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 第 158 章 三合一(1 / 1)

心懷各異的兩人跟隨著周梨和藍黛, 就在附近的攔車點上了馬車,一路從南坊穿到了東巷,吃過了這各州府的小吃美食, 打卡了一路地標建築,最終看著那漫天的火燒雲。

一行人還是決定乘船去往筼簹看螢火。

月下百丈水,扁舟江上馳,落霞三千裡,滿照屛玉城。這一座城池的繁華熱鬨,怎麼僅僅是三言兩語就能道清楚的?

更何況出了城,盛況依舊。但見那河邊兩畔的果林裡,燈火閃爍, 一朵朵煙炊順著長風而拂。

這裡的人家, 當下正在準備晚飯,有那孩童們歡快的笑聲和歌聲陣陣穿過果林傳到河面來。

也不知是引起了哪一方人的歡喜, 便聽得河面有人撫琴, 正是與那孩童天真的歌聲配成一曲。

周梨也不由得扭頭瞧去,卻見來人是那風月館第一人,筠娘子。

說起來她也是一個奇人, 自小就生在風塵之地, 容貌美豔,彈得一手好琴, 但詩書亦是更加,早前那科舉之時, 全城可謂是彙聚了天下才人, 不知那時候有多少才子才女都欽拜在她的筆下。

然就這樣一個才貌兼並的奇女子,卻沒有如同大部份姑娘家一般,選擇考公進入十二屬, 而是創建了這風月館。

雖名為風月,但卻並非是那風月之地,而是真正的附庸風雅的好出去。

她的一手琴技更是出神入化,堪比大家風采。

此刻的琴聲,更引得那朱邪滄海和藍黛都齊齊望過去。

當下聽得周梨說起那筠娘子,不免是叫藍黛滿臉的驚豔,一時眼裡竟是有些羨慕之色。

她覺得,她雖貴為舉月國的公主殿下,但卻連個後虞的風月女子都不如。

這位筠娘子能建造她所想要的真正風月之地,而自己連婚事都做不得主。

想到婚事,她不免是將目光放到了那同朱邪滄海並排坐在一起的挈炆身上去,李儀興許自己肖想不得,那這個迦羅國前朝皇子呢?

自己記得,他的母後應該是當今聖上的親姑姑,而且他又掌管著這路政司,想來權力也不小,若是他願意娶了自己,將來舉月國是不是也不敢輕易管他要人呢?

可問題在於,怎麼讓他心甘情願娶了自己?

挈炆察覺到了藍黛的目光,但很快就收回去了,這讓他心中有些不安,不知她為何在看到自己後,忽然變得目光憂忡。

但如今也不熟悉,如何好問?隻能期盼著周梨能察覺一二,幫自己探一探。

隻不過此刻周梨沉迷於那筠娘子的琴聲之中,根本就留意不到旁的。

挈炆是指望不得她了,隻能在心裡乾著急。

一葉一葉的輕舟劃過水面,留下延綿不斷的水紋,很快他們的船隻便靠近了筼簹竹林。

今年的跳花節是在這裡舉行的,雖是已經早結束,但熱鬨依舊,還未靠岸便聽得岸上傳來的陣陣熱鬨叫賣聲雜耍聲笑聲曲聲,聲聲入耳,卻讓人並不覺得吵鬨。

反而像是有一股魔力一般,吸引著船上的人迫切地想要加入其中去。

而這個時辰,渡口邊多是賣花的人比較多,手工精美的花串掛滿了擔子,那藍黛最是喜歡這散發著香味的茉莉,上了岸便先去買了兩串來,遞給了周梨一串:“此處也有神廟麼?”不然為何有人在此賣花串?

她早前便聽人說,這些花串是用來敬獻給神靈的。

“沒有啊。”周梨明白過她的意思來,一面笑著解釋道:“這些花,也可以用來做各種裝飾,自己戴也好,或是放在房屋裡也行。”並不是一定要獻給神靈。

不過想到附近才新修起來的一處道觀,便道:“你還未去過山鬼神廟,今日怕是來不及了,不過附近有一處因緣觀,你若是有興趣,可去逛一逛?”

