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 第 160 章 三合一(1 / 1)

錢娘子起先想, 隻要得了孩子就好,錢財倒是小。但是後來一想,這一分一厘, 都是妹妹辛苦掙來的, 憑何叫他們占了便宜去?替他們家兒子白養了他們這許多年難道還不夠?

於是連忙補上一句:“還有這些年你掙下的家業, 我剛才又細問了, 若是他掙的, 你們是夫妻,你本就能分一些, 左右你在家裡也沒有閒著,上敬愛孝順長輩,下又撫養孩兒操持內務。可這錢財後來全是你掙來的, 你便要分大頭, 更何況孩子還是你來撫養, 他更該要給撫養費。”

“撫養費?”錢小娘子越發懵了?這又是個什麼說法?

“該是這樣說的, 我應是沒有記錯, 你若真聽我這個做姐姐的勸,明日咱們再去那個什麼司裡問一問。”錢娘子見妹妹動了心,自然是要卯足了勁兒給勸。

那些個旁觀者, 看得比她們這當局者還要清楚,如今時代不一樣了, 不該繼續按照舊朝的活法。再說這情義二字, 妹妹對於夫家, 自己對於族裡, 是已經掏心掏肺了的,沒有半點對不起他們。

隻不過人家懷裡抱一塊石頭,三年兩載的, 尚且還能捂熱,可是他們這怎麼越幫越扶,卻成了仇人去。

如此,又何必去自己找這不痛快?人不過活他短短數載,當是為自己活幾日才是。

瞧那街上的姑娘婦人們,一個個鮮光體面,精神面貌甚好,哪裡是她們姐妹兩個灰頭土臉能比得的?

錢小娘子果然是有些動心的意思了,她怎麼可能不死心?自己的男人等於沒有就算了,還要扔下這麼一大個攤子給自己來打理。

若是自己這儘心儘力打理,能得一分二分的好,也就罷了,受著全當是做好事敬孝心。

可偏偏婆婆對自己不慈愛,小姑也不敬重自己,隻一味將孩子爹離家之事怪罪到自己的身上來。

那小姑更是埋怨,說當初要不是娶了自己,她哥哥鄭遠恒怎麼可能負了青梅竹馬,害得她那嬌滴滴又柔弱無助的蓉姐姐遠走他鄉。

但這話又說回來,當初是他們家上門去求親,除了求娶自己,還要幫忙他們將生意盤活。

可鄭遠恒也不是那做生意的料子,那時候也是姐姐錢娘子在其中幫襯周旋,才勉強將生意給重新拉回軌道來。

哪裡不想著銀錢終於有了,手頭寬裕了,他鄭遠恒第一件事情不是感恩錢家,而是就這樣毫無責任地丟下一家子的老小,拿著銀錢到處去找他那青梅竹馬的蓉娘子。

錢家做到了,可是他們鄭家呢?如此言而無信,也難怪他家生意做不起來。

想到這些,錢小娘子的心裡哪裡有不慍怒的?不過一時又想起此前的計劃,“那我們明日還要去那通寶錢莊門口等他麼?”

這是她們姐妹倆早上想的法子,雖然知曉鄭遠恒就在這屛玉縣,所以錢娘子這個做姐姐的帶著妹妹和兩個侄兒一起來尋。

原本是想著鄭遠恒就算是對妹妹沒有什麼夫妻之情,但孩子終歸是他親生的,哪裡有不要的道理?就指望著他看著兩個兒子能生心惻隱,跟著回絳州去好好過日子。

可她們怎麼都沒有想到,一個屛玉縣城竟然如此之大,姐妹倆來了好似一頭紮入那大海裡一樣,如何去找?

