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兮有些忍俊不禁,就算早熟如軟軟,也終歸隻是三歲半的孩子,叫小名能夠勉強演一演,一被叫到大名就繞不過彎了。
李老師離開後,之前緊張的氛圍的確是好了不少,陸淮知道了暖暖哭的緣由,蹙緊的眉心也放鬆下來。
虞兮也不看他,轉頭看依舊縮在他懷裡的暖暖。
“軟軟今天是要不要跟弟弟和小爸一起回家?”
暖暖知道他問的是自己,可心頭還有些生氣,於是哼唧一聲,抱住大爸的手又緊了幾分,不過小耳朵還是豎起來聽著那邊的動靜。
“唉,可惜了,那昨天晚上沒講完的三隻小豬的故事,小爸隻有說給暖暖聽了。”
“小嘟?”
一隻小腦袋從陸淮胸前歪了出來,小臉上滿滿的都是好奇與興奮。
“對啊,三隻小豬的故事啊。”
虞兮見他的眼睛滴溜溜地轉,心知有戲。
“昨天小爸不是跟你說到大灰狼來了嗎?”
“小嘟被次了嗎?”
暖暖儼然忘記了自己還在生小爸的氣,昨天睡醒後吃了夜宵,小爸便給自己說三隻小嘟的故事,可剛說到大野狼來了,小爸卻說明天再繼續,任憑他怎麼撒嬌賣萌都沒用,害得昨天夢裡全是大灰狼追著三隻小嘟跑,也不知道最後小嘟被大灰狼吃了沒?
“不知道喲,想知道小豬怎麼樣了,今天得跟小爸回家才行。”
“唔……”
暖暖的小臉皺成了一團,把心底的糾結都寫到了臉上,似乎還對虞兮早上凶自己的事情耿耿於懷,抱住陸淮的脖子用小臉在上邊蹭著撒嬌。
“大爸講。”
“大爸不會三隻小豬的故事。”
虞兮在一旁接話道,淡淡地看向陸淮,他要是敢說一個會字,肯定會被自己拉進黑名單。
陸淮對上了虞兮的眼神,微微一怔,甚至未經大腦思考,就已經開了口。
“對不起,大爸不會三隻小豬的故事。”
“啊?大爸真笨!”
暖暖的臉上寫滿了失望,又歪過頭用那雙葡萄眼打量著虞兮。
正絞儘腦汁的想如何哄回暖暖的虞兮突然感覺衣袖被人扯了扯,一低頭就對上懷裡另一雙葡萄眼,軟軟指了指旁邊。
“棉花糖。”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虞兮這這才注意到,旁邊路過的一個小朋友舉著一個小狗造型的棉花糖,大到將他整張臉都快遮住了。
不由得眼睛一亮,果然養在原主身邊的崽崽,關鍵時刻還是向著自己的,於是故意拔高音量,笑著對軟軟說道。
“暖暖想吃棉花糖嗎?小爸可以請暖暖吃棉花糖喲。”
“想!偶要次饅發糖!”
回應他的,是另一道奶聲,暖暖的視線像是被棉花糖給黏住了,連互換身份的偽裝都拋之腦後,眼巴巴地看著那棉花糖漸行漸遠,不自覺的咽了口唾沫。
見他這小饞貓的模樣,虞兮沒忍住樂了。
“那小爸給錢,你們一起去買棉花糖好不好!”
“吼!”
之前的委屈似乎都煙消雲散,暖暖笑彎了眼睛脆生生答應道,像是生怕虞兮後悔一般,扭動著小短腿要從陸淮身上下來。
“偶要去買饅發糖,下,下奶!”
陸淮半蹲下身,將他放下地上,輕輕摸摸他的頭。
“一人隻能吃一個,不能太多。”
“吼!”
眼看著那被小朋友圍得水泄不通的棉花糖攤位,暖暖有些著急,扯著腳剛著地的軟軟就要跑。
“快快!等下木有了!”
虞兮看他急不可耐的模樣,笑著搖搖頭。
“你們彆著急,跑慢點,彆又把暖暖給摔了。”
“才不會!”
軟軟沒什麼底氣地瞪虞兮一眼,耳根又不著痕跡悄悄紅了。
棉花糖攤位隻有幾米遠,虞兮也就沒有跟著,目送兩隻高矮一致的小團子拉著手一蹦一跳朝那邊跑去。
陸淮原本想要跟上,卻被虞兮叫住了。
“讓他們自己去買吧,有時候做家長的放手更好。”
“虞兮,你是在教我怎麼做一個爸爸?”
陸淮的瞳孔微縮,眼中閃過一道意味不明的光。
虞兮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小團子身上,不自覺勾起嘴角。
“不是,隻是我自己想做一個好爸爸。”
五彩的棉花糖本就是小朋友的最愛,此刻攤位被孩子們圍得水泄不通,相較於幼兒園中班和大班的孩子,兩個小崽兒有些矮小,隻能在外圈努力踮起腳尖蹦躂,朝著裡邊的攤主奶聲奶氣大喊。
“椰椰,偶要小嘟!粉色的小嘟!”
一聽這口齒不清的含糊發音,就知道是暖暖。
而先前還有些害羞的小朋友們,在他疊聲的呼喊中,其他孩子也爭先恐後地嚷嚷起來。
“小馬!偶要小馬!”
