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無人的角落裡,雲琥拿著根樹枝往自己脖子上捅,樹枝哢嚓一聲被折斷了,脖子上的項鏈卻依舊完好如初。
雲琥眼中閃著幽暗的光,將手中剩下的半截樹枝摔在地上,脖頸上重新長出潔白的絨羽,將那條項鏈隱藏在羽毛裡。
他和雲生珀是雙生子,在獸族裡是極為特殊的存在,具體的他不清楚,隻知道雙生子中一定有一個人一出生就展現出極強的實力,另一個則會存在感越來越弱,最後查無此人。
獸族曆史上所有赫赫有名的獸人,一大半都是雙生子的其中之一,但他們的兄弟在成年之後就從曆史上消失了,沒人知道他們去了哪,由於太過詭異,也誘發了許多傳說。
雲琥是這裡面更特殊的存在,因為小時候的意外,他還是個蛋的時候就沒在獸族了,在蛋裡呆了十五年,破殼之後沒多久就參與了人獸戰爭。可以說,他隻比花間詡先來獸族幾個月。
雙生子之間是有感應的,他能感受到雲生珀的一些情緒,雲生珀也能感受到他的。
而他天然比雲生珀落後十五年,導致對方能在一定程度上主導他的身體與精神。
項鏈摘不下來是雲生珀給他下的心理暗示,除非他能自己衝破那個在兄弟間占領主導地位的力量,否則沒有雲生珀的允許,他就是拿不下來。
這種被其他人操控的感覺讓人煩躁,可偏偏他又需要雲生珀。
“呦,弟弟。”
雲琥回過頭,看到花間詡在不遠處跟他打招呼,臉色瞬間變得更難看了。
經過前段時間的裝扮巢穴,不少獸人都改變了對花間詡的態度,走在路上至少不會用有色眼鏡看他了,出個門,買個東西都方便了不少,甚至還有獸人主動停下來和他友好交流。
這次花間詡出門來買巢穴內飾的材料,仗著周圍都是獸人,雲琥不好動手,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弟弟做什麼呢,看上去好像不太高興樣子。”
雲琥語氣森然:“你有什麼可得意的,我要真想殺你,誰都攔不住,包括我哥。”
“我沒懷疑過啊。”花間詡攤手,“我隻是好心過來問問,需要幫忙嗎?”
雲琥懶得和花間詡多廢話,轉身就走。
花間詡笑眯眯地看著雲琥離開,雲琥的底線可比雲生珀好試探多了。
沒過多久,前面忽然傳來了騷動,雲琥皺起眉,抓住一個正抱著幼崽往這邊跑的雌性獸人:“нmак?”發生什麼事了?
雌性獸人:【聚落出現了惡魔,在幼崽樂園裡,它們是衝著幼崽來的,我得趕緊去告訴首領和其他保衛者們!】
單個惡魔在獸人群裡不足為懼,就怕他們看準了他們的弱點——幼崽。
雲琥也嚴肅起來,背後張開巨大雪白翅膀往騷動的方向浮掠而去。
消息傳播得很快,沒過多久,整個聚落徹底喧嘩起來。
花間詡從材料店出來,看見無數鎮守在聚落裡面的保衛者匆匆趕來,和他
擦肩而過,往相反的地方跑。
來來往往都是奔走的獸人,這些獸人前所未有的團結,家裡沒有幼崽看護的,看見路邊有彆人顧不上的幼崽,不管是誰的,提起來就跑。
【惡魔是衝著孩子來的,優先保護孩子!】
花間詡最近學了不少獸語,明白發生什麼了,不用其他人提醒,丟下材料就跑。
笑死,惡魔要是真來了,他比獸族幼崽的戰鬥力還低。
不知道惡魔有多少,看著架勢,肯定不止一個。
花間詡往巢穴的方向跑,忽然聽到一聲細微的碎裂聲,轉頭一看,草叢裡躺著一顆蛋,應該是父母轉移的時候不小心落下的,孤零零地倒在那裡,仔細看,頂端還有一絲破裂的痕跡。
“那邊有個蛋。”花間詡對路過的其他獸人道。
有個獸人停了下來,疑惑地望向花間詡,他很高,視線剛好被植物阻擋,看不見花間詡指著的蛋。
“蛋”和“幼崽”,這兩個獸語花間詡一個都沒學過。
