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我好歹沒給你扔了,何況你不謝我,但你得謝謝阿黃它們一家子。”周梨不甘心啊, 早曉得養娃酬勞這麼高, 這些天她在外累死累活乾什麼?直接抱著孩子等柳相惜給自己砸錢就好了。
隻將那日和殷十三娘回來的光景都告訴柳相惜。
柳相惜半信半疑, 一面朝著自己的房間望去, 果然見阿黃帶著幾個媳婦都坐在那大門口,還有阿黃的兒子守在窗柩上,見一個蚊子就兩個肉墊子拍死,便有些信了, “以後阿黃一家的夥食費我包了。”
阿黃一家抓捕蚊蟲的舉動,深得他心,於是少不得喊周梨看,“在照顧孩子上,貓都比你有用!”
“嗬嗬。”周梨心說貓是我的,四舍五入, 貓的功勞也是我的功勞,憑啥不給我銀子,表示不服氣。
但鬨歸鬨, 還是問他的打算:“眼下孩子你自己養,那乾娘那邊,你寫信去了麼?還有這名字?”孩子還沒取名。
千瓔在信裡說,叫柳相惜給孩子取名,他若是不認孩子, 就讓周梨幫忙取,她按時寄銀子回來。
“告訴了,不知他們幾時能收到消息。”至於名字柳相惜表示要好好想一想。
兩人正說著, 屋子裡傳來了動靜,連忙去瞧,卻見裡頭陪同孩子們的嬤嬤已經將姐兒給抱起來哄了。
柳相惜也連忙去抱起哥兒,學著嬤嬤的樣子輕輕拍著小屁股,順便試探尿布的乾濕程度。
周梨在一旁看著,雖說柳相惜是照葫蘆畫瓢,但彆說,還真有幾分樣子的。
一面又小聲問嬤嬤,似乎要準備些什麼?
嬤嬤隻要了些熱水來。
周梨便去燒水,覺得家裡還是得找個人來幫忙,人家嬤嬤又不常住在這裡,過幾日等柳相惜照料得順手了也是要回去伺候陳老太太的。
她走了,兩個孩子哭鬨起來,就夠嗆,柳相惜一隻手臂是能抱一個,那誰來給孩子煮飯燒水洗尿布。
所以便同柳相惜商議。
柳相惜現在是恨不得孩子的事情,全都自己親力親為,但是兩個孩子,他一個人的確是顧不過來,最終還是同意了。
“月錢不是問題,要人好,你千萬記住。”
周梨哪裡能記不住?陳家幫忙照顧這些天,就得了兩百萬的讚助……一下將陳大人他們的難題都給解決了。
羨慕!
隻是這人還真不大好找,周梨尋了幾天,柳相惜這裡都逐漸上了軌道,陳家的嬤嬤也打算回去了,周梨還沒找到人。
直至這日,忽然被一個熟面孔攔住。
周梨看到她的時候,滿臉的難以置信,但聽得她說願意上門幫忙跟著照顧孩子,立馬就同意了。
隻是她卻不願意露面,不知道從哪裡弄了個面具來戴在臉上,到時候要偽裝成那毀了容貌又是啞巴的女傭。
不過周梨表示可以理解,誰叫她是孩子的親娘呢!
原來千瓔將孩子放在周家後,就一直暗中看著,後來見周梨將孩子送到陳家,那邊也照顧得十分周到。
按理這個時候她是可以放心走了。
但終究是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又親手養這麼大,如何舍得?於是便一直在城中流連。
這些天曉得周梨在找人幫忙帶孩子,思來想去,還是露面了。
但她卻不知該如何面對柳相惜,所以提出了這一係列要求。
什麼人照顧,都不如自己親爹親娘照顧的好,所以周梨是不可能拒絕她的,反而幫了她的忙,從杏林館那邊討要了一粒可變聲音的丹藥給她吞下。
如此一來,她也就隻用擋著臉,不必裝啞巴了。
不然到時候就孩子的問題上,如何和柳相惜交流?
柳相惜左等右盼,終於等得了周梨幫忙將帶孩子的人找回來,卻見帶著個面具,說是燙傷了臉,不宜露面怕嚇著孩子。
他當時就露出不滿來,急忙將周梨拉到一旁,急小聲說道:“我說銀子不是問題,你怎麼精挑細選的,給我挑了這麼一個來?當然我也不是嫌棄她的容貌問題,但總和孩子接觸,要是哪天不小心砰掉了面具,嚇著我的小寶貝們怎麼辦?”