“狗狗,我想要狗狗。”
“我先來的!”
“明明是我先來的!”
“才不是,嗚嗚嗚。”
眼見現場的情況陷入一片混亂,本就忙得分身乏術的攤主還得出聲安撫小朋友們。
“寶貝兒們彆著急喲,一個個來,爺爺的棉花糖有很多,管夠。”
“虞兮,你到底想做什麼?”
陸淮看著虞兮臉上自然浮現的微笑,莫名有些心煩,這人……到底在打什麼鬼主意。
“需不需要我提醒一下你,軟軟暖暖已經三歲半了,你是第一次意識到父親這個身份嗎?如果你記憶力不太好,我不妨幫你回憶下,兩個孩子剛出生一個多月,你便丟下他們不管,與狐朋狗友去歐洲瘋玩了大半年!”
“我……”
雖然事不是自己做的,但虞兮知道這鍋得自己背,本想說幾句什麼,可陸淮卻並不打算給他辯解的機會。
“暖暖一歲的時候,你非要自己給他洗澡,把他丟浴缸裡忘了,差點把他淹死。”
“軟軟一歲半時,你跟媽鬨彆扭,帶著他在暴風雨夜離家出走,讓他高燒到肺炎住院,還引發了心臟病發作。”
“離婚的時候,你尋死覓活非要帶走軟軟,不知道內情的人還以為你多愛他,結果呢?不過是你給自己留有的一張可以挾製陸家的底牌罷了!”
“虞兮,你是怎樣的人,我們彼此都很清楚,能騙得了兩個孩子,騙不過我,你一向都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利己主義者,你突然對他們好,肯定是有自己的目的,所以,收起你偽善的面孔,你說的話,我不會相信半個字。”
陸淮毫不留情一條條細數著原主的罪狀,聲音波瀾不驚,像是已經看穿了原主的德行,直接就下了定論。
“我承認,過去並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也沒儘到自己的責任。”
虞兮也不惱,大方認下原主的罪狀,頓了頓,話鋒一轉。
“陸淮,你覺得自己是個合格的父親嗎?”
“你說什麼?”
陸淮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虞兮……居然在質疑他?
他自認自己作為父親也算是儘職儘責,為暖暖提供最好的生活與教育機會,沒有大夜戲就算收工再晚也會回家看看他。雖然軟軟被虞兮強行帶走,自己也從沒有放棄過把他接回陸家的想法,定期讓家庭醫生上門為他檢查身體,每個月給虞兮一大筆錢也是為了確保軟軟衣食無憂。
“你有關心過,他們想要的是什麼嗎?”
虞兮像是看穿了陸淮心底的想法,輕聲問道。
“既然你願意配合他們演戲,肯定也知道他們互換身份的事情,那你知道為什麼嗎?”
陸淮薄唇微張,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自從上幼兒園來,兩個孩子總是會交換身份的,開頭一兩次沒注意,但次數多了,難免露餡。
他知道暖暖天性活潑,自然受不了母親那些高強度的精英教育,自己也曾經跟她提過,可她卻強硬地表示,這是作為陸家未來繼承人的基本,身在豪門,可以自由地揮霍,但卻沒有選擇的自由。
暖暖靜不下心來學習,索性與軟軟交換偷溜,自己和母親也選擇睜隻眼閉隻眼,反正不管哪個都是陸家的孩子,誰被培養都一樣。
可今天虞兮的話卻把他問住了。
“你覺得自己是個合格的父親嗎?你知道他們想要的是什麼嗎?”
刹那間,陸淮有些茫然,在他還未思索出答案時,又聽到那人淡淡的聲音。
“陸淮,軟軟是我的孩子,我是絕不會讓虞清帶著他一起上綜藝的!”
“虞清……他也是軟軟的舅舅。”
陸淮有些莫名心煩,前段時間他被兩家的長輩輪番轟炸,實在推不過才鬆了口,原本以為對孩子漠不關心的虞兮壓根兒不會在乎,不成想這次對方卻如臨大敵地較了真。
虞兮見他雲淡風輕的模樣,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我今天下午去和寶貝當家錄製組簽了合同。”
“虞兮,你瘋了?帶軟軟錄製節目這麼大件事,你居然不告訴我,直接來先斬後奏?”
陸淮的嘴角有些抽搐,哪怕是隔著墨鏡,虞兮也能感覺到他淩冽的視線,不過他心底半分也不怵,笑眯眯說道。
“嗯?我明明有通知你啊?簽之前我有把合同電子版發你郵箱,等了一小時你都沒回複,我就當你是默認了,對了,不隻是軟軟,還有暖暖一起。”
“你彆太過分,虞兮!”
陸淮被他噎得不輕,半晌冷聲道。
“待會兒我就打電話給王斌取消合約,需要支付的違約金我這邊來付。”
“陸淮,不是違約金的事,我現在也不是征求你意見,隻是告訴你一聲,我要跟我的孩子一起上綜藝!上綜藝不是本來就在你計劃之列嗎?”
虞兮臉上的笑容消散,聲音也陡然冷了幾分。
“你……”
“嗚嗚嗚哇哇哇哇……”
陸淮還要說什麼,就被不遠處傳來的一陣嚎啕打斷。
還未等他回過神來,面前的人已經飛快地跑了過去,隻留給他一個快到模糊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