因此左思右想,便得了這個法子。

畢竟她們一開始確定人在這屛玉縣留了下來,就是頻繁在此處的通寶錢莊裡拿錢。

眾所皆知,這通寶錢莊在前朝的時候,各個州府的消息隔了一兩個月就同步了。

所以現在於城裡找不得人,便得了主意,不如到那通寶錢莊門口去蹲著。

而且按照鄭遠恒到通寶錢莊取銀子的時間來判斷,明日後日,都有可能。

但此刻錢娘子一聽,隻氣惱道:“蹲?還蹲什麼?這男人你都不要了,隻不過那銀錢都是你起早貪黑四處賠笑臉賺來的,他有臉拿去養彆的女人,是他自己不要臉,但咱卻是不能繼續再慣著了,有著錢不如拿去廟裡給菩薩們塑金身,還能得些功德在手。索性你那印章也拿在身上的,明日一早咱就去錢莊裡給掛失了,叫他無錢可拿。”

說到這裡,想起那鄭遠恒沒了銀錢風花雪月,看他還如何談情說愛,一時也是覺得十分解氣,“早該如此,斷了銀錢,什麼真情真愛的,都要現形了。”

錢小娘子這會兒雖是還沒完全做了決定要和離,但聽得姐姐的話,倒是一下醍醐灌頂,沒了錢,丈夫不就回家了麼?

她沒了男人是小,有沒有都那麼一回事,就怕兩個孩子沒有爹叫人笑話……

正想著,兩個兒子已經到跟前來,又用那些個木塊做出了兩個小木馬來,攤在手心裡給她瞧:“娘,像不像?以後我們去騎大馬好不好。”

“好。”錢小娘子看著兩個兒子,這樣的溫情時光太少,隻忍不住伸手將兩個孩子摟到自己跟前來。

哪裡曉得這時候她姐姐錢娘子忽然問道:“小富小貴,若是找不著爹,以後沒了爹可怎麼辦?”

那錢小娘子被這話嚇了一跳,生怕她姐姐說什麼胡話來,隻責怪地看了她姐姐一眼。

哪裡曉得小富卻說道:“那就不要爹了,聽小姑說他和那蓉姨姨在外面也有兒子了,所以才不要我和小貴的。”

“你說什麼?”不是說人還沒找到麼?錢小娘子一下驚住了,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小富,連忙追問道:“這話你小姑幾時說的?”

小富還沒回話,小貴就開始搶答起來:“早早就說了,還說我們要是不聽話,將來連著跟娘一起趕出鄭家,回了錢家去,要叫人笑話的,到時候也沒糖沒點心吃了。”

錢小娘卻隻覺得胸中氣血翻湧不已,往日歸來太晚,孩子們早睡了,好不容易得空,又要教他們這樣那樣,壓根就沒有時間去說這些閒話。

她此刻不知這些話是真是假,但還是叫她胸口堵得難受。

錢娘子見此,也是心中怒火升起,不過見著兩個孩子才哄起來,怕嚇著他們,就連給妹妹使眼色,一面儘量讓自己的聲音溫柔一些,“這話是你們小姑嚇唬你們的吧?”

孩子都是有爭強好勝的心,見娘親和姨媽都不信他們,小富著急了起來,“才不是,奶奶也說了,我們要是不聽她的話,以後也不要我們,上次去廟裡的時候,還給蓉姨姨生的弟弟求了平安符。”

說到這裡,忽想起什麼,轉頭問起氣得手腳發抖的錢小娘子:“說這屛玉縣有神醫,能把死人都給治好,那蓉姨姨生的兒子有病,所以爹才一直流在這裡照顧他們,等身體治好了,就回家去。”

錢小娘子這會兒隻覺得自己可笑不已,方才自己竟然還想著讓兒子們有個完整的家,隻要鄭遠恒回去了自己可以既往不咎。

可哪裡曉得,他回去後,頭一件事情就是要將自己趕出鄭家去,隻是不知到時候他們又要拿什麼理由來?

而且他自己在外有妻有兒,感情正是如此,自己拚死拚活生下的小富小貴,在他眼裡一文不值。

更讓錢小娘子氣憤的是,婆婆和小姑一直都知道鄭遠恒的下落,也知他為何不回家,卻將一切的氣都撒在自己身上。

她忽然覺得胸中的委屈再也壓不住了,忍不住就要嚎嚎大哭起來。

不過終究她將那眼淚給咽回去了,那時候錢娘子已經走過來,緊緊握著她的手說:“妹妹,我知曉你心裡頭難過委屈又憤怒,但再為這樣一家人掉眼淚,實在不應當,更何況兩個孩子還看著呢!”

