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五百塊都沒有的人，上哪去弄五千塊，五萬塊？
但大半輩子連五百塊都沒見過的陸鐵林，還是控製不住對這五千塊五萬塊動心了，於是即便不信周清昀能拿得出，也還是想聽聽看他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真的？哼，你倒是說說看怎麼個真法！”他道。
陸明這時終於氣喘籲籲跑到了家，沒辦法，他已經跑了一趟，再加上又有點胖，所以回來就沒跑過陸萍。
周清昀看見他，鬆開陸萍的手朝前迎了一步，“明明，你過來！”
“清昀哥！”陸明歡天喜地地跑過來。
他在家受寵，自來是不管乾什麼都很少挨罵，基本沒挨過打的，所以雖然知道陸鐵林和田桂花都不同意陸萍跟周清昀的事，但卻半點不怕的照樣敢跟周清昀接觸。
何況今天周清昀還送了那麼多禮來，陸明開心死了，他覺得他爸媽看見那麼多禮，說不定會改主意答應他姐嫁給清昀哥的！
周清昀也不嫌棄男娃滿頭的汗，把人叫到身邊後幫忙把陸明額頭的汗擦了擦，然後拉著轉而看向陸鐵林，“陸叔，你對明明這個兒子，有什麼期許？”
有什麼期許？
高考去年冬天恢複了，陸鐵林對兒子的期許是，希望他能考上大學，到城裡去工作，然後帶著他也去城裡享大福！
但這話借他一張臉他也不好意思說出口，因為一看就不可能。
兒子不是那特彆聰明的孩子，成績很一般，看著就是頂多念個初中就會輟學的料。什麼考大學，什麼去城裡工作，那是不可能的事！
因此他皺了皺眉，道：“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他能健健康康長大，娶個媳婦，給我們老陸家傳宗接代就行了。”
陸明雖然還小，但也知道這樣的人很沒出息。
正好去年高考恢複，大柳樹村有兩個人考上大學走了，一直到現在村裡人提起這兩人還又是羨慕，又是誇讚他們有本事，陸明也想做這樣有本事的人。
他大聲道：“哼，我才不要！我要考大學！我要當官！我要做一個有本事的人！”
陸鐵林忍不住笑了，“你小子，野心還不小！”
陸明挨在周清昀身邊，道：“我肯定可以的，我長大了要跟清昀哥一樣，也參加高考考大學去！”
孩子有誌向是好事，但不可能的事還是得有點自知之明，陸鐵林張嘴就要訓斥陸明。
周清昀卻突然開口了，“陸叔，你看，明明是個很有誌向的孩子。”
“但咱們大柳樹村的教學質量卻不是太好，明明就算有那個能力，沒有好老師教著，隻怕也難出頭。”
陸鐵林緊緊皺眉。
那他也沒辦法啊，他就是個老農民，他……
他突然眼睛一亮，看向周清昀的目光也瞬間熱切起來。
周清昀：“我要明年夏天才會高考，這一年的時間我可以給明明補課，隻要他有時間，隨時可以來知青點找我。”
“並且，如果我考上大學離開，我承諾以後明明不需要成績有多好，隻要能達到最低的及格線，我就有辦法把他弄去城裡，讓他在城裡有份正式工作。”
“一份正式工作有多重要，我想陸叔你應該知道。到時候不僅工作輕鬆，一個月的工資還甚至能抵你在家半年攢下的錢，何況城裡很多工作單位還給分房子。”
“明明要是在城裡有工作有房子，還能娶不到城裡媳婦？而他要是在城裡安了家，你和田嬸作為他爸媽，當然也可以跟去城裡住樓房，享清福。”
周清昀在給陸鐵林畫大餅。
但因為這個大餅太香了，陸鐵林聽著就感覺像是已經過上了那樣的生活一樣，臉上情不自禁露出了笑。
就連田桂花都忍不住暢想了起來，明明去城裡工作了，還在城裡有房子，娶了城裡媳婦，天老爺欸，那她這個鄉下地裡刨食的，以後就能沾光做城裡人了？
到那時候她要再回村，豈不是人人都羨慕她？
陸鐵林自然也想到了這些，他兒子光宗耀祖了，他自然揚眉吐氣，到時候整個大柳樹村他就是頭一份！！
陸鐵林對周清昀的態度不知不覺變了，好聲好氣臉上還帶著笑，也不叫周知青了，直接叫了名字，“周清昀，你說真的？”
