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程川柏還在絞儘腦汁的想方案, 沒辦法，再怎麼樣，他也沒有村裡老手經驗足。

大家夥要的不僅是野豬再也不敢下山來偷吃, 更是要確保所有人的安全問題，吃肉不吃肉的倒是其次, 重要的是人得安安全全的啊。

但這正是比較困難的一點。大隊長想了這麼久沒有確定下來怎麼搞, 就是因為想不出兩全其美的辦法。

村裡人出了力, 逮豬吃肉是應該的，要是辛辛苦苦跑了好幾天沒落上一點好, 心裡頭總歸是有些不太樂意的。

程川柏揪著頭發想來想去, 最終下筆寫了幾個字，又猶豫的停下：“長雲，你說如果用麻醉把豬弄暈, 那肉還能吃嗎？”

沒錯了, 程川柏備課時靈機一動, 想到了用麻醉來打豬，豬一暈過去，那不就能任人為所欲為了嗎！

程川柏想到這兒的時候, 心裡頭美滋滋，仿佛下一秒就能端上食堂做的野豬肉。

下筆之時, 他猛然驚醒：蘭花村裡好想沒有麻醉劑。而且, 麻醉過的肉，人吃了不會也麻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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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花村難得有件大事, 農閒時刻, 大家夥沒什麼事情要做，比平時閒的多，紛紛圍在不遠處看著年輕小夥們煞有其事的準備武器。

“哦喲！聽說是個大家夥, 也不知道能不能把那東西給弄死。”

“……聽說了嗎，是野豬！年輕人估計都沒見過，咱們這些人應該都是見過的，那大獠牙，可老長！”

“你這消息落後了，村裡人早就知道了，一直沒吭聲不就是怕嚇到小孩嗎，萬一……現在不興……了，我跟你說，小孩就是特彆不經嚇。”

農村多少會有些老傳統，就比如說孩子被嚇到，老人就會說，這是丟了魂了，拿著掃帚去路口逛兩圈，叫小孩的名字，一路把魂兒給叫回來。往往拖著掃帚一進屋，本來發著燒的小孩立馬就不哭了，隔天就能退燒。

誰也說不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往前許多年，大家都將這些事推在神神鬼鬼之上，現在不行了，不能說。

大嬸兒們低著聲音，連相熟的人也不敢再提起，隻悄咪咪的從旁說道兩句：“可得看好家裡頭的小孩，這要是被嚇到，估計還得跑到城裡衛生所了。”

蘭花村實在是地方偏僻，不僅離城裡遠，這平時不方便的事情也多了去了。

眼下，幾個年輕小夥一合計，壞了，人夠了，武器不夠了。

按道理說這年頭沒什麼武器能在村人手中，他們隻能用鐮刀菜刀之類的防身。就這數目也是不怎麼夠的——總不能一個也不留給村裡吧。

打豬歸打豬，還是要繼續上工的。

於是退而求其次，選擇了一些棍棒之類的東西防身。

小夥兒拍了拍程川柏的肩膀：“沒事兒！反正也不會靠那玩意太近。”

程川柏：“……”還是有點擔心的。

他的計劃被大隊長肯定了，這是個好事，但蘭花村根本沒有麻醉劑，時間緊迫，村裡人就采了麻草替代。

麻草長在村邊樹林，效用就和麻醉劑差不多，吃下去沒多久就得躺地上動不了。往往要大半天才能緩過神來。

麻草用處大家都知道，但是程川柏仍舊是有些擔心。

作為村裡有名的病秧子，他不會跟著打豬隊四處跑。作為製定計劃的這個人，就更加擔憂了。

“……萬事小心。”

大隊長也安慰道：“沒事兒！這有啥呢，陷阱都弄好了，這兩天沒什麼事，先找找野豬的動靜，要是跑的遠遠的以後再也不來，那還省了事！”

吃肉誠然讓人感到高興，但是吧，大隊長覺得，吃肉可比不上這條小命。好不容易過上安穩的好日子，他還想再多過兩年。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大隊長帶著村裡年輕的小夥子們便開始轉悠在村頭山腳，見了天的往樹林裡頭跑。

程川柏這邊呢，自然而然的也就沒什麼事情，隻是重新沉浸在學習中時，偶爾想到野豬，便有些擔心的喃喃兩句。

顧長雲安慰：“大隊長帶了那麼多人，肯定沒問題。”

“我知道。”程川柏蔫吧的趴在桌子上，有氣無力：“我就是放不下心。”

“野豬能來第一次，肯定就能摸到這邊第二次，不把這些畜牲殺了，怕以後會記恨咱們蘭花村。”

這就直接說明了他的計劃隻能成功不能失敗。這要是出了什麼岔子，程川柏自己都覺得對不起大家。

顧長雲默默聽他一口氣說完心中煩悶，轉而突兀說起：“聽說馬上要恢複高考了，你聽說了嗎？”

“？”

程川柏一個激靈直起身子：“什麼時候聽說的，我沒聽人說過啊！”

