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1 章 意外危機(1 / 1)

全服首殺 年終 11445 字 6個月前

“尤金大人。”

陰暗巷子內,騎士瑪麗安行了個簡單的禮,“這次‘神諭祭祀’的祭品情況,我等在昨日調查完畢。”

“此次教會不會去悲聲島添補祭品。他們與國界邊的奴隸販子合作,同時向部分惡魔發放了特殊任務。很遺憾,他們做得分散隱秘,我方隻查出了兩位合作奴隸商販。”

“這裡是邪.教的地盤,時間又有限,不怪你們。”

尤金穿著一身當地最常見不過的黑灰棉袍,面頰藏在帽子陰影裡。

通常來說,混沌如永恒教會,也不會在祭品這種事情上狂吃窩邊草。這次算是特殊情況,為了穩住格拉崔斯的支持,他們隻會做得更為隱蔽。

費舍小姐被惡魔劫走,眼下看來再合理不過。橫豎都要足夠的血祭,犧牲神殿修女肯定比針對當地人的兒女要好。當時若不是有聖伯納和他自己盯著,其餘的修女八成也會有危險。

騎士尤金捏了捏鼻梁,有點頭痛。

兩邊都知道,神殿無法長期維持這種高強度監視。永恒教會非但不打算延後祭祀,反而有了提前的意思。這證明教會十分看中這次神諭祭祀,調查比以往還要危險。

“見過這位小姐嗎?”尤金在虛空中投射出修女費舍的樣貌。

“常青修女?”瑪麗安眉頭微蹙,“不,沒有。屬下不才,隻見過買來的奴隸。”

“她是霍麗修女手下的孩子,最近在白鹽村被惡魔擄走了。”

尤金收起魔法虛影,“霍麗修女現在人就在冰岩城,她堅持要參加這次調查……瑪麗安·阿弗利爾,我記得你還是常青修女時,霍麗修女教導過你?”

“是。”瑪麗安有些受寵若驚地說道。

騎士尤金年歲比她還小,她沒想過他會記得這些。

“你正好負責祭品事件的調查。既然是你曾經的導師,不如順道見一面吧。”尤金微笑道,“在我看來,你比我更適合與修女們溝通。”

瑪麗安怔了怔,她遲疑幾秒:“您的意思……”

她可是在執行任務。騎士尤金向來近人情,但放在平日,他最多建議她在任務結束後見見導師,絕不會在任務中途搞這些有的沒的。

“你們會有更多話題,不是嗎?比如共同的回憶,相似的經曆……祭品調查的後續,我會協助你,耽誤不了正事。”

尤金的微笑紋絲不動。

“明白!”瑪麗安低下頭,答得鏗鏘有力。

她身為第五團調查騎士,又是霍麗修女的老學生,沒有比她更適合的試探人選。

尤金團長,明顯對這位“霍麗修女”的身份心存疑慮。

……

兩條街外。

聖伯納騎士把臉藏在兜帽裡,尾巴垂在厚重的棉袍下。隻看身形,它像個高大健壯的人類男性。

這裡人類太多了。村長說過,隻要人類數量超過一半,藏住臉比露出臉更方便行動。羊皮球村的村長永遠是對的,聖

伯納如此堅信。

兜帽的陰影裡,聖伯納嘶嘶吸氣,嗅著這座城市的氣味。

他嗅到了摻了黃油和鹽的烤餅,烤肉上微焦的脂肪,鐵板上滋滋作響的醃魚,稍微帶著酒精味道的蘋果……

他嗅到了人類的汗臭、口臭,結冰的排泄物,腐爛的肉和塊根,發芽的土豆……

這裡的氣味比羊皮球村複雜多了,聖伯納嗅得鼻子發乾。比起在這種地方找人,它果然更喜歡在乾淨的雪山尋找目標。

突然,他嗅到一絲熟悉的味道。

有點像是布姆魚,又太過清淡,混合著少許苦澀複雜的藥劑味道,這是費舍小姐的氣味!

聖伯納精神一振。

它繼續簌簌嗅著冷風。費舍小姐的氣味時斷時續,時有時無,像是汙水洪流中的一點草屑,它嗅到頭都有些痛了。

可那是羊皮球村的客人。聖伯納往鼻子上噴了點兒防護噴劑,小心地舔舔鼻子,又全心全意地嗅起來。

氣味在城中心附近斷掉了。

聖伯納騎士揉揉乾疼的鼻頭,看向面前的巨大建築群。它知道,這是壞人類們的聚集地,塔赫大陸最大的不朽教堂。

可是這裡好多房間呀。無論是地上還是地下,都散發出無比複雜的混亂味道。範圍太大了,它根本找不到費舍修女的位置,這要怎麼救人呢?

