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5 章 意外事故(1 / 1)

全服首殺 年終 10301 字 6個月前

祭壇比諾爾想象的還要壯觀。

龍骸祭壇由山坡的一部分雕刻而成,造型繁複莊嚴。肋骨腿骨牢牢嵌合,縫隙填著打磨好的碎骨與龍鱗,鋪就堅不可摧的台階與台面。

沉重鎖鏈的束縛下,一雙骨翅將祭壇緊緊環抱。龍頭筆直朝上,口部大張。空虛的眼眶內,兩塊碩大的紅寶石核心緩緩旋轉,散發出磅礴的魔力。它們支撐著附近的防護魔法與隱蔽魔法,將此地牢牢藏起。

遠遠看去,骸骨與灰白石塊渾然一體,有種可怖的和諧感。

知道骸骨的由來後,諾爾內心沒有驚歎,隻有憎惡。

自由的白龍泰利斯塔姆,不該是這樣的結局。

盛滿祭品的馬車四壁倒下,變成一個個“方形木碗”。它們被魔法托起,飄向祭壇中央。

祭壇下方,蒼白的複雜法陣緩緩成型。而在祭壇上方,不祥的紅色法陣蓄勢待發,殺氣刺得人皮膚生痛。

在費舍的帶領下,祭司們將祭壇團團圍住,外面又守了好幾圈不朽騎士精英。詛咒魔法、抗拒法陣、幻術、多重防護……千百層魔法罩將祭壇死死扣在其中。

這位老教皇謹慎到嚇人,諾爾心想。要想短時間從外部打破防護,阻止儀式,隻能由他或忒斯特實力全開——這還是教皇本人不出手的前提。

明明這裡的防護夠強了。諾爾躺在祭品馬車上,望向法陣中閃爍的回路。

龍眼寶石光芒四射,赤紅如血。原本就強到嚇人的大隱蔽魔法再次被加強,一切魔法波動碰到它的內壁,如同雪片碰到燒熱的熔爐,頃刻間不複存在。

防護內,狂風呼嘯,魔力碰撞,不祥的氣息濃稠如漿。防護外,草葉安靜地指向天空,一絲微風都沒有漏出來。

……如果二百年前,永恒教會也做到了這種防護強度,不怪巨龍們沒有發現白龍泰利斯塔姆的隕落。龍的壽命實在太長了,二百年的時光,對於它們來說也就是人類兩年的感受。

也許今時今日,蘇拜耳博特還在等這隻叛逆的年輕白龍歸鄉。

諾爾做了個深呼吸。

如今,這個隔絕天地的強悍魔法,將成為他和忒斯特的絕佳倚仗。

祭壇周圍傳來低沉怪異的詠唱,上下兩個法陣愈發明亮。

永恒教會顯然不打算搞些形式上的東西,他們的獻祭簡單粗暴——上方紅色法陣負責把祭品砸成肉醬,下方白色法陣準備獻祭這批“純潔的血肉”。

刺目的光輝之下,諾爾緩緩收起十指,又悄悄放鬆:【忒斯特。】

諾爾的掌心輕輕蓋住了忒斯特的手背。

【我記得。】忒斯特反手捏了捏他的手指,他的思維在詭異詠唱中顯得格外清晰,【我製造一點兒混亂,你趁機修改祭壇的“獻祭判斷”,對吧?】

【小心點。】

【我有“仲夏夜之夢”,您不必擔心。】

【小心點,忒斯特。】諾爾固執地重複,【請把你的安全放在最優先,要是

狀況實在不對,那就放棄這次查探。】

他的掌心裡,忒斯特的手動了動。

【不用您說,我也會這樣做。】

忒斯特撓了撓他的掌心,【親愛的,我出門啦。】

下一秒,諾爾手底的溫度瞬間消失。忒斯特掩去氣息,輕盈地跳下馬車。“仲夏夜之夢”全力發動,加上偽神層級的力量,他的離去比露水乾涸還輕。

同一時間,包圍圈位置最偏的地方。

一位永恒祭司專心致誌地念誦咒語,突然,一雙纖細的手攀上了他的脖子,涼如蟒蛇纏繞。

“你好啊。”一個氣聲在他耳邊說,“幫幫忙吧,好先生。”

