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建國被弟弟火急火燎的拽走,一路奔到了金水河旁。
眼看河岸邊都是人,鬨哄聲音一片,趙建國心底咯噔一下:“又有人掉下河了嗎,怎麼都站著看熱鬨,趕緊下河救人啊!”
說著脫了衣裳就要往下跳。
“大隊長你可來了。”
“快往漁網那邊看,奇了怪了!”
“多虧大隊長英明,喊大家夥兒架起漁網來,誰能想到金水河居然有這麼多魚。”
“我滴個老子娘,早知道河裡頭這麼多魚,咱早就該來撈。”
“隻得夠整個大隊吃上十天半月了吧。”
“哥,你脫衣服乾啥呢?”
趙建設拉住親大哥,手指一劃:“你快看河裡的漁網。”
趙建國定睛一看,下意識的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眼花了。
隻見寬敞的金水河裡,魚頭起伏,魚尾搖擺,肥碩的大魚一條接著一條,竟然自己個兒往漁網裡頭蹦。
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社員們撒下去的漁網已經滿滿當當。
“快,快拉起來,彆讓魚跑了。”趙建國連忙喊道。
當下有幾個壯漢站出來拉網,漁網沉甸甸的,但社員們的臉上滿是歡欣雀躍。
“嘿呦嘿,拉!”
嘩啦一聲,漁網離開河面,露出裡頭張著嘴巴掙紮的大魚來。
圍觀的社員目瞪口呆,他們都是土生土長的金水村人,可哪裡見過這樣的場面。
七叔更是背著手嘖嘖稱奇:“我活了這把年紀,才知道金水河裡居然有這麼多大魚。”
往常豐水期,金水大隊也會下河撈魚,但運氣好能撈到一頓飯,運氣不好就歪瓜裂棗,哪有大魚自己個兒往漁網裡頭蹦的。
這情景太邪性了。
七叔擰著眉頭往河裡頭看:“金水河上頭也沒人養魚啊,哪兒來這麼多大魚。”
“這——金水河裡頭是發魚災了?”老王頭看得目瞪口呆。
王嬸用力捶了下男人,罵道:“這咋是魚災,這是老天爺看咱們勒緊褲腰帶過日子心疼,特意給咱們金水大隊送口糧來了。”
“王嬸,現在可不興封建迷信那一套啊。”劉紅新大聲道。
王嬸哼哼了兩聲:“你不信,有本事待會兒彆吃魚。”
劉紅新一聽頓時不說話了,他們家也快斷糧了,白拿的魚他為啥不吃。
趙建國咳嗽一聲,打斷他們的話:“甭管為什麼,咱趕緊多下幾網,趁早多撈點才是正經,魚可不會留在河裡頭等著咱們去撈。”
社員一聽這話,也顧不上議論了,紛紛拉網撈魚。
趙建國的決定是正確的,第二網拋下去,河裡頭的魚已經在明顯減少,隻有第一網的一半。
等到第三網,第四網,河裡頭的魚似乎一下子學精明了,再也不見方才自己往裡頭跳的情景。
即使如此,這一次撈上來的魚還是堆成了一座小山峰。
趙建國擼起袖子,一揮手:“先抬到公社大院外的曬穀場,稱重後咱們分魚。”
在社員們的歡呼聲中,不用趙建國安排,家家戶戶拿著水桶,臉盆,籃子,還有人直接推來了板車,將一筐筐的大魚運送到公社大院。
趙建國點了幾個公道人稱重,一直忙活到晌午時分才稱完,所有的魚加起來竟然有一萬多斤。
“大隊長,咱啥時候分魚?”有人忍不住催促。
趙建國朗聲道:“各位社員彆著急,稱完後咱們按照人口來分,一共一萬三千斤魚,咱們金水大隊有四百二十三口人,其中未滿十六歲的孩子有102人,這樣,成年人每人分30斤,孩子每人15斤。”
“孩子也能分嗎?”
“隻要出生了,還在吃奶也能分。”
這話一落,家裡人口多的自然高興,人口少的難免不樂意。
趙建國又說:“今天家裡出了漁網,下河乾了活的,每人補貼20斤,家裡人口少於五人的,每戶也補貼20斤,分完後如果還有多的,我做主分給大隊裡超過七十歲的老人。”
“之前我家孩子從河裡頭撈了三條魚,加起來應該有五十斤,就從我的份例裡扣除。”
“如果大夥兒認同我的分法,那現在就開始分魚。”
“我認同。”
老王頭第一個開口說:“要不是大隊長喊我們去撈魚,這當頭誰能想到去撈,白得的魚沒得挑。”
“大隊長的法子公道,就這麼分吧。”
社員們紛紛點頭:“是啊,白得的魚還有啥好說的,大隊長趕緊分魚吧。”
“扣除也不需要,要不是大隊長家的娃娃釣魚被拖下水,我們哪兒知道河裡頭有魚,哪兒能撈到這麼多,就為了這個,也該把那三條獎勵給他。”
王嬸更是笑道:“大隊長,你也彆推辭了,那娃娃被拖下水嚇壞了吧,多喝點魚湯補補身子,咱們能吃上魚可都是托了他的福,要我說,他就是咱們金水大隊的小福星。”
這話一說,倒是人人讚同。
趙建國點頭,又說:“這些是生長在社會主義下的魚,合該被勞動人民吃進肚子,為今年的春耕添磚加瓦,但金水河不是咱們一個大隊的,大夥兒吃歸吃,彆到處嚷嚷,免得其他大隊不樂意。”
“那當然,這麼多魚自家藏著吃不好,誰傻得滿天下嚷嚷。”王嬸大聲道。
“好,分魚!”
