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愛失足男大(1 / 1)

陳弦雨帶著江屑穿梭在茫茫多的黑洞之中。

兩隻狡兔,靈活無比,李混元身為恐怖屋的發明者,竟然隻能跟著繞圈!追不上他們!

而陳弦雨每路過一個黑洞,就把章魚球拍進去——完美展現了飯桶>黑洞的弦雨斯坦物理定律。

每個黑洞都被小章魚吃掉了。

玩家擺脫恐懼,跑了出來。

玩家剛準備將仇恨鎖定到兩人身上。

玩家就吃到了追著人跑的李混元的地獄火噴射器——一發無差彆aoe。

玩家的頭皮都被燒焦了。

玩家大怒,仇恨瞬間轉移,鎖定李混元。

江屑老遠地起哄:“冤有頭債有主啊!兄弟們找劫持者報仇啊!”

“他把你們變成跳蚤,他把你們丟進水裡吃屎,這口氣你們咽得下嗎?”

“咽——得——下——嗎——”

江屑一邊喊台詞一邊跑路一邊還在抽泣。

陳弦雨嫌棄地離他一米遠,生怕沾上男大的鼻涕。

江屑委屈:“為什麼我要喊這麼弱智的台詞。”

“你想的台詞你自己喊啊。”

爛人一臉理所當然:“因為你是隊長啊。”

“太丟人了,我還是找個坑埋了自己吧。”

江屑一說話就是一句哽咽,好像他的思維隻要一停下來,莫大的悲傷就會把他淹沒。

摯友……他的好兄弟……

他最後一句對他說的話是什麼?

他死前是哭了還是笑了?

他會恨他嗎?會恨他一個人活著嗎?

“啊呀。”新的爛兄弟飛快打斷他,“你這樣決定的話,我隻能再雇一個新隊長了。”

“這麼好的鞋,肯定能雇到很強的隊長吧。”

說著他把天馬鞋掏了出來。

拎著鞋帶晃過男大的眼前。

左晃,右晃。

比過去的陽光還要耀眼。

江屑想起他和摯友的“鞋哥梗”。

當時開著直播,他們兩個正在一條被水淹掉的小巷裡,尋找能爬房頂的捷徑。

摯友回頭嫌他慢:“你怎麼淌個水你都要脫鞋,有這麼愛惜鞋子嗎?”

江屑手中提著他新買的塑料拖鞋:“你不懂,鞋是我的靈魂!”

摯友笑他:“我早說,叫你鞋哥算了,高中宿舍那會,我隻是把你的鞋用來拍……你差點跟我絕交。”

“閉嘴啊!!”江屑不許摯友提起任何窸窸窣窣,他跳起來拿拖鞋抽他。

摯友哈哈哈地跑,江屑哇哇哇地追。

兩人鬨了一頭一臉的水。

觀眾跟著笑死了。

那些歡天喜地的彈幕仿佛仍在眼前。

江屑悶聲扭頭。

“彆晃了,我現在對鞋沒興趣。”

“是嗎?”

狐狸眼淡淡地看向遠處,“本來我還想,反正你不想活,還不如努力保護我,我安全下船,我就欠你一個人情,我這個人討厭欠人人情。”

“所以,到時候你想活了,鞋子就送給你,你想死,我就幫你收屍,讓你和鞋子葬在一起……”

江屑吸吸鼻子,挺直身板。

“我保護你!”

“說吧,讓我乾什麼!”

陳弦雨輕抬下巴。

江屑會意。

立馬扯開嗓子大喊:“加油啊大哥們——不報仇是孫子啊——”

李混元被玩家堵住前後路。

李混元已經氣得七竅生煙了。

無論如何他解釋自己不是劫持者,玩家都不相信。

他一個人,玩家幾十人。

還都是被恐怖屋折磨得半死不活的瘋子。

江屑說他是劫持者,瘋子們就不問青紅皂白一擁而上。

所有祖宗十八代的詛咒都鎖定到了李混元身上。

迎著李混元的自製武器,不要命的玩家把他堵在了一個牆角。

李混元雙拳難敵百手,他伸手進背包去拿道具都做不到。

可惡,他一代道具宗師,何時淪落到這麼狼狽的地步!

該死的!那個繡花枕頭難道比他更有才智嗎?

不,絕不,他們第一次交鋒絕不能以他的失敗落幕!

他李混元才是世上唯一鬼才!