那是他在人世聽到的最後一句話。因為下一秒,他的頸骨就被忒斯特悄無聲息地捏斷。可他的魔法僅僅波動一瞬,很快又平穩下來。

這位祭司的瞳孔深處,青火緩緩燃燒。忒斯特安靜地藏在他的陰影裡,嘴角愉快地翹著。

他望向諾爾所在的馬車,無聲倒數。

五、四、三、二……一。

血紅法陣光芒大盛,然而在它發動的那一瞬。臣服於他的死靈法師突然來了個堪稱荒謬的“失誤”——法陣角度變換,致命轟擊斜斜砸向對面,擦著費舍爾大祭司的衣袖爆開。

吟唱聲戛然而止。

前後不足十秒,永恒教會牢不可破的防護圈沒了三分之一。法陣之下,無論是永恒祭司還是不朽騎士,全變成了血糊糊的肉醬。

費舍大祭司還沒“來得及”反應,那些血肉兀自湧動成形,撲向離它們最近的活人。

一道新的殺人之網在眾人上空成形。忒斯特從某根金線上躍下,活像一片羽毛落雪。

下方的混亂中,他張開雙臂,指尖金光閃爍。燦爛的金火燃起,鮮血橫流的土地上,他輕盈地旋轉——上一秒是活生生的敵人,下一秒是死亡的俘虜。

跳舞般的步伐周遭,尖叫和怒吼不斷。土壤吸飽鮮血,變得滑膩不堪。忒斯特踏過這些泥濘,於混亂中恣意收割。

發現中心暴.亂,原本負責周遭的不朽騎士和永恒祭司匆匆湧來。更多的死亡,更多的傀儡……唔,費舍一個人活下來不自然,他得適當放過幾個廢物……

自始至終,忒斯特的目光沒有離開過祭壇台階頂端的教皇。

忒斯特自然沒有儘全力,【永眠之王】和偽神的力量還被他捏在手裡——戰場亂了足足六十秒,老教皇卻不為所動,這不是個好兆頭。

祭壇上方,老教皇漠然地看著台下廝殺。仿佛死去的不是他的部下,而是不值得一提的蟲豸。哪怕看到費舍爾大祭司負傷,他的目光依舊毫無波瀾。

“挺有意思的想法。”在哀嚎裡看了兩分鐘的戲,老教皇抬起手來。

附近溫度迅速下降,被血覆蓋的地表起了層薄霧。一個個黑影自霧氣中浮出,看形狀像是黑色的山羊,再仔細看,它們的邊緣扭曲不堪,完全數不清五官的個數。隻消多看幾秒,就讓人頭昏腦漲。

羊群在廝殺的軍隊間悠然踱步。

無論是喘著氣的活人,還是忒斯特的死靈怪物軍團。隻要碰上黑羊,便會當場潰散成拳頭大的肉團,朝四面八方抽搐著蠕動。

不管忒斯特再如何號令,肉團們絲毫不為所動——顯然,它們不像活物,但也絕非死靈。

還幸存的永恒信徒們紛紛閉眼逃離,給那湧動的黑色羊群讓路。棕紅的肉團四處亂跳,發出模糊細小的尖叫聲。

寂靜的祭壇上,祭品們沉沉睡著。

趁著忒斯特爭取來的時間,諾爾終於破解了下方的魔法陣。他利用【創造者】的權限,將法陣發動要求裡的“新鮮純潔的人類血肉”改成“新鮮血肉”。

接下來……

諾爾朝老教皇的後背抬起手,有針對地施放了【偽神之息】。後背突然出現異樣,老教皇施法的動作停了一瞬,側身去看。

而就在那一瞬間,忒斯特猛然衝近,繞到老教皇背後。

噗嗤幾聲,“背叛者”行雲流水地刺過眼窩、劃過咽喉、狠狠捅進老教皇的心臟。為了保證徹底誅殺這隻古老的追補妖,“背叛者”的刀刃瘋狂釋放魔王汙染。它們呼嘯著腐蝕老教皇的血肉。

