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陸軒,衝了個澡,躺在床上想了一會晚上針灸的過程,隨後漸漸進入夢鄉。
周航勇的事情他沒去想,對方很明顯不信,說的再多也沒用。
真說了,人家可能還以為自己詛咒對方,最後鬨的不歡而散,甚至因此大打出手都不一定。
彆說是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了,哪怕是朋友、鄰居,如果不信任,有些話其實都不好去說。
身體好自然無事,不好,也許會因此結仇也說不定。
當然,求醫者非常恭敬地求醫,上門與否則是次要。
這不是擺架子,事實上,古代名醫常常‘來往病者之家,雖祁苦寒大暑,未嘗少憚,如遇清貧者,時常施與周濟’,心有悲天憫人之高尚情懷。
很多人就要問,這是為什麼呢?
為什麼要求醫不叩門呢?
如果自己有好的技術,為什麼不能主動去幫助彆人呢?
事實上從古到今,醫者很少有送醫上門的。
在古代,有個習俗,醫不叩門,有請才行。
古時中醫大致分為兩種,一種是坐堂行醫,一種是走訪郎中,也叫做“遊方”。
坐堂行醫的傳統觀念,認為醫生就該坐在診堂中等待患者上門,或者等待彆人的延請,也保證有充裕的時間來為病人服務。
如果情況反過來彆人會誤認為這家裡出了什麼事情。外出行醫的“遊方”也有行為規矩,如民間過年時醫藥行業忌諱出診,怕“觸黴頭”,除非給雙份診費破災才行。
平時出診,也忌諱敲患者的門,故俗有“醫不叩門,有請才行”的說法。
而且為了保守職業技能的秘密,民間又有醫生郎中“施藥不施方”的說法。醫藥行舊時敬華佗、孫思邈等為祖師爺,不敢稍有不恭,而且如今這些習俗在民間仍舊可以見到。
之所以會有醫不叩門這句話,也不僅僅是因為習俗,還有便是送醫上門,很容易會被人覺得你另有所圖。
換現在的話說就是,作為醫生不要太主動,自個兒跑到患者那裡,衝患者說,我來給你看看病一類的話,對方不僅不會相信,反而會覺得特不靠譜,反感這種行為。
這是患者通常有的一個心理,一來是患者忌諱,二來患者未必認為自己有病,三者患者未必領情。另外,患者自有自己的選擇,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緣分,急也無用。
從心理學來講,一般如果不是自己主動求醫問藥,是很難接受醫生治療的。特彆是現在醫患關係不太協調的情況下,太過主動了,反而會引起諸多誤會。
而且中醫治病有其自身的特點,病人對醫生的信任至關重要。
《素問·五臟彆論》中就有言:“拘於鬼神者,不可與言至德;惡於針石者,不可與言至巧;病不許治者,病必不治,治之無功矣。”
有些病,病人不理解中醫的基本原理,對氣血陰陽毫無認識,不信任中醫的診斷和辨證,這種情況下是難以取得治療效果的,或者說是做無用功。
另外,治療是一個動態的過程,各種主客觀因素在變化,病情也在變化,治療方案也需要隨之調整。
絕大多數醫生都不是神醫,奢求藥到病除是不現實的。
如果病人病人對醫生沒有起碼的信任與尊重,就不可能很好地配合,甚至中途放棄治療。
當然醫生也有責任每次將診斷結果和基本病理給病人講解清楚,達成良好的醫患溝通,如果醫生自己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不能取得患者的信任,也是難免的。
醫不叩門,並非醫者就是要展現自己的清高,為任何人所驅使,隻是為了增加醫生和患者之間的信任罷了。
中醫治病,有效果快的,也有治療過程極長的,在這個過程中,如果患者對醫生產生了懷疑,藥效自然會大打折扣。
甚至,很多人看到一半,甚至關鍵時刻放棄的也不是沒有。
……
翌日。
周二。
陸軒起的沒平時早,不過陸軒倒也沒睡懶覺的習慣,七點半左右還是起來刷牙洗臉。
由於今天起的不算早,陸軒沒在樓下吃早飯。
不過在經過早餐店的時候,聽到有幾個人在聊著昨晚的一些見聞。
“昨晚一個網約車司機好像被救護車給拉走了。”
“怎麼了?”
“聽說是太過勞累引起的中風吧,也不知道人怎麼樣了,反正拉走的時候人不清醒,動彈不得。”
“還是不能太過勞累了,大半夜的還在開網約車,完全就是拿命換錢,結果呢,不得又拿錢換命,何必呢?”
“生活所迫唄,昨晚我就在家加班到了淩晨,這不一大早還得起來去上班,打工人哪有容易的。”
“也是,誰不是這麼過來的呢。”
……
陸軒的腳步頓了頓,隨後搖了搖頭。
有些事情,他即便知道,也無法阻止。
上了公交車,陸軒並未去想那名網約車司機,而是給季修文發了一條信息,讓他給自己在樓下帶了一份早飯。
季修文滿嘴答應。
等陸軒到中醫科診室的時候,季修文已經到了,甚至熱水什麼的都已經打好了。
“喲,來的這麼早?”
