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5 章(1 / 1)

麒冰對樓起笙的養父養母很感興趣,或者說,她對樓起笙的童年很感興趣,細細地問了一陣。

樓起笙有問有答,但儘量隻挑了好的說。實在隻有壞的能說,他就“美化”它。

譬如,麒冰問起他在桃源村時,養父母過世後,除了我,還有沒有其他關係親近之人。養父母已然仙逝,而我就在這裡,自不必說,若有其他還在世的,她與樓起笙的父親必然要略表心意酬謝一番。

樓起笙實在是湊不出一個來,卻不說是自己被孤立,而說自己知道自己是麒麟,與那些人族合不來,不愛搭理他們,生怕被人族占了自己便宜。

這麼一說,就顯得他孤高,有被害妄想症(這個倒是確實有,還挺嚴重),而非淒涼。

麒冰聞言,沒多想,隻是哭笑不得地歎了聲氣,便就不很為此難過。

而麒舒,他默不作聲地站在一旁跟著聽,壓根不敢出聲,生怕樓起笙嫌棄他就不說了。畢竟之前樓起笙可沒主動跟他提起過養父母這回事兒。

如此說了一陣,樓起笙可能是怕露餡暴露自己童年少年的淒苦,便不動聲色地結束這個話題,說人族村野裡沒有太多可說的事,每日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幾乎每天都是一樣的畫面,平淡,安穩。

麒冰頗為欣慰與羨慕:“人界是個很好的地方,沒有魔,平平淡淡地活著,未嘗不好。”

“沒有魔,卻也有戰爭。人族並不像你所想的那般良善美好,他們不與魔直面衝突,卻從內部自亂起來,爭權奪利,自相殘殺,改朝換代,天下大亂。”樓起笙淡淡道,“隻不過我與阿寶住得太偏遠了,沒亂到那兒去。”

麒冰歎道:“這我也有所耳聞……”

這話題說起來過於沉重,並且與他們無關,麒冰便主動岔開了話題,說起了彆的:“嵊兒,你果真是麒禦王的轉世?”

樓起笙有點勉強地點了點頭。

“怪不得我懷你時,總愛吃辣的。”麒冰說著看向麒舒,麒舒忙點頭說是的是的有這麼一回事,現在想起來原來如此啊!

嗯?這跟麒禦有什麼關係?麒禦又不喜歡吃辣的。算了,愛怎麼說怎麼說吧,高興就好。

麒禦是麒冰的偶像,她把自己的麒生偶像給生出來了這件事兒,顯然令她很是興奮。

就連剛懷樓起笙那陣子,麒麟城有過極晝,這肯定是征兆,這種話都給說出來了。而麒麟城從幾千年前就會每年有幾天極晝……推算日子,確實是那會兒。

麒舒則在一旁兢兢業業地捧哏,兩口子頗有婦唱夫隨那意思。

樓起笙靜靜地聽著,或許他自己都沒察覺出自己此刻的神情有多溫柔。

這樣多好。

說完麒禦,麒冰開始說我。

她並不像麒舒族長那樣,對麒禦和我因為很尊敬而顯得疏遠,她將我和槐玉、樓起笙和麒禦視作一體,卻又能夠區分開來。

提及後者,她當然崇敬,可與前者說話時,

是很自然親近的。樓起笙和我,在她看來,就是她兒子、她兒子的對象,隻不過這二者有個顯赫傳奇的前生罷了。

這樣很好。她性情爽朗,不拘小節,自有這樣的好處。

當然,不是說我那綠茶丈麒就不好的意思。丈麒挺好的,尤其那臉。不止人形臉,原形麒麟的臉那也叫一個絕代佳麒。

雖然外族尋常可能不太容易分辨出麒麟的臉,可槐玉混跡其中太久,我如今完全融合了他的記憶,看麒麟就如同看人。

樓起笙的麒麟原形的臉和他爹挺像的,也像他娘,糅合了倆麒的優點,既有他爹的柔,又有他娘的俊。

一家四口在隱霧洞裡絮叨到了深夜,誰都沒提時候不早了這句話,直到麒冰困乏起來,說著說著,腦袋一歪,趴那兒直接睡著了。

她體內被魔念侵占,即便被封印在這裡時,都要無時無刻不分神費力去壓製它、與它無聲廝殺,守住自己如今所剩的清明。而之前魔念控製她的身體,讓她與麒麟們、主角團大打出手,受了傷,更是令她難支。

