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第 132 章 三合一(1 / 1)

“哦。”周梨點了點頭, 也抓住了這話的重點:“所以我回家去,家裡空無一人?”

“也沒有吧,飛雋他們幾個在小蒼山下, 休息日就回來喂貓, 何況近來有山民們的跳花節, 書院裡也要放假, 安之肯定回來了。”說起貓,他想起自己這礦上也有耗子,便朝周梨說道:“回頭那邊有人過來, 給我帶隻能抓耗子的貓過來, 像是你家裡那幾大窩就知道吃喝玩樂的我不要。”

周梨用懷疑的目光打量著他:“你確定你是了解我家貓的?”難道他不知道阿黃的成名戰麼?雖然第一件是它為了打小豬仔追到自己家,但是在蘆州的時候, 阿黃可是救過自己的命呢!

即便當時那北鬥司的天權是沒打算殺自己, 但綁了自己是真真切切的, 卻叫阿黃給逮到了。

這樣的貓,不比那抓耗子的貓好麼?怎麼到了他嘴巴裡成了吃喝玩樂不務正業?感情做貓如今壓力也要這麼大,還要天天上夜班?

陳慕不以為然:“我又不是沒有見過。”一個個肥得跟豬一樣, 走起來的時候那屁股上的肉一抖一抖的。

“哼, 你既然這樣嫌棄, 你自己做個機關貓去,反正你有的是本事。”居然還敢嫌棄她家的阿黃,雖然阿黃如今是有那麼一點點渣了, 三妻四妾,但貓嘛,哪裡能拿人類的道德來約束呢?

她是生氣說的,但是陳慕卻將這話聽了進去,“機關貓?”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等他想想。

然後他就陷入了沉思,周梨一看他這光景,是沒法繼續說話,也就不打擾。

當晚在他這臨淵窪裡歇了一夜,不知道那術木寨的奇寨老怎麼就曉得自己在這裡,又帶著他們寨子裡的特產棕糖來了。

周梨忽然有些害怕,自打自家那大院子裡的人都有了謀生的地方,那家裡空蕩蕩的,幾乎就阿榮一個人鎮守。

這奇寨老送了一回又一回的棕糖,已經堆滿了倉庫裡的一個大貨架,如今見他又送來了,這是要吃幾代人才能吃完?

跳花節要到了,奇寨老哪怕是做了爺爺外公的,但仍舊是穿著一身新衣裳,精神十足,寒暄幾句後,他的來意也很簡單:“我聽說啊,現在整個後虞都是咱們的,那以後這棕糖生意,我們是不是可以做到所有的州府去?”

理論上是的,畢竟就差一個龍玉了。而且他也構不成威脅,隻是有些驚訝奇寨老竟然已經打算將棕糖賣到彆處去,也是有些生意頭腦的,“您老是怎麼打算的?”

“我去縣裡的時候,聽外面來的人說,彆處雖然也是有糖的,但是玉米杆呀麥芽發什麼的,像是我們這樣的棕糖是沒有的,雖說也是糖,但各有各的味,外面的州府這麼多人,即便他們就嘗個新鮮,我們這裡也能賣不說。若是遇著那喜歡吃棕糖的,就更發達了。沒準以後我們這術木寨的棕糖能同那儋州的甘蔗糖一樣出名呢!”

所以奇寨老和村裡的人商議過,將那漢話說的好的挑出來,先去全州磐州兩地開個店,就專門掛他們術木寨的牌子。

若是真能有生意,那以後再循序漸進,繼續讓人去各州府開店。

周梨驚詫不已,這是要自己做品牌連鎖店?她當然是要大力支持的,“可以可以,此事我金商館大力扶持,等會去後同主上商議過後,想來應該會出一個相關的告示,到時候你們到其他州府去,地方衙門自然會鼎力幫忙。”

現在各個州府都幾乎才在戰亂後的經濟恢複期,奇寨老要是抓住了這機會,他這連鎖店很容易就能開設起來的。

隻不過現在自己這表哥杜儀也改了姓做李,加上他如今也算是這後虞之主了,自己也不好在外人跟前直接叫他表哥。

就是眾人有叫他主公的,又是少主的,周梨這一時也不知該怎麼稱呼才好。

而奇寨老得了她這話,心想周梨從來都不曾空口許諾,這說出來的話,幾乎都是辦了的。於是對於此也開始憧憬起來,對周梨更是敬佩不已,“多謝了。”