然後錢小娘子是硬生生將那眼淚給吞了回去,正當時她們點的飯菜都全送來了,兩個兒子看著自然是驚喜萬分,滿臉歡喜,隻朝著錢小娘子撒嬌道謝。

錢娘子見此,想著這兩個孩子還沒完全廢,知曉得了好處要說謝謝。

吃過了晚膳,隻聽人說這裡離山鬼神廟很近,又到處是去廟裡布施的百姓們,姐妹倆便也是帶著孩子一起進了山鬼神廟。

這紫蘿山鬼什麼樣子她們沒概念,但是對於那紫蘿山脈卻是印象深刻得很,進了此山脈,仿若進入一片紫色海洋一般。

又見各人都買了不少鮮花去供奉,姐妹倆也各自買了些拿著。

兩個孩子也覺得有趣,左看右望的,加上這個時辰了,人來人往,尤其是那廣場中間還有不少雜耍團,他們如今在山鬼神廟裡,正好能居高臨下地看到雜耍表演。

他們玩得高興了,對於錢小娘子的話也是有求必應,變得十分乖巧。這也讓錢小娘子意識到了自己從前可能真的失職了,從來在兩個孩子面前展現出來的都是嚴厲,加上婆婆小姑的詆毀,他們不願意親近自己,不願意聽自己的話,也是理所應當的。

但到底是自己的親骨肉,這份親情是彆人用任何言語都改變不了的,如今隻要自己願意耐心與他們溝通,多尊重些他們的意願,其實母子關係也很容易修複起來。

這讓她看到了希望,在紫蘿山鬼跟前跪下的時候,也求山鬼娘娘保佑她這一雙兒女和父母雙親,一身平安健康。

又看朝一旁的姐姐,也希望她姐姐家庭美滿。

不過從那山鬼神廟裡出來後,上了回客棧的客馬車,兩個孩子已然是累得睜不開眼了,上了車就在她姐妹倆的懷中睡了過去。

錢娘子忽然開口道:“妹妹,我今日看到這紫蘿山鬼,又觀這屛玉縣以及整個靈州,感這運氣佳好,如此咱們該已是滿足現下所擁有的一切了。”

“姐姐這話是什麼意思?”錢小娘子有些不解她姐姐忽然的嚴肅,一下也認真專注起來,沒在看窗外的燈火闌珊。

便聽她姐姐錢娘子說道:“那東西,我們不如送上去吧。也許送上去後,朝廷還願意賞我們些什麼,到時候什麼也不要,就要你順利和離,一分銀子都不要留給那狼心狗肺的鄭家。”

錢小娘子一怔,她這些年過得一團糟,已經完全將此事給忘記了,忽聽得姐姐的話,呼吸一下也緊促起來,“好。”

而她姐姐錢娘子所說的那東西,正是一張礦圖。

此礦分遍布齊、豫、絳三州,甚至還延升到了關外遼北人的草原上。

其礦類有個五六種不止,當年姐妹倆懵懵懂懂得來,曉得其重要性,所以一分為二,姐妹倆個手裡握著一半。

試想那崔家有了這些年的底蘊,不都是因為手裡握著礦產麼?於是姐妹倆也是知曉這東西的重要性。

好了,幾代人升官發財,但不好,現在就能家破人亡。

因此當時姐妹倆也是發了毒誓的,所以各自將那圖紙包起來,外面灌了一層銅,做成了兩把大鑰匙給掛在脖子上。

隻是如今打算給上繳朝廷,卻一時犯了難,不知到底給誰才最為妥當。

等到了客棧裡,給兩個孩子洗漱睡下,姐妹倆又合計了一回,最終決定去找那金商館的周大人。

不過此前,還是沒忘記先去那通寶錢莊將原來的戶頭給掛失了。

免得再叫那鄭遠恒來取銀錢。

這般商議好,竟是覺得一身的輕鬆,畢竟那礦圖放在身上,是滔天的財富一筆,但同時也有那懷璧其罪的危機。

因此天一亮,姐妹倆是先乘車去了通寶錢莊將戶頭的事情解決了,如今那錢小娘子已經心灰意冷,也不去過問那鄭遠恒一般確切是幾時來取銀錢,同姐姐抱著孩子,便又乘車往金商館裡去。