見她睡著,我們剩下的仨都極有自覺與默契,立馬都不再出聲。我與麒舒都看著樓起笙,他則繼續看著他娘,許久過後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給了我一個眼神,示意離開。

被冷落的丈麒見狀面露鬱鬱,我見猶憐,我便慌急慌忙地把那個眼光傳遞過去,讓丈麒不至於尷尬。丈麒的情緒頓時好多了,感激地對我點點頭。誰懂啊,這種強裝堅強的破碎人夫感。建議樓起笙這低階綠茶進修一下,為了我好。

我們甫一走出隱霧洞,便齊齊一愣,相互交換眼神(我好忙,和樓起笙換完眼神和丈麒換,他倆都隻跟我換,嗐),然後加快了腳步朝雪梅潭走去。

走到潭邊,果真……

“大智者殿下。”麒舒尊敬地行禮叫道。

“族長無需多禮。”麒凱溫和道。

他一直站在潭邊的一棵紅梅下,此時正是梅花盛開的季節,枝頭紅色點點,身後寒潭水氣繚繞,石塊堆砌而成的乾淨地面上有薄薄的一層雪,月光從他的身上流瀉下來,襯得他有些蒼白、柔弱,卻也因此愈發唇紅眸亮,有一種驚人而又眼熟的美麗。

說起來,以前我就覺得他隱隱約約和誰很像……誰來著?這一時去想,想不起來。

但我顧不上繼續深想,剛剛隻不過是在思緒一瞬間而已,下意識地先說道:“你怎麼來了?”

我當然不是不想看到他的意思,而是他因神界那枚毒藥仙丹的緣故,離開祭司殿就會一直精元流逝。想來此刻脆弱的美感就來自於一直在掉血啊喂!

他明白我的意思,搖了搖頭,道:“母親不必為我擔憂,我自有分寸。”

你有個der!就跟你那死鬼爹一個樣兒,嘴上全是分寸,其實這倆字兒都不會寫吧!

如今因有槐玉的潛意識,我不僅僅是關切,簡直是著急,正要斥責他並喝令他馬上回去祭司殿,他搶先一秒開了口:“我已知道了第四樣寶器的確切身份與所在,

因而迫不及待立刻來找你們了。”

樓起笙聞言,秒接道:“是什麼?!?_[]?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

“新神名冊。”麒凱說。

樓起笙微微皺眉:“這是什——”

我打斷他的話,說:“回祭司殿再說!”

樓起笙看我一眼,不敢多看,轉向麒凱,十分乖覺(狗腿)地說:“對,馬上回!”

我卻一怔,盯著他看了一陣,直到他與我對視,我猛地回過神來,收回目光,低聲說:“什麼都等先回祭司殿再說。”

是告訴他,也是告訴我自己。

我們很快就回到了祭司殿,關上門,開小會。

門剛關上,樓起笙就迫不及待地問麒凱:“什麼新神名冊?”

麒凱解釋道:“神界並非下界所想的萬年和平,雲端之上,便是至高神祇,相互之間也有紛爭,也會爭權奪利,爭奪信徒,自然便就也有得勢失勢。當東風壓倒西風,也會一朝天子一朝臣。”

“何況,還有天道在其中掌控。春夏秋冬、白日黑夜、生老病死,皆是天道,天道便是生生不息、去舊迎新。”

“據我如今所知,當年下界聯合抗魔大戰,雖是神界在幕後挑唆、坐收漁翁之利,可天道昭昭,不受神界乾擾。大戰後,天道應運生成了一本新神名冊。若我沒有猜錯,天道慍怒於神界的自私貪婪,獎罰分明,新神名冊裡應該是有父親等。”

“我們一直以為真鑒天尊隻是出於對父親與下界各族險些壞他計劃的報複,才下那些狠手,可如今知道了新神名冊之事,我想,會不會,報複是其次,真鑒天尊……不,或者是大半個神界……整個神界……”

燭光下,麒凱有半邊臉隱入了黑暗之中,另半邊臉卻被映得亮堂,我們便依舊能看到他隱忍而難過的神情。

他緩緩說完:“……出於失勢的畏懼,才做出……對父親做出,那些種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