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 TEEST(1 / 1)

全服首殺 年終 11017 字 6個月前

對於來自未來的教徒們來說,眼前的場景無異於末日。

一切都在燃燒。壁畫剝落、神像焚毀、教徒們的屍體與追補妖的殘肢難舍難分。事態探明了,罪魁禍首離去了,他們要做的明明隻是離開這裡。

可是他們偏偏做不到。

灼熱的空氣扭曲著視野,廳堂中突然出現偌大的魔法陣。

死去的獅鷲追補妖在光芒中消失,隨即那光芒中探出千萬道金線。它們穿過火焰與濃煙,準確地破除防護魔法,勒斷他們的身軀。

有人嘗試逃離現場、有人以武器抵抗這看不見的敵人。然而那金線毫無慈悲地收割著一切,影子般難以甩脫。

他們至死也沒能發覺,小小的凶手近在咫尺。

忒斯特精密地操控金線,一雙眼隻管看著諾爾。

無論是白鳥城主、林中獵人還是魅魔女王,他們都接納了自己的命運,隨後才選擇各自的掙紮方式,最多鑽鑽漏洞。

那是神的領域。凡人隻能在夾縫中苟延殘喘,戴著鐐銬跳得更漂亮點。

但就在剛剛,就在他面前,諾爾愚弄了命運。

他無所不知的法師先生,面對神也未曾低頭。

諾爾身為異界來客,卻無比關心著塔赫大陸的生命。他就地支配魔法,就像支配自己的一部分肢體……諾爾不可能隻是個無足重輕的參與者,他更像是深愛這一切的創造者。

這個解釋是最貼切的,這個解釋是最刺激的。忒斯特全身發燙,他多少年沒有如此興奮過了?

【忠誠的仆人見證了奇跡,他將在神的注視下死去。】

邦茲祭司見證了“死而複生”這駭人聽聞的奇跡,那麼對應的“神的注視”,不可能隻是暗示他死在教堂。如果,隻是說如果,這位目擊的“神”真在現場……

“您太了解這一切了,您太在乎這一切了。”

忒斯特無比甜蜜地說道,周圍空氣灼熱,但趕不上此刻他靈魂的躁動,“那款所謂的遊戲,其實正是您創造的……您創造了這個世界,對不對?”

諾爾還沒來得及從成功救人的喜悅中恢複,他在燃燒的教堂中轉身。

教堂內火光耀眼,門外的朝霞卻更加奪目。大敞的門框如同畫框,將諾爾鑲入了鮮紅背景的畫作之中。

多麼溫柔的紅色,忒斯特想。不是火焰的紅,也不是血肉的紅。

“您為什麼不回答我?”他輕聲催促。

諾爾有點無措地動動身體,他做了幾個深呼吸,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他承認了。

忒斯特快樂地笑出了聲。他把自己變成了諾爾的一部分,誰能想到,還不到一個小時,諾爾也變成了他的一部分——他所苦苦追尋的真相,關於神與世界的真相,必定與諾爾這位創造者脫不了乾係。

這難道不比交換戒指和親吻更有用嗎?

再也沒有任何東西能把他們分開。

見忒斯特的狀態不

太對,諾爾頗有些不自在地擺擺手:“我知道你在想什麼⒏_[]⒏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我和‘神’這種東西八竿子打不著。”

“你清楚我的力量,我對現況一頭霧水,而且也隻有這些落後兩百年的知識。我隻是想說,呃……”

“您想說‘神’不會這麼無能。”忒斯特善解人意地接話。

“沒錯。”諾爾抹了把滿是煙灰與血跡的臉,“而且我很確定,我沒創造過你,更沒創造過生命女神和永恒之子。”

忒斯特收起沾滿血跡的金線,他慢悠悠地纏著線團:“既然您這麼說,那就這樣吧——親愛的,等這件事結束,你可要多給我講講塔赫的故事。”

諾爾肉眼可見地放鬆了不少:“沒問題。對了,剛才小皮爾的事……”

“我聽到係統提示了,可能因為我們是‘隊友’吧。”

忒斯特聳聳肩,眼裡仍存著笑意,“我大概能猜到你的處理方式,你不必解釋。”

說罷,忒斯特腳跟磕磕黑影:“本恩!”