又說且除了他們,其實彆的寨子裡,也是有些類似想法的,畢竟此處環境得天獨厚,很多東西還真是就他們這裡有,外面換了個地兒就尋不出來。

那書院也好,幼兒館也罷了,大小孩子都有個專門交托的地方,感覺大家一下閒賦了很多,年輕人們自然是願意將時間放在這做生意或是農活上。

眼下他們那河邊的棕樹林今年又加了五六畝有餘。

而且現在道路通暢,也不用像是從前那般,還要看著老天爺的喜怒走河道,所以隨時隨地能從靈州旱路出去,沒道理還繼續把些藥材糧食給爛在地裡,自然是要運送出去,換成銀錢來。

銀錢是好東西啊!他們寨子裡前十年出生的孩子們,因為那些強盜的緣故,幾乎都沒有屬於自己的首飾。

按理他們這些山民,不管男娃兒女娃兒,尤其是女娃兒,剛出生就開始給準備銀飾的。

現在手頭寬裕了,各家各戶都在急忙給女兒們添補,或是再重新打一套,倒是叫那銀匠們的單子接到了十年後去。

奇寨老如今有些私房,也打算給嫁出去的女兒補上原本該給她們的銀飾。

當年是沒條件,現在有錢了,自然是不能吝嗇的。

說高興了,奇寨老還說以後要送周梨一套呢!

那一套銀飾,少說也是幾十斤了,周梨可不敢要,心說這多半算是賄賂了。

隔日起來,便往屛玉縣去。

在過紫蘿山脈的時候,便見到了各地來趕集的,他們最向往,買回去最多的,仍舊是他們做需要的各種果苗和種子。

不過這一次和上一次周梨回來時候在路上遇到趕集的老百姓們來對比,這一次大家明顯不再靠著兩條腿了。

幾乎都是有些牛馬騾子做交通工具的,如此可見這幾年本地老百姓們的生活質量的確是在提升。

因此這心中也十分寬慰,大家生活環境和生活質量的提升,無不證明著大家努力的方向,果然是對的。

這一段路修得很好,也不過是一兩天的時間,便是到了屛玉縣來。

一進縣裡,周梨便打發了幾個小子各自歸家去,她也直接騎馬回家。

一路上少不得是熟面孔打交道,等到了家門口,那大門果然是鎖著的,不過牆頭上那有林蔭的地方,卻坐滿了乘涼的貓兒,黃狸花白色的三花的虎斑的,甚至是長毛貓都有,反正五花八門,有的那長得可愛靈動,有的則醜得六親不認,偏偏都是些現眼包,專門喜歡坐在這牆頭上來,倒像是一道獨特的風景線。

加上眼下這三月初的跳花節已經在籌備中了,書院裡有的學生已經放了假,所以引得了不少十來歲的孩子擠在這牆下逗貓兒玩耍。

不過小貓咪們都很高冷,又或許在這裡並不缺吃食,以至於小孩子們舉著魚乾給它們,都不多看一眼。

反而是因為周梨的到來,她才下馬,那阿黃就瞧見了她,一個激動地踩著牆壁跳下來,直蹦入正琢磨著如何開大門的周梨的懷中。

然後是接二連三的貓。

阿黃是一家之主,向來十分高冷,不怎麼親近人,小貓兒們也會看臉色,見它撲周梨懷裡去,一時間周梨那腳下便密密麻麻擠滿了貓兒,還有膽子大的,直接順著她的裙擺爬上身來。

小孩童們見著此情此景,又是羨慕又是歡喜,那膽子大的直接湊過來,趁著貓兒們不防備,趕緊偷偷摸一把,然後朝同伴們咧嘴露出歡喜的笑容來,仿佛還有幾分炫耀的意思。

貓兒們齊齊下了牆來,她家這裡和衙門又是緊相連的,一下就引得了隔壁衙門的視線。

那蘿卜崽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周梨,愣了好一會兒才確定著渾身都爬滿了貓兒的是周梨,“阿梨姐?”

難得阿黃一家對自己這樣厚愛,但是大小貓都恨不得往自己身上爬,這個重量有些超出了周梨的承受範圍,見到蘿卜崽,猶如遇到救星一般,“快快快幫我。”一面又朝著阿黃喊,“阿黃快帶你們的兒孫下去,再往上爬我要摔了。”

