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生院就這條件,想改也改不了。
可以說,給不了陸軒一直奮鬥下去的條件。
隨著陸軒的名聲越來越大,一定會吸引來越來越多的患者,而這些患者裡面,出現第二個張鬆的可能性就會變得極高。
即便是不會跟張鬆一樣嚴重,可需要住院觀察治療的患者一定會有。
這是每一個人心中的共鳴。
有了,作為一個有責任心的醫生,不可能見死不救。
要救,那就不能隨意承擔風險。
醫生也是人,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患者和患者家屬的理性身上,沒出什麼問題的時候,可能還好說話。
可一旦真出了事情,不是那種很理智的患者家屬,投訴醫鬨是十有八九會發生的,到那時候,如何自處?
可能會因為自己同情心泛濫而毀掉自己的一生,甚至毀掉其他患者的希望。
這種事情,誰都不想看到。
唯一解決的辦法,就是能夠讓患者住院,這樣才可以杜絕九成九的風險。
可衛生院哪有讓患者住院的條件。
王友慶歎了口氣道:“院長,我其實之前就有一句話想說了,以後遇到像張鬆那類的患者,能推就推,不是我們不給治療,也不是小陸不願意治,而是我們不能把小陸的未來放在病人是否有良心上。
到時候真要是出了問題,我們還好點,你和小陸怕是都跑不了,免職是肯定的,小陸說不得可能還會吃上官司,這種事情我們不能去賭。
賭對了,的確,有名聲,可萬一賭錯了呢?
我們可以賭對無數次,但不能輸一次,哪怕僅僅一次,都可能毀掉小陸的一生。
上次張鬆真的是運氣好,小陸把人給救回來了,可下次呢?還會有那樣的運氣嗎?
衛生院真要有住院的條件,收下了就收下了,頂多就是我們給小陸安排一個房間給他住下,也省得在外面租房子,平時沒事正常休息,有護士們值夜班就行,這樣出事的概率不大,真要是出了事,手續完整的情況下,小陸也沒什麼責任。”
“可誰也不保證不會遇到張鬆那樣的患者了啊!”周麗婷提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再次皺眉的問題。
王友慶看了周麗婷一眼,說道:“也好辦,直接推給九院,讓九院收治,小陸去做飛刀,反正小陸去九院做飛刀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九院邀請小陸去做飛刀了?”胡美蕎一臉詫異,她還是第一次聽說。
“是有這麼回事,之前有幾個中風的患者讓我去施針,連著已經去了好幾個晚上了,本來想跟院長說一聲的,每天忙的焦頭爛額的,搞著搞著就忘了。”陸軒解釋道。
去九院做飛刀這事,其實按照規矩是得跟胡美蕎彙報一下才行的,起碼也得征求胡美蕎的同意。
聽到這話,胡美蕎擺了擺手:“這倒沒事,你去你的好了,不用都跟我說,再說了,伱這段時間的確忙,每天一百多位患者,我光是聽聽頭都大,有些事情忘了也很正常。”
胡美蕎說完,看向王友慶:“你說的這個倒也是一個辦法,不過對小陸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寧願不治,也不要讓九院接收,小陸去當飛刀,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用這種辦法誆騙患者治病的錢,名聲臭了,再想挽回可就難了。”
“這倒也是。”王友慶點了點頭,轉頭又歎了口氣道。
“不過,推出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特彆是小陸這性子,把患者往外推,見死不救的事情大概率也乾不出來。”
“真要做了,他也就不是那個大家認識的小陸了。”程高雯笑著道。
“也是。”
“那就難辦咯。”
一時間,大家也拿不定主意了。
見大家都不說話,王友慶看向陸軒,問道:“小陸,你怎麼想的?”