“嚇不了,人家是有職業素養的,你要是不信我,你自己去找。”周梨其實就是篤定了他沒時間去,畢竟拖娃帶崽的,現在柳相惜又神經兮兮的,總覺得全世界他的孩子最可愛,誰都想偷走,自然不可能給帶到外面去的。
果不其然,柳相惜咬牙切齒地瞪著她看了兩回,最後也隻好作罷:“行吧,那就先這樣。”等爹娘那邊收到了消息,必然會打發人過來的,人家都說隔代親,當年他們不管自己,但不可能孫子孫女都不管吧?
如此這般,千瓔便留了下來。
周梨也就放心去辦差。
哪裡曉得這柳相惜並不願意然她接近孩子,隻叫她去做那些粗活,燒水煮飯,或是給孩子們洗洗尿布什麼的。
自己則和那陳家的嬤嬤一同守在孩子身邊。
嬤嬤起先也覺得周梨這一件事情做得不好,怎麼就找了一個被毀了容的女人回來呢?若是嚇著孩子們夢魘了,可如何是好?
但很快經過她兩天的觀察,發現這個娘子人不但勤快,且做出來的輔食孩子們都十分喜歡,每一頓都吃得一點不剩下,且那尿布衣裳等,洗得又乾淨講究。
坦白地說,她想著就是孩子們親娘在場,隻怕也就能做到這一步。
因此也就和柳相惜告辭。
柳相惜聽她要走,急得慌了神,“嬤嬤,要不你在等幾天?”等著爹娘那邊來了人再走也好啊。不然現在走了,兩個孩子餓了哭了拉了都一起,自己就是有三頭六臂也忙不過來呀。
嬤嬤以為柳相惜是嫌千瓔容貌醜陋,但經過這兩日的觀察,她對於千瓔已經十分滿意,便語重心長地朝柳相惜說道:“柳公子,我覺得周姑娘說的對,心靈美,人也美,你也不要以貌取人,我看許娘子是個好的。”
千瓔自稱姓許,說是當初養她和千珞那個燒火養父的姓氏。
嬤嬤又說老太太那裡實在離不得自己,自己也不放心,得回去了。
最終還是背著包袱走了,柳相惜隻一手抱著一個孩子,親自送到門口,又與她許多銀錢做感謝。
那嬤嬤將銀錢拿在手裡,自然是千恩萬謝,還說得了空就常回來瞧。
嬤嬤這一走,柳相惜就算是萬般不願意,也隻能將目光落在了戴著面具,且聲音粗啞的千瓔身上。
但開口就沒好話,態度也十分惡劣,“我先說好,你接觸公子小姐的時候,千萬要綁好你的面具,你要是嚇著了他們,仔細你的皮肉。”
但是這番威脅的話語,卻沒有起到什麼作用。
反正千瓔也沒露出什麼懼怕之意,隻迫不及待地想要去伸手抱孩子。
哪裡曉得她才靠近,這兩孩子就爭相舉著小手,這模樣柳相惜時常見到,周梨回來的時候,倆孩子都是這樣爭相要她抱抱的。
他們要周梨抱,柳相惜表示還是能理解的,但是要這才來了幾天的許娘子抱,是個什麼道理?而且那兩張小臉上迫不及待的表情,深深刺痛了柳相惜的心。
忍不住在心中犯疑惑,難道這個親爹,還比不過這個醜陋的許娘子麼?