聖伯納騎士急得在路燈邊上團團轉。

村長說過,絕對不要接近不朽教堂。可是村長也說過,不能怠慢任何一位客人……怎麼辦……

要不要再走近些看看?它努力思考道,隻是再確定下氣味線索,應該沒關係吧?

它把兜帽拉得更低了,爪子插進口袋,垂頭朝不朽教堂的方向前進,看起來可疑得要命。

可惜聖伯納不清楚人類偽裝的彎彎繞繞,它隻是專心地嗅,沒有味道,沒有味道,沒有——

“什麼人?”黑影瞬間閃到它的腳邊,一位不朽騎士攔住了它的去路。

“我、我迷路了。”聖伯納騎士緊張地說,尾巴直直耷拉著,“我想上廁所,您知道附近的廁所在哪兒嗎?”

不朽騎士冷笑出聲。劍光閃過,聖伯納騎士頭皮一涼——它的兜帽被切得粉碎。

“哎呀!”聖伯納迅速後退,爪子護住差點被割傷的耳朵。

“這裡不歡迎你,狗頭人。”不朽騎士的聲音從頭盔後傳來,比城裡的風還要冰寒,“再敢來第二次,我就用你的皮毛做地毯。”

這威脅太壞了,聖伯納氣憤地想。

它衝騎士露出牙齒,飛快跑離現場——還是先把費舍的消息告訴那些好客人吧,至少她的氣味裡沒有屍體的臭氣,它知道她還活著。

剛回到旅館附近,聖伯納就看到了忒斯蒂修女的身影。

他們入住的旅店檔次不低,周圍有不少高檔店鋪。旅店左手邊的位置,就有一家小小的花店。對於普通城市來說,這種店毫不稀奇。但對於連綠葉菜都要與席瓦之境交易的格拉崔斯來

說,鮮花是絕對的奢侈品。

嬌小的忒斯蒂蹲在一大束藍玫瑰前,長發順著棉袍金絲般起伏。她緊緊盯著那束花,像是要用眼神在花瓣上燒出洞來。

聖伯納好奇地湊近:“忒斯蒂小姐?”

“啊,好騎士,你回來啦。”忒斯蒂眨眨眼,有些驚奇地回應。目光從被砍爛的兜帽上一掃而過。

“我聞到了費舍修女的氣味,待會兒一起告訴大家。”

聖伯納挺起胸脯,又緊張地壓低聲音,“倒是您,這樣出來多危險呀,說不定附近有惡魔……說起來,諾莉小姐呢?”

在它眼裡,這兩位修女白天黑夜黏在一起,基本不會分開。

“諾莉有點累,在屋裡睡覺。”忒斯蒂小聲說,“我隻是想看看花,不會走遠的。”

“哦……”聖伯納在忒斯蒂身邊蹲下,好奇地嗅了嗅花的味道。緊接著它飛快扭過頭,打了個巨大的噴嚏。

好濃的氣味!人類怎麼喜歡這種東西?真搞不懂。

可是忒斯蒂修女看得這麼認真,它一定有它的特殊之處,聖伯納嚴肅地想道。繼續和忒斯蒂蹲在一起看花。

“聖伯納德騎士。”忒斯蒂朝雙手哈了口白汽,“身為騎士,你們有特殊的護衛目標嗎?”

啊?聖伯納眨眨眼,不解地看向忒斯蒂。

“對你們來說,我們和費舍一樣,都是重要的責任對象。所以你會傾儘全力保護我們、幫助我們。”忒斯蒂朝花咕噥道,“……挺像我認識的某個人,儘管他不是騎士。”

少女,花朵,“他”。懂了,聖伯納騎士自信地想。村長教導過,這一定是人類的戀愛話題!

忒斯蒂小姐肯定很煩惱,它要認真地應對才行。

“我們當然有特殊的護衛目標!”