趙建國也累壞了,瞧隊伍井然有序,走到旁邊喘口氣。
七叔擰著眉頭:“建國,你說這魚是不是太邪性了?”
趙建國看了他一眼。
“我活了七十多歲,這輩子也沒見過金水河裡這麼多魚,你說這魚咋來的?”
趙建國心底也犯嘀咕,今天這事兒確實是奇怪的很,先是他兒子釣到了驚天大黑魚,被拖進河裡頭差點沒丟了小命。
後有大魚自己個兒往往裡頭蹦躂,這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彆多。
趙建國壓低聲音:“七叔,這事兒是古怪,但甭管這魚哪兒來的,到了咱手裡頭就是咱們的,總不能讓社員們餓著肚子吧。”
七叔一想也是,魚是從河裡頭撈起來的,河也是公家的,那就跟山裡頭的蘑菇一樣。
這段日子青黃不接,大隊裡好多人家陳糧已經吃完了,全靠著紅薯和野菜過日子,總不能因為魚來的奇怪,他們就不吃了。
“也是,先吃了再說。”
吃進了肚子,誰也彆想讓他們吐出來。
分魚之前,劉紅新意見忒多,分魚之後,他倒是迅速拿著竹籃排上隊。
“五一,十一,彆愣著,趕緊回家把飯燒上,咱今晚上吃魚。”
“好的爸。”劉五一應了一聲。
兄妹倆轉身往回走,劉十一擔心道:“哥,趙國慶救了趙雲清,會不會對未來有影響?”
劉五一眉宇間也是陰沉:“怎麼會這樣,按理來說趙雲清應該早死,沒什麼戲份才對。”
“會不會是蝴蝶效應?”
兩人對視一眼,都帶著對未來的憂愁。
“哥,趙建國收養的兒子沒死,那將來就算有參軍的機會,他肯定會給自己兒子留著,哪兒還想得起侄子。”
劉十一瞧不上傻乎乎的趙國慶,但對劇情的改動充滿了焦慮。
劉五一卻說:“兩人年紀差了許多,那孩子太小了,不一定能跟上好機會。”
劉十一試探道:“我們要不要……”
劉五一頓了頓,還是搖頭:“隻是一個孩子,沒必要過分關注。”
“還是想個辦法讓爸去競選大隊長,如果他能當上大隊長,對我們未來的計劃會有很大的幫助。”
可趙建國深得人心,他們想讓劉紅新上位哪兒那麼容易。
趙雲清可不知道兄妹倆正打算乾掉他爸上位,他正趴在門口往外看。
“二姐,外頭好熱鬨啊。”
趙媛媛正在殺魚,手起刀落,剖腹開膛:“你要不怕挨打就去湊熱鬨。”
趙雲清摸了摸還疼的屁股,選擇看她殺魚。
“爸不是說要拿出去分嗎?”
“先殺了,反正彆人拿了也是要殺,指不定大隊能撈到很多魚,到時候就把這兩條算到咱們家。”
趙雲清一想也對,又問:“燉酸菜吃嗎?”
“一條燉湯,一條燉酸菜,要是家裡頭還有醬油的話,咱們還能紅燒。”
王春花提著幾條魚回來的時候,剛巧聽見這話:“那就紅燒吧,櫃子裡還放著一點醬油,今天都用了。”
“媽,咱家還分到魚了”趙媛媛驚喜道。
王春花笑起來:“家家戶戶分到不少,我這才拿了一半,家裡頭那三條也不用拿出來了,大家都說多虧了你倆才抓到魚,這是給你們的補貼。”
“太好了!”趙媛媛高興的蹦了起來。
王春花接過手,狠了狠心拿出家裡頭僅剩下的醬油大料,做了滿滿當當的一鍋子紅燒魚。
鮮美的味道傳出來,趙雲清都忍不住咽口水。
“兒子,過來。”王春花招了招手。
等趙雲清走過去,她夾了一筷子魚肉塞進他嘴裡:“好吃嗎?”
“太好吃了,媽,你真厲害。”趙雲清無師自通了拍馬屁。
王春花笑得更高興了,又給女兒塞了一口。
這一天的金水大隊家家戶戶都彌漫著魚肉的香味,社員們一個個吃的心滿意足。
紅燒魚肉香味十足,酸菜魚鮮嫩可口,趙雲清可喜歡了,自己乾掉了大半碗的魚肉,
拍著微微鼓起的小肚子,趙雲清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