如此處處維護他。

這個最關鍵的邏輯點一出,陳新月立刻想通了這次事件中調查兵反常的死亡率。

“所以,當梁坤發現巴德跟王種襲擊的事件有關,甚至還引來了王庭的關注。他意識到了這件事情的嚴重性。所以就想要立刻抽身,而現在唯一的抽身辦法......”

陳新月頓了頓,語氣忽然變得艱澀,

“就是讓那些用身份銘片騙取得到撫恤金的士兵,真正死在這裡?”

林清痛苦地閉上眼,點頭。

“所以請求您,不要舉報,請求您保守這個秘密。他們的確得到了一筆高額的撫恤金,可也已經補上了.....應有的代價。”

“.......”

陳新月沉默了,她此刻無法表達自己該是怎樣的心情,隻是覺得悲哀。

而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喬恩已經完全傻了,就像是他之前對除穢官的刻板印象一樣,他對調查軍團也有著非常光輝正面的想像。

所以第一次接觸到這種真實,現實,殘忍又悲哀的真相時,喬恩的世界觀再次出現了裂痕。

他甚至想了好半天才慢慢有點想明白,可是又好像有點不明白。

十七歲的喬恩不明白本該是保護人類的正義武裝,為什麼會是這樣卑微腐爛的模樣。

不明白明明那些人也曾為了守護而搏命拚殺,為什麼臨終竟會是這樣的結局?

最終,陳新月沒有拒絕,可她也沒有表示答應,隻是攥緊了手裡冰冷的身份銘片,轉身離開。

“走了,喬恩。”

“......是。”

喬恩恍惚了幾秒,踉蹌跟著隊長離開,隻是走的時候他沒忍住回頭往後看。

林清還跪在那道陰暗的小巷中,沒有起身。

卷毛小狗走出了很遠,回了七八次頭,依舊能看見那個跪著的青年。

喬恩最後一次回頭時,他忽然心裡有一種莫名的感覺——

那個人的脊背......好像被誰折斷了。

哢噠。

頻頻回頭的卷毛小狗一時沒注意腳下,腳尖絆倒了石頭,朝前面摔去。

啪!

他撞到了隊長的左肩,下一秒,就被陳隊長一把揪著領子拽起來。

“看路!”

“哦......哦!”

這麼蠢的失誤讓喬恩的臉微微發燙,他憋了許久,直到坐上越野車之後才忍不住發問,

“隊長,那你還要不要向上面......”

“你覺得如果梁坤不想我知道這件事情,那個叫林清的,能把話說得這麼透?”

“啊?”

喬恩沒反應過來。

陳新月回頭,眼神複雜地看了他一眼。

喬恩本性天真善良,雖然不太聰明卻在關鍵時候值得信任,

這也是當初陳新月選他的主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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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不過是梁坤的傳話筒,否則他怎麼可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剛好收集且找出了我們所有隊員的身份銘片?”

陳新月的語氣變得有點冷,但還是細細分析給喬恩聽,

“剛才的見面是梁坤早就準備好了的。他在那件辦公室裡表現出來的一切,甚至說出來的每個字都不過是走個過場,給幕後的人一個交代。”

“他惹不起那邊,也惹不起打算魚死網破的我,所以林清這步棋,就是他給我的一個交代。”

“.......”

喬恩呆住,他感覺自己的腦子完全不夠用,好半天才回神,訥訥開口,

“那......那隊長,我們現在?”

“巴德隻是一個小嘍囉,梁坤也不過是被人擺了一道。背後的人能隨意調動天賦者,能找到調查軍團內部漏洞騙取高額撫恤金,還疑似擁有致使王種提前孵化的誘因......”

陳新月忽然歎了口氣,發動汽車。

“這已經不是我們能夠處理的事情了,得儘快回到主城上報王庭才行。”

“哦......”

喬恩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他看著四周快速退後的景色,忽然想起什麼,又問,

“那原野長官和我們一起嗎?可剛才的王庭命令沒有讓他也參與護送任務,我要不要去問問他,讓他跟我一路走?”

“......”

陳新月覺得如果不是在開車,她真的很想重重在喬恩腦袋上敲一個暴栗。這麼顯而易見的事情,竟然還要問。

但最終,她還是平靜開口反問

“喬恩你覺得,要是沒有那個人跟著一起,我們活著回到主城的可能性有多大?”