千瓔也很為難,兩個孩子都要她抱,她當然也是能左擁右抱,一起全都攬入懷裡,問題是看到柳相惜此刻那嫉妒又對自己凶神惡煞的樣子,怕是不肯。
於是糾結在三,還是決定先抱小女兒。
她雖是戴著面具聲音又不對,但到底是自己的親生兒女,又是自己一手養大的,這才分開半個月左右,孩子們當然還熟悉她這個做娘的氣味。
所以當哥哥看到她將妹妹抱懷裡,頓時急得哇哇大叫,嘴裡嘰裡咕嚕地念叨著。
柳相惜是聽不懂在說什麼,但是他能從兒子的急促的表情上判斷些許來。
那分明就是嫉妒的表情。
甚至在一連念叨了片刻,又掙紮著見柳相惜不放他去千瓔懷裡,竟是給急哭起來了。
以往兩個孩子不管其中一個作甚,另外一個就要緊隨其後,哭的時候也是一起,從不曾有一個落單的。
所以見到兒子哭起來,柳相惜頓時著急不已,生怕女兒也跟著哭,當下連忙去哄。
哪裡曉得兒子沒有哄好,反而發現在許娘子懷裡的女兒竟然一臉的滿足高興,半點要哭的意思都沒有。
他當時就驚住了,妹妹居然沒有跟哥哥一起哭,這不對勁。
情急之下的他,當然不會在孩子身上找原因,而是懷疑地指著千瓔問:“你對我女兒做了什麼?”
千瓔和柳相惜當初到底是相處了一段時間,兩人一起去往了那殺手窩裡,但是她那時候怎麼就沒有發現,原來這柳相惜竟然是個蠢貨呢?
“我也不知道。”她回了一句,心裡對於哭著想來自己懷抱裡的兒子,也心疼得很,便朝柳相惜試探道:“要不,將公子也給我。”
柳相惜當日不肯,反而抱著兒子躲開。
不想他這個舉動,引得懷裡的兒子更加哭得傷心難過,又是踢又是掙紮的,一時竟然弄得他是滿頭的汗。
又見女兒在許娘子懷裡竟然一臉幸福要睡去的樣子,隻不甘不願地將兒子也遞過來:“你抱得過來麼?”坦白地說,他有些擔心這醜娘子抱不動,將他的小寶貝落在地上呢!
於是也舍不得放手,隻在身後扶著兒子的後背。
哪裡曉得原本哭得傷心欲絕山崩地裂的兒子,到了那千瓔懷裡,頓時就破涕為笑,然後將小腦袋朝千瓔的懷裡拱去,仿佛小豬仔一般。
柳相惜看的一愣一愣的,隻覺得兒子這個舉動有點奇怪,一雙眼睛防備地盯著千瓔的胸,“你胸前藏什麼了?”不然怎麼引得兒子做出這奇怪動作來?
千瓔不知道怎麼回事,面對著柳相惜現在這樣子,她心情有些暴躁起來,很想將他狠狠揍一頓。
但終究還是忍住了,朝懷裡快要睡著的女兒看去,“小姐要睡著了,不如先送小姐到屋子裡休息。”
柳相惜看了女兒那睡眼惺忪的小臉,也心疼得很,便隻能作罷,“行吧。”
然後繼續走在旁邊扶著兒子的後背,由著千瓔將孩子都抱緊他的房間裡去。
此情此景,從那後面看去,仿佛是一家四口,母親抱著孩子們,父親則扶著妻子。
好不溫馨。
但事實上,一進去柳相惜就一臉防備,眼見著千瓔將孩子放下,便立即要將千瓔給趕出去,孩子的午睡得自己來陪。
可他這話還沒說出口,卻發現千瓔仍舊彎著腰沒站起身來,低頭一看原來是兒子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也睡著了,但是和妹妹一般,緊拽著千瓔的衣襟不肯放開。
似生怕一鬆手,娘就跑了一樣。
柳相惜為之大驚,急得連忙上去試圖掰開孩子們的小手,但才一掰開,孩子們就都驚醒過來,好似兩個大炮仗一般同時炸響,吵得耳朵嗡嗡不說,關鍵聽了還怪心疼的。
沒法子他隻能示意千瓔躺到自己的床上去。
他本意是要千瓔躺上去,將孩子們哄睡了再出去。
哪裡曉得兩個孩子鬼精鬼精的,發現娘就躺在他們倆的身邊,頓時就止住了哭聲,閉上眼睛繼續睡覺。