……李混元被玩家揍得口吐白沫。

男音都要笑死了,幽靈飄在上方,看著李混元被玩家踩在腳下,看著玩家拿鞋底糊他的臉,他的背包被搶走了,高定禮服也被搶走了,連限量版的西褲都被扒掉了,玩家甚至還在研究他的內褲應該也能賣個好價錢……

被血月劫持者害得山窮水儘的玩家們第一次同仇敵愾——他們要把這狗東西的家當都搶光,把牙都敲下來,再好好折磨他讓他在絕望中死掉!就像劫持者對他們做的那些!

無數雙手伸向李混元的大腿。

李混元又羞又怒,“草,老子不是劫持者啊!老子是……”

在屏幕前伸長了脖子的觀眾也在期待——這家夥是誰?

被大美人當成玩具狗溜了一路,被暴怒的玩家脫得光潔溜溜,也太慘了吧,哈哈哈是誰啊,看上去那麼有錢,總不會是哪個倒黴的開服貴族吧?

天龍會的人也在看直播。

第一時間跑出來澄清:“不!我們沒有這麼丟臉的廢物!”

觀眾疑惑,那是誰?如此富有,如此狼狽。

一條西褲都是服裝店裡標價30萬積分的限定款。

已經有好事者跑去服裝店打聽了,是誰買走了那條西褲。

嘻嘻,嘿嘿嘿。

觀眾繼續舔屏幕。

哦,大美人好像叫阿弦。

觀眾聽到江屑這麼喊他的。

“嗷嗷嗷阿弦是我老公!”“死開啊,阿弦是我老婆!”

觀眾分成兩波,在彈幕上嚎個不停。

可惜邪神直播間無法關注,不能打賞,彈幕也是單向的。

在場幾個當事人毫不知情。

李混元還在憋屈。

他是誰?

他怎麼可以在這種地方承認自己的身份?

要他丟人他還不如去死!

【牛逼,好大兒,你怎麼在他的地盤上戰勝他的?

幽靈飄了回來,幽靈快要笑裂了。

“啊,這個嘛……”陳弦雨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掏出沙發,翹著大長腿,背靠沙發墊,舒適又愜意地躺著看好戲,“我之前就說過,無論是百貨大樓,還是恐怖屋,蛇皮對地形的了解程度遠勝於我。”

“要在他的地盤上戰勝他,必須打破他的地圖優勢,比如,利用一百個玩家把恐怖屋變成讓他失算的遍地黑洞,所以我一直在掐時間,玩家多了,恐怖屋續航不住,失足男大看不完真相,少了,蛇皮就不怕他們,一百個人剛剛好。”

“蛇皮承受不了電量損耗,又鐵了心要弄死我們,他必會親自進來終結這一切。”

“那他就成功來到了我的牌桌。”

“讓他陷入一對多的局面,讓混亂的玩家去咬他,而他最大的弱點是面子大過天,他不會暴露自己的身份的,到這個地步,就不是他拿捏我,是我拿捏他了。”

“其實我先前就在想……”陳弦雨斟酌了一下,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他一直在想,他‘裝修公司社畜’的履曆,是自己故意造成的。

他過去應該在地圖構造上吃過大虧,所以心有不平,等著進修建築知識後卷土重來,並且他算到了自己會失憶,會被永遠困在變成遊戲的世界裡,因此提前準備了這樣的履曆。

這是陳弦雨自登方舟以來,對‘過去的自己’的一層層剖析。

在社畜的生涯裡他什麼都做不到,但來到玩家的世界後,他埋在心底大量的懷疑,似乎都能順理成章連成一線。

過去的自己算計他,他又何嘗不想揪出過去的自己。

他沒有告訴男音,他也覺得自己好像來過方舟。

他並不是一個擅於坦誠自己的人。

一個狗血八點檔已經夠刺激了,他才不要男音把八卦轉移到自己身上。

【牛逼牛逼。

男音聽完他前面的分析,立刻佩服得幽靈投地。

連男音都知道,蛇皮這個人非常難纏,還有一身鬼神莫測的道具,他們正面對他沒有任何勝算。

但好大兒就是贏了他。

牛逼。

【好吧,我承認你是除了白衣之外最聰明的人。

這話,讓陳弦雨立刻把握話語主動權:“你還是想不起更多的事嗎?”

【想不起。

又高高飄起得瑟道:【我有100克的腦子,我起碼比蛇皮聰明吧!

【等我找到白衣,他這次肯定不會討厭我了。

【說不定他想死我了,他自己就跑來找我呢!

【啊等一下,嘎吱嘎吱……什麼聲音在響??