“因緣觀?”藍黛的確是有些興趣,畢竟她此番偷偷來這後虞,為的就是自己的因緣,“自然是要去。”隨後又去買了一大把新鮮的荷花,抱在懷裡朝周梨跑來,“這些花夠了麼?可還要買香火?”

周梨說著,從她懷裡接過了些花,“那邊有。”一面又引著從這竹林小溪裡穿進去。

這裡是近路,也可以最好觀賞螢火的絕佳之地。

林間多少小溪,溪面又是阡陌交錯的小竹橋,遊人很多,致使他們理所應當在過橋的時候,被迫分開過橋。

周梨也不知周周轉轉的,怎就和那朱邪滄海走在了一起,等反應過來之時,藍黛已經和挈炆走在前面了,周梨與他們中間,還隔了兩座小橋的距離。

不過周梨並不著急,反而想興許是路人也都想幫挈炆一把吧。

不然怎麼這擁擠之下,怎將兩人擠著往前去了?但因擔心這朱邪滄海不放心藍黛,便主動與他道:“朱邪公子不必太擔心,挈炆也會些武藝,不會讓公主出現什麼意外的。”

朱邪滄海聽了她的話,伸手去將她懷裡被人擠得東倒西歪的荷花來過來,“周姑娘也放心,在下也不會叫你出任何意外。”

周梨聽罷,撲哧笑出聲來,“那多謝朱邪公子。”一面望著著四周小橋上來來往往的行人,“朱邪公子覺得,後虞如何?”本來周梨是不打算問,但是兩個人就這樣走著感覺也太尷尬了,於是她找了個話題。

而朱邪滄海本意,也是想探一探周梨,她到底有多大的見識,能讓那些孤傲的老臣們甘心將她作為頂頭上司。

因此聽到這話,心中一喜,反問起來:“那周姑娘又覺得如何呢?”

“我自然覺得甚好。”周梨說罷,忽然聽得一陣陣驚呼聲起,原來這暮色不知什麼時候徹底將大地籠罩,完美的夜色裡便是那些螢火展示的最好平台,隻見那高大的竹竿上,不知何時飛來的了一群又一群的螢火蟲,星星點點地落在竹竿和竹葉上。

熒光又在翠竹上覆蓋一層光暈,使得這高大的筼簹竹子顯得更神秘了。

風吹過的一瞬間,螢火也隨著竹隨風而動,熒光變得夢幻起來,那朱邪滄海也看得目不轉睛,忍不住誇讚道:“好個天下奇觀。”這等奇景,隻怕也就是在海市蜃樓裡才能看到吧?

哪裡曾想,原來在現實之中也能親臨其境,如此也難怪這筼簹竹林裡擠滿了人。

可是,入目看著這重重人影,卻讓朱邪滄海忍不住想,若是這等奇觀在舉月國,普通老百姓們怕是窮極一生都不可能看到。

任何美好的事物,都是屬於貴族們的。

可是他這個時候想起舉月國的宮廷宴會,卻覺得單調又無趣,翻來覆去都是那些面孔,用腳趾頭想也能知道,他們要在宴會上說什麼。

永遠都是那樣一成不變。

所以權力中心的一成不變,也導致了百姓永遠要生在那樣的疾苦裡?老百姓們永遠都將過著那種淒苦被壓榨的苦日子,他不敢想象,若是叫他們來看到了這後虞老百姓們的生活,他們會不會跨越這數個西域國家,不管走個幾萬裡,也要投奔於此?

“你們國家,無疑是讓人羨慕的。”

“那是自然。”眼下的後虞的確是比自己所預想的還要發展得順利,不管是工業生產還是農業生產,又或是女子入學讀書入朝為官,都比自己以前想要順利。

但這一切的順利,周梨從來不敢居功於己。最大的功勞者,當屬是那貞元公了。

她其實不知道從什麼時候也開始崇拜起這貞元公來,如果不是當年他辛苦耕耘,留下這些能人異士,且還讓他們的思想如此先進,自己的所行所舉,怎麼可能順利進行推廣?

