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我發現他身上有光(1 / 1)

張景才推門而入。

聽到背後的動靜,顧華華關閉屏幕,將手機放到一邊,眼睛看著跟前的電腦屏幕,正襟危坐。

張景才笑吟吟的走到顧華華背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臉和藹地道:“小顧,彆緊張,這裡也不是醫院,沒那麼多規矩,隻要不耽誤事情,無聊的時候玩玩手機也沒關係。

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可以記下來,等有空的時候再問,看病的時候,遇到一些比較特殊的情況,我也會說一些。

你的情況我大概也了解了一下,努力是努力,不過基礎還是有些不夠夯實,很多應該記得的東西都沒記住,這是不應該的,要改。”

張景才的手掌突然間落在顧華華身上,顧華華身體一顫,有些緊張地轉過頭來,可卻是看到了令他今生難忘的一幕。

張景才的背後,站著的青年不就是他的老同學陸軒嗎?

顧華華怔住了,但很快就反應過來,他沒說什麼,而是下意識的轉頭看向張景才,連忙說道:“張醫生,我一定改。”

“會改就好。”

張景才微微一笑:“先坐吧。”

顧華華坐了下來,不過坐下之後,卻是疑惑地看了陸軒一眼。

他怎麼跟張老一起進來了,難道是來找張老看病的?

顧華華用餘光瞟了眼電腦屏幕,並沒有發現陸軒的名字,這才回頭看著陸軒。

陸軒早就知道顧華華在這邊給張老當助手,自然沒有任何意外,他笑著跟顧華華打著招呼,就在這時,張景才突然間看向陸軒,說道:“小陸醫生,我來跟你說說患者的情況先吧。”

陸軒這才回過頭看向張景才:“好的,那麻煩張老了。”

“都說了喊老張就行,怎麼,小陸醫生這是看不起我老張?”張景才故作生氣道。

陸軒無奈,隻好喊了聲老張,張景才這才沒說什麼,而是將患者提供的一些檢查遞給了陸軒:“這是患者之前做的一些檢查,你先坐這看看,一邊看,我一邊跟伱說說他的一些情況,到時候再談如何治療的事。”

陸軒點點頭,沒有說話,而是接過張景才遞過來的一些檢查單,來到一邊坐下,靜靜地看了起來。

還在想著陸軒怎麼也來張老診室的顧華華,聽到兩人之間的交談,臉上的表情瞬間便是凝固了起來。

“老張?”

這幾乎不可能出現陸軒嘴裡的稱呼,此刻傳入到顧華華耳中,不亞於晴天霹靂,讓得顧華華原本還有些緊張地臉上此刻直接變得錯愕,這詭異的一幕,讓他有種在聽玄幻故事般的感覺。

狠狠地咽了咽口水,好片刻時間,顧華華方才從這詭異的情況中反應過來,低聲呢喃:“這到底怎麼回事?”

陸軒,他認識張老?

而且……

顧華華看得出來,兩人認識的時間應該不長,可卻給他一種兩人是忘年交的錯覺。

關鍵是,這平輩論交的一幕,讓他實在有些想不通,陸軒什麼時候跟張老扯上關係了。

陸軒要是有這層關係在,畢業的時候,直接來聯南中醫會館給張老當助手不就行了,乾嘛還去區中醫院?

他甚至還聽說,陸軒在區中醫院不過半年時間,就好像因為一些事情被趕走了,隻是去了哪裡他倒是不清楚。

不過,陸軒跟張老認識的話,不至於被趕走吧?

彆說區中醫院,就是去市中醫院也沒有任何問題啊!