重點是睡著了,那嘴角還是翹起來的。
柳相惜歎為觀止,既是嫉妒又羨慕,但鑒於擔心再度驚擾到兩個孩子,舍不得他們再哭,隻能咬牙讓千瓔這個醜娘子繼續躺在自己的床上。
至於那嬤嬤走前才換下來的褲子尿布,他去洗。
可哪裡曉得這才是個開端,孩子們一個時辰都不到就要換一回尿布,他壓根就沒有個喘氣的時間,一直在洗洗洗,不然就是親自去院牆根下拴著吃草的母羊擠奶,然後煮奶,燒水等等。
忙得猶如陀螺一般轉個不停,至於周梨雇來的許娘子,則一直叫兩孩子抓著不肯撒手。
舍不得孩子們哭鬨掉眼淚的柳相惜,隻能咬牙一直扛著。
一面則眼巴巴地盼著周梨早些回來。
天黑後,院子裡點上了燈,周梨也回來了。
卻見偽裝成許娘子的千瓔帶著龍鳳胎兄妹坐在院子裡的涼席上玩耍,兩個小孩兒將那木球球扔出去,阿黃帶著一幫後代子孫們守在那裡,立馬給推回來。
玩得兩個小孩兒的笑聲不斷,一直都咯咯咯的。
周梨和今兒才回屛玉縣來的沈窕進來,就正好見到這溫馨的一幕。
而涼席一旁不遠處,掛著燈籠的樹下,柳相惜正蹲在木盆邊洗尿布,頭上的繩索上,還掛滿了隨風飛揚的尿布和各種小褲衩。
彆說,這場景還是挺有畫面感的。
柳相惜聽到她和沈窕說話的聲音,那原本放在兒女身上的目光立即轉到周梨的身上來,帶著幾分激動,“阿梨,你總算回來了。”然後連忙起身,也顧不得去看孩子,隻忙將自己濕漉漉的手擦乾淨,一面也顧上和沈窕打招呼,拉著周梨就往那無人的地方去。
“你又怎麼了?”周梨這會兒還扯著脖子看千瓔和孩子們呢!叫他給拉到這花林裡來,視線都被擋住了。
柳相惜卻是急得不行,“你說怎麼了?你找來的這人太邪門了,自打兩個孩子一沾到她,就不撒手。”又苦哈哈地訴苦著:“我找她來是給孩子們洗衣裳擠羊奶煮飯的,怎麼現在就成了我?”
周梨聽到這話,卻忍不住笑了,心想到底孩子是聰明的,曉得是自己的親娘。
而這天底下,哪裡有不喜歡粘著娘的孩子呢?
但見著柳相惜這樣子,的確有些苦逼,便安慰道:“一切都是為了孩子,你看孩子不是挺高興的麼?你聽這笑聲,多歡快啊,就是在陳家那邊,那麼多人寵著,也不曾聽到這樣的笑聲呢!”
這倒是不假,從孩子的聲音中可以判斷出來他們的喜樂。
但柳相惜不甘心,他也想陪著孩子們玩耍,更好奇周梨請來的這許娘子到底是有什麼了不得的手段,竟然讓孩子對她這樣愛戴。
嘴裡更是不服氣,“是又如何?那是我的孩子,憑什麼在她身下撒歡?”
周梨心想,那也是人家的孩子,比起人家你才貢獻了個啥?可人十月懷胎呢!
不過嘴上自然是沒這樣說,隻耐心地勸說道:“小孩子嘛,估計就是覺得新鮮,也許新鮮勁兒過了,還是喜歡你這個爹,你也彆氣餒,快些去洗。哎?吃晚飯了沒?”
然而她話音才落,就聽得柳相惜肚子裡傳來咕嚕嚕的聲音,緊接著是柳相惜含雜委屈的抱怨聲:“吃什麼飯?我就一直不停地洗尿布。”最可恨的是,這許娘子還在一邊指指點點。
若是她說錯了也就罷了,偏她說的又是對的,讓柳相惜不得不聽。
所以導致憋了一肚子的悶氣,自然是不餓的,反正都給氣飽了。
但是現在見到周梨一通吐槽後,氣是順暢了些,不免是覺得腹中空空,餓得前胸貼後背的。
“那許娘子也沒吃?”看樣子應該沒有,又問:“孩子們呢?”
“我都沒吃,她吃什麼?孩子們倒是吃過了。”他沒好意思說是那千瓔一手抱著一個孩子,然後背上再背一個,去煮的。
當然,自己也不是什麼都沒做,自己還幫忙燒火了。
他說完後,發現周梨看自己的眼神很不對勁,一時不禁皺起眉頭來,“你這樣看我作甚?”