“......”

喬恩呼吸一窒,隨即明白了什麼,忽然感到遍體生寒。

·

與此同時,小章魚還在氣喘籲籲地追那個生氣到走得飛快的原野。

如果是在水裡,葉雲帆還能趕上原野的速度,說不定遊得還比對方快。

然而天不從魚願,這是在陸地上。

而且供給站剛經曆過一場襲擊,到處都是頹垣斷壁,道路也損毀了不少,遍布很多建築碎塊和尖銳的石子。

這些東西對於穿著鞋子的人類來說沒什麼,但對於隻套了一點點手套尖尖的小章魚可就有點難搞了。

原野疾步快走過的平地路線,小章魚追過來的時候竟是處處驚險,他一會兒跋山涉水,一會兒跑酷攀岩。

要是有個攝像機,他都能拍一部章魚俠電影!

總而言之這艱難的前行,不亞於一場西天取經之路。

不過時間倒也沒有西天取經那樣漫長,短短幾

分鐘之後,葉雲帆就發現前面原野的速度慢了下來。

呼——

果然,就是小孩子鬨彆扭。

不然如果原野真的不想要他,應該丟回海裡,而不是讓他去找陳新月。

鬨彆扭什麼的,哄哄就好了。

葉雲帆當過太多小孩的哥哥,也算是哄孩子的一把好手。這個他很有經驗。

就是章魚寶寶的身體沒長嘴,可就太影響他發揮了。

葉雲帆歎息。

也許是思維太過發散,小章魚一個沒注意,絆到了什麼東西。

啪嘰——

觸手上的一隻小鞋甚至直接飛了出去。

葉雲帆:“.......”

不知道為什麼,自從變成一隻章魚寶寶之後他好像就很容易摔跤。

咦等等。

這觸感好像不對。

地面坑坑窪窪,石子碎塊到處都是,要是摔倒應該會很疼才對。

臟兮兮的小黑臉抬起,視野中出現了那把熟悉的長刀。隻不過這次不是銀白鋒利的刀身,而是漆黑如墨的刀鞘。

而此時此刻,滿身可可粉的“草莓果凍”就攤掛在這把刀鞘上。

“!”

小章魚立刻意識到什麼,驚喜抬頭。果然對上了那雙熟悉的異色雙瞳。

原野那張酷哥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但周身的冷意倒是散去了不少。

“走個路都能摔,笨死了。”

葉雲帆:“......”

原野,果然你這家夥沒朋友是有道理的!

——可惜這話沒法說出來。

原野話雖然那麼說,心裡卻再也沒有要把“小水母”丟掉的想法了。

或者準確地說,當他發現小家夥追過來的瞬間,就想回頭來著。但回頭太快,似乎顯得有點丟臉。

所以他就放慢步子,等了幾分鐘。

然而就這短短幾分鐘,這隻“小水母”就像是受了千辛萬苦似的,渾身都臟臟的,光滑Q彈的皮膚也沒了光澤。

不像是來追他,倒像是經曆了一場逃亡。

這時候,小家夥看起來可憐兮兮的,八隻觸手緊緊抱著刀鞘,一雙濕潤的藍眼睛一眨不眨盯著他,似乎生怕又被丟掉了。

“.......”

原野抿了抿唇,手腕稍一用力,動作十分熟練地就把小章魚端起來了。

“走吧,回去洗洗。”

啊?

葉雲帆原本還在絞儘腦汁想自己這個沒長嘴的小章魚,要怎麼哄對方,然而剛走了一會兒神,怎麼這就成功哄好了???

嘶......

有點過於容易了啊。

小章魚呆呆趴在刀鞘上,眼神茫然。就在這時,他似乎是看到了什麼,忽然起身,急切地想從刀鞘上下去。

少年原本緩和的神色瞬間一凝,他以為“小水母”改了主意,又想回去找陳新月了。

可很快,原野就發現小家夥伸長了觸手,指著地上的某一處,急急拍刀鞘。

“?”