她倆運氣是好的,這十二屬,確切地說當是十三屬才對,畢竟如今又多了一個監察司。

每一處都有那接待處,官員也是客氣人,並不會以貌取人,畢竟這上崗之前,都是經過重重篩選的。

加上這官員裡,寒苦福貴皆有。

她姐妹倆來了接待廳裡,是個剛來沒多久的小女官,與她姐妹倆上了茶,因看著是帶著孩子來的,又另外抬來一盤點心和兩樣切好的小果子,甚至還有玩具架子。

這些東西的人性化,隻因考慮到了有的人帶著孩子來,大人們辦事卻沒有那樣快,所以擔心孩子無聊鬨騰起來,便也是在此處準備了這樣的玩具台。

和昨日在那酒樓裡的玩具堆有些相似,隻不過此處的玩具種類更多,甚至還有動物和文字的卡片。

那上頭的動物又畫得栩栩如生,小富小貴兄弟倆一下就被吸引了過去,在得了娘親的允許後,便到那邊玩耍。

也是這會兒,小女官問起她二人來:“不知兩位是哪裡的人士,此番前來金商館,所要谘詢的是什麼問題?”

這接待廳裡,一般來的都是各處開店或是有意創建工坊者。

而如今這小女官見她們姐妹都是那種眉眼乾練之人,滿臉與年紀不符合的風霜,便也就想到了,多半是自己做生意的。

哪裡曉得,卻聽那錢娘子說道:“我們想見一見周大人,有一寶物想要經她的手進獻給朝廷。”

小女官愣住了,居然是獻寶的。

這等人她也接待了過幾次,雖是懷著一片赤誠真心前來,但其實也不是什麼寶物。

不過她也不敢怠慢,隻是有了前幾次的經驗,還是耐心地問道:“不知是何物?可與本官查看一二?”

姐妹倆卻是不敢隨意拿出來,一定要見了周梨才願意。

小女官見此不免是有些為難起來,這若是人人都要拿此打幌子來見周大人,那周大人也不必做事了,每日就在這接待廳就好了。

正想著,便見得周梨身邊的沈窕路過,她一時如見了救星一般,忙喊道:“沈姑娘。”

沈窕頓住腳步,見她接待廳有客人,一下就猜到了七八,問著:“是要見大人的麼?”

“正是,說是有寶物要獻給朝廷呢!”小女官回著,拿不定主意地看朝沈窕。

沈窕見著錢氏姐妹倆,又見那邊玩具台上的兄弟倆,也不知這姐妹倆是否真有寶物,於是也同她倆人問道:“不知二位有什麼好物要敬獻給朝廷?”

姐妹倆相視了一眼,最終仍舊是錢娘子開口,態度十分堅決:“隻能給周大人。”彆的她信不過,怕轉手就拿著跑了,畢竟這東西不是凡物。

小女官見此,越發著急,“沈姑娘,這?”

沈窕想著這也快午時了,索性周梨要去吃午飯,那就耽擱會兒,便道:“那兩位請稍等。”隨後隻去同周梨說。

周梨一聽又有人敬獻寶物,壓根是沒有放在心上的,“他們是好意,隻不過送來的都是無用之物。”

“是如此,可人一片真誠,倒也不好拒絕,我看著還帶了倆孩子來,都不算太大,不好叫她們一直等。”沈窕心想要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她也不願意多嘴勸周梨。

周梨得了這話,“也罷,去瞧一眼。”說著,隻將挑選出來的一堆文書指給她,“一會兒叫人送去陳府。”最近挈炆他們都要成婚,那羅孝藍也從臨淵窪回來了。

周梨可不能叫她閒著,所以打算將這些事情送去與她處理。

至於她家的小紅豆,有的是人幫忙帶著,不擔心。

沈窕應了,立馬就去找人安排。

等她氣喘籲籲追到接待廳時,周梨也才到門口。

而周梨這會兒卻已經認出了錢娘子,有些詫異,“便是你們要找我?”

