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紅荔漿果飲 大通鋪(1 / 1)

等糕點和飲品上來的途中, 遊夕覺著無聊,又見周圍魔客們都三倆圍聚作一團,都在異常沉浸地玩各種主題的過家家魔物, 便有些眼饞。

謝靈正好也對《論酒樓是如何成功經營的》感興趣, 所以就對遊夕道:

“要不然咱們試一試這盒魔物?”

遊夕求之不得,開心答應:

“好啊,來吧。”

謝靈拆開畫紙,露出盒板,裡面放置了一棟酒樓, 頂部的房蓋是可拆卸的,將之拿下來,就可以從上空俯瞰酒樓內部的所有細節。

酒樓一共分三層,第三層是客房,第二層是大廳, 第一層是廚房。

魔物需要施咒驅動,謝靈找了一下, 在酒樓的梁柱上看見了一行咒語,便輕聲念了出來:

“阿魯西波塔。”

她話音剛落,酒樓上空就刮起了一陣漆黑旋風,像黑泥捏成的小魔,啪啪、嗒嗒從半空中墜落,掉在紙盒裡, 它們互相攙扶著爬起來, 撣撣身上不存在的灰塵, 走向了酒樓。

遊夕一雙漆黑的瞳仁,如同弧晶鏡,倒映出它們矮小笨拙, 跌跌撞撞的身影,不禁忍笑:

“這些幽靈小魔的動作好逼真呀。”

謝靈也露出微笑,手指灌注一絲魔力,落在了酒樓的兩扇大門上。

接收到她的魔力,酒樓大門嘎吱——嘎吱、緩緩敞開,走在前面的兩隻小魔,伸出黑漆漆的小短腿,跨過門坎,進去後先四下張望了一番,然後才順著樓梯魚貫而入第二層。

遊夕也跟著灌注魔力到指尖,落到廚房的鍋碗瓢盆上,這些比拇指還袖珍的燒鍋、鐵勺、灶台、盆碗,經過魔氣的調動,都搖搖晃晃漂浮了起來。

遊夕又念了一句:“阿魯西波塔。”

整個一層廚房的磚石板縫裡,忽然滋溜滋溜地往外冒黑霧,緊接著彙聚成好幾個小魔,它們的臉蛋和外頭的那些小魔一樣烏漆麻黑,但顯然更聰明一些,一凝成魔形,就分工合作,一個忙活著從旁邊的水盆裡洗好一顆土豆,刨皮後瀝了瀝水放到砧板上,一個拿菜刀篤篤、篤篤篤篤切土豆片,再重新將土豆片碼好,切成米粒粗細的土豆絲。

另外的幾個小魔與此同時在燒火、倒油、拌料,土豆絲刺啦一聲下鍋,掌勺的就及時掂鍋爆炒,黃豆大小的火苗經過烈油刺激,也轟、轟地大蓬大蓬往上冒火焰,幾個小魔頓時忙得熱火朝天,廚房裡的煙火氣也漸漸向外彌漫,一烏團一烏團從煙囪裡冒出來,突突、突串成一長串,轉眼間籠罩了大半座酒樓。

這時,魔客們已經在第二層的大廳紛紛坐下,一開始它們都正襟危坐,但漸漸就不耐煩,開始敲桌踢凳、摔茶盅跺地板,把廚房上空的天花板震得嗡嗡作響。

謝靈這時才想起來,酒樓需要跑堂,便及時補救,將指尖的一絲魔氣灌注到廚房的其中一個小魔身上:

“阿魯西波塔。”

小魔渾身一僵,片刻後恢複常態,原本它是在燒柴,但立刻蹬蹬蹬跑上樓,湊到一桌魔客面前,幫它們端茶倒水點菜,喝到茶水的魔客心情一下平緩了許多,點到菜的魔客也心情大好,繼續安分地候起了菜。

遊夕指揮的廚房,也在這間隙做好了幾盤熱氣騰騰的醋溜土豆絲。負責跑堂的小魔又忙著給各桌端菜,魔客們或細嚼慢咽,或狼吞虎咽地吃完,身上的魔氣就會絲絲縷縷化作黑霧狀的骨幣,哐當哐當掉在桌子上。

而這些骨幣,當每一桌的魔客離開後,又會飛到廚房裡所有小魔的身上,化作霧氣融入,將它們的魔體變得壯碩,乾活也更加有力迅速了。

下一波魔客陸續進入了酒樓,這次一部分魔客去了第三層的客房,要入住,一部分在第二層的大廳,繼續點菜,謝靈又分了一個小魔出來到客房當跑堂,廚房燒菜的速度一下變慢了,而且這一波過來的魔客可以點新菜紅燒獅子頭,廚房的做菜速度也變慢了,魔客們的耐心因為等待時間拉長,又即將消耗殆儘。

遊夕有點著急,忙著往好幾個小魔身上灌魔氣,讓它們去安撫魔客,但這樣一來,廚房的魔手都差不多走光了,安撫雖然暫時有用,但沒有解決辦法,才不過一會,魔客們就氣憤地瘋狂跺腳,紛紛衝出大廳,離開了酒樓。

“哎呀,失敗了!”