“”

掉了。

少年忽然怔住,他看了看急切拍刀鞘的“小水母”,心裡忽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不要了。”

小章魚愣住,轉過頭來,用那雙藍色的大眼睛呆呆望著他。

而就是這一瞬間,原野鬼使神差解釋了一句,

“不是不要你。”

他看了一眼小章魚,目光示意性地落在小觸手上剩下的那隻臟兮兮的指尖套上,

“太臟了,回去換新的。”

“!”

小章魚眼睛頓時一亮,立刻毫不猶豫把觸手上臟兮兮的“小皮鞋”甩飛。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

咻——

臟臟的小鞋在空中劃出一條拋物線。

【新的!】

【新的!新的!】

【新鞋鞋,新鞋鞋~】

小觸手們總算高興起來,興奮歡呼。

二十分鐘後,原野帶著小黑臉水母回到了徐老頭的臨時診所。

“哎喲,怎麼搞得這麼臟?”

徐老頭聞聲而來,看見原野刀柄上的小章魚,面露驚訝,

“這是不小心摔到泥坑裡了嗎?趕緊洗洗,去洗洗。”

葉雲帆:“......”

他沒說話,默默回頭看了原野一眼。

少年臉上毫無異樣,徑直去找了一個乾淨的木盆,放了乾淨的水。

葉雲帆早就受不了了,不用原野動手,他自己就一個縱身,飛撲進去。

五分鐘後,原野又給他換了盆水。

葉雲帆看著眼前動作利落,身手勤快的少年,忽然覺得不鬨彆扭的時候,原野這個人倒也不錯。

做完這些之後,原野才提著長刀出去,他要去洗洗刀鞘。

小章魚泡在水裡,把觸手們挨個翻過來,認真搓搓每一個小心心吸盤。

他一邊搓搓,一邊努力回憶自己的過往。之前在站務處辦公室的時候,葉雲帆發現記憶出現模糊的時候,可是嚇出了一身冷汗。

隻是當時情況不允許,他現在才有時間仔細慢慢回憶。

回憶他住的那個小房子,回憶村裡和藹慈祥的老人,回憶那一群總喜歡跟著他屁股後面跑,一口一個小葉哥哥的弟弟妹妹們。

還有那所隻有兩間教室的學校,院子裡有些發舊的國旗......

模糊的記憶慢慢浮現,又慢慢清晰起來。

葉雲帆鬆了口氣。

但也僅僅隻是鬆了口氣,他並不覺得之前自己身上的異樣隻是巧合,因為從小到大葉雲帆的記性一直都很好,隻是還不知道具體原因。

——看來以後得注意一下了。

葉雲帆把這件事認真記在了心上。

這時候,小徒弟又送來了一盆乾淨的水,裡面加了些香料的邊角料。

光是靠診所不賺錢,所以徐老頭還有個副業,就是在處理藥材的時候,順帶製一些便宜香料。

小徒弟似乎有些膽小,他默默送來,放下東西就走了。不過和這些一起送來的,竟然還有針線。

這時小章魚從水盆裡冒出半個腦袋,仰頭盯著原野。後者似乎很擅長這種針線活,他張唇抿了一下線頭,精準穿入。

上次做的時候,針線是穿好了的。所以葉雲帆還是第一次見原野穿針。

其實這很簡單,葉雲帆也會,他甚至跟村裡的老裁縫學過一些基礎的手工活,小時候還會給幾個妹妹縫娃娃。

隻是這個穿針的動作很有華夏人的精髓,放在這個異世界就讓葉雲帆有些在意,他不知道這個世界的曆史背景,隻能從細節處窺探一二。

似乎是做過一次,這一次原野的速度更快,即便他戴著手套,也絲毫不影響此刻動作的快速和靈活。

少年神色認真而專注,他垂著眸,漆黑的睫毛在瑰麗的瞳孔中落下一道幽幽暗影。

窗外正直日暮,微紅的暖光打在原野專注的側頰上,有種特彆的暖意,美好得不似真人。

小章魚怔怔望了片刻,無聲沒入水裡。

葉雲帆生出一個奇怪的念頭,不知道原野的父母長什麼樣,竟能生出這樣一張臉。

但不得不說,對方頂著這張帥氣逼人的酷哥臉,做著這樣細致的小事情,割裂感和反差感太強了。

就在葉雲帆思維發散的時候,原野已經結束了他十分擅長的手工活。

他把那雙新的小鞋子放在手心,給水盆裡的小章魚遞了過來。

“喏,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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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原野的手掌被小觸手們踩得有點發麻,但卻似乎沒有之前那樣讓他需要強製冷靜穩定情緒的地步了。