更感謝和李儀的這一層關係,讓自己便以地提出了各種新政,與當年貞元公留下來的那些思想,又恰好不謀而合。

和自己不一樣,那貞元公是本土本地的人,並非像是自己如同後世一般穿越而來,他是一個原生土著,卻已經想到了應該屬於千年後的新思想。

且還召集了一群有識之士,隻是可惜他也如同李儀一般,還是過於仁德善良些,所以才丟了性命。

周梨反正現在是能理解那些人對於他的敬佩和幾近瘋狂的追隨了,他的思想在這渾濁肮臟的溝壑裡,仿若一股清泉一般的灌入,讓那溝壑兩岸接近乾涸的莊稼得到了灌溉,尋得了一絲生機。

所以哪怕這股清泉與原來溝壑裡的汙水格格不入,但因為能澆灌救活兩岸接近枯萎的莊稼,所以為了活命,為了期盼莊稼能茁壯成長,結出糧食的人們,便竭儘全力,也要保護這一股清泉。

是了,在人要餓死的時候,從來不講究什麼仁義道德。貞元公提出的一切新政,那時候哪怕是雛形,但也讓在舊時代水深火熱之中艱難求生的人看到了生機。

因此他們那時候也不管合不合禮法了?那時候隻要能讓他們活命,他們就追隨。

周梨不知道這後來該不該感謝大虞的墜落,讓這個後虞得以置死地而後生,且還生得這樣茂盛燦爛。

“所謂物極必反,當下的後虞,也是順應天道。”所以一切的新生,其實不但是這一群人聚在一起的努力所得來的結果,當也要看這天時地利人和。

她的話不多,隻有那麼簡短的一兩句,可是讓朱邪滄海卻有些動了心。

舉月國,能不能有機會成為第二個後虞?這些天裡他幾近瘋狂地了解這後虞的一切新政,越是了解得深入,他那種試圖改變舉月國的心就越來越明確。

隻是萬事開頭難,他獨身一人,不知能走多遠。

兩人在轉角處的休息點停下了腳步,這個地方並不阻擋路人們前行的步伐,朱邪滄海一門心思都在如何改變舉月國上,那些熱鬨的歡聲笑語,似乎離他很遠很遠,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很清楚:“周姑娘,在下有一事想要請教。”

“朱邪公子請講。”周梨在朝堂上不是一兩日了,她看得出來這朱邪滄海眼底的藏著的雄韜大略。

朱邪滄海不知為何,想起自己的故國,忽然覺得心中產生了一股自卑,但他還是將問題問出口:“如何,才能說服我國朝廷,效仿後虞治世?”

周梨一怔,沒想到他憋了半天,就問這樣一個問題,微微一笑,問他:“你為何起了這個心的?”

這反而將朱邪滄海給問住了,等他反應過來之際,周梨已經彙入了前面的行人中,正要過橋去。

他為何起這個心的?當然是看到了後虞的這滿城的盛景。

所以周梨的意思,是讓更多的舉月國有誌之士來此見一見正後虞的錦繡江山麼?

是了,該來看一看的。再沒有來之前,他也以為這後虞即便是江山廣闊又如何?難道比得了他們的舉月國富足強大?

如今想來實在是可笑至極,他們舉月國連比的資格都沒有。

可是,他這一趟回去,隻怕已是難以將藍黛帶回去了,那也就是罪人之身,如此怎麼可能還有說話的資格?

說話的資格都沒有了,怎麼可能勸服國人來此遊學?

所以對於舉月國,他終究是無能為力了?

這一瞬間,他甚至是同那藍黛一般,產生了留下來的意思。他眺望著遠處那滿竹林的螢火,心想人在這天地間,和蜉蝣又有什麼區彆呢?月神殿裡的神書記載了,那海上有神木,三千年發芽,六千年開花,一萬兩千年才結果。

因此也不必同這天地去相提並論了,隻同這神木比較,人也不過是朝生暮死罷了。

那麼這轉瞬即逝的生命,何不放縱由心而行?而非要去背負那份自己根本就承擔不起的責任呢?

