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我懷疑你是來砸場子的(1 / 1)

周建德其實情緒還算穩定。

陸軒以二十餘歲的年紀進入聯南中醫會館坐診,的確讓他驚訝無比。

可他畢竟也是六十好幾的人了,驚訝過後,便歸於平靜。

不過,周建德的兩位學生可就沒他這份定力了。

一聽陸軒竟然是坐診的醫生,兩人面面相覷的同時,都是有些懷疑人生。

要知道,他們可是比陸軒大了有四五歲啊!

到現在還是周醫生的助手,坐診就彆說了,兩人都懷疑,再過四五年恐怕也達不到在聯南中醫會館坐診的水平,去區裡一些中醫院還可以。

一時間,兩人鬱悶的不行。

而被周建德行針的患者,此刻也是驚訝的合不攏腿。

她剛剛也以為陸軒是來找周醫生針灸的,沒想到也是聯南中醫會館的坐診醫生。

關鍵是,這也太年輕了。

毫不客氣的說,她來聯南中醫會館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針灸來過,擅長中醫內科的那幾位他也看過,最年輕的一位中醫師怕是也有四十好幾了,二十多歲就能在聯南中醫會館坐診的,她還是第一次聽說。

著實恐怖。

“陸醫生學的既然是內科,怎麼我聽著好像對針灸也有所涉獵?”

周建德看的出來,陸軒對針灸的涉獵其實遠遠不止他說的一點點,不過,陸軒畢竟學的是中醫內科,要說對針灸也極其精通,他多少有些不信。

一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能夠掌握中醫內科精要已經是一件極為恐怖的事情了,更何況還是這樣一個年輕人。

而且,哪怕他精通的是針灸,卻也不得不承認的是,比起針灸,中醫內科顯然要難的多。

面對周建德,陸軒也沒有要隱瞞的意思,於是點點頭承認了下來:“最近的確有在接觸這方面的一些內容,不過手法上比起周老卻是要差了不少。”

周建德不置可否,他畢竟沉浸在針灸三四十年了,要是手法這塊都不如陸軒這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他都覺得自己可以告老還鄉了。

倒不是周建德自負,隻是針灸這塊,能夠穩勝他一籌的,全國上下加起來恐怕都沒幾個。

這其中,陸軒自然不算在內。

不過,手法這塊他是自信滿滿,可要說到辨證和治則,以及對穴位的了解,周建德也不敢托大。

剛剛陸軒展露的那一手,那可是記憶猶新。

而且,陸軒作為中醫內科這方面的高手,辨證這塊,絕對不差,不然也不可能收到聯南中醫會館的邀請了。

這一點,周建德心裡很清楚。

“正好,我還有兩名患者沒有行針,一會你來?我正好也可以觀摩觀摩,咱們相互印證一下。”周建德也想看看陸軒的手法,以及在辨證上的本事,直接提出了邀請。

聯南中醫會館那麼多中醫師,可在針灸這個領域有所研究的,卻沒幾個。

即便是有,研究的也不多,大多都是中醫內科為主,很少會去研究針灸一類的,畢竟都知道,一個人的時間有限,能夠在一個領域有所成就已經是極其難得的事情了,想要精通兩項,難度太大,最後有可能都是半桶水,倒不如將一項發揮到極致。

他就是其中的典型。

從接觸中醫開始,他就隻會針灸。

也正是如此,才有了他今日的成就。

“可以嗎?”

其實問到這話的時候,陸軒已經有些意動了,倒不是想試試手,畢竟他這段時間每天都去九院給中風患者行針,倒沒有了之前的激動,打怪升級雖然有必要。

可更難得的是,在練習一項劍法的時候,光靠自己練肯定是不行的,還得有人教。

那些中藥雖然也可以指導他,可行針的手法有時候不是說說那麼簡單的,有時候還得手把手的進行指導。

周建德的存在,就好像一名劍道宗師。

陸軒哪裡肯放棄這麼好的機會。

可患者畢竟是來找周建德的,他來插一手,很容易引起患者的不適。

周建德看著他:“這有什麼不行的。”

隻是,他話剛說出口,坐在那裡等待的一名中年男子就面露難色:“周醫生,這樣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中年男子也不敢把話說的太狠,更是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周建德。