聽到這話,所有人的目光也都是彙聚到了陸軒身上。
陸軒看了眼胡美蕎,隨後平靜地道:“我無所謂,其實我想大家暫時也不用擔心這些,張鬆那樣的患者想碰到也難,至於真碰到了,到時候再說吧。
其實我知道,之前無論是院長還是大叔,又或者是程姐你們,都想我從衛生院走出去,去大醫院,不過現在嘛,我想了想,留下來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陸軒也知道自己的性子,拒絕救治患者的可能性不大,可他也隻能這麼說。
不過,眾人因為他這句話,卻都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有些難以置信。
唯獨胡美蕎,眼中露出的卻是欣慰。
自己做了那麼多,沒白費功夫。
她知道,陸軒這話是為了回應她的付出。
陸軒也知道自己要留下來的這個決定讓大家有些詫異,於是笑著解釋道:“都彆這麼看著我啊,又不是什麼大事,如今我都去聯南中醫會館坐診的,還非得跑去大醫院乾嘛?
衛生院這邊,除了沒辦法讓患者辦理住院之外,其他的跟大醫院也沒什麼區彆了。
再說了,我都在這邊習慣了,回頭真去了大醫院,還得重新融入一個新的環境,最關鍵的是,你們也知道的,我這人不太喜歡跟太多的人打交道,而且大醫院關係複雜,我就隻想埋頭給患者服務,順帶宣傳宣傳中醫,把咱們的傳統中醫發揚光大,不想把時間浪費在打理人際關係和爾虞我詐上。”
聽到陸軒最後一句話,大家突然間好像明白陸軒為什麼要做出留在衛生院這樣讓人難以置信的決定了。
的確,去了大醫院,極有可能發生這種情況。
畢竟,大醫院人多,人多了,是是非非自然而然也就多了。
有人說,醫院就像後宮一樣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兩面三刀比病毒還可怕,這話說的雖然過了點,可其實也差不多。
醫院就難麼多位置,可想爬上去的人卻是它的數倍甚至十幾倍還多,自然就少不了爾虞我詐。
這種事情,也不僅僅隻在大醫院,任何一家員工比較多的公司,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哪怕是在稍微大點的衛生院,一樣如此。
特彆是周麗婷,對這種事情感觸頗深,她聽到陸軒這話後,忍不住歎了口氣道:“說起這個,倒是讓我響起了畢業那會,去了我們當地的社區醫院,雖然工作量減少了一大半,也不需要夜班,但是基層醫院的明爭暗鬥,可一點不比大醫院少。
而且正是因為大家比較閒,平時就會花更多的時間關注其他人,整個一個宮心計。
我記得我當時的主要工作就是打打針,而且這個部門在社區醫院的角落裡,平時和門診裡的人接觸的也比較少,相對而言少了許多爭鬥。
再加上我們科室人員也很少,一共四個人,主任身體不好,平時也不問我們,基本都是我在負責科室的事情,我的領導真的是個好人,我想我真的比很多人幸運,不過即便如此,還是被排擠了,一氣之下我就來了甬城發展,結識了大家。
不過我一個同學可就慘了,剛上班就經曆職場的爾虞我詐,沒有人會因為你是個剛工作的就同情你,隻要你分了科室的錢你就是敵人。
而且沒有人會願意教你,恨不得看你什麼不懂越慘越好,我好多同學去了大醫院都在經曆這些,也就隻有我稍微好點,情況不對就走人了。
社區醫院尚且如此,我真的很難想象,那些大醫院的明爭暗鬥到底有多可怕。
雖然我不知道小陸你以後性格會不會變,可最起碼現在看來,真的不適合在大醫院待著,那個環境和氣氛,真的能把一個單純的醫生給活活逼走。”
“麗婷,沒想到你還有這種經曆,以前怎麼沒聽你提過?”程高雯詫異地看了周麗婷一眼。
周麗婷聳了聳肩:“沒什麼好說的,主要是也不想提那些不開心的事情,平添煩惱,今天也就是聽了小陸這話,有感而發罷了。”
“有時候我就在想,怎麼想安安靜靜地當個救死扶傷的醫生就那麼難呢。”
程高雯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姐夫是蘇寶清,想去哪個醫院不行?