“需要幫助”倒是學過,結果聽完他的話,那個獸人嘰裡咕嚕說了一陣,還想把花間詡撈著走。
好不容易擺脫掉那個獸人,花間詡左右看了看,其他獸人不是懷裡抱著幼崽趕急,就是衝往前線去的。
花間詡索性自己去了,遠處沒發現,走近一看,這顆蛋有點大,花間詡要雙手抱才能勉強抱起來。
這顆蛋在動,頂端碎裂處覆著一層半透明的薄膜,有什麼東西在一戳一戳地往外頂。
這顆蛋搞不好要破殼了。
花間詡手腳都輕了,想抱著蛋趕緊逃,隻聽旁邊“砰!”地一聲響。
背後揚起灰塵,衣角翻飛,花間詡後頸一陣涼意,待灰塵散去,往後看了一眼。
剛才蛋躺著的地方赫然有一雙獸腳,皮膚漆黑,四根腳趾之間有薄膜,爪子鋒利短小,是一雙惡魔的腳。
花間詡立刻不動了。
惡魔的眼睛不像人類和獸族,會下意識忽視不動的事物。
在花間詡安靜下來後,惡魔的注意力果然轉移到了不遠處跑動的獸族身上。
可惜塔也知道自己面對那麼多獸人勢單力薄,居然就這麼躲在了花間詡旁邊的大樹後面。
花間詡人都麻了,隻得裝起木頭人,可惜他等得了,他懷裡的蛋可等不了。
“哢嚓”一聲。
蛋又碎了一片殼,花間詡眼球往旁邊一轉,惡魔醜陋的臉幾乎快貼上了他。
“靠!”花間詡沒忍住,拿起蛋就往惡魔臉上一砸。
蛋殼堅硬如鐵,惡魔沒有防備,被砸得嗷叫了一聲,花間詡抱起蛋就跑。
獸人們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ynrhou!”惡魔出現了!
有反應快的獸人往花間詡這邊趕,卻又有一隻惡魔從天而降,阻隔在花間詡和那位獸人之間。
花間詡猝不及防地停住腳步,前後都有惡魔,花間詡暗罵晦氣。
蛋殼抖動的幅度越來越大,花間詡都快抱不住了。惡魔伸出細長手爪,往花間詡腦袋蓋去。
忽然,耳側傳來破風之聲,下一秒,惡魔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帶得側飛了出去,原本伸向花間詡的手爪,被一隻長箭死死釘在了樹上。
箭鏃從耳邊飛過的聲音讓花間詡有點耳鳴,一道更大的陰影從頭頂而來,巨大的翅膀遮天蔽日,完全籠罩了地上花間詡和另一隻花間詡身後的惡魔。
足以撕裂鋼鐵的鷹爪刺入惡魔肩膀,雲琥踩著惡魔的背,手上拿著長弓,居高臨下地望著花間詡:“你在這裡墨跡什麼,就會惹麻煩。”
花間詡舉起懷裡的蛋:“要不是我,這顆蛋已經被你腳下的那隻惡魔踩得稀巴爛了。”
要不是得了他哥的命令,他才不會上趕著來救花間詡。
雲琥不屑地冷嗤了一聲,朝花間詡一伸手:“給我。”
花間詡立刻像丟燙手山芋一樣把蛋給了雲琥,就算是人類,花間詡也知道獸族幼崽出生,第一眼看見的一定要是父母。
雲琥接到蛋,立馬知道了這顆蛋的情況,臉色也跟著一變。
兩個都沒有看新生命出生經驗的年輕人面面相覷,花間詡催促道:“看什麼看,快找他父母啊。”
雲琥也顧不得和花間詡爭辯,又把蛋還給花間詡,收緊花間詡的腰,翅膀張開,帶人往天上飛。
雲琥飛的極快,轉瞬間就來到了幾十米外。
可蛋殼還在一點點碎裂,還有幾片直接從空中掉了下去。
花間詡急了:“飛快點。”
雲琥咬牙:“在快了。”
翅膀振翅一飛,又是往前猛竄了一百米。
獸人有個避難集中營,專門用來應對這樣的緊急情況,大多數獸人已經到達了這裡,內圈是幼崽老人和照顧幼崽的獸人,最外圈是守衛者和實力最強的一批獸族。
“快到了。”雲琥道。
花間詡盯著腦袋縮在他脖子間,手和腳爪一起纏住他的帶毛幼崽:“已經來不及了。”
雲琥低頭一看,剛好和從花間詡頸間抬起頭的幼崽對上了視線。
得,父親母親這兩個空位全被看見了。
兩人停在集中營外圍,對著不肯撒手的幼崽發愁。
花間詡:“怎麼辦?”