這時,原野安靜地注視著歡天喜地的小家夥,心情忽然好了許多。

在他有限的記憶裡,這是第一次有人因為自己而表達出如此毫不掩飾且明媚熱烈的歡喜。

哦,不是人。

是一隻“小水母”。

但這也足夠了,足夠讓原野感到自己除了殺戮之外,還有彆的,擅長的,能讓自己感到有存在價值的事情。

原野看著手心裡的小家夥,對方仿

佛隻有高興,

半點沒有記仇的意思。

這一刻,

他竟頭一次意識到自己之前做的事情有些衝動。原野認真想了想,有點不自然地開口,

“陳新月她......”

被小觸手吵得腦子嗡嗡的葉雲帆:......啊?

他發現自己著實有點跟不上原野的腦回路,怎麼突然又提到陳隊長?

但很快葉雲帆就反應過來,他回想起剛才的失誤,立刻打算重考一次,交出一份滿分答卷。

就在這時,原野繼續說完了剩下的半句,

“她應該不會給你做這個。”

說著,他指了指小章魚正穿著的小鞋。

葉雲帆:“.......”

小章魚愣住,一時竟有種原野這家夥在拉踩陳隊長的錯覺。

不過事實確實如此啊,他跟陳隊長又不熟,人家為什麼要給他做鞋?

於是小章魚點點頭,表示認同。

為了以後安全穩定的生活,原野這位強大的庇護者顯然必不可少,而且對方不僅能保護他,還能做飯,還能做衣服,還記得帶他一起洗澡。

總之目前來看,再沒有比原野身邊更合適苟著的地方了。

為了繼續安全苟著,葉雲帆覺得自己需要認真定位一下自己的魚設馬甲。比如他目前就是無害,可愛,智商等價於幾歲小孩的進化種。

經過這次事件之後,他認為自己得再貼上一個原野的標簽。具體落實一下,就是得和對方建立更緊密一點的聯係。

思緒到這,葉雲帆陡然一愣。

嘶......

雖然邏輯上沒什麼問題,怎麼感覺哪裡怪怪的。

反正現在都不是人了,最重要的目的是安全苟住再慢慢探究這個世界,以及尋找回家的方法。

所以葉雲帆對自己的寵物設定適應良好。

得到小水母點頭的答案,原野冷峻的眉眼頓時柔和,他把小家夥放在肩膀上,拿起長刀走出去。

畢竟他們回這裡是有正事要做的,隻是剛才小章魚確實太臟,就花了十分鐘洗了洗。

一走出門,原野看見徐柯背著渾身纏繞繃帶的屍體出去。

“咦,原野先生,您回來了?”

葉雲帆認得那具屍體,因為陳新月帶回來的那個三角眼男人就是那樣包紮的。

難道他們出去一趟,人就死了?

線索又斷了嗎?

葉雲帆下意識去看原野,不過後者並沒有什麼異樣。

“嗯。”

原野隻是很冷淡地應了一聲,他轉頭,朝西邊望去,那裡濃煙滾滾,似乎是在焚燒什麼東西。

徐柯絲毫不在意原野的冷淡,神色略顯疲憊地開口道,

“又死了一個,我得儘快把他帶到火葬處去燒了,免得屍體被汙染。”

說著,他順著原野的目光望過去,眼瞳中倒映出濃濃的長煙,低聲歎息,

“這幾

天死了太多人,供給站的柴火都要燒沒了。”

這個時代,土葬和海葬幾乎都被大部分人摒棄。因為異種太過渴望血肉。有些人活著的時候靠著身體抵抗力不會被汙染,但死亡的瞬間,肉/體還活著,就很可能異變成半死不活的怪物。

所以保險起見,火葬是這個世界的主流喪葬方式。

“閒聊什麼!還不趕緊把屍體弄去燒了!”