顧長雲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繼續胡說：“就是前兩天聽人說起過的，好像是隔壁村的知青吧，我也不太認識。”

隨便找個借口就糊弄過去，程川柏卻當了真，正兒八經的在心裡頭想著，隔壁村啊，蘭草村那群知青聽說是經常吵架，分幾個小團體不想讓彆人知道高考恢複的消息也挺正常的。

這麼說來，那就是高考真的要恢複了？程川柏有些不敢置信，下鄉好幾年，有的知青早就死了心，在農村結婚生子安定下來了，現在這突如其來的消息，指不定要出什麼糟心事。

不過他們究竟是從哪兒聽到的消息啊？難不成……是城裡給發的電報？那倒是有可能。

城裡的消息總會比村裡更快一些，上頭有個什麼風吹草動的，城裡，尤其是京城，肯定就是第一批知道的咯。

想想還是挺有道理的，程川柏立馬就忘了野豬的事兒。

沉吟片刻，程川柏一拍桌子：“那咱們趕緊趁著這段時間好好學習，我這兒還有高中的課本，我先抄一份，到時候有人來借，也好借給人家。”

他絮絮叨叨間安排好了接下來的計劃，本就堅持讀書複習的，現在聽到了這個肯定的消息，也不會多麼慌張的翻開書去複習。書上的那些東西，自從開了蘭花村，那是學了好幾年，這麼長時間還學不明白，那就是真的沒臉見人了。

程川柏翻開書，刷刷的開始抄寫。

“長雲啊，你也快點看書，你不是要看高中數學嗎，來，你先看。”

“這些書你先看完我再抄，知青們啥時候聽說這件事，估計沒幾天就得找過來借書。”

“借給他們之前你先用！”

程川柏頭也不抬，手中緊忙抄寫。消息傳到蘭花村的時候，他還可以用這些筆記書本換一些東西，回頭真考上大學，能當做學費和生活費。

還有長雲，他心心念念要拿五十塊的工資，那麼作為好友，程川柏是想也沒想的就將這些書塞給了顧長雲：“放心，你先看！”

顧長雲坐在一邊，看著程川柏臉上的表情變來變去，變來變去，突然想通了似的開始抄書：“……”

“好的川柏。”

作為好友，享受一點朋友給予的福利，這有問題嗎？完全沒問題！

程川柏猛點頭，一邊還在想，唉，差點忘了，他家裡頭肯定是不會給錢上學的，長雲家裡頭也就他自己一個人啊，去城裡考試，上大學，吃飯喝水都是要錢的。

心裡頭盤算了一下手頭的積蓄，程川柏震驚的發現，他手裡頭真的沒幾塊錢！

光是他自己，估計還能勉強夠用，但是長雲沒什麼家裡人，肯定也是沒有人給他湊錢上學。

“唉！”

程川柏打起勁頭，手中抄書抄的更快了。

多抄兩份！多換點錢！

他得給自己和長雲都攢一些上學的錢！

傍晚時，周老師從外頭回來，一進門就看見倆人還在，一個正悶頭看書，一個刷刷的抄書。

看了半天，硬是不明白他們兩個這是在做什麼。

程川柏抬頭回答：“抄書，我要攢錢！”

周老師更懵了：“你攢錢做什麼？不對，這幾年的工資你不是從來沒怎麼花嗎，應該不少吧，怎麼還要攢？”

程川柏神神秘秘，低頭耳語片刻，周老師這才明白過來：“這樣啊，那你寫唄！”

“我跟你說，今天大隊長帶人在山上逛了一大圈，就發現了野豬的腳印，看樣子前兩天吃完糧食之後還沒完，後來又偷偷跑回來想偷吃，應該發現村裡人變多了，腳印就隻有山腳小樹林那邊有，追著腳印過去一路到樹林深處，大家夥就沒再進了。”

“要我說，這野豬還真的挺聰明的，還知道避著人偷吃，人一多，就立馬躲起來了。看來還是不夠餓。”

程川柏：“山上應該有吃的。”

它們不會冒險下山，也挺正常。他想了想，又說：“既然野豬能下山來，肯定是山上吃的不多，它們屯不夠過冬的糧食，說不定還要下山偷吃的。”

周老師點頭：“對對，大隊長也這麼說，所以這兩天可有的忙咯！”

跑了一整天，周老師鐵打的身子也扛不住，沒說兩句話就開始喊累，回屋睡覺去了。

沒錯，作為教師，村裡給安排的宿舍就在學校裡，辦公室旁邊的小門一拉開，裡頭就是周老師睡了好幾年的臥室。

程川柏也不在知青點睡，他的房間就在周老師旁邊。

“長雲，天黑不適合看書，眼睛會壞。趕緊的回去睡覺，明天再說明天的事。”

顧長雲點頭，放下手中的書，乘著傍晚的雲霞回了自己的小破屋。

其實已經算不得小破屋了，原本破破爛爛的房子早就被修理好，現在下雨不漏，晚上也不用被迫看星星，顧長雲還是挺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