陸軒打趣道:“連水都打好了?”
季修文朝著他翻了翻白眼:“以後咱就得在您老的淫威下過日子了,這不得來早一點,勤快一點,不然您老給咱穿個小鞋什麼的,我怎麼回去給家裡的老父親交待啊。”
陸軒將手裡的包掛好,上前拍了拍季修文的肩膀:“不錯,挺孝順的,我很欣慰。”
季修文一開始還沒多想,可過了一會,越想越不對勁。
“你大爺的,占我便宜。”季修文的怒吼聲在診室裡響起。
對季修文的怒吼,陸軒選擇了無視,攤了攤手:“昨天可是你主動的,我可沒逼你,這裡是有監控的,你要是不承認,咱們可以去調監控。”
說完,又嘀咕了一句:“就是不知道衛生院的攝像頭有沒有加裝拾音器,沒加裝的話就沒證據了。”
季修文猛翻白眼:“你夠狠。”
陸軒一笑,安慰道:“彆生氣,看在你這麼懂事的份上,今天讓你多看兩個人。”
季修文眼睛頓時亮了,張著嘴巴,舌頭都快吐出來了。
他的腦子在瘋狂轉動,現在應該做什麼?
義父?
這個昨天已經喊過了。
舔?
季修文眼睛愈發的明亮,開始對陸軒展開了全方位的舔勢。
各個角度,用心去舔。
陸軒一臉受用。
滿臉驚奇地看著季修文,同學這麼多年,竟然沒發現這家夥舔技竟然這麼高。
陸軒忍不住讚歎道:“季修文同學,深藏不露啊!”
季修文一臉幽怨的看著陸軒:“生活所迫啊!”
陸軒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兩人說笑了一會,季修文突然間道:“對了,陸軒,你跟蘇可楠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
陸軒疑惑的看著他:“她是程醫生的外甥女,來這邊實習的,暑假過後就回學校了。”
季修文沒好氣的道:“陸醫生,你就裝吧!”
陸軒不想說這事,季修文也沒自討沒趣。
看了看時間,發現已經快到上班時間了。
今天蘇可楠好像來的比較晚,進診室的時候都已經快要上班了。
看到陸軒和季修文已經到了,小聲地解釋道:“對不起。”
陸軒擺擺手:“沒事,又沒到上班的時間。”
“對了,你腳怎麼樣了?”陸軒的目光落在了蘇可楠還有些一瘸一拐的那隻腳上。
“應該快好了。”蘇可楠輕聲道。
陸軒指著不遠處的椅子:“坐那吧,我給你再看看。”
“嗯。”
蘇可楠輕輕點頭,很是乖巧的走到陸軒所指的地方坐下,然後臉紅著將腳微微抬起。
陸軒沒去在意對方臉紅,伸手捏了捏蘇可楠的腳踝,抬頭問道:“痛不痛?”
蘇可楠點頭:“有點,不過還好。”
陸軒又摸了一會,起身笑著道:“可以了,應該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不過這段時間還是不要太用力,再沒有完全長好之前,很容易再次出現脫臼。”
“嗯。”
“她腳怎麼了?”
季修文在一旁隻有羨慕的命,之江中醫藥大學的最美白月光啊,就這麼被陸軒在玩弄著,傳出去不知道多少孩子的心要破碎。
“上周腳踝脫臼了,不過恢複的不錯。”陸軒解釋道。
季修文一愣,似乎想到了什麼,追問道:“你怎麼知道恢複的不錯?”
陸軒沒好氣的看著他:“我接的,你說我怎麼知道的?”
季修文凝視了陸軒許久,這才忍不住吸了口氣道:“你還會正骨?”
“嗯,怎麼了?”
“我們也沒學過正骨啊!”季修文一臉的疑惑。
兩人從進之江中醫藥大學開始就一直形影不離的,陸軒都沒去看過正骨的書,人體有極快骨頭怕是都不知道,現在卻說會正骨,而且看這樣子,還不是學了那麼一會,似乎很精通的樣子,他怎麼能不驚訝。
陸軒在中醫內科方面有不低的造詣,這點季修文還能理解,興許是頓悟了。
可正骨這個,可沒學過的啊!
就那麼半年多時間,把針灸精通已經足夠令人震撼的了。
現在又會正骨,說出去誰不迷糊啊!
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陸軒嗎?
季修文一臉鬱悶:“怎麼感覺你什麼都會啊!”
陸軒隻能嗬嗬一笑,糊弄過去。
這事可不好解釋。
“回頭再說,咱們先工作,今天任務可不輕。”
說完,陸軒直接看向蘇可楠:“叫號吧!”