周梨的話看似簡單,隻是要實行起來千千萬萬的難。

藍黛能想到跟隨使團來此,那是因她心生善良,想要一解皇室和朱邪家這些天生疾病或是畸形的親人們的痛苦,所以翻閱各處的古籍。

才知曉原來那樣的疾病,竟是他們皇室專屬,而近親的結合,其實在那遙遠的中原大地,是為人不齒的□□之風。

這些文字,讓她對外面的世界產生了極大的好奇,越來越翻看更多外邦的書文,就越發堅定了她要逃離的心。

所以,整個舉月國裡,他能找到幾個藍黛?舉月國的人,大抵是永遠看不到這後虞的盛景,舉月國也許也隻能自己走向滅亡,任由天地來定奪未來的生死了。

這一刻,朱邪滄海的心情是悲涼的,他感覺到了自己的無能為力。

這一趟筼簹的螢火,也讓他徹底的明白自己的尋常,他做不了大虞的貞元公,即便是做到了,也不見得後世會有一群有誌之士來接過自己手中的星星之火。

所以,他放棄了。

回去的時候,大家已經很卷了,幾乎沒有怎麼說話。

朱邪滄海的心境變了,周梨能理解,但是她不知道在分開後的那段時間裡,挈炆和藍黛之間發生了什麼,隻覺得兩人之間的感覺奇怪得很。

船隻很快入了城。

出城的時候他們是聽著那筠娘子的琴聲去的筼簹竹林,來時又聞得前後船隻上的文人們舉杯對月,滿腹詩詞宛如那習習涼風,伴隨著船隻上的人,一起入城。

他們四人也是在此處分道而行的。

一上馬車,朱邪滄海和藍黛幾乎是同時開口。

一個說:“我決定不走了,自私些,為自己而活。”

一個則說:“他答應娶我了。”

說完後,兩人都紛紛驚訝地看著對方。

藍黛沒有想到,原本還態度堅定回舉月國的朱邪滄海忽然就改變了想法。

而朱邪滄海沒有想到,藍黛居然直接就朝那挈炆開口要他娶自己。

“你……”

兩人面面相覷,再次異口同聲。

於是朱邪滄海先開口:“你先說。”

“我問挈炆,可不可以娶我,隻要他娶了我,就是救我一命,我將來一定報他的恩德。”隻有挈炆這樣的身份,舉月國的皇兄們知道了,才不會派人來強行將自己帶走。

舉月國不敢冒這個險。

而在這後虞,李儀她應該不用想了,人都見不到……更何況,聽說這位陛下,早前隻有兩位側夫人他都覺得過於吵鬨,將來也隻會娶一位正妻。

不管這是不是傳言,但也都意味著,他不會娶一個番邦女人為正妻的。

但是藍黛她也不甘心為妾,所以她最好的選擇就是挈炆了。

挈炆的身份一樣尊貴,他的母親是大虞公主,父親是迦羅國的前朝過王,等自己嫁給他的消息傳到了舉月國,自己的那些至親之人們即便是惱怒憤恨,他們也無可奈何了。

可若隻是選擇了一個尋常的百姓,那麼舉月國是不會放了自己的。

“我沒有想到,他很爽快就答應了。我很感恩他對我的救命之恩,即便可能他與大部份人一樣,都是因為我這張臉,但對我來說,卻是有很大的恩德。但他有權有錢,我給不了他什麼,隻能做一個好妻子,一輩子愛護他。所以滄海,我不會再回舉月國了,我在這裡,有自己的家了。”

藍黛想,就算是會被舉月國罵一輩子。她也不可能回到那個地方,不單是為了自己,更是為了將來自己的後代子孫不會遭受那些可怕的悲劇。

她說完,認真地看朝朱邪滄海:“你為什麼忽然改變了心意?我看得出來,你早前很猶豫,你羨慕後虞,你一向也比我這個公主還要有責任心,你希望舉月國有朝一日,能有後虞的盛世之景。”

藍黛說到這裡,聲音忽然苦澀起來,“你想過帶我回去,對吧。你想要在皇室和朱邪家維持你的身份地位,就必須帶我回去。”

“你知道?”朱邪滄海有些詫異,他以為他掩藏得很好,藍黛是不可能發現的。更何況她要做什麼,自己也從來沒有阻攔,所以不知道她到底是如何發現的?