雲琥頭一撇:“我怎麼知道。”
花間詡:“我抱不動了。”
雲琥額前青筋直跳,接過花間詡懷裡的幼崽,沒辦法,幼崽隻認睜眼看到的前兩個人,其他任何人都不好使。
這隻幼崽毛茸茸,叫聲尖尖的,還有條扇形的尾巴,又像人又像獸。
原來獸人幼崽長這樣,花間詡多看了兩眼,還挺可愛的。
花間詡察覺到頭頂有一道視線,抬頭一看,雲琥正在瞪自己。
花間詡理不直氣也壯:“看什麼看,你要是再快一點也不至於變成這樣。”
“你……”雲琥臉色陰沉,想說點什麼
,幼崽卻像是察覺到了氣氛不愉快,扁著嘴委委屈屈地哭了。
幼崽這一哭,把兩個人都給哭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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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琥僵硬著聲音:“怎麼辦。”
“我怎麼知道。”這次輪到花間詡說了。
幼崽最會洞察人心,雲琥也不發火了,去檢查幼崽的狀態,得出結論:“他好像餓了。”
花間詡:“啊,這可怎麼辦。”
“我怎麼知……”雲琥意識到他們又要陷入這樣的循環,吞下後面的字眼,“你是媽,你想辦法。”
花間詡被迫接過了哭鬨的幼崽,滿臉寫著“我能想什麼辦法”。
幼崽還挺有意識,被花間詡抱過來後就隻咿咿呀呀地抽噎,小手在花間詡衣服間擺來擺去,像是要找奶喝。
花間詡第一反應:憑什麼我是媽媽。
第二反應:焯,我又不是親媽哪裡來的奶水。
第三反應:焯,我壓根就不是女的!
這可難辦了,這時候事情就從給這小家夥找奶喝,變成了維護自己的真男之身。雲琥很可能在人族待過,保不準能辨男女,花間詡隻好側過身:“轉過頭去。”
雲琥:“你真要喂?”
花間詡:“……你有病吧,我說的是這個意思?!”
雲琥被意外破殼的小崽子弄混了頭腦,這下終於轉過彎來了,輕咳了一聲,背過身去,眼睛不再亂看了。
小崽子讓不對付的兩個人暫時回歸了正常相處模式,雲琥褪去對人族的偏見後,還真有點像那種年輕的小夥子,性格正常多了。
花間詡哄了兩聲,待幼崽情緒平穩了一些,將胸口被弄亂的衣服整理好,瞥見雲琥的手臂有點抖:“喂,你中毒了。”
雲琥自然知道,把手背過身去:“跟你沒關係。”
雲琥好歹救了花間詡,花間詡不至於那麼沒良心:“給我看看。”
“看了又能怎麼樣。”雲琥不動。
花間詡:“我去過惡魔領地,知道怎麼解毒。”
原以為這麼說,雲琥就會聽話了,誰知這人跟倔驢似的:“不用,我不怕毒。”
花間詡無語了:“我說你至於嗎?”
雲琥額頭青筋又跳了,不再多說,直接把手臂給花間詡看。
剛才還泛青紅腫的手臂,這會兒時間居然已經消腫了。
花間詡驚訝:“這是怎麼回事?”
惡魔毒素可不是尋常的毒,之前雲生珀中了一次,就有人敢直接搶奪首領之位,雲琥這體質是個什麼情況,看樣子沒一會兒就能直接原地痊愈了。
“夫人,首領。”坦桑從旁邊路過,看見花間詡懷裡的幼崽稀奇地走過來:“這才幾天,夫人你和首領這麼快就有寶寶了?”
雲琥陰翳地視線射過來,坦桑話語一頓:“你是雲琥?”
坦桑神情複雜地在雲琥和花間詡之間來回看,感覺自己的倫理、常識和三觀一齊受到了衝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