這是他和諾爾商量出來的理想方案。彆說老教皇,就算偽神諾爾吃了這麼一套連擊,都要危機性命。

接下來,他隻要利用職業特性,把老教皇變成傀儡……

統治永恒教會幾百年的傳奇,地位最高的靶子,現在正在他的手下流血。

忒斯特心臟狂跳,這場狩獵讓他的血液奔騰不止。他毛發倒豎,皮膚散發出騰騰熱意。

一秒,兩秒。

無數汙染灌下去,那種獨屬於死者的支配感卻遲遲沒有出現。忒斯特眉頭剛皺起,隻見老教皇雙臂以完全不符合人體結構的方式倒轉收緊,抓住了他的手臂。

喀嚓,那老東西的頭顱轉了一百八十度,臉上的黑紗輕輕搖動。

“抓住你了,小老鼠。”他的語調毫無波瀾,猶如從死人喉嚨擠出。

忒斯特身體緊繃起來。亢奮的大腦中,無數思緒劈啪閃著火花。

老教皇的身上,毫無疑問散發出一絲近似偽神的氣息——比諾爾和自己弱,但性質非常相近。這家夥很強,比他和諾爾設想的強了太多。

不對勁,事情實在不對勁。明明有這樣強悍的教皇,永恒教會究竟怎麼會淪落成弱勢一方?

不說其他,這位教皇哪怕單槍匹馬殺去生命神殿,佩因特都不是他的對手。

就像此刻——那雙手緊得像鐵鉗。以末日騎士的恐怖力量,居然無法掙脫分毫。

事情要糟。

忒斯特不再打算留手,他本能地想要拉開距離。然而他施法的念頭剛剛升起,就無聲地落下——

不知什麼時候,詭異可怖的黑羊群將忒斯特簇擁在中間。它們用數不清的眼睛認真注視著他,退路被結結實實地堵住了。

祭壇上,發現忒斯特被抓的瞬

間,諾爾差點彈射起飛。隻是當了這麼多年非戰鬥人員?_[(,諾爾的反應慢了半拍——一隻手緊緊抓住了他的肩膀,把他往下按了按。

“老東西暫時不打算殺他,冷靜點。”

佩因特擠到他身邊,近乎無聲地說道,“那家夥要殺早動手了,不會擺出這麼麻煩的架勢。他在好奇,瘋修士先生也知道他在好奇。”

“不能再強行試探。”

諾爾揮開佩因特的手,“我不可能讓忒斯特承擔全部風險,待在這看戲。”

“不不,您誤會了。”佩因特笑起來,“雖說小人的力量不值得一提,小人也不想讓你們承擔全部風險。”

“‘未知’是最難對付的,兩位可是我最大的底牌,萬一您也遭遇變故,那我們就都完啦——就讓小人幫兩位試探試探,您得找最好的時機出手。”

說罷,沒等諾爾反應,佩因特自己從馬車上站起身來——真正意義上的站起身來,他又變成了那位一米九的瘦高教皇。屬於“霍麗修女”的衣服還套在他身上,看起來萬分滑稽。

看到這副尊容的前任對手,永恒教皇都遲疑了半秒。

“百聞不如一見,我好奇您的事情很久啦。”

佩因特大大方方地理了理修女服,發絲恢複成正常紅發,“我還以為那個年輕人能乾掉您,太遺憾了。”

“戈弗雷·佩因特。”老教皇的注意力果然從忒斯特身上移開了一部分。

“不管是你的羊群,還是不死體質,‘味道’都不太對,不像正常的魔法。”

佩因特伸腳踢開尖叫不停的肉塊,就像那是塊隨處可見的石頭,“一個猜測,難道那是安斯提思大人專門送您的?”

“敏銳。”老教皇惜字如金,“但你太聒噪了,佩因特。”

看來是兩個神賜的係統外技能,諾爾心想。

羊群不必說,不死體質……哪怕是玩家,死亡也要付出代價,這是係統的硬性規定。永恒之子無法違逆係統,那麼——

諾爾散開感知,果然在遠處發現了幾具古怪的屍體——腦漿從破碎的眼洞流出,頸動脈斷裂,心臟洞穿、內臟散發出魔王汙染的氣息。

三具屍體分布在戰場不同角落,徹底混入滿地的碎肉與內臟,被蹦跳的肉塊牢牢遮擋。若非諾爾對死亡氣息無比敏感,一時半會還發現不了它們。

……由他人支付死亡代價的技能?