聖伯納甩甩尾巴,“比起羊皮球村的客人,父母、配偶和孩子肯定要更重要。責任的重量不一樣嘛。”

忒斯蒂還是瞧著花:“這要怎麼區分呢?在我看來,你們對所有人都差不多傻……我是說,親切。”

“打個比方,丟的是費舍,你會儘全力尋找。丟的是家裡人,你還是會儘全力尋找,根本沒有差彆。”

對哦,好難的問題,聖伯納的尾巴緩緩垂下來。

“……不一樣。”它吭吭哧哧地答道,“我們心裡知道,不一樣。”

“我知道我在他心中足夠特殊,我也知道我們不會分開。但還是不對,感覺不對。”

忒斯蒂撐起一邊面頰,聲音有點含混,“很奇妙的空虛感,我不知道該用什麼填補,這可真讓人心煩意亂。”

堅不可摧的主從關係,最為穩固的精神依靠,獨一無二的記憶烙印……諾爾的愛和欲.望。

他把它們鑄成鎖鏈,鑄成橋梁,能做的都做了。他們之間卻始終隔著一步。禮貌的一步,理智的一步。

莫名的缺失感。

忒斯特厭惡這樣的缺失,它讓他心神不定——它就在他的面前,他總想要做

些什麼,卻又完全沒有主意。

見鬼,他現在甚至在和狗頭人說這些,他是真的瘋了。忒斯特想,不過狗頭人總比佩因特好那麼一點點,就這樣吧。

聖伯納聽得雙眼發直,它完全聽不懂這個人類在說什麼東西。怎麼回事,人類的戀愛話題這麼複雜嗎?

“他明明可以對我更強硬一點的。我說過,我允許他掠奪我。”

忒斯蒂苦惱地歎了口氣,“可他總是那副態度,對誰都完美得要死。要不是知道他的底細,我都要懷疑他和你們同一個種族了。”

聖伯納:“……”不知道為什麼,它覺得這不像好話。

“我不明白。”它委屈兮兮地說道,“對不起,我們從來不會煩惱這些——就、就算對待家人,看起來和對待客人很像,但我們就是知道不一樣。”

“我愛我的家人,我也知道我的家人很愛我。”

它小心翼翼地補充,“我愛我的客人,不過客人們什麼態度都可能出現,我們也有心理準備,我們不在乎……兩邊肯定不會完全一樣的,對吧?”

忒斯蒂修女沉默了。

聖伯納全身緊繃,生怕這位脆弱的修女哭鼻子。但奇怪的是,忒斯蒂連眼眶都沒紅,她隻是長久地沉默。

“是啊。”半天,她再次開口,“我更正我的想法,你比老狐狸有用多了。”

聖伯納:“……嗯?”

什麼狐狸?它沒聞到狐狸味兒。

聖伯納騎士還在愣神,忒斯蒂站起身,拍拍棉袍的裙擺。

“我要這束藍玫瑰。”她語調輕快地說道,從口袋裡掏出一枚金輪。

她很快得到了那束花。修女抱緊花束,空出一隻手,摸了摸聖伯納的腦袋。最後她伸出食指,往唇邊比了比。

“要幫我保密戀愛煩惱啊,好騎士。”

“當然!”聖伯納瞬間將困惑拋在腦後,它尾巴又搖了起來,“那我先去找霍麗修女彙報。”

聖伯納身影消失的瞬間,忒斯特臉上的“少女神情”隨之無影無蹤。他抱高花束,用藍色的花朵蓋住自己大半張臉。

原來如此。他想,他清楚了那份缺失感的來源——

諾爾知道“瘋修士不會給出愛”。

諾爾是個聰明又理性的人,不會盲目追逐不存在的東西。所以會有那一步距離,點到為止。

無論自己如何特殊,諾爾的情感如何真摯,他們之間永遠會有一步的距離。

因為那是屬於“客人”的距離。

因為他們沒有“相愛”。

忒斯特抱著花束回到房間,將它裝飾在諾爾那一側床頭。

也許自己早就隱隱約約意識到了,忒斯特心想。

就算看清這個無解的現狀,就算他的目的早已達到。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還是無法接受那一步……這要怎麼辦呢?

“忒斯特,看這個。”

火光燃起,諾爾抱著胸甲從虛空中踏出,“我成功了!”

無人冰川和格拉崔斯都是監控盲區,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這一次“臨時裝備魔改”都稱得上圓滿成功。

忒斯特坐在床邊,瞧了諾爾兩秒,這才站起身:“胸甲?”