錢娘子到底還是有些激動,哪怕這是第二次見周梨,但頭一次見面的時候,並不知曉周梨的身份,那時候又是因鄭家行事和兩個侄兒的緣故滿腹怒火。

自是比不得當下著心情的激動,倏然起身,連忙走到周梨跟前,多餘的話也不說,忙從脖子上解下繩索來,卻見扯出一把鑰匙,連忙遞給周梨,一面又催促妹妹,“你快些,這位便是周大人了。”

錢小娘子聽姐姐說過周梨年輕,但斷然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年輕,一時也是愣住了,叫姐姐一催促,方回過神來,也緊張起來,從脖子上解下鑰匙,也一起遞給周梨。

“這是?”周梨不解,不過這兩把鑰匙拿在手裡,明顯覺得份量不對勁,裡頭怕不是全銅。

方聽得那錢娘子磕磕絆絆地說道:“我姐妹倆五年前在豫州邊境一帶收購皮毛,救了個老牧民,他臨死前給了我姐妹倆一張圖紙,說是這齊豫絳以及遼北草原地上的礦圖,我姐妹倆雖不知真假,隻見他拿這東西做性命一般看重,所以在他走後,也是一分為二,在外灌鑄成了鑰匙,給帶在身上。”

“裡面是礦圖?”周梨有些詫異,若真是如此,那她二人倒是給了朝廷數不儘的財富了。

要說這銀錢自己能賺,牲畜可以養,糧食可以種植,唯獨是這礦產有些單薄。

眼下除了崔家所掌握,且開采出來的這些,彆處就是稀稀落落,並不成規模,壓根不足以來供給整個後虞。

如果是從前,興許還能將就,可是這千百年來才好不容易出一個陳慕,自然是要想儘辦法給他提供一切原材料了。

“那老阿叔的確說是礦圖。”錢娘子回著,“我們那一帶,自古也是有歌謠流傳來,唱的正是三尺一黃金,五丈三萬鐵,阿爹阿爺挖來吃不完,金燦燦黑油油,怎麼也挖不完。”

雖說這歌謠傳了幾代人,但到底是哪裡有礦他們也不知道,就是曉得腳底下是有礦的。

也是如此,她們姐妹倆當初得了這圖紙後,也是不敢做玩笑,仔細收起來。

錢小娘子見周梨雖位居高官,但看起來也是那平易近人的姑娘家,也是少了幾分緊張,連連附和著姐姐的話:“正是這樣了,這歌謠總不會是空穴來風。”

周梨將兩把鑰匙捏在手裡,“此事事關重大,還待我驗證一二,不過不管如何,你姐妹兩個的進獻之心,我自是先記在心中,如果到時候得了結果,果然如同你姐妹二人所言,自是有那滔天的功勳。”

姐妹倆聽得這話,都齊齊鬆了一口氣。

如今獻寶,除了是求個安心,錢娘子更是要給妹妹求個恩典。

周梨說著,正好見沈窕也在,自是不敢大意,便讓她先送這姐妹倆回去,等結果。

姐妹倆聽得這話,隻連連推辭,說是要帶孩子在城裡遊玩。

周梨卻想著,若真是礦圖,一會兒給司馬垣去瞧,沒準便能得了結果,也就是兩三個時辰的時間。

既是她們要在城裡遊玩,喊沈窕跟著也好,那時候得了結果,隻在鼓樓上通知沈窕就是了。

便也是讓沈窕繼續跟著去。

而自己這裡也沒去吃什麼午飯了,當下乘著金商館的馬車,直奔那鍛造閣裡去。

臨淵窪有陳慕在,那司馬垣幾乎都是留在這邊,一直都在舊籍古典中尋找線索,看看有沒有那前人留下來的礦區,到時候也好領人過去勘察。

這樣好過自己一個個地方親自勘察要節省時間。

畢竟礦物的需求實在是大,乃迫在眉睫之事。

周梨來時,他已經是吃了午飯來,見著周梨來尋,自然是詫異,“周大人怎有空過來?”