“我看你實在是……”無用兩字周梨最終還是沒說出口,但還是繼續說後面的話:“人家一個女人帶孩子什麼都能做,你怎麼帶孩子就什麼都做不了?”周梨這話倒也不假,幾乎所有的女人,帶著孩子照樣能洗衣煮飯,在那鄉下人家,還要下地去耕田勞作,養豬喂雞。
而男人帶孩子,就隻能帶孩子,餘下的便什麼都做不了。
柳相惜十分不服氣,“你自己又沒帶過,就是站著說話腰杆不疼。”
周梨懶得理會他,心想柳相惜不吃,千瓔那裡還要吃呢!隻甩開他到院子裡去,喊了正湊在邊上看龍鳳胎兄妹的沈窕:“你去對面訂些飯菜來。”
“哦,還沒吃飯麼?”都這個時辰了,沈窕有些吃驚,所以沒敢多耽擱,連忙起身去。
周梨見沈窕去了,回頭看到柳相惜苦著臉走過來,一言不發地蹲到了屬於他的位置,那木盆邊,但卻沒動手,便催促道:“快些洗吧,就你這速度,要不是尿布寬裕,這屛玉縣的天氣又好,早鬨個青黃不接,幾個爐子都烘烤不及。”
這話千瓔早就想說了,十幾塊尿布他能洗半天……洗著洗著,左邊翻來看看,右邊又翻來看看,一會兒對著小褲衩傻笑,一會兒對著尿布歎氣,也不知那腦子裡裝的都是什麼。
這會兒聽到周梨訓斥她,忍不住發出低低的笑聲來。
周梨也瞧見了,走過去在涼席上坐下,阿黃立馬就湊過來,拿腦袋蹭她。
她薅了阿黃的脖子兩下,就見著姐兒竟然要朝她這裡爬來,兩隻小肉手往前奮力撥,兩條小腳腳用力一蹬,竟然還真的成功了一點。
頓時叫周梨激動不已,“姐兒會爬了。”
這話音一落,柳相惜人已經閃現到了她身後,一臉與有榮焉地誇起來:“我家閨女就是聰明無敵。”
但是姐兒卻沒抬眼看他一眼,而是繼續奮力朝周梨跟前爬去。
不過爬到一半,又忽然朝著千瓔看去,試圖調轉方向。
哪裡曉得這個時候半路殺出個哥哥來,做了攔路虎,將她的路給攔了,她隻能氣呼呼地推攘了哥哥兩把,發現推不動後,選擇繼續朝周梨來。
三個大人看著兩個小孩子學爬,看得津津有味的。
直至沈窕帶著食盒回來,他二人才去吃飯。周梨和沈窕看著孩子,拿了花椒樹杆的磨牙棒來逗著,又有阿黃它們這些貓兒在旁邊,孩子倒也沒有鬨。
就是柳相惜看著和自己同坐在一桌吃飯的許娘子,心裡忍不住腹誹起來,這哪裡是請來什麼幫忙照看孩子的娘子,分明就是個祖宗。
千瓔可不像是他這樣還有心思去活動,而是想著孩子這些日子都睡得晚,這不是個好習慣,因此隻想趕緊吃了飯,將孩子們個早些哄睡了。
所以沒等柳相惜吃完,她這裡就三下五除二吃完,將碗筷一放,就去抱著孩子,和周梨沈窕說道:“幫我打些水來,孩子消食也差不多,該喝奶睡了。”
因此也不忘催促柳相惜,“你吃快些,快去擠羊奶來,趕緊煮一煮,等我這裡給孩子們洗完,也差不多了。”
柳相惜也知曉孩子們不能睡得太晚,所以難得沒去反駁,但他這還沒吃完,也不能叫孩子們等著自己。
隻能先將沒吃完的飯碗放下,給孩子把奶擠來煮了。
反正等他一番忙活,終於回來吃飯的時候,看著自己燈火通明的房間裡,燈火被吹滅,忽然反應了過來,忙不迭地站起身來喊:“那是我的房……”
不過考慮到孩子們可能已經休息下了,生怕將其驚醒,隻能將餘下的話硬生生給吞進去,疾步朝著房門去,小聲叨叨:“那是我的房間,你給我出來。”
當然,他喊的是這戴著面具的許娘子。
但喊出來的是周梨。
周梨做了個禁聲的噓聲動作,示意他離房間遠一些了,才開口道:“孩子才睡下呢!你要是晚上能照顧得了,我就喊許娘子出來。”
柳相惜當然照顧不了,“那喊她睡在榻上去。”反正大戶人家請來的嬤嬤,不也是跟主人家這樣睡的麼?