徐老頭的語氣有點凶,徐柯不敢回嘴,立刻喏喏應了。這時葉雲帆才發現,徐老頭似乎隻對原野好脾氣。

“人怎麼樣?”

原野忽然開口問。老醫生搖搖頭,歎氣,

“活不長了,你趕緊趁著還有口氣,去看看吧。”

說著,他遞給了原野一件鬥篷。

誰?

葉雲帆腦袋裡冒出了個問號。

不過很快,他就見到了兩人對話中那個隻剩一口氣的人。

原野走入了徐老頭家裡的地窖,因為前兩天下過大雨,裡面很潮濕,點著兩三隻蠟燭,光線十分昏暗。

不過非人類的極好視力還是讓葉雲帆看清了躺在木板上的男人。

對方渾身纏著繃帶,和剛才徐柯背走的屍體竟然有九成相似。

“!”

這家夥是巴德的手下,那個三角眼男人!

葉雲帆恍然大悟。

看來是陳新月和原野,以及徐老醫生聯合使了個障眼法,免得最後一個幸存者被滅口。

原野走過去,檢查了一下男人的狀況。

據陳新月說,她找到這個男人的時候,對方就已經身受重傷,而且還想逃跑。

情急之下,她直接開車追上,卻不料對方竟直直朝車頭撞來。於是最後就成了這個模樣。

最後的結果跟徐老頭的話一致,受傷太重,且這家夥又隻是個普通人,現在就剩下一口氣了。

少年眉頭皺緊。

然而葉雲帆盯著那奄奄一息的家夥看了許久,忽然有個想法。

他想用這個快要死掉的男人,來試試自己那個精神溝通的技能。

葉雲帆一直沒試過那個精神溝通的技能,因為不成功還好,要是一旦成功他的秘密就會被發現。

好在通過徐老頭的話來看,所謂的進化種擁有幾歲小孩的智力是很正常的事情,原野也一直沒對他能聽懂人類的話語產生什麼異樣。

那說明他目前表現出來的一切在這個世界正常進化種的範圍之內。

不過進化種有沒有非自然力量,葉雲帆就不知道了。所以保險起見,他一直沒有嘗試對誰使用這個技能。

但是現在好了。

現在有一個完美的實驗對象。

葉雲帆從原野的肩膀上跑下來,落到木板上。他沒有冒然靠近對方,隻是隔著二十公分左右的距離觀察著。

就像是普通小動物對某個東西產生了好奇的樣子。

果然原野隻是看了他一眼,就不

再關注。

少年從後腰的小工具包裡面摸出了一個小指大小的玻璃藥罐以及注射器。

然後割開男人手臂上的繃帶,從靜脈中注射進去。他的動作很熟練,而且整個過程中,原野並沒有和對方產生任何皮膚接觸。

葉雲帆不知道那是什麼藥,但是注射過後,他立刻察覺這個三角眼男人的呼吸變得有力了許多。

小章魚悄無聲息又靠近了些,用一隻觸手悄悄貼在男人的腦袋上。

其實這個動作有沒有意義葉雲帆並不知道,但是顧名思義,精神溝通總該是跟腦子有點關係的。

【好痛!】

嗡——

突然出現在腦海中的陌生男聲把小章魚嚇了一跳,但很快他就反應過來,那應該是他的技能起作用了!

於是他立刻又把觸手伸過去,仔細聽——

【好痛......好痛.......】

【不......我不想死.......不想死......】

【逃......救......救命.......】

那些聲音很不清晰,含糊不清的,就像是人的夢話,而且來來回回就是這些。

沒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小章魚有些失落。

就在這時,原本昏迷的男人猛然抽了一口氣,眼睛毫無征兆地睜開,眼球滾圓,凸起。

他的身體開始劇烈顫抖,以至於到了痙攣的地步,鮮血爭先恐後地從繃帶中滲出來。

【痛!!!】

【好痛!!!!】

劇烈的疼痛化作了咆哮,讓小章魚嚇得立刻抽回觸手,退後了一大段距離,他驚疑不定,下意識抬頭去看原野。

然而後者面無表情,居高臨下,垂眸漠然注視著一切。仿佛對現在發生的事情早有預料。

“嗬......救......救我......”

這家夥竟然能開口說話了?!