狗崽一樣的影狼探頭探腦地爬出來,忒斯特翻身跨上影狼,對諾爾伸出手:“現在我們該去做正事了。再晚一點,日蝕盾的資料該燒沒了。”

“哎?!”

諾爾如夢初醒,他連忙看向邦茲祭司的屍體——剛才他光顧著救人,沒想到這一茬兒L,那本神選者預言的記錄早已化作灰燼。

諾爾的表情垮了下來,他抿起嘴唇,看起來有點喪氣。

他依依不舍地看了好幾眼紙灰,這才拉住忒斯特的手。

魔力見了底,諾爾隻能靠自己的運動天賦朝狼身上跨。辦公室戰士的協調性讓人憂心,要不是忒斯特眼疾手快抓住他的衣服,諾爾差點在滑溜溜的血地板上摔倒。

坐上影狼,諾爾把魔杖固定在後背,雙手緊緊抱著忒斯特的腰,生怕自己再掉下去。

感受到腰間的力度,以及那恰到好處的體溫,忒斯特長長吐出一口氣,原本已經平息的戰栗感再次湧上,拂過他的全身。

無論諾爾如何否認,無論諾爾弱小到何種地步,這位“創世者”都該算半個神明。

不過沒關係,反正忒斯特壓根沒打算敬仰神。既然這種認知會讓諾爾尷尬,他記在心裡就好。

他在親手雕琢一個神,沒有比這更褻瀆、也更讓人愉悅的事了。

等等,也許有?忒斯特看著在自己腰間交握的那雙手。

更讓他滿足的是,這個“神”剛好是諾爾,他可愛的法師先生。

多麼陌生又熟悉的滿足感。自從家人全部死去,他再也沒有感受過。

……這種感覺叫什麼來著?

……

世人常說,輝煌之後難免是黑暗。諾爾深深理解了這句話。

他與忒斯特在不朽教堂的西廳來了場酣暢淋漓的戰鬥,然後就在教堂中央的塔樓撿起了垃圾。

這座塔較為獨立,還沒有來得及被火燒毀。

追補妖和教徒們的大戰已到尾聲,偶爾遇見幾

個還活著的教徒,忒斯特不吝於出手解決。發瘋的追補妖們隻剩屍體——它們在殺死面前的所有活物後,往往會殺死自己。

塔的最頂端,檔案室的秘密房間被追補妖撞了個大洞,他們得到了一個沾滿血和眼球的入口。

“我就記得這地方被撞過。”

忒斯特快樂地扒拉著磚石,毫不客氣地往腰包裡裝東西——不朽教堂的人把這裡當保險箱,除了珍貴檔案,還放了不少珍貴材料與道具,如今全進了兩人口袋。

“你簡直是天才。”諾爾毫不吝惜讚美,錢這東西誰嫌多呢?

不過尋找檔案的過程十分痛苦,看得出守衛與撞入這裡的追補妖來了場大戰。如今守衛正均勻散布在整個房間,這給諾爾的搜索帶來了挺大的壓力。

所幸他們的動作比燒過來的火快,火焰燒到塔底之時,諾爾翻到了記有“日蝕盾”儲藏位置的記錄。

看著那行簡短的字跡,諾爾陷入沉默。

他前腳剛剛衝命運豎了個中指,命運這就回了他一個中指。

“你得承認,他們確實挺會選地方。”幾個小時後,忒斯特站在目的地前說道。

日蝕盾被藏在了弗拉瑪家的廢墟中,地窖最深處。這裡絕不會有任何人靠近,對於生命神殿來說也是“燈下黑”的區域。

五顆人頭靜靜地立在陽光下。

“那是我的父母,左邊是父親,右邊是母親——大家都說我長得像母親。”

忒斯特平靜地指著其中兩顆頭顱,它們下頜大開,空洞洞的眼窩裡似乎還殘存著絕望與痛苦。削尖的木樁支著孤零零的頭骨,剩餘的屍骸早已不知所蹤。

對於小小的兩人來說,這五根木樁猶如五座寂寥的塔。

“這邊是我的哥哥姐姐,那個最小的是妹妹,我還抱過她不少次。”