周梨眉頭皺起,“你好意思叫人一個女人家睡那小榻?要睡你去睡,更何況孩子們現在挨著她睡得香甜呢!你莫要去搗亂,若實在不放心,非得要盯著,就去睡榻。”
周梨說完,見柳相惜滿臉都寫完了不滿,於是調整了一下情緒,露出個她覺得算是和善的笑容來,勸著:“大哥,你看我們雖是義兄妹,但我肯定是希望你好,現在有個幫忙照顧孩子們的人,孩子們也喜歡她,你有什麼不放心的?你曉不曉得,那外頭聽說有的人家,請來幫忙照顧孩子的,等著主人家一走,便偷偷給孩子喂藥,這樣孩子就能乖巧睡一天不哭不鬨。”
她一邊說一邊偷偷觀察柳相惜的神情。
果然,柳相惜有些信了,“還有這樣的事情?那怎麼沒聽賞罰司裡提?”
“我不是說了是外面麼?又不是我們屛玉縣。咱們言歸正傳,你看人家許娘子多好啊,還陪著孩子們玩,又要給煮飯。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孩子們都喜歡她,不信你去看,現在孩子們睡得多好啊。你就辛苦些擔待些,反正都是為了孩子好。”
柳相惜最後聽來聽去,那腦子裡隻剩下一句:都是為了孩子們好。
於是他終究是妥協了,自己抱了條薄毯,就往榻上去休息。
夜裡孩子們照例起來換尿布,他發現本對於他來說猶如戰場一般慌亂的場面,卻叫那許娘子一個人輕鬆地就搞定了。
而且換完後,孩子們也不點著燈還要玩會兒,就繼續靠著她睡著了。
柳相惜想了半宿都沒想通,這許娘子到底有什麼魅力?一面不確定地翻開陳家那邊給幫忙寫的各項事宜和孩子們的習慣。
分明半夜換了尿布還要玩半個多時辰才會繼續睡的。
怎麼現在就不用?
而且其實不用看著本子,就這些天搬回來家裡了,也是如此的啊。
不過他雖然想不通,但不影響他繼續洗尿布燒水做些雜活。
且還在千瓔的訓練下,速度終於快了些,能勉強煮兩人的早飯和午飯了。
至於周梨帶著沈窕,四處忙四處跑,極少在家中用飯。
柳相惜壓根沒察覺到自己這些日子的變化,還眼巴巴盼著他爹娘派人來。可是盼星星盼月亮,卻依舊沒得音訊。
卻不知在他將信寄出去後,周梨也趕緊寄了。
隻告訴乾娘澹台夫人,如今千瓔也在,就是不知道如何和柳相惜面對面相處,所以隱藏了身份,戴著面具。
但好在孩子們比他們那爹還要聰明,從味道上能辨彆出來。
所以換一種方式說,現在一家四口也是其樂融融的,所以澹台夫人也不必打發人來。
如此,柳相惜自然是等不到人的。
不過沈窕整日跟在周梨身邊,也察覺出了周梨對於這許娘子的不一般。
起先以為是自己多疑,但後來經過幾日的觀察,果然是覺得不對勁,一問才曉得,這許娘子就是孩子們的母親。
至於兩人這孩子到底是怎麼生的,周梨卻說是意外。
沈窕也沒追問,隻道:“看孩子們的娘如今寧願戴著面具,也不願意以真實身份出現,肯定是柳公子哪裡做得不好。”
卻沒想到周梨竟告訴她,“孩子們的娘,是千珞的親姐姐。”一面問起沈窕,千珞什麼時候生?彆到時候也是雙生吧?