小章魚的眼睛微微睜大,又靠近了一些,也許現在對方清醒之後,他能夠獲得一些有用的東西。

原野沒有多囉嗦,直接發問,

“巴德背後的人是誰?”

“疼啊!!!疼.......”

那人沒有回答,用嘶啞的嗓音痛苦尖叫。

少年定定看了他幾秒,忽然抽出長刀。雪白的刀身反射著燭光,在原野的眉眼間劃過一線淩厲的銀白。

不過就在這時,他的動作稍稍一頓,目光落到注視著自己的小水母身上。

那雙濕潤的藍眼睛安靜盯著他,似乎有些茫然又有些惶恐。

“.......”

不知道為什麼,原野忽然覺得自己似乎並不應該帶上這個小家夥來到這種地方。

他剛才應該把它留在水盆裡的。

或許它現在應該玩水玩得很開心,也許還可能像晚上洗澡那樣在水裡舒舒服服躺著睡覺。

少年抿了抿唇,忽然低頭,將左手的黑色皮手套咬下來,然後走過去,蹲下,把小水母罩在裡面。

欸?

葉雲帆突然眼前一黑。

他不明白為什麼原野要用手套把自己罩起來,剛要掙紮鑽出來的時候,就聽見對方開口說,

“你在這裡呆一會兒。”

“.......”

小章魚愣了愣,乖乖蹲著不動了。

但黑暗讓他的聽覺忽然變得愈發敏銳起來,葉雲帆很快聽見了那個男人的慘叫。

比剛才還要撕心裂肺,但是由於嗓子啞了,卻也並沒有太大聲。

接著,是他熟悉的原野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淡而平靜,

“巴德背後的人是誰?”

“不知道嗚......我......我真的......不知道.......”

男人啞著嗓子痛哭,顫抖嘶啞的聲音裡充滿了絕望和恐懼。

小章魚豎起來的耳朵顫了顫,他聽見了液體流動的聲音,以及黏稠的,像是肉塊滑動的摩擦聲。

葉雲帆下意識回避去想為什麼會有那種聲音,他低頭,看見木板被大量的血浸濕。

也許是見最關鍵的問題對方真的不知,於是原野退而求其次,問了一個最簡單的。

“那天你為什麼沒和巴德一起來?”

“殺......殺了我吧......啊啊啊啊你殺了我吧......”

這時,即便沒有用觸手和那個男人接觸,葉雲帆也察覺到了對方此刻的痛苦和崩潰。

明明之前,他的求生欲還很強。

空氣中的血腥味愈發濃鬱,原野又問了一遍,

“為什麼沒來?”

“信......信號車.......要守著......”

信號車?

葉雲帆直覺這會是關鍵信息,於是他悄悄伸出一隻小觸手,貼到男人的腦袋上。

【死.....我想死.......死......】

【好痛......痛.......魔鬼.......魔鬼!!!】

【殺了我!殺了我!】

無數負面的情緒像是海嘯,好在剛才葉雲帆被突襲過一次,他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這一刻他好像擁有了一些無形的觸手,緩緩深入了男人的腦海。

葉雲帆好像看見了無數陰暗恐怖的抽象畫,就像是一個發狂的精神病人肆意潑灑顏料,蹂/躪出來的顏色。

陰暗,扭曲,絕望,恐怖。

但往裡深入,他又察覺到了一點點稍微乾淨一些東西。

與此同時,原野眸色一凝,

“你要和誰保持聯係?”

“......”

與此同時,男人的瞳孔出現了渙散的前兆。見此,原野微微皺眉,他沒想到對方的身體竟然這麼快就不行了。他又刺下一刀,強烈的疼痛感讓男

人的身體猛地一顫,

“通訊記錄儀的芯片在哪?”

這個芯片能夠記錄每一段信號,

如果找到這個芯片,也許就能夠找到信號傳送的目的地。

“藏.....藏......”

他話沒說完,猛地嘔出一口鮮血,整個人的氣息瞬間衰敗下去。

原野立刻察覺到對方沒了呼吸,眉頭緊鎖,低聲自語,

“該死,偏偏在最關鍵的時候。”

這時候,葉雲帆總算適應了無數負面的情緒,他找到了一點點青綠的顏色,並試探著接觸對方,開始表達自己的信息。

【你,叫什麼?】

他沒著急,先是問了一個最簡單的問題。

【馬......馬林。】

很好,有反應,能回答!