藍黛卻沒有怪罪他的意思,反而笑起來:“滄海你真傻,我們一起長大的,你想什麼,我心裡怎麼不知道呢?”

“那你為何還?”朱邪滄海不解,既然早前藍黛知道他的打算,為什麼還一直這樣信任他?

藍黛卻擺擺手,“不說這些不高興的事情了,你很好奇,為什麼你忽然放棄了?”

朱邪滄海想了想,“也許,忽然認識到自己的平庸,深刻了解到自己隻有這一腔熱血,卻沒有可匹配的能力那一切都是徒勞,所以我放棄了。”說完這話,他長長舒了一口氣,“放下了心裡這塊大石頭,渾身通暢,我不知道死後月神會不會將我作為舉月國的叛徒,把我打入地獄深淵,但是我想如果我留在後虞,以後也為此處的老百姓們儘一份力,那麼這紫羅山鬼以後會不會保佑我?”

“會的。”藍黛想,以誠相待,想來神靈也會感動的。

而另外一邊,周梨聽到挈炆說要和藍黛公主成婚,且兩人都商議好了時間,一時驚訝得叫出聲來,“你倆不會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吧?”她明確地記得,兩人今日才開始說話的,就算是什麼火,也不可能燃得這樣快吧?

“那倒沒有,不過遲早的事情,她很坦誠,說表哥那裡攀附不上了,就退而其次找我。”

周梨看著挈炆那一臉的歡快模樣,表示十分不理解,“成為代替品,你還挺高興。”

“怎麼會是代替品呢?她和表哥又不熟。”挈炆倒是很理智,見周梨擔心自己,反而寬慰起周梨來,“你擔心什麼,你看子星子月他們爹娘,不也是先婚後愛過得其樂融融麼?你要對我有信心,何況你想想,這藍黛都坦誠到這個地步了,可見往後對我也不會有什麼心眼的。”

“你倒是看得很開。”周梨扯了扯嘴角,實在不知該說什麼好?感覺他這婚姻實在是兒戲了些,即便是他的確喜歡那藍黛,但是藍黛眼下並不喜歡他,隻是將他作為一個庇護所罷了。

“我為什麼看不開,我喜歡她,她正好想嫁給我,天下再也沒有比這個美好的事情了。”挈炆的確是開心,從他的神色飛揚的神情中就能察覺出來。

周梨不得不承認,挈炆說得是有道理的。“好吧,那祝福你,但此事非同小可,你須得同表哥說一聲才是。”畢竟藍黛的身份特殊,且還是偷偷跑來的。

就是為了逃婚。

不過周梨想著她那樣美,又是個活潑善良的好姑娘,真嫁給她的哥哥們……那如同墜入地獄又有什麼區彆呢?於是拍了拍挈炆的肩膀,“我想,算是當你救人一命了。”

挈炆讚同她這個說法,“是啊,還平白無故賺了功德。”但即便和表哥說,也隻是說一聲罷了,他們倆定下的成婚日子很近。

三媒六聘,所有的禮節都要在半個月裡完成。

想到這裡,他便朝周梨說道:“明日你要去見表哥,你幫我轉達一聲,這幾日路政司我也先不去了,成婚也是頭一等大事。”說著,見前面就一個攔車點,忙喊了車夫在那裡放他下去。

周梨不解,“你作甚?”