忒斯特帶著諾爾在親人頭顱下走過,陽光將頭顱的影子印在地上,兩人在明暗交界中緩步走著。

“你去折磨永恒教會高層,我能理解。”諾爾忍不住起了話頭,“相比之下,你對生命神殿還挺寬容的。”

按照那個老婆婆的說法,直接殺死忒斯特家人的是生命神殿。

“那個老太太話說得半真半假,你總這麼輕信,小心哪天被騙得褲子都不剩。”

忒斯特好笑地側頭看他,“真正的目擊者就在你身邊,你直接問我不就好了?”

活像瘋修士超級誠實一樣,再說這是正常人會開口問的事情嗎?諾爾努力壓下一個白眼。

“那天永恒教會的蠢蛋還特地按著我看呢。”

忒斯特自顧自地說下去,“殺死我家人的可不是生命神殿的騎士,是弗拉瑪家的好鄰居們——我父親曾幫他們修過首飾,我母親曾與他們交換過菜譜。每次在街上見面,他們總是笑著過來打招呼。”

隻是在得知弗拉瑪家族“褻瀆”、“供奉邪神”後,這些親切的鄰居們拎起了火鉗、菜刀與斧頭。

他們踏過精心打理的花園,撞

開剛漆過不久的門,將這富裕體面的一家人全部拖了出來。

“……調查騎士到場前,我的家人就都成了肉醬,腦袋也被串上了木樁。那群人好像認為自己多砍一下,就能多得到生命女神的一分祝福,多虔誠啊。他們還叫我‘瘋’修士呢。”

忒斯特毫不掩飾語氣裡的諷刺之意。

“生命神殿的人姍姍來遲,那會兒L我家燒得正旺,我妹妹的頭發已經燒著了。他們隻是調查了一番,然後做了做記錄。”

“永恒教會的老頭指望我恨生命神殿,結果當時我光顧著思考另一件事——我剛被永恒教會捉走,緊接著風聲就傳了出去。想也知道,這個局面是永恒教會刻意誘導的。”

“生命神殿,永恒教會。要討厭當然要平等地討厭。”瘋修士嚴肅地總結道。

諾爾不知道說什麼好。

親眼目睹這一切,足以摧毀一個正常七歲孩子的精神。誰想忒斯特天生就是個瘋的,反而當場看穿了教會的小伎倆。

永恒教會眼巴巴指望忒斯特“帶來無儘的毀滅和混亂”。結果十多年來,瘋修士天天追在他們屁股後面派發毀滅與混亂……給自家找這麼個神選,永恒之子是有受虐傾向嗎?

“原來如此,”諾爾咕噥,“怪不得你要那樣展示屍體,你的複仇還挺有針對性。”

忒斯特停下腳步。

“不不不,展示屍體可不是複仇,親愛的。”

忒斯特衝諾爾挑起眉毛,“永恒教會導致我家被燒,成員死光。所以我也燒了他們,讓他們的成員死了個乾淨——母親說過,彆人怎麼對待我,我也要怎麼對待彆人。到這裡為止,我的‘複仇’就結束了。”

“接下來的一切,隻是調查和娛樂。你看,我把它們結合得多好!”

好吧,諾爾噎了下,他果真還是猜不中忒斯特的腦回路。

諾爾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胸腹——忒斯特的金輪正沉睡在他的血肉之中,那是家人的禮物,瘋修士的寶貝之一。