葉雲帆心中一喜,繼續問,

【馬林,你們為什麼要王種的屍體?】

【不......不知道,那邊隻是要配合他......】

葉雲帆皺眉,他立刻又多貼過去了好幾根觸手,

【馬林,那邊是誰?】

【不知道.......】

【馬林,你們要配合誰?】

葉雲帆每一個問題都強調了一遍對方的名字,以此吸引對方的注意力。

【天.....天賦者......】

天賦者?那應該是張南。

葉雲帆忽然察覺到那點青綠迅速灰暗,近乎消失,他立刻重複了原野的問題,

【通訊記錄儀的芯片在哪?】

【信號車......】

對方的聲音越來越小,也越來越模糊,就像一縷煙。

但最終,葉雲帆還是聽清了最後幾個字。

【備用輪胎......】

最後一個字落下,馬林再無任何生息。

整個地窖忽然安靜下來,隻有滴滴答答液體從木板上滴落的聲音。

那應該是血。

葉雲帆猜測。

就在這時,他聽見了一道從上面下來的很熟悉的腳步聲。

每個人走路的聲音都不一樣,因此葉雲帆推測來的人應該是陳新月。

隻是那聲音猝不及防停住,而後好半天,女人的聲音才緩緩響起,

“這些......我來處理吧。”

的確是陳新月的聲音,隻是不知道為什麼有些發顫。

不過——

這些?

葉雲帆覺得她的代詞有點奇怪,陳新月應該是指馬林的屍體,可為什麼要用這些?

“嗯。”

原野沒有推辭,他的神色很冷漠,隨意用手背蹭了一下臉上濺到的血。

直至這時,少年的臉上才有了一點表情,他的眉頭微微蹙起,似乎有些厭惡。

“他不知道背後的人是誰,那天沒來是要守在信號車保持聯絡,通訊記錄儀的芯片被他

藏起來了,隻是沒問出在什麼地方,人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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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原本最大的可能應該是信號車。”

陳新月一邊說,一邊開始收拾。

她找了個麻袋,裡面鋪了一些塑料,然後把木板上的屍體和一些看不出原樣的肉塊放進去。

小章魚聽見了他們的談話,這時候很想大聲喊。

對啊!就是在信號車裡!

然而下一秒,陳新月的聲音又再次響起。

“可惜我找到他的時候,那輛車已經爆炸燒得隻剩個空架子了。”

葉雲帆愣住。

燒了?

原野沒答話,他用力撕扯掉染血的手套,丟到麻袋裡。然後扯下身上的鬥篷,絞成一團,也丟進去。

少年的呼吸變得急促,動作間也開始有些煩躁。

直到這時,原野忽然眸光一滯。

因為原本被罩在手套裡的小章魚不知道什麼時候悄悄掀起了一個角,此刻正探頭探腦地朝他望過來。

粉色的小家夥歪著頭,用那雙濕潤的藍色大眼睛盯著他,似乎有些擔心,又有些困惑。

原野愣了愣,睫毛微顫,立刻扭頭下意識去看陳新月。

好在,陳隊長的動作一向利落,她已經把該收拾的東西收拾完了。

麻袋封了口,放在角落。

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原野竟然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這時候,葉雲帆注意到了原野的眼神一直在看陳隊長,他以為這個彆扭的家夥還在想之前的事情。

於是小章魚立刻堅定不扭頭,不去看陳隊長,隻直直盯著原野。

——決心這次一定要給出一個滿分答案!

但葉雲帆想了想,覺得光靠眼神似乎還不夠表決心,至少不能堅定地表達出“我跟她是假玩,跟你才是真玩”的純純小朋友友情。

於是,小章魚從手套裡鑽出來,除了兩隻穿著新鞋的,其餘六隻小觸手都齊齊朝著少年伸了過去。

伸手手.jpg

“......?”

原野忽然怔住。

一時間,他有點沒明白,於是呆站在原地。

“原野先生......”

陳隊長忽然小聲提醒道,

“它好像是,想讓你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