“我把盾和鎧甲融合了,這種輕鎧更方便活動,也可以藏在衣服下面。”諾爾興奮地展示著“求知者”的屬性,“怎麼樣,喜歡嗎?”

忒斯特掂了掂手裡的奇異鎧甲,這東西又輕又薄,看起來純白如雪,其中卻湧動著汙染之力特有的陰冷氣息。隻要注入些許力量,它便乖順地微調形態,仿佛變成了身體的一部分。

這是諾爾親手為他製造的,最適合他的盔甲。

換做之前,他會為這樣美妙的收獲狂喜,當場讚美他可愛的神明。此刻,忒斯特卻覺得這東西有些……

“……沉。”他無聲咕噥道。

“嗯?”諾爾盯著他的反應,好奇地湊近,“你不喜歡這個樣式嗎,還是說外型哪裡不合理——”

“不,它很完美,我沒想到會這樣完美。”忒斯特摩挲著胸甲邊緣,“我隻是在想,我能不能讓它變得更加完美。”

諾爾眼睛發亮:“那就試試看?”

忒斯特裡裡外外打量了會兒鎧甲,當場脫下上衣,連裡衣都沒留。

光滑輕薄的胸甲緊貼忒斯特的身體輪廓,自行調整了尺寸。圓潤的邊緣貼著皮膚,卻沒有帶來半點疼痛或不適。它靜靜的伏在他的胸口,仿佛生來就存在的外骨骼。

忒斯特又把衣服套了回去,隻看身形,完全瞧不出他多穿了件胸甲。

“不錯,隱蔽性一流。”

諾爾滿意地點頭,臉上還帶著一絲興奮的紅暈,顯然心情大好。

忒斯特摸了摸胸口的位置,哪怕巨龍拿龍角刺他,都刺不穿這層防禦。力量填滿回路後,盔甲變得有些溫熱,如同一個擁抱。

“謝謝你,諾爾。”他笑著說道。“我很喜歡。”

“居然不是‘讚美您’,你的虔誠呢?”

諾爾打趣道,他的注意力已經被床邊的藍玫瑰吸引走了,“這裡也能買到花啊,還挺新鮮。”

“你喜歡嗎?”

“當然!送我的?”諾爾挑起眉毛。

“嗯,不過這東西夠不上回禮——您的禮物實在是太棒啦。”忒斯特照例黏上諾爾,胳膊圈住對方的脖子,“我會努力找出妥當的回應方式。”

諾爾聳聳肩膀,感受著背後熱烘烘的軀體:“又不是交易,不用算那麼清楚。”

“交易?您把我想得太高尚了。”

忒斯特嘴唇蹭了蹭諾爾後頸的皮膚,“我隻是想活得更愉快點兒,您知道的。”

諾爾笑著搖搖頭,他剛要說些什麼,突然抓住忒斯特的手臂:“尤金和瑪麗安的氣息。”

“上次那個女騎士。”忒斯特回憶兩秒。

“他們正朝這邊走。”諾爾點點頭,沉聲說,“走,先跟佩因特會合。”

……

兩位偽神還是晚了一步。

他們進入佩因特的房間時,客人座上已經多了三個身影——認真吃點心的聖伯納騎士,面帶微笑的騎士尤金,以及一位平民打扮的姑娘。

諾爾記得那姑娘的臉,的確是他們在莊園事件中見過的騎士瑪麗安,尤金的左右手之一。

知道尤金先生是安斯提思的神選後,諾爾有點難以直視這位狂信徒。

話說回來,尤金不是對他們“硬要參與調查”這件事很頭痛嗎?怎麼突然變得這麼主動,還把部下專門找過來?

“這個姐姐是誰?”修女忒斯蒂貼著諾莉的胳膊,好奇地問。

“叫我瑪麗就好。我還是常青修女時,正是由霍麗女士教導的。”騎士瑪麗安對兩位“可愛後輩”露出微笑。

諾爾儘量自然地回以微笑。

完蛋,熟人上門!

他的目光轉向平靜喝茶的佩因特——尤金明擺著對他們心存懷疑。教導修女和她負責的常青修女同寢同食多年,其中不知道有多少“外人不可能知道的故事”。

佩因特的演技再優秀,也不可能連這種細節都偽裝出來。再聊下去,這家夥肯定會露餡。現在就差應對神諭祭祀,要在這當口和神殿衝突嗎?

……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