沈窕卻是被這個消息驚得不行,隻細問起千瓔如何遇著周梨等細節。
她倆常在一處,周梨得空時候有一句沒一句地說,倒也給說全了。
所以沒當這沈窕見著千瓔,都要客氣都叫一聲姐姐。
柳相惜卻一頭紮在兩個孩子身上,注意力可沒分到彆處去,自然是沒有發現。
而周梨這裡,也收到了莫元夕的來信。
信是她到安州後寫的,還是那謝離枯幫忙寄來的。
周梨見此,便想著這謝離枯總算是靠譜了一回,既然能幫忙寄信,可見也沒為難元夕。
謝離枯自然是沒有為難莫元夕。
雖然起先他是有意叫這個從屛玉縣來的小女官長長見識的,心想不能叫這小女官小看了他們,因此帶著一隊親兵,個個穿著銀光鎧甲,威風凜凜地到河邊去接人。
那日下著霏霏細雨,河面霧蒙蒙的,他和一隊親兵都擺好了架勢,沒想到等啊等的,也不見船隻來。
反而到後來,那雨是越下越大,他們也不是鐵打的人,便都紛紛到那河邊附近的茶樓酒棧裡去避雨。
覺得一個小女官罷了,犯不著他親自去河邊接。
倒不如趁著無事喝兩杯,反正恰好今兒他們都沐休呢!
一壺黃酒兩碟下酒菜,一起下肚之後,這全天下都是他們的,一個個無法無天,全憑著一張嘴說天下,在酒棧裡喝得東倒西歪的。
就在謝離枯喝得醉醺醺,搖搖晃晃地扶著櫃台,往給掌櫃的掏銀子的時候,便見著那門外淅淅瀝瀝的雨簾裡,站著個穿著白色衣裙的姑娘,一頭墨發高高挽起,隻用了兩根簡單的白玉簪子固定住,手裡撐著一把素色的油紙傘。
謝離枯覺得自己肯定是見著河神娘娘了,不然天底下哪裡有這麼美的姑娘,肯定是仙女。
於是也不等掌櫃的找碎銀,就跌跌撞撞地扶著門框走出去,“仙女?”
但那位仙女卻擰著眉頭,目光裡滿是失望之色。
謝離枯心裡就納悶了,仙女為什麼要用這樣的眼神看自己?然後迷迷糊糊的,就好像聽到仙女開口問:“你就是謝離枯謝將軍?”
這聲音裡,失望難掩。
但謝離枯隻覺得這聲音也美如天籟,當場就像是清醒過來了一般,頓時站直了身體,高聲道:“末將到!”隻是才說完,就沒忍住打了個酒嗝。
莫元夕聽周梨說過這謝離枯的出身,也知道此人尚且年輕,甚至比自己小上一兩歲,但萬萬沒有想到這樣不靠譜,還是個酒鬼。
就這般人,如何能幫到自己?
於是對其是滿臉的失望。如今見他還打了個酒嗝,臭熏熏的就更為嫌棄了,連退了兩步,轉身離開了。
謝離枯見仙女走了,有些懵,雙腿不由自主地動起來,朝外追去。
卻一個不留神,踩滑了腳底的青石板,頓時狠狠地砸在了雨水裡,好不狼狽。
不過這一摔,倒是將他的酒徹底給摔醒了,目光還念念不忘地朝著莫元夕遠去的身影瞧去,一面朝著身邊同樣喝得醉醺醺的屬下:“她是誰?”竟然直呼自己的名諱。
身邊的屬下如何曉得?不說和他一樣喝醉了,人也是頭一次見到莫元夕啊!
因此都搖著頭。
倒是同莫元夕隨行來的金商館官員還留了一個在這裡,但看著還趴在雨水裡沒爬氣來的謝離枯,心裡忍不住想,自己雖不想輕看了這謝將軍,但這頭一次見面,就給了大家一種爛泥扶不上牆的感覺。
這也難怪莫大人氣惱。
但也隻能耐著性子道:“謝將軍快些起來吧,在下乃屛玉縣金商館文書徐楊,方才那位是我們這次專程來江南,負責此處分館示意的莫大人。”
“金商館?莫大人?”這幾個字,終於叫謝離枯找回來了他這因為酒水而短暫失去的記憶了,猛地從滿是雨水的地面爬起來,“那是你們莫元夕莫大人?”
這,怎麼是個仙女姐姐的樣子?他這會兒隻滿腦子想著完蛋了,壞事了。
早知道是這麼個美人姐姐,就是天上下刀子,也在河邊碼頭等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