遊夕滿臉懊悔道。

謝靈也露出遺憾之色,不過正好糕點和甜飲送來了,她們就暫時歇息,吃了起來。

藍黴米糕糕體紮實,入口綿密,吃起來有一股淡淡的黴臭,但那股發酵過後的甜蜜,卻也是其獨有的滋味,沒了黴臭,反而顯得很不正宗。

酥奶焦油包是一盤子煎烤至膨軟的小面包,中間切開一條縫,填滿了白膩香滑的酥奶油,而小面包又是微微偏鹹的,一口咬下去,面包香軟耐嚼,酥奶油入口即化,又鹹甜搭配,多種滋味與口感組合起來,不到這一盤子酥奶焦油包稍冷下來,謝靈與遊夕就已兩口一個,吃完了大半。

而紅荔漿果飲,用料十足,底部是打碎的冰渣子,莓紅的漿果汁水裡浸滿了凍白的荔肉,一大顆一大顆,舀著漿果汁一同吃進嘴裡,荔肉飽滿的汁水瞬間就會爆開,吃起來十分冰甜解渴,酸甜的漿果汁水摻雜其中,則更加解暑,開胃。

吃光了糕點,喝光了甜飲,謝靈與遊夕又玩了好久的魔物,接著到了天色深透的傍晚,她們便出去潛泳。

謝靈自從回到魔界,還是第一次在海裡遊泳,烏水濤濤,將三三兩兩的魔族浸泡其中,就像最絲柔的綢帶化成了水,每一個魔族身軀所到之處,都是觸不到儘頭的冰涼沁爽。

她從濕軟的沙灘上踏進潮水,越走越深,到海水能淹沒半身,便任憑一道攀升向天的浪牆兜頭打過來,然後順勢俯入,一個猛子泅水到了海岸之下。

嘩啦啦——嘩啦嘩啦——

如繁星柔耀的水母群,漫漫漲漲與她伴遊,這種海燈水母經常被大批捕撈起來,送到攤販手中販賣,而小魔們最喜歡這種一小朵一小朵,肉肉透透的海燈水母,因為物美價廉又可愛,隻要喂上一點豐食藻,就能活上好幾天。

在傍晚,這一片烏漆沉沉的海水,被絳紫晶光映的若隱若透,海底又波光粼粼,海燈水母振張荔肉一樣柔軟、透滑的水母蓋,一滂一滂地用力向上浮,就像無數朵緩慢升騰的海燈,因為逐光而遊,便染上了爍爍之澤。

潛完泳,回到喚魂灘場喝了幾杯果酒,又幾杯烈酒,多了些醺醺醉意,謝靈與遊夕才儘興而歸,去露天海場接走了梅梅和遊影,然後打道回府。

後續的幾天,謝靈徹底放鬆身心,玩得很儘興,浮母島各處都逛遍了,也吃了不少的美食,喝了不少的美酒。

浮母島這邊玩得熱熱鬨鬨,同一時刻,沸湯祭典那頭也是喧鬨不止,參加比賽的巫藥師們但凡是覺得自己有一些希望獲勝的,都為此茶飯不思,緊張不已,也不忘忙活著到處給自己拉票。

謝靈對這些完全不關心,和遊夕整天泡在浮母島上,要麼潛泳就潛上大半天,或者去垂釣,一坐就是一下午,隻到了最後兩天,梅梅玩累了,她也覺得是時候該休息休息,準備迎接巫藥鋪開張了,就沒有再去浮母島。

在這之前,鴻冬和祝蝠也早早踏上了回野奴鄉的路。

首先是祝蝠,她的過節經曆就簡單多了,相比起謝靈的儘興玩樂,她一整個陰骨節都呆在陰崖洞穴,連個洞穴口都懶得出。

她的親族們也跟她一樣,因為晝伏夜出,又不愛多動彈,還是該咋過日子就咋過日子。

但因為陰骨節,幾乎所有夜墮蝠魔都回來探親了,而整個夜墮蝠魔族群,本就魔數龐大,這樣一來,陰崖洞穴就變得更加擁擠嘈雜。

祝蝠本來想著,忍一忍,等到陰骨節結束,她就可以逃出生天了,但因為夜墮蝠魔的特殊習慣所致,陰崖洞穴就是一個大通鋪,每個夜墮蝠魔的床鋪,都是用一根藤藻吊在洞穴頂,將床褥像蟬蛹一樣包著,然後隻要它們撲棱著漆翼從上面鑽進去,就可以睡了。

而因為夜墮蝠魔族群的魔數龐大,它們隻能擠擠挨挨地靠在一起,這樣是很熱鬨,但壞處就是一到睡覺的時候,不知從何處起的鼾聲就會此起彼伏,震耳欲聾,還有密密麻麻,在洞穴上空不停激蕩、碰撞出陣陣回音的磨牙聲,夢話聲。

祝蝠不但被擠的心累,還一連幾天都失眠睡不著,她的深重怨念化作黑眼圈,沉沉積在了眼下。

終於,在一個鼾聲震天,磨牙聲、夢語聲時斷時續,時遠時近的白日,她僵屍起立一樣,猛地坐起身,憋著心中一口森森的怨氣,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包袱,被褥,翼不停蹄地溜回了野奴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