周清昀點頭，“當然是真的，隻要他能保證考到六十分，達到及格線，其他事情我會安排好。”
然後看向一邊已經驚呆了的陸萍，道：“何況我要是娶了萍萍，她可是明明的親姐姐，她跟著我日子過的好了，難道會不幫親弟弟？”
這話非常有道理，陸鐵林知道大閨女很疼小兒子。
但問題又繞回來了，他皺眉道：“可萬一，你考上大學後拋棄萍萍呢？”
周清昀雲淡風輕道：“我說我不會，你肯定還是不信，那為什麼不賭一下？”
“賭贏了，不僅萍萍跟我去城裡，明明也能去城裡，甚至就是阿鳳，姐姐和弟弟都在城裡安了家，她想嫁去城裡自然也不是難事。陸叔，這可是一舉三得的事。”
“而就算賭輸了，且不說我離開之前會把手裡的錢都交給萍萍，我還可以現在就寫下我家地址，等考上大學後也把學校名字告訴你，你到時候根據這些來滬市找我和我家人。”
“我如果不想身敗名裂，不想家人都失去工作，肯定會給你好處封你的口。到時候你自然可以提條件，讓我幫明明在滬市安排工作，幫他在滬市安家。”
“不管輸贏，明明都能得到好處，陸叔，你不虧的。”
確實不虧，甚至還大賺了！
賭贏了，他三個孩子都翻身過上更好的生活。
賭輸了，明明照樣能去城裡工作安家。也就萍萍要變成二嫁身份而已，但到時候有錢的話，找個條件差的男人也一樣能嫁出去。
陸鐵林實際上心裡已經答應了，但因為陸萍也在，他到底還要點臉，不好意思直接答應。
“你說的跟唱的一樣好聽，我家萍萍可是個好姑娘！”他作出一副頭疼樣道，“我知道你對她是真心的，但你得讓我再好好想想，不管怎麼說我也不能把萍萍往火坑裡送！”
周清昀笑，“那你先想，想好了再告訴我。”
時間已經不早了，他指了下桌上的禮品，道：“禮我就留下了，不管你想的怎麼樣，這都是我送給你們二老的。”
陸鐵林心裡高興，面上卻道：“誰還在乎這個了。”
周清昀沒接話，隻道：“那陸叔，田嬸，我先走了。”
田桂花很想把人留下吃午飯，因為她覺得陸鐵林已經算同意了，到底是一起過了二十多年的枕邊人，這點了解她還是有的。
陸鐵林卻不想表現的那麼急切，他是要做老丈人的，那姿態就得放高點，得讓女婿巴結著！
不過想到周清昀許的好處，他沒忍住道：“萍萍，你送送清昀！”
陸萍送周清昀出門。
兩人肩並肩，沉默著一路往籬笆小院門口走。
鄉下這地界是藏不住什麼秘密的，周清昀拎著大堆禮往陸家來，即便正值中午做飯時間，一路上也不少村人看見，所以這會兒陸家籬笆小院門口已經圍了一堆人。
住陸家東邊的嬸子一臉八卦，問陸萍，“萍萍，周知青給你家送了好多禮吧，他是不是來跟你提親的呀？”
住陸家西邊的大娘也好奇的緊，“萍萍，周知青的上門禮花了多少錢啊？彩禮跟你家說定了沒，能給多少？”
不等陸萍開口，周清昀就回答道：“我沒買多少東西，沒花什麼錢。彩禮的話，陸叔田嬸還在考慮要不要答應我的提親，還沒談。”
當誰沒看見呢，上門禮兩隻手都拎得滿滿的，這還叫沒買多少東西？那彆人家的上門禮還能看嗎？
至於說陸鐵林和田桂花還沒答應提親，圍觀的村人基本上有兩個看法，一個是周知青這麼闊綽，自身條件又好，陸家應該立刻答應定下這好女婿，以免夜長夢多。
另一個則是，周知青條件確實好，手裡也確實有錢，但他畢竟是城裡來的知青，還打算參加明年高考，那以後肯定是要回城裡的。
就不提他會不會拋棄陸萍了，光是一個閨女嫁去那麼遠的地方，那不整個等於白養了嗎？
陸萍並不理會彆人怎麼想，見周清昀回答了問題，就丟下句“你們想問什麼可以去問我爸媽”，帶著他擠了出去。
村人們本來就有這打算，聞言一窩蜂朝陸家堂屋去了。
但陸萍和周清昀剛抬腳走了兩步，陸家東邊小巷子裡就衝出來兩個人，是氣喘籲籲滿頭大汗的崔明麗和陸倩母女。
陸萍停了腳，有些意外地看著兩人。
崔明麗還沒說話，陸倩已經幾步跑到了她面前，看看她又看看周清昀，疾聲問：“陸萍，你家答應周知青提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