無論什麼時候,患者其實都很怕得罪自己的主治醫生,擔心醫生不給自己認真地看,或者在關鍵時候卡自己一手,又或者擔心得罪了醫生後,醫生會忽悠自己。

當然,也有個彆的患者不怕得罪醫生。

這個醫生看不了,大不了換醫生,甚至,直接換醫院的也不是沒有。

而中年男子說這話,顯然是不太相信年紀輕輕的陸軒。

這就不得不提到一點了。

固有印象。

在幾乎絕大多數人眼裡,厲害的中醫起碼都是五六十歲,甚至白發蒼蒼的老爺子,而且活的越久的老中醫越是受人追崇。

畢竟,他都能活那麼久,肯定是有本事的。

這樣一來,陸軒的年紀自然就沒了優勢,反倒是成了劣勢。

周建德卻是好像習慣了這種情況,看向說話的中年男子,“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不過你完全不需要擔心,陸醫生在針灸上的造詣比我那兩位學生可要高的多,而且還是聯南中醫會館邀請過來的坐診醫生。

伱或許不知道能被聯南中醫會館邀請來坐診意味著什麼,但即便是我,也不得不承認,在某些方面,可能還不如這位陸醫生,這一點你大可放心。

再說了,就算不是陸醫生給你行針,也有可能是我那兩位愚笨的學生,你自己決定一下,是情願讓陸醫生給你行針,還是讓我那兩位學生。”

中年男子的目光在三人身上移動著,最終還是決定相信周建德,努了努嘴:“那還是陸醫生吧。”

周建德笑了笑,絲毫不意外對方的選擇。

剛剛他跟陸軒之間的聊天,對方肯定也是聽到了的,比起他那兩位學生,陸軒在對方眼中無疑要靠譜的多。

畢竟是聯南中醫會館邀請來坐診的醫生,哪怕在對方看來可能針灸沒有他周建德厲害,可怎麼說也比他那兩位學生要強不少。

這樣一來,對方就隻能選擇陸軒。

“那我試試看。”

話都說到這裡了,而且患者也沒說什麼,陸軒自然不會錯過這麼好的機會,隨即便來到中年男子面前,“手給我,你再跟我說說自己的情況,哪裡不舒服,事無巨細,不要有所隱瞞。”

周建德暗自點頭,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鬨,光是這簡單的幾句話,他就知道陸軒是一個經驗極其豐富的中醫,不然絕對不會將情況交代的這麼詳細。

而且,最關鍵的還是脈診。

不要以為針灸就是聽患者說說哪裡不舒服,然後再根據患者的情況行針。

其實並非如此,即便是針灸,也需要望聞問切,辨證行針。

針灸療法是中醫藥學寶庫的重要組成部分,廣泛地應用於內、婦、兒、外、五官、傳染、放射等各科疾病的治療。

據文獻記載,早在《內經》時代,就對臨床常見急性病症,從辨證求因,病機症候以及針灸治療選穴等方面作了較為深刻的論述。

《靈樞·九針十二原》篇雲:“凡將用針,必先診脈,視氣之劇易,乃可以治也。”

《靈樞·官能》篇亦有雲:“用診之理,必知形氣之所在。”

這些都說明,用針之前必須明確辨證,方可決定治療措施。

中年男子將手微微抬起到陸軒可以脈診的位置,一邊講述著自己的情況。

陸軒靜靜地聽著,隨後給出了自己的判斷:“你這應該是痹症,也就是常說的坐骨神經痛。”

坐骨神經痛指在坐骨神經通路及其分布區內發生疼痛,如腰骶部、臀部、大腿後側,小腿後外側的疼痛。

臨床又將其分為原發性和繼發性兩類。

原發性坐骨神經痛即坐骨神經炎,多與風寒濕,感染有關。

繼發性坐骨神經痛為神經通路的鄰近組織病變,產生機械性壓迫或粘連所引起,常見如腰椎間盤突出症,盆腔病變和腰骶損傷等。

按其受損部位,又可分為根性和乾性坐骨神經痛。

中醫學稱本病為“坐臀風”,“環跳風”、“腿股風”等,屬於“痹證”範圍,與感受風寒濕邪後使經絡氣血阻滯有關。

“那陸醫生,我這嚴重嗎?”