一時間,顧華華腦子都有些漿糊了。

眼前的情況,實在是太讓人詫異了些。

若不是張景才在,他都想拿出手機問一下季修文這到底怎麼回事,又或者,直接把陸軒從診室裡拉出去,把這件事搞清楚。

就在顧華華思緒萬千時,張景才則是已經在給陸軒介紹患者的情況了。

聽到長老的嗓音,顧華華這才回過神來,抬頭看向正在交談的二人。

“患者於去年年初的時候出現肝區不適,不過因為並不嚴重,所以並未去做檢查,一直到了8月份才去醫院做了腹部B超及CT,檢查結果你也看到了。

肝右葉占位2.9bsp;x2.5bsp;x 0.8cm,腹水中等量,脾大,甲胎蛋白異常升高。”

陸軒將其中的B超和CT結果一一看了眼,抬頭問道:“患者有什麼既往史嗎?”

“有。”

張景才連忙道:“既往有乙肝肝硬化病史,小三陽聽患者自述有30餘年。

之前在醫院行肝右葉腫物介入治療過2次,因副作用太大,患者拒絕再行西醫治療,隨即求助中醫。

其他症狀的話,我都做了一些記錄,你可以看看。”

張景才說完,將患者的病曆本遞給了陸軒。

陸軒接過看了一眼。

刻下症:消瘦,全身乏力,口乾,皮疹,腹脹,關節疼痛,納呆,腹瀉,尿黃,舌質紅,苔黃,脈沉。

不過即便長老已經有了判斷,陸軒還是轉頭看向患者:“我給你把把脈看看。”

患者不明所以的看著陸軒,卻並未伸手,而是轉頭看向張景才:“張醫生,這……”

張景才笑著道:“這位是小陸醫生,也是聯南中醫會館的坐診醫生,不過今天第一天來,我找他過來也幫你看看。”

聽到這話,患者才將手臂伸了出來。

陸軒把了把脈,看了眼患者的舌征,過了一會,這才將手收了回來。

“怎麼樣?”

見此,張景才忙問道。

陸軒沉吟一聲道:“結合檢查結果,應該是原發性肝癌,隻是拖的時間有點久,若是剛開始出現症狀的時候就來看的話,治療起來效果會好很多,現在的話,隻能控製不擴散,儘量維持患者的生命。”

說這話,並未危言聳聽。

原發性肝癌一般起病隱匿,早期診斷率極低,確診時大多已經屬於中晚期。

惡性程度很高,而且病情發展迅速,放療化療等西醫治療措施不敏感,治療效果差,患者生存期僅3 ~6個月,被視為“癌中之王”。

眼前的患者還能保持這麼好的情況,已經算是幸運地了。

換作是其他人,這時候可能都已經離開人世了也說不定。

“我給你的看法差不多。”

張景才讚同的點了點頭,繼續說道:“肝癌的病因病機上重視肝鬱血瘀,肝脾腎三臟同病,調理時也當以此為主。

而肝癌的發生首先責之於肝氣鬱結,肝藏血而以疏泄為用,肝氣調達,氣機通暢,五臟乃和,六腑則安。

若外感六淫或七情內傷,致肝氣鬱結,疏泄無權,則臟腑經絡失調,氣機不暢,造成氣滯血瘀,邪毒結聚成塊,日久成積。

脾為後天之本,脾氣健運,需要肝氣調達,肝鬱化火,木旺乘土,橫犯脾胃,必致脾虛;

肝腎亦是同源,肝腎之陰相互滋生,肝血不足,肝陽妄動,下劫腎陰,也會導致腎虧。

始於肝氣鬱結,終於脾虛、肝腎陰虛。

所以肝癌雖責之於肝,但治療時通常為肝脾腎三臟同病。

而肝鬱血瘀為肝癌發病的主導因素,貫穿於肝癌病證的始終。”

陸軒一臉佩服的看著張老,有些難以想象,主要研究腎臟方面病症的張老,竟然在肝臟方面也有著如此高的造詣。

不過,仔細一想。

任何一個在某方面有著極高造詣的中醫,其實其他方面都不會差。

中醫是將人體視為一個整體的,不會說哪裡痛就治哪裡,需要去考慮其根本願意出在哪裡,對症下藥。

就好比肝癌,雖然說主因是肝氣鬱結,可肝癌患者,出現問題的卻不僅僅隻是肝臟,脾腎都會因為肝臟而受到牽連。

治療時,不僅要治肝,還得兼顧脾腎才是。

“小陸醫生,你怎麼看的?”