去了,知道她關係的,大概率也不敢說什麼閒話,甚至還得捧著她一頓阿諛奉承,可也正是知道會有這種事情,也不想被卷入明爭暗鬥的旋渦,程高雯還是選擇留在了衛生院。
工資雖然沒大醫院高,可勝在輕鬆,沒有太多的爾虞我詐,過的開心,比什麼都好。
“大家先彆把自己的經曆放放,有空出去聚會的時候再說。”
見大家都聊起來自己的經曆,胡美蕎隻好將話題拉了回來:“剛剛你們也都發表了自己的意見,小陸願意留下來,是我們衛生院的榮幸,我也打從內心感到高興。
不過,咱們也不能讓小陸醫生為了咱們衛生院就放棄了自己的前途。”
大家下意識的就看向了胡美蕎,臉上露出疑惑。
什麼意思?
院長這是支持陸軒從衛生院離開?
最茫然的,還是陸軒,要知道,胡美蕎之所以聯係自己的老同學幫他拿到了聯南中醫會館的邀請,最主要還是為了能夠讓陸軒留下來的,可現在說這番話,很明顯又是另外一層意思。
一時間,陸軒也有些搞不懂胡院長這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了。
是想自己留下來,還是不想?
同樣的,王友慶也是一臉迷惑。
從他之前跟胡美蕎聊過的情況,他知道胡美蕎還是想陸軒留下來的,可這句話,卻是讓他有些想不明白了。
兩人正皺著眉頭,就聽到胡美蕎一臉認真地道:“看來大家都忘了一件事,特彆是老王,你來了衛生院這麼久,難道忘了我們衛生院還有一棟樓沒用上嗎?”
“院長是說……”王友慶猛然抬頭,指了指後面後面那棟五層的大樓。
“對,就是那棟樓。”
胡美蕎點點頭道:“我想將那棟樓拿來給中醫科用,再給區衛生局那邊打報告,要點人和設備,打造成衛生院裡面的一家中醫院。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資金,這個光靠我們衛生院根本拿不出來,隻能讓上面撥款。”
“這……有點難吧。”
王友慶皺著眉頭說道:“那棟樓我不是沒有想過,可想要啟用那棟樓,根本不可能的,咱們衛生院就這麼幾十號人,區衛生局那邊不會同意的。
更彆說給我們人和設備了,還有資金,想要把那棟樓打造成院中院,需要的資金可不少,起碼幾百萬肯定要的,這筆錢上面不可能撥的。
院長,不是我打擊你,你這個報告打上去,通過的可能性幾乎為零,挨罵的可能性更高,被打回來還是其次,主要是影響不好。
而且,上面也不好同意這事,開了這個口子,其他衛生院到時候也這麼乾,上面怎麼辦?
手心手背都是肉,上面不可能厚此薄彼的。
您這邊要個幾百萬資金,其他人也要,上面哪有那麼多資金。”
胡美蕎也知道想要重啟那棟大樓難度不小,不過還是說了句:“事在人為,不去試試怎麼知道就不能成功?”
“再說了,這也不是厚此薄彼的事情,我們要這麼乾,那是因為有小陸,他們有嗎?”
“這倒是沒有。”
胡美蕎笑道:“那不就得了,他們沒有,憑什麼去要錢要人?他們要也行啊,拿出一個一天有一百多號病人掛號的醫生出來,我保證什麼都不說。
可他們拿不出來啊!
我們要重啟大樓,要錢要人,那是因為我們有需要,說句不好聽的,真要是抓住了機會,將咱們衛生院打造成一家新的中醫院都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這對上面來說也算是功績了,何樂而不為?
到時候,真成了,把衛生院和中醫科分開,直接成立一家中醫院,小陸任院長,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當然,這事難度肯定很大,但也不是沒有操作的空間,最多我不要這張老臉了,天天去找老領導哭去,把他哭煩了,沒準手一揮,就給我簽字也說不定。”
看著胡美蕎揮斥方遒,似乎項目都要成功一半的樣子,王友慶也是一陣哭笑不得。
想法是美好的,可現實是骨感的啊!
領導要是因為你哭兩句就給你簽字了,那還不亂了套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