“聽你講述的話,應該不是由於腰間盤突出引起的坐骨神經痛,不然單靠針灸的話,很難起到什麼作用。”

說完,陸軒轉身看向周建德:“周老,可否借針盒一用?”

周建德早就準備好了消毒過的針盒,陸軒拿到手中,從裡面取出毫針。

毫針屬於針灸裡用到最多最頻繁的針,其他針係,其實用到的情況很少。

環跳、秩邊、承扶、殷門、委中、陽陵泉、承山、昆侖、大腸俞,腦海中,九處穴位浮現,陸軒單手持針,迅速刺入環跳穴,隨後撚轉得氣。

周建德看得很認真,陸軒找穴很準,坐骨神經痛的話,換作是他,也會選擇環跳、秩邊等穴,不過他眼光也很毒辣,隻是一眼便能看出陸軒學習針灸時間不長,甚至可能真的隻是剛剛接觸沒有多久。

“陸醫生,你是不是接觸針灸沒有多久?”

“還不到十天吧。”

陸軒實話實說,這個沒什麼好隱瞞的,他來找周建德,也是希望這位沉浸針灸之術數十年的周老能夠在他行針手法上給出一些建議,他好相應作出調整。

“難怪,你辨證或者穴位什麼的都找的很準,可行針的熟練度卻是很低,撚轉手法一看就沒學多久,也就是你內科本事驚人,不然這種熟練度的行針手法,針灸怕是很難起到什麼效果。”

周建德也是實話實說,並未因為陸軒是聯南中醫會館的坐診醫生就說什麼恭維的話,而是有什麼就說什麼。

哪裡不足就指出來。

優缺點,一並談及。

而陸軒,則是驚喜無比。

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同時也驚訝於周建德的眼睛之毒辣,他僅僅行了一針罷了,就被對方看出了虛實,這種本事,也當真隻有周老這種沉浸針灸數十年的老中醫才能一眼看出,換做其他人,恐怕還會覺得陸軒手法有多厲害。

其實不然,他的行針熟練度低的可憐。

這東西,不是靠開掛就能行的,也不是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就能快速地積累熟練度,而是需要時常練習,將針練到猶如臂使,那才叫真正地出師了。

“不過,你這個年紀能做到這般,已經難能可貴了,而且你隻學了十天不到,就能做到選穴精準,下針毫不遲疑,說是妖孽也不為過。”

“但這跟你中醫內科精通有很大的關係,不然,光是十天,恐怕連人體穴位都摸不準。”

周建德稱讚起來,也是沒有任何吝嗇,但下一刻,他直接走上前去,近距離的指點著:“先說說進針法,我給你操作一遍,你仔細看著。

針刺操作,一般是雙手協作,需要做到姿勢正確,這樣才能操作順利。

兩手各有分工,右手持針,進行操作,左手按壓在穴位周邊,協助針刺,稱為押手。”

周建德一邊行針一邊講解著:“這個出自哪裡,對你來說應該不是什麼問題吧?”

陸軒也是接著周建德的話應道:“《靈樞·九針十二原》說:“右主推之,左持而禦之。”《難經·七十八難》說:“知為針者,信其左;不知為針者,信其右。”《標幽賦》說:“左手重而多按,欲令氣散;右手輕而徐入,不痛之因。””

周建德詫異地看了陸軒一眼,他問這話的時候,腦海中想的便隻有《靈樞·九針十二原》,這也是他看過的最多的針灸醫書,卻不曾想到,陸軒除了記得《靈樞·九針十二原》之外,就連《難經·七十八難》和《標幽賦》都記得一清二楚。

周建德頓時肅然起敬:“你這對醫書的了解,簡直恐怖,我研究針灸數十年,也很難記得所有針灸醫書上的內容,沒想到你竟然都清楚,我現在算是知道你為什麼短短十天就能有如此恐怖的提升了。”

這份恐怖的記憶力,誰聽了不得迷糊?

若非知道陸軒主學的中醫內科,針灸接觸的不多,他甚至都有些懷疑,這是不是一個針灸高手來砸自己的場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