陸軒神色倒是沒有什麼變化,可顧華華眼睛此刻卻是瞪的跟銅鈴似的,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張景才。

張老在問陸軒的意見?

真的假的?

顧華華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巨大的痛感讓他知道這根本不是做夢。

一時間,顧華華看向陸軒的眼神中,充斥著驚訝地同時,也是愈發的疑惑。

他怎麼也想不通,張老為什麼要在這件事上征詢陸軒的意見。

這可是肝癌啊!

他們這群人中,至今摸過患者脈搏的都沒幾個,哪有那個本事給患者辨證治病啊!

這不是鬨著玩嗎?

顧華華在想到這些的時候,陸軒沉吟一聲便應道:“中醫理念中,並無“原發性肝癌”之病名,根據患者臨床表現,當屬“積聚”、“癥積”、“肝積”、“肥氣”等範疇。”

張景才微微點頭,將原發性肝癌列入這些裡面沒有任何問題。

陸軒的聲音繼續在耳邊響起:“對於這類病症,《素問·舉痛論篇》中便有相關之介紹:“寒氣客於小腸膜原之間,絡血之中,血泣不得注於大經,血氣稽留不得行,故宿昔而成積矣。”

另外《素問·腹中論篇》也有言及:“伏梁裹大膿血,居腸胃之外。”

這二者皆認為積聚和伏梁都與瘀血有關。

而《景嶽全書》亦有“血積有形而不移,或堅硬而拒按”之說,說明瘀證可導致癥積。

在《外科正宗·痞癖》之中,也有相關的一些記載:“痞癖皆緣內傷過度,氣血橫逆,結聚而生。初起腹中覺有小塊舉動,牽引作痛,久則漸大成形,甚則翕翕內動。”無疑也指出痞癖與氣血結聚相關。

還有《指迷全方生·諸積篇》中:“腹中形成腫塊,按之不移,推之不動。”和《丹溪心法·積聚痞塊》曰:“塊乃有形之物也,死血而成也。”以及《醫林繩墨·積聚》說:“積者,血之積也。”

這些無不認為積塊的產生與血瘀關係密切。清代醫學家王清任老張可能也聽過,他就認為“肚腹結塊,必有形之血”、“氣無形不能結塊,結塊者,必有形之血也,血受寒則凝結成塊,血受熱則煎熬成塊”,這些無疑較前人的認識又更深入一步。

唐宗海少習儒,光緒十五年舉進士,授禮部主事,中年才開始接觸中醫的醫學家唐容川更是在《血證論·瘀血》中明確指出:“瘀血在經絡臟腑之間,則結為癥瘕。”

可見,血瘀是原發性肝癌的重要病理基礎,肝癌的發生與氣血瘀滯、脈絡不通有莫大的關係。”

話畢,診室異常的安靜。

“之前老周跟我們說小陸醫生對醫書的了解極其恐怖,堪稱一塊裝滿著醫書的移動硬盤,而且對其中內容之了解也異於常人,起初我們都還不信,可現在,我是真的不得不信了。”

張景才真的有些被嚇到了。

陸軒說的內容雖然不多,寥寥數百字,可其中涉及到的醫書卻是高達七本之多,這可不是說能背下來就能背下來的。

說句不好聽的,這些醫書,光是放在這裡給其他翻,都不知道要翻多久才能找到其中有關於原發性肝癌的一些論述。

可做不到像陸軒這般張口就來。

說實話,張景才也有些被震撼到了。

而比起顧華華,張景才算是好的了。

畢竟之前已經聽老周介紹過陸軒了,也知道陸軒本事不小,可在顧華華眼裡,陸軒應該是跟他差不多的情況,即便是在給某個中醫師當助手,也是對辨證看病一竅不通,把脈什麼的,更是無稽之談。

可眼前的一幕,卻是徹底地顛覆了顧華華的認知。

就好像,原本跟他從同一個師門走出來的師兄弟,他還是拿著一本秘籍卻並未熟練掌握的小人物,而陸軒卻是已經成為了武林盟主,武功蓋世。

這種恐怖的差距,讓顧華華一時間看向陸軒的眼神中,都是充斥著震撼。

這話,陸軒沒接,隻是下意識的笑了笑。

張景才也不在意這些,笑著道:“這過目不忘的本事,當真是可怕!現在看來,把小陸醫生給請來,還真是請對了。”

“我也就會這些了。”

“我都有些羨慕了。”

張景才絲毫不掩飾臉上的羨慕之意,過目不忘,學任何東西都能後做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誰能不羨慕?