蘇可楠點點頭就在電腦上操作了起來。
季修文雖然好奇,可此刻也隻能在對面安心坐下。
三人剛剛進入工作狀態,門口就有人帶著小孩走了進來。
男子大約三十左右,手裡牽著一個有些怯生生的小孩,看到陸軒的那一刻,便是已經笑著打著招呼:“早上好,陸醫生。”
“早上好。”
陸軒回敬微笑,並問道:“小孩怎麼了?”
會帶著小孩來衛生院的,而且還是男人帶著的,不出意外,生病的十有八九是小孩。
女人的話,還有可能是家裡沒人帶孩子,自己身體不舒服,隻能帶著小孩一起過來,但一般情況下,自己身體不舒服的,大多都不會帶著小孩過來的。
帶著小孩來醫院這種地方,一般家長都挺忌諱的。
提到小孩,男人臉上明顯露出一股愁色:“小孩子一年前因為拉肚子腸子會露出半截來,去醫院檢查了,說是什麼直腸脫垂,一開始還能自行恢複的,可時間久了後需要用手塞回去才行。
前段時間因為又拉肚子了,現在越來越嚴重了,塞回去後,下蹲、奔跑,或用點勁就會出來。
之前又帶他去了醫院檢查了一次,醫生說這樣下去不行,得做那個什麼直腸懸吊固定術才行,但有風險,而且後遺症也不小,我猶豫了很久都沒下定決心。
聽了朋友的建議後,決定看看中醫有沒有什麼好的辦法,這不,聽說您在這裡坐診,我就帶著小孩子過來了。”
說到這裡,男子也是忍不住歎息。
孩子都是父母的命,小孩子不舒服,做父母的比誰都著急,恨不得這病生在自己身上。
而陸軒,聽到這裡,則是眼睛動了動。
直腸脫垂在中醫裡又稱之為脫肛,指肛管、直腸向外翻出而脫垂於肛門外的一種疾病。因小兒發育未完全,直腸呈垂直位,或因營養不良,直腸組織軟弱等因素的影響,故發病率較成人高,尤多見於1~3歲小兒。
見陸軒沒有說話,男子則是些擔憂的看著陸軒,深吸一口氣問道:“陸醫生,孩子這情況吃中藥可以嗎?”
陸軒沒說這事,而是平靜地看著對方:“我先把個脈,看看情況。”
男子雖然著急,可也知道來了這裡,就要相信醫生。
由於孩子還小,寸關尺的位置很難把握,陸軒隻能一隻手握住了孩子的手腕,而其中的食指去感受脈搏。
也沒去問孩子的感受,哪裡不舒服什麼的。
沒必要問,三歲的小孩子,還沒辦法精準地說清楚這些事情,問了反而有可能會影響自己的判斷。
在以前,兒科又叫幼科,古代中醫則多稱之為“啞科”。
主要是因為較小的孩子不會說話,稍微大點的兒童雖然能講話,但是並不能很好的和醫生交流,無法表達何時患病,所患何處,這無疑給大夫的診療帶來不少難題,正因如此兒科才會有“啞科”這一說。
醫之為藝誠難矣,而治小兒則尤其難也,《黃帝內經》中甚至都未記載小兒治病之法,所以《醫宗金鑒》有雲:兒科自古最為難,毫厘之差千裡愆,也是此意。
溫補學派一代宗師張景嶽也曾有言:“凡診小兒,因其語言不通,尤當以脈為主。”
小兒離開母體後形體既具,經脈已全,所以自有脈可辨。
大人可以把脈小兒自然也可以,不過不一樣的是成人把脈時可用三個指頭按診患者手腕的寸關尺三部。
但是因為小孩的手腕細小,手腕部的寸關尺特彆緊湊難以區分,所以針對三歲以下的兒童,中醫一般是用“一指定三關”的方法來整體觀察小兒的脈象,不再需要把寸口脈細分寸關尺三部。
而具體操作方法則是用左手握住小兒的手,右手拇指同時按壓小兒的寸關尺三部(反之亦然),再根據手指力量的的不同,通過浮取,中取,沉取來觀察小兒的脈象。
陸軒將小孩的手放開,目光落在了季修文身上:“你來看看。”
季修文還在想著下班後怎麼從陸軒嘴裡套出話來呢,突然間聽到這話,也是愣了有一會,但很快,心裡的疑惑瞬間拋卻一空,臉上滿是諂媚。
此時此刻,季修文有一種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感覺。
他本以為陸軒是跟自己開玩笑的,畢竟一天那麼多號人,讓他也看一兩個都算不錯的了,這還是因為兩人認識,又是那麼多年的同學,陸軒照顧他才會這麼做。
換作是其他醫生,一天有一個都算是不錯的了,而且說的也絕對不會有陸軒這麼詳細。
甚至於,很多時候都是一對多,一對七八個的那種,像這種一對一講解的,想都彆想。
可萬萬沒想到,這上來第一個就直接讓他上手了。
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
季修文瞬間覺得,自己昨天那聲義父沒白叫。
看看,這待遇,去哪都找不到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