陳弦雨笑了。

在他觸目驚心的笑容裡,轟——

以李混元為中心,劇烈的爆破聲響起。

亮如白熾星的光芒中,所有的黑洞殘垣、燈影闌珊,都紛紛在爆炸中掀了起來。

然後摧枯拉朽、天翻地覆。

恐怖屋炸了。

像一場絢麗的煙花。

李混元最終還是為了自己的面子,忍痛炸掉了他最愛的屋子。

百貨大樓的燈光重新亮起。

一切都灰飛煙滅,一切都塵埃落定。

被炸成一塊塊的玩家屍體冰雹一樣從半空砸下。

陳弦雨避開屍體,也沒管李混元是死是活,他趁亂來到泳池對面,他還要儘快追上劫持者。

他有一種預感,這場血月劫持,恐怕持續不了太久。

錯過今夜,他再也沒有機會窺見那場黑暗又燦爛的大戰真相。

江屑正在委屈巴巴:“你、你早就算好了一切?”

“你還要我喊那麼丟人的台詞……”

陳弦雨確實算好了會炸。

在炸之前他就用章魚觸手切開空間,平安離場。

但小狗委屈的樣子太好玩了,陳弦雨正要習慣性地逗逗小狗,忽然臉色一白,再也忍不住錐心的疼痛,他伸手捂住風衣前襟,一口血從緊閉的唇角溢了出來。

血流淌過皎潔下頜,血一滴滴落在地上。

鮮紅迤邐,驚心動魄。

江屑整個人都傻了:“啊啊啊你受傷了?”

“剛才是不是、是不是炸到你了?”

“你是為了我才……啊,原來你說你是在救我,是這個意思啊!”

陳弦雨掃了他一眼。

不全是為了江屑。

但他不置可否。

江屑抓了抓腦殼,哀聲歎氣。

“你說你討厭欠人人情,我也討厭欠你人情。”

“怎麼辦,我沒有還清你的救命之恩之前,我是不是沒有人生自由了。”

那人不說話,彆過頭去,微微喘息。

那是一個讓直男都無法釋懷的孤獨側影。

江屑覺得,阿弦就是在質問他——

他還是沒有活下去的勇氣嗎?

喉頭一陣乾澀,江屑不知道該怎麼說。

陳弦雨緩了一會,又繼續往樓上走了。

一邊放慢腳步一邊小聲吐槽,“隊長真垃圾。”

“隊長竟然想讓我一個人去打boss。”

江屑當然聽到了。

人就在他兩步之遠的地方。

江屑可以輕易追上去。

雙腿卻如灌鉛沉重,一步都邁不開。

他其實一直都知道,困住他的,不是彆的。

是他自己。

是他自己沒有站起來的勇氣。

他的主頁被踩封停了。

他的積分倒欠係統一萬多。

他的名聲在論壇上臭成一條狗。

他沒有任何可以重來的資本。

他這輩子都沒法為摯友複仇。

他厭惡這樣的自己,他又不甘心這樣的自己。

也曾有人勸他,好好振作起來,沒有過不去的坎,他都覺得人生無望,前路渺茫。

但如果……那個人是阿弦呢?

如燈花剪影的孤獨謀士,如果沒有江屑,他好像真的就是伶仃一人。

可他總能一對十,一對百,一對無數人。

他永遠懶散,他永遠自信。

人數差距,實力差距,裝備差距,在他面前,總是不存在一樣。

謀士的天花板就是這個樣子的嗎?

明明身板比盜賊還要脆弱,但一路走來,那人就是一座撥雲見日的霧中燈塔,好像無論他江屑迷路在哪裡,阿弦總能從霧中伸出手,給他指引一條名為“生”的路。

如果是阿弦,也許真的能做到彆人做不到的事吧?

高高在上的侵略者,不該存在的遊戲,國將不國的世界,屠城喂刀的鬼子……

他和摯友和神的血海深仇。

“你真的是曆雲嶠那邊的謀士嗎?”

“如果我給你打輔助……”

江屑踟躕著,或許,是時候和懦弱的自己告彆了。

“什麼呀。”阿弦打斷了他,一貫溫柔的笑,一貫調侃的語氣。

“什麼輔助呀,你是我的隊長呀,江隊。”

“彆笑話我。”

“我說正經的。”

江屑緊緊握住拳頭,一寸寸骨節都用力到發白。

他咬了咬牙,像是鼓起了一輩子的勇氣,說完了一輩子的台詞——

“如果把我此生熱血都給你,你能指引我一條重拾河山的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