周梨卻將鑰匙遞給他,也是長話短說:“方才有姐妹二人拿了這鑰匙來,說裡頭是絳豫齊三州和遼北草原下的礦區圖紙,你且叫人打開來瞧。”

其實鍛造閣裡也隔三差五有人來說,何處有礦物等等,若消息無誤,屆時果然發現了礦物,自然是有獎賞。

因此圖紙他也是收到了不少,甚至外州府也有,還特意打發人去勘察過了,但幾乎都是失望而歸。

但即便是遭遇了好幾次羊來了,司馬垣對此仍舊是充滿了期待,得了周梨的話,隻忙拿了這兩把看起來比尋常鑰匙還要大的鑰匙拿去打開。

也不知那裡頭到底是什麼材質,這銅居然未曾將其損傷半點,兩張薄薄的圖紙很快就給呈上來。

司馬垣連忙給拚在桌上合二為一,拿了那陳慕所做的放大鏡來瞧,一時間便見那兩張平平無奇的圖紙上,山川草原,不說栩栩如生,但是大些的地名都有所標注。

最為重要的是,哪個山川下面都有什麼礦,或是哪條河邊上又有什麼資源,都寫得清清楚楚的。

一時叫他也是難以置信。

因為那礦物資源也未免是豐富了些,果然是遍布了幾個州府和那一片草原。

“這也太多了。”多得他有些不敢相信真假,一時隻喊了人又將那幾處的堪輿圖拿出來,意外發現這張圖紙上,對於地方或是道路,皆比那堪輿圖還要細致幾分,忍不住嘖嘖稱奇。

周梨見他是翻來覆去看,也不知是否能確定真偽,當下便先去吃飯,等回來之時,卻見司馬垣已經安排了人要往齊州方向去,而且是立馬要啟程,見了周梨隻道:“我先去齊州,若真如這圖紙所實,那麼其他地方,也不必一一去勘察了。”可直接打發隊伍過去采礦。

“你這樣說來,八成是真的了?”不然司馬垣怎麼可能急匆匆就要親自去,這可不是去阿姊山那麼簡單,是要穿州過府。

司馬垣神色激動,“八成我現在不敢確定,但經過我與鍛造閣諸位大人鑒定過後,是有六成的希望,且那一帶的確在多年前就有流傳,追溯到千年前,也有奇人在此處描繪出一張礦圖來,但因時間久遠,但無人所見,也一直做傳說,並未當真。”

周梨得了他這話,曉得他和那盧晉安都是個瘋狂的人,便也不多勸,隻道:“如此,司馬大人一路順風。”

司馬垣那邊也是翻身上馬,拱手與她告辭,便帶著人馬匆匆離城而去。

周梨這裡見此,也就沒忙著讓鼓樓上給沈窕傳消息了。

畢竟司馬垣要親自去勘察後才能得結果。

不想她下午點卯回了家,卻見沈窕已經在家裡了,甚是疑惑:“這麼早就回來了?”且還來了自家,而不是去賀知然那頭。

而且那錢氏姐妹不說帶孩子在城裡四處遊玩麼?這入了暮色,才是景致絕佳之時,夕陽落霞,銀灘溪水。

沈窕一臉的喪氣,“姑娘可彆提了,今日實在是窩心得很。”

“怎了?”周梨這時候也察覺到了她滿身的戾氣,“你這是?”

方聽沈窕說,“姑娘原本是見過那錢娘子的吧?”

周梨頷首,“知曉,陪同她妹妹來尋夫?怎的,今日叫你們給遇見了?”