時至今日,諾爾越來越摸不透忒斯特了。說他在意,忒斯特偏偏又沒事人似的講述著血淋淋的過往。說他不在意,忒斯特偏偏又把家人最後的饋贈保存了這麼多年。

忒斯特轉身繼續帶路,而諾爾悄悄將手探入腹腔,取出了那枚金幣。

他將金幣翻到有劃痕的一面。如今看來,那些不是劃痕,而是倉促間刻下的一個個字母。諾爾有意識地仔細拚湊,拚出了五個名字和一個日期。

撒克·弗拉瑪。伊迪絲·弗拉瑪。厄爾·弗拉瑪。薩麗·弗拉瑪。緹娜·弗拉瑪。

702.3.2

金幣象征著太陽。

人們喜歡把逝者的死亡時間刻在金幣上,讓陽光永遠溫暖他們的靈魂。可惜忒斯特的家人沒有安魂儀式,甚至沒有葬禮。

於是年幼的瘋修士將家人的名字也刻上金幣,它既是一個祝福,也是一座小小的墓碑,埋葬了五個人的黃金墓碑。

諾爾端詳著那枚金

幣,突然,他發現了什麼,五指慢慢收緊。

那五個名字的首字母是大寫,它們湊出了一個熟悉的詞組——

T.E.E.S.T

少年忒斯特永遠失去了他的真名,所以他給了自己一個新的名字。

諾爾將金幣埋回血肉,他思考幾秒,上前抓住了忒斯特的手。後者有些吃驚地側過身。

“走吧,忒斯特。”諾爾說。

沒有奇奇怪怪的綽號了,諾爾想。他決定從今天開始,永遠直接呼喚這個名字。

……

找到日蝕盾後,忒斯特直接把它也塞進腰包。儘管這個簡陋的腰包上附加了空間魔法,兩人還是塞得有點吃力。

好在東西確切地到了手,在那之後,兩人又回到了當初藏身的據點附近,直到“時間回溯”的藥效結束。

藥效消失的瞬間,他們面前的世界整個閃爍了下。

諾爾有種原地旋轉三十周後站不穩的暈眩感,他踉蹌兩步,結果還是倒在了忒斯特的懷裡。

他們回到了723年的出發點,那個熱鬨的黑夜。

“哎呀,我打擾了什麼嗎?”一個促狹的聲音在暗巷深處響起。

諾爾汗毛炸了炸,他剛摸到魔杖,就瞧見了一張熟悉的臉——前教皇佩因特先生正靠著牆面,手裡還多了串烤肉。

“這是什麼意思?”忒斯特微笑著拔出劍來,左手把諾爾按在自己身側。

“乾什麼,乾什麼?人家隻不過是很負責而已。”佩因特趕忙咬住肉串,舉起雙手,“彆動不動拔劍啊,嚇死人了。”

“藥是真的,我們活著回來了。”忒斯特皮笑肉不笑地說,“還有彆的事情要確認嗎,先生?”

“沒有沒有。”佩因特迅速吞下肉串,被噎得咳嗽兩聲,“感謝兩位惠顧,歡迎下次光臨哈。”

不愧是當過教皇的人。明明是很猥瑣的動作,這人一做,反而顯出幾分詼諧風趣。

“下次光臨?您能再拿到‘時間回溯’?”諾爾忍不住發問。

“除了這個之外。”佩因特乾笑,“這東西不是果園裡的番茄,完全看運氣,搞不好百年內沒有第二瓶了。”

諾爾:“這樣啊……”

佩因特像模像樣行了一禮:“您可以慢慢考慮委托,到時候讓‘將軍’傳個話就好。小人得去買點夜宵了,先走——”

“咦,你怎麼在這?”

佩因特還沒來得及開溜,一個人堵在了巷口。

“黃金劍”彼利倚在巷邊,上下打量佩因特。他的視線越過緊急發動“仲夏夜之夢”的忒斯特,停在猛拉兜帽的諾爾身上。

“做生意呢,這位團長?”彼利咧嘴笑起來。

“小人生意剛剛做完。”佩因特又忙不迭鞠了一躬,“黃金劍先生想必不會有什麼委托,小人先走一步。”

“這麼久不見,您不必這麼冷淡吧。”

彼利遺憾地說道,“兩位要不要來我家坐坐,我夫人做了超棒的烤肋排和洋蔥面包,我們正愁吃不完呢。”

佩因特邁出去的腳頓住了:“兩位?”

“是啊。”

彼利笑眯眯地瞧向諾爾,“這位先生身形很眼熟——我們不久前剛見過,今天您‘哥哥’不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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