“去同先生說一聲,到底他將我撫養長大,如今我要成婚了,當是與他老人家告知。”所以挈炆打算在前面轉車,去找薑雲長。

周梨聞言,倒也沒阻攔,隻是想到他這婚事來得太快,也是怕他嚇著薑雲長,便提醒著:“婉轉些,藍黛和你說的那番話,你莫要直接同先生說,就講你們一見鐘情,情投意合。”

“知道,她非我不嫁,我非她不娶。”挈炆十分上道地接過周梨的話茬。就是有些遺憾,“阿初不知幾時能回來,他是沒法參加我的婚禮了。”

一時也是忍不住感慨起來,這兜兜轉轉的,周梨和白亦初這兩個從小就定了娃娃親的未婚夫妻,到這最後竟然排在了所有人的最後成婚。

但是對於此事周梨也很無奈啊,但也隻能表示理解,“沒事,最多也就是再等一兩年罷了。”

兩人在攔車點就此分道揚鑣,等回了家去,周梨洗漱完了提著筆給白亦初寫信,翻來覆去想,要不要和他說這挈炆成婚之事?一時又想著信送到的時候,挈炆和藍黛都是夫妻了。

最後,還是寫了,不過沒有說著其中細節,隻簡單寫了一句,挈炆與舉月國藍黛公主鐘情成婚。

隨後才嘮起家常閒話來,又問起莫元夕之事。

哪裡曉得她這信隔日才送出去,午時在大家震驚挈炆和藍黛公主的婚事之際,沈窕拿了南方的信來。

竟是白亦初的來信,中間夾著莫元夕的信箋,她嫁人了。

嫁了一開始隻信中給自己說的那個小兄弟謝離枯。

眼下城中盛行送鮮花之禮,細細追溯起來,還是這謝離枯總是送莫元夕鮮花。

可惜了,自己沒能親眼送她出嫁。

兩人雖說是主仆,但和那姐妹也沒什麼區彆呢?又在金商館裡並肩而行這麼久,那感情自然是不一般的。

沈窕也看到了信,滿臉的驚訝,“可元夕姐不是說,不會嫁給比自己還小的男子麼?”

“所以話可千萬不要亂說。”不然一語成讖。

嚇得沈窕趕緊閉上了嘴巴,順道又拿了幾張請帖出來,“王姑娘的長子滿月酒就在本月十九,還有劉大人馬大人家最近要娶媳婦嫁女兒,又有章大人家的老太太要過九十九大壽,九十九大壽呀,這老太太好福氣,不得五世同堂了麼?”四舍五入就是一百歲了。

多久沒見過百歲老壽星了。

周梨每抬頭,想著王洛清到底算自己的弟子,夫婿又是久茂的,當然是要去的。

其餘的找人送禮過去便是。不過聽到沈窕說章家老太太九十九大壽,五世同堂了,便道:“沒,他們家一脈單傳,這孫子還是章大人夫妻不惑之年才求來的,章大人也是張老太太不惑年才生下的,如今滿打滿算,也就是三代同堂罷了。”

“哦,原是如此。”沈窕一臉了解的表情,隨後不知想了什麼,“這種一脈單傳的,那往後哪個姑娘嫁到他們家去,壓力得多大啊,隻怕都在催生,好叫這老太太能抱上曾孫子。”反正這種自己是見多了的,要是不生那就是不孝,故意讓老太太走的時候還閉不上眼睛,好大一頂不孝順的帽子壓下來啊!

不過他家這一代又一代的,中間年紀差距都這麼大,怕是祖墳出了問題,不然老太太不惑年才生了章大人,章大人夫妻半百才得了章公子,那麼以此類推,以後章公子有孩子,不得是花甲之年麼?

當下隻連忙將自己這個發現同周梨說。

不過周梨卻是當做玩笑話,“彆說還真有可能哈。老太太大壽是哪天啊?章大人原是貞元公的人,再朝也是儘心儘力,那日我得抽空去。”

沈窕看了看日子,“那不巧,挈炆那天成婚呢!”

“額,那你代我去吧。”周梨想著,還是挈炆成婚重要些。一時少不得埋怨起挈炆成婚之事過於太急,眼下城裡倒是有不少這種專門幫人主持操辦婚禮的酒樓,但是還是將姐姐和元姨忙得不行。

畢竟請帖什麼,還是要自己來做準備,不然人家酒樓裡哪裡曉得你有什麼親戚好友?

她們倆本來在替蘿卜崽做準備的,如今叫挈炆插隊,可將兩人給忙壞了。

不過轉頭想,她倆人天天就盼著這個娶親那個嫁人的,如今家裡連有兩門親事,這下該叫她倆歡喜了吧?