沒想到沈窕還真點了點頭,“是了,我將那負心漢給打了,還罰了十兩銀子,不然險些叫賞罰司給抓了去。”

“你……”周梨一時瞠目結舌。不過雖知曉沈窕性子如今和她乾娘越發相似,但一般也不會輕易動手,當下隻忙細問起來。

方聽得沈窕說,她得了周梨的話後,也是儘心儘力做這個向導,帶著這錢氏姐妹等在城中遊玩,下午酉時二刻左右,因那鄭小貴衣裳全浸透了汗,錢氏姐妹就帶回去客棧洗澡重新換衣裳。

哪裡曉得那錢小娘子在這城裡尋了好幾天沒找到的鄭遠恒,竟然是在那裡等著。

原來那鄭遠恒今日到通寶錢莊裡面拿錢,卻被告知戶頭給叫人取消了,他的章子也取不到銀錢,當下給他氣得不輕。

以往那女人限製他用銀子便算了,害得他不得不隔三差五就拉取一回銀子。

如今還直接給取消掉。

在冷靜過後,便打聽起來,得知就是在這間錢莊裡取消的,而並非是絳州,便曉得是那錢小娘子來了。

一時想到蓉妹帶著孩子還在綢緞坊裡等著自己取錢回去,便也是聰明了一回,隻跑到那賞罰司那邊報了案子,說是自己的妻子走失,又遞交了姓名身份。

賞罰司那頭見他行色匆匆,信以為真,當下也是幫忙查找,很快就根據錢娘子在客棧裡登記的戶籍,找到了她所住的客棧。

也正是如此,沈窕與錢氏姐妹一起回客棧給鄭小貴洗澡換衣裳,就遇到了這鄭遠恒。

“我是活了許多年,從前隻當我那千刀萬剮的姐夫和我爹不是個東西,哪裡曉得這世間之大,沒良心的畜生更是不少。”沈窕想著當時那鄭遠恒一上來,二話不說,直接就衝沒反應過來的錢小娘子好大一個耳光打去,隨後就滿口汙言穢語罵起她來。

打完了後,竟然也不管旁側的兩個被嚇哭了的兒子,搶了錢小娘子的章子就要跑。

沈窕如今還後悔不已,“我那時候還不知道他們中間這些事情,也是懵了,直至錢小娘子哭著喊他搶了自己的章子,求我幫忙要回來,我才追出去。”

沒想到那鄭遠恒連帶著沈窕一起罵了,且又十分難聽,沈窕可不是當年那個可憐巴巴的小姑娘了,一個拳頭給那鄭遠恒砸過去。

後來錢娘子帶著妹妹娘三追來,指著那鄭遠恒罵,又是趁著沈窕將他打倒在地上,便也跟著拳打腳踢。

也是這個時候,沈窕才知曉這錢小娘子和這鄭遠恒間的糾葛。

更要命的是,客棧的掌櫃因見鬨事,追了出來,知道鄭遠恒就是那個為了什麼青梅竹馬,丟下妻兒的負心男人,少不得說上一二。

於是附近知曉此事的,也都紛紛圍過來。

裡頭不知怎就有了認識鄭遠恒的人,隻說他妻子是另外一個女人,還帶著一雙兒女,就租住在他家隔壁的院子裡,每日不是出門遊街就是各處采買,反正日日是能看到各大店鋪往他們院子裡送錦緞珠寶美酒等。

怎麼就是眼下看起來滿目風霜的錢小娘子?

錢小娘子被他打得不輕,雖昨日就從兒子們的口中知道了鄭遠恒將那個青梅竹馬養作了外室,但一想到自己這舍不得那舍不得,這節約下來的銀錢,卻叫他兩個狗男女揮霍,眼下還叫他打了自己,既是肝腸寸斷,又心灰意冷,當下便哭喊著要同他和離。

那鄭遠恒哪怕叫眾人指指點點,他也不介意,反而朝那錢小娘子吼回去:“和離就和離,你以為我願意娶你這種在外拋頭露面的女人麼?誰知道你那些銀子是怎麼掙回來的?”暗諷錢小娘子這銀錢來得不乾淨的同時,又指著一旁被嚇得不輕的兩個兒子,“還有這兩個小東西,不知是你和誰生的野種呢?”