她怕是這天下第一人,被貓兒們愛得承受不住那重量,最後摔在自家門檻上的人。

偏偏她摔下去那會兒,貓兒們的小腳腳還抱著她舍不得撒手,那幫看貓的孩童倒是受到了驚嚇。

一個個連忙跑來攙扶周梨。

後來周梨覺得,他們哪裡是來攙扶自己,分明就是趁機擼貓的。

因為也是這一遭,使得好幾個孩童懷裡都抱上了貓,一臉歡喜興奮的模樣。

她最後還是靠蘿卜崽才爬起來的,說來也是好笑不已。

蘿卜崽看著那緊鎖的大門,自不必說,周梨是去年出去的,隻怕是沒得鑰匙,便勸著她:“阿梨姐,要不先去衙門裡坐著,興許安之他們下午些就回來。”

不過蘿卜崽才去給周梨牽起馬,周梨拿了包袱正要去衙門,上官飛雋和朱嬛嬛他們就回來了。

連忙給開了門,一行人進去,得知周梨剛才在門口的事跡,上官飛雋看著那滿院子的貓,一時痛心疾首,“這些沒有心肝的,明明都是我們在喂,怎麼就隻認阿梨姐?”

話是這樣說,但還是馬上去給打掃貓窩,添補貓飯。

說起來他們倒也是聰明,因為本地氣候的緣故,家裡又不像是從前那般時時刻刻有人在家裡給喂貓,所以生怕貓被餓著,多放幾頓的飯菜,又擔心餿了壞掉,吃傷了貓兒們的肚子,於是金桂蘭和她乾女兒阿榮,竟然是做出了貓飯來。

好似一張張烙好的大餅,對於人來說,味道的確不怎麼的,甚至還有些腥臭味道,但是對貓來說,就是填飽肚子的美味佳肴。

所以現在他們出去的時候,都會給貓在屋子裡掛上好多這樣的大餅,足夠這一群貓吃五六天。

周梨見了這貓飯後,也是忍不住感慨一聲,果然人的創造力是無限的,隻要有困難出現,就有新的奇跡發生。

又問起那金桂蘭母女倆,才曉得竟然也是去了奇蘭鎮的幼兒館負責飯菜之事了。說到這裡,少不得提起那邊的幼兒館大爆滿,加上那邊還沒正式的書院,來這屛玉縣紫蘿書院讀書的本又不多。

偏偏這個時候,又是他們要去放春牧的季節,所以那幼兒館裡還接收了許多半大孩子,也是如此周若素到處搬救兵去幫忙。

而殷十三娘則和沈窕一起去了南眉河。

反正各人都忙,這家裡也就空無一人了。

有那麼好幾天沒人住了,自然是要收手一番才能住人的,更不要說周梨那房間了。

院子裡的花草也該修剪,那小徑上,如今直接被茂密的花枝給阻擋,腳都下不去。

忙了一個下午,晚上本來是打算煮飯的,沒想到韓家醫館那頭來人請,叫他們過去吃午飯。

周梨也是許久不曾見表姐杜屏兒和侄女了,自是沒有拒絕,準備要帶著安之和上官飛雋他們一起去。

但最終上官飛雋和小獅子約了夜釣,朱嬛嬛又說是去那印刷館去看她記錄農業書本的插圖,兩個都是大忙人,於是最後也就周安之和自己一同去。

安之早就不是當年那個小娃娃了,十三四歲的年紀了,剛好開始拔個兒,長得還挺高,與他親爹許二德沒有多少樣子。

就看著長勢,個頭想來是要比許二德都高出一個頭來。

如今她倒是想通了,遺傳固然是十分重要的,但是這後天因素也是不能缺。

瞧周安之自姐姐和離後,吃好喝好,將身體底子給打好了,這如今才有這茁壯成長。

如此也難怪人人都說,苦什麼缺什麼,都不能虧待了孩子,可不就是嘛,這孩子就好似那修房蓋屋的築基一樣重要。

離得並不算遠,加之這街上又熱鬨,周梨便打算走著過去。

周安之先是與她說書院的事情,後又仔細說家中這些人都分彆去了何處,大概月底能回來聚一聚等。

不過周梨卻詫異地發現,都這個時候了,竟然還能看到淨城司的人在街上打掃衛生。

周安之看出她的疑惑,隻笑著解釋道:“小姨你出去太久了,如今咱們這縣比城都要大要熱鬨,人一多,這垃圾自然是比從前要多,所以如今淨城司招收了不少人,每日分為三班倒,早班從那卯時二刻上工,午時二刻休息,反正就算下來,最後一半休息是子時一刻,每個班就是三個時辰。”

這樣一算,活兒雖是不輕,但是這每一次招收,都人滿為患。

周安之覺得,這都歸於掃地倒垃圾不是什麼技術活,也不要識文斷字,又不要大力氣,所以最受那些已經見了孫子的老一輩人來做。

但也有年輕的,必然那身體不好,或是手腳上有些殘缺,要麼就是外貌不佳的。

也是巧了,正說著便見前面有個年輕的女工正彎腰掃地,她走路一瘸一拐的,看起來腿腳上的問題。

周梨本來還以為是天生的,哪裡曉得路過她的時候,卻見她是一臉的恐怖疤痕。

周安之也瞧見了,等走過了些,才壓低聲音說道:“這淨城司的活兒雖是輕巧,但月錢其實他們這種掃地的並不高,得是拉車往城外倒垃圾乾重活的,月錢是他們這種的兩三倍呢!”