事情變得麻煩了,現場還有數十名永恒信徒存活,還包括費舍。

誰也不知道死亡代價的“選人規則”。老教皇有著近似偽神的氣息,背後還站著永恒之子。萬一隨機挑個替死鬼,在場所有人都會有危險。

得儘快想出對策,諾爾壓低身體,目不轉睛地觀察著戰場。

另一邊,眼看老東西的注意力又要回到忒斯特身上,佩因特大聲歎了一口氣:“那可是你們寶貴的神選者,這樣對待真的沒問題嗎?”

老教皇反應很快:“瘋修士。”

聽說是神選

者,他抓住忒斯特的手霎時卸下幾分力。忒斯特眨了眨眼,他佯裝不敵,一動不動。

佩因特大聲拍了拍手:答對啦!這位先生之前去樂土玩耍,我特地邀請他來您這裡看看——我們誰都不想服從弱者,就弄了點餘興節目,您彆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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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褻瀆祭祀,這就是你們臣服的誠意?”老教皇緩聲說,語氣飽含嘲諷。

“不不不,您要這麼想——多重要的祭祀,要是僅憑我們倆就破壞了,臣服這事兒我們當然得重新考慮。”

佩因特搖搖手指,額頭不見一滴汗,“瘋修士先生和我,我們從來都不是循規蹈矩的乖孩子,對不對?”

說到這裡,前教皇先生煞有介事地清清嗓子:“這樣一來,不僅可以向您展示我們的實力,我們還順便幫您刷掉了能力不足的家夥。您知道,大家管這個叫雙贏。”

“那麼我不接受‘雙贏’。”老教皇淡漠地答道,“我沒有時間陪小孩子玩耍,直說你的目的吧,佩因特。”

有那麼一瞬間,佩因特的目光有些複雜:“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老教皇安靜地看著他,身周的羊群緩緩轉身,更多眼睛朝向佩因特。佩因特果斷移開視線,不去看那些怪異的黑羊。

“因為瘋修士是‘永恒之子神選’,所以您的態度緩和下來,我完全能夠理解——但您知道我是‘生命女神神選’,沒有立刻要我的命,還繼續與我交談……哈哈。”

兩位年輕人可能不知道,佩因特可是相當清楚。

這位教皇掌控永恒教會多年,好奇心極其有限,對大部分世俗事務缺乏興趣。

也就是說,對方僅僅想知道動機,留忒斯特一條命就夠了。

這家夥沒有立即動手殺了自己這個“敵方神選”,那意味著……

“您也知道,‘神選者’本就是無主的。”

佩因特停頓兩秒,見老教皇沒有搭話,又慢條斯理地繼續:“就因為那道可笑的神諭,哪怕我叛出神殿,神殿裡還有一群人堅信我會‘迷途知返’。事實上,我對蒂利亞再無忠誠可言。”

“這麼一瞧,安斯提思大人還是挺仗義的,起碼祂沒有瞞著您。”

“神諭。”永恒教皇終於蹦出一個詞。

“您是說……”

“吾神沒有將你召來永恒,你的神諭必定不適合此處。現在,給出你的神諭,向我證明你的價值。”永恒教皇說。

他的雙手還牢牢抓著忒斯特。

“我是可以告訴您,問題是,您要怎樣驗證真假?”

佩因特叉起雙臂,破損的修女服中露出小小的無面神像。

“這裡是安斯提思大人的祭壇。”永恒教皇死屍般僵硬的臉上,終於出現一抹微笑,“神會注視,神將見證,謊言必有代價。”

“好吧,既然您這麼說了。其實我的神諭核心部分很短,確實沒有其他人那麼,唔,特殊。”

佩因特長長地歎了口氣。

“‘他的存在即讚頌神,他的消逝將成就神’……隻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