但有一說一,這小富小貴兄弟倆,雖是年歲不一樣,但那樣貌和這鄭遠恒是有七八分相似的。

他這話說出來,且先罵了這錢小娘子,叫不少也在外行商做工做官的女人不滿,更是因為他紅口白牙就血口噴人,連親兒子都要罵為野種。

於是引起一波百姓怒火,叫大家忍不住朝他吐起唾沫來。

說到這裡,沈窕不由得慶幸,“好在法不責眾,後來大家都動了手,賞罰司和火羽衛的人來了,也不好鎖我去,更何況老百姓們都站在我們這一方,反而要喊鎖了他去,但我終究打了他,還是罰款十兩銀子。”

錢家姐妹自然是將這銀子補回來了,更是多的都給了她,但沈窕想起來,還是覺得火氣大。

至於那鄭遠恒,報了假案,還借機傷人,即便打的是自己的妻子。

但自從那父母不可賣自己的孩子之後,夫妻之間也不能憑著那一紙婚約就隨意傷害對方。

白鏡後來是挑燈一一將這些律法給補齊全,雖是有些嚴厲了,遭到不少人的反對,但沒用。

所以想要借此和稀泥,拿清官難斷家務事來說,是沒有用的。

“他如今雖是被賞罰司了那邊鎖走了,但也就是打一頓,挖兩三個月的礦罷了,到時候還要放出來的。不過我想著,這兩三個月裡,錢小娘子回絳州去將這和離給辦了,也是剛好。”為此,沈窕今日也是機靈了一回。

隻朝周梨說道:“他們鄭家在絳州如何對這錢小娘子我們不知道,但今日那鄭遠恒的此行此舉我們親眼所見,所以為了錢小娘子回了絳州可順利和離,我們在借了客棧掌櫃的筆墨來,當時在場的幾十人,都幫忙畫押做了證明,這到時候拿去那絳州公堂上,也是可作證據。”

聽得她這話,又見她眉眼間幾分得意,周梨也是誇起她來:“是聰明了許多。不過他這樣的人渣,我倒是覺得你出手慢了些。”

沈窕也十分後悔,“我那時候也是口乾舌燥的,進了客棧就在前堂裡吃他們客棧的免費水果,聽到錢小娘子的哭聲和錢娘子的尖叫聲趕過去,那鄭遠恒已經動手了,正奪了章子要跑。”

又說若是那時候自己在場,即便不知他們之間的糾葛仇恨,但也不可能叫那鄭遠恒當著自己的面打人。

“那如今錢家姐妹呢?”周梨有些擔心,這鄭遠恒是抓了去,可他那青梅竹馬的外室,彆聽聞了消息,上門來找茬兒?便也問道:“那鄭遠恒的外室如今在何處?”

不想這一問,那沈窕卻是樂了,“說來你怕是不信,那鄭遠恒如此慌張搶奪錢小娘子的章子,不惜動手,正是因為他那外室在綢緞坊裡挑了一大堆貴貨,等著他拿銀子去呢!”

更可笑的是,他被賞罰司抓了去,那外室不知何處得來的消息,曉得錢小娘子還要鬨著和離,竟然說要帶著兒女一同回絳州去,與錢娘子一起分鄭家的家產。

“她難道沒聽過白大人的律法?”白鏡的律法雖說嚴酷得很,但最終還是推行開來,是因為在細節處的人性化。

比如這外室的子女,沒有過明路,還不如那妾室的子女,是分不了一丁點家產的。

除非她能提供證明,她即便是外室,但夫家的銀錢是她賺的。

不然,一個銅板也拿不到。

同樣的,如果她夫家犯了法紀,比如是貪汙罪等,若是那銀錢她沒使,便無罪不受牽連。

可若是她使了,即便是她在夫家無名無份,但也仍舊逃脫不得。

反正這白鏡的律法,是一個壞的逃不了,好的也不會被冤枉,所以即便是律法酷刑多了不少,仍舊還是被老百姓們所接受了。

因為大部份人想,隻要他們不犯法,那律例再嚴酷又如何?隻有心術不正之人才會覺得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