一時想起那樣兒的身世,也不知韓玉真那邊幫忙打聽的人,可是已經尋到了消息?

忙了一日雜事,下午點卯回家,在馬車上看到表嫂崔氏和雲夫人在前面天橋上說話。

她二人也看著自己了,揮手打招呼。

好一陣子沒有遇到人了,周梨索性在前面的攔車點下了馬車,上了天橋,隻見兩人果然在這裡等著自己。

崔氏遞給她一杯果茶,“就曉得你會來,我叫了雲予他娘等著。”

“你們這是作甚去?”周梨疑惑,實在想不到她兩怎麼聚在一處了。

便聽崔氏笑著:“你倒是貴人多忘事,央央和雲予要成婚了,她爹娘在鷺州那邊倒是會偷懶,隻叫我這個做表姐的幫忙操辦,到時候他們那頭直接來吃席就是了。”

“什麼時候的事,我竟是不曾聽到半點風聲。”雲予和崔央央都要成婚了,又連忙問定的日子是哪天。

卻聽雲夫人說是下月二十八。

周梨一聽,愣了一回,“那是巧了,這二十八果然是好日子,難怪章家老太太長命百歲,人家這日做大壽,央央要出嫁,挈炆和藍黛公主也是這日的大婚。”但更發愁的是,那章家老太太的大壽是叫沈窕幫忙跑一趟,那這崔央央和雲予的又當如何?

跟挈炆感情非同尋常,不可缺席,但是雲眾山這裡的情義,也是甩不脫。

崔氏聞言,連連點頭道:“是了,我也是今日才曉得,挈炆和藍黛公主也是定了這日,方才還與你雲大嫂說,與其我倆到處奔波操勞,不如找他們商量一二,也不在各家院落裡辦了,學著前陣子那些新人們,直接叫酒樓裡全包了,到時候在酒樓裡訂個上房來做新房,我們這些吃酒吃席的,也都省力,免得到處跑。”

不說兩對新人的親戚朋友差不多,就是那十二屬的同事,也都是一波。

與其叫人兩處奔波吃酒,倒不如聚在一處。

去年這城中裡跳花節後,就有大波新人成婚,那時候樣樣短缺,弄得緊張兮兮的,時間幾乎都定在一起,旁的不說,那八抬大轎都不夠用,喜婆更是不必多說。

所以便有酒樓趁機推出了新業務,承包這些酒席不說,還給布置新房等等。

反正一應俱全,也不要主人家多操勞。

那時候就興起了這業務,今年跳花節後,這樣的生意單子,酒樓裡就接得越發多了。

所以業務水準也是相當的成熟,像是家裡房屋不夠寬廣的那些,更願意將這喜宴都包在酒樓裡。

周梨一聽,自然是一百個讚成了,“這主意好,隻不過央央父母那邊是願意的麼?”心裡想回頭不如跟挈炆商議,酒席和雲家一起包在同一個酒樓裡罷了。

到時候隻用準備新郎新娘的喜服等,多簡單的事情啊。

“他們還巴不得做甩手掌櫃呢!不然你以為怎會托付到我的頭上來?”崔氏早前自然是寫信提過了,那邊是沒有意見,反正女兒的嫁妝他們準備得足夠豐盛,雲家這個親家雖說不是什麼世家大族,但親家公也是貞元公的人,和李儀這個皇帝關係也不是一般,女兒嫁了也沒有多吃虧。

最重要的是,這樁婚事是女兒自己相看的,比起以往為了鞏固世家權力而聯姻嫁給沒有感情的子弟們,不知要多幸福呢!

所以即便是私底下聽人說他們家這小女兒自甘下賤,嫁了個尋常子弟,也沒半點氣惱。

反正兒子在完州那頭,又做出不少好政績來,夫妻兩個是不指望用女兒聯姻來鞏固家族地位。

因此覺得那些人私底下講這樣的話,不過是嫉妒罷了,畢竟他們家的女兒想要嫁給誰,可由不得自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