反正,他是真的挺羨慕的。

“小陸醫生既然都說到這了,那這治療之法呢?”張景才也是絲毫不客氣,人都請來了,那不得人儘其用,不然也太浪費陸軒這可怕的天賦了。

說到這方面,陸軒卻是沒有做作,而是沉思了一會,道:“《素問·至真要大論篇》即闡述了“堅者消之”、“堅者軟之”治法。

《金匱要略》鱉甲煎丸功用之行氣活血、祛濕化瘀、軟堅消癥,專治脅下癥瘕。

王清任在《醫林改錯》中亦有提到,膈下逐瘀湯和血府逐瘀湯是活血化瘀的代表方劑。這原發性肝癌,應當以活血化瘀為基本治法,可選血府逐瘀湯、桂枝茯苓丸或大黃蟲丸合柴胡疏肝散或逍遙散加減。

不過,根據原發性肝癌病程階段不同,活血化瘀藥的選擇也有所區彆。

對術後患者,由於手術局部血管、淋巴管回流障礙,血瘀脈阻,氣血虧虛,宜選用力量稍強的活血化瘀藥;

而一些正在化療的患者,正氣虧虛,脾虛濕困,內濕夾瘀,血瘀證進一步加劇,則不宜使用峻猛的活血藥,行血活血即可,兼補益脾腎,以提高機體對化療的耐受性;

若患者正在放療,因熱邪(射線)熾盛,耗傷氣陰,津液不足,血液黏滯,血瘀證加重,這時候則宜用涼血活血之品,以減少熱邪對正常組織的損傷,增加放療敏感性。

而在行肝動脈化療栓塞治療時,有應配合理氣活血方,可若是病情發展至伴見凝血功能紊亂,即陰虛血瘀階段時,應以養陰生津、涼血活血之法早期乾預,采用益胃湯加味,促進肝細胞修複和增殖,維持正常的凝血狀態,預防出血事件發生,儘可能延長患者的生存時間。

不過,一般肝癌患者,基本上可分為四種證型,分彆是肝鬱脾虛、氣滯血瘀、肝膽濕熱以及肝腎陰虛,眼前這位患者的話,便是典型的肝鬱脾虛,濕熱內蘊。

若是我來治療的話,當以治宜健脾疏肝,清熱利濕。”

陸軒說著說著,下意識的將拿筆將方子在患者病曆本上寫了下來:柴胡8g、大生地15g、白蘚皮10g、豬苓10g、茯苓10g、地膚子10g、丹皮10g、早蓮草10g、淩霄花10g、亭蕩子10g、仙鶴草15g、蒲公英10g、百合20g、石見穿10g、石榴皮15g、半枝蓮10g。

“不過,在吃這些藥的同時,考慮到肝癌換證疼痛難忍的情況,可再補一副由香附、川芎、蒼術、神曲、梔子、黨參、茯苓、菊花、玫瑰花、甘草、白芍、白花蛇舌草組成的藥方,延緩癌痛的發生和進一步加重。”

還不等陸軒說話,張景才已經從陸軒手中拿過病曆本,對照陸軒開出的藥方認真地看了起來,許久之後,臉上露出驚喜的同時,又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你剛剛也提到了一點,《素問·至真要大論篇》中有說到堅者消之、堅者軟之,他的情況難道不需要加炮穿山甲、鱉甲、龜甲、龍骨、牡蠣、海浮石、海蛤殼、海藻、昆布等軟堅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