這孩子是個善良的,說起人家月錢少,便想著那身上帶著這樣傷的,隻怕多少是留了些舊疾下來,沒準平時抓藥錢都不夠呢!

不過轉而又道:“但話又說回來,倘若淨城司沒有給他們這樣的人提供一份工,怕是這藥錢也難找,在彆的州府隻能要飯去。”但是這個樣子又醜陋,怕是要飯也不好要。

正說著,忽然有人喚周梨。

周梨聞聲尋過去,卻見是個年輕的面生婦人,但一時又想不起來,她是何人,反正覺得眼熟不已。

人家過於熱情,一邊喊一邊提著籃子擠過來,她心中雖著著急又想不起這到底是何人,但還是出於禮貌,朝對方回禮。

等人走近了,那少婦止不住滿臉的激動,一頭又和周安之打聽消息,“你們已經放了假,我們小叔子是不是明日也該放假了?”

周安之看著眼前的年輕婦人,禮貌地笑回著:“他們明日要大考,怕是得後日早上才能放假呢!”聽這話,像是認識的熟人。

“哦。”婦人聞言,鬆了一口氣,“那沒事,反正能趕上跳花節,我和他哥也攢了不少銀錢,準備叫他去參加呢!萬一有那小姑娘看得上,豈不是他的運氣。”

山民們的跳花節,原本就是姑娘們盛裝打扮聚集在廣場上,若有同齡的青年男子看上了,便可與之送一串花環,姑娘若是收下了花環,便說明是對他有意,到時候可以直接請了媒人說合。

一樁婚事就算是定了下來,什麼彩禮嫁妝,有沒有都不要緊。

本來這隻是其中一支山民們的節日,但近年來因為漢人們了解到,山民並非是他們所理解的那般,是飲毛茹血的野人,因此與之通婚的越來越多,也就使得這跳花節越來越熱鬨。

所以就發展成了這三月初最為熱鬨的節日,書院裡多的是本支山民們要請假回去參加跳花節,同脈的學生們也是,索性書院裡就放假了。

這風頭直接將那漢人們的清明祭祖節都給蓋了過去。

到底,活人的事情終究是比那死人的還要熱鬨。

那婦人和周安之說了書院放假的事情,轉頭又和周梨說,還要請周梨去她家做客。

周梨還沒將人給認出來,便也是委婉地推辭了,直至對方走了,她才壓不住好奇心,朝周安之問:“這是甲字軍的嫂子麼?”

她隻能想得到這個身份了。

反正聽著口音也不是景家村的全州口音,倒是上京味兒很重。

周安之聞言,目光詫異地看著她,甚至是帶著一些探究:“小姨,你不認得她是誰?”

周梨搖著頭,“有一點眼熟,但是我實在想不起來了。”不應該啊,她這也才是二十多的年紀,這記性怎麼就不行了呢?

周安之扯著嘴角露出個怪怪的笑容來,“她呀,上京來的,當初長慶伯爵府被抄家,霍三姑姑將她們母女給救出來了,然後便一起朝靈州來。後面在磐州遇到了宋叔叔他們,就一道走。”

再到後來,因那全州磐州兩地,靈州給派了守備軍去,那宋晚亭他們也都留在了磐州。

隻是並未在州府城池裡,而是去了縣下。

宋晚亭他們留在盤州的事情,周梨知曉,那宋晚亭也沒在給白亦初做事了,還曉得他和林清羽倆這曾經的清風書院雙傑,都紛紛在磐州那裡參加了考核,做了一方縣令呢!

“何致藍?”周梨恍然大悟,將方才那年輕婦人的面貌和自己多年前見過的何致藍想了一回,果然是能重疊在一起的。

周安之頷首,與她細說這何致藍在磐州嫁了人,叫石大牛,從前是個屠夫,天災過後,就隻剩下他和弟弟了,本來是逃去十方州的,後來十方州亂了,又跑回磐州老家來。

他這弟弟還是個少年,早前沒出事的時候,家裡有爹娘撐著,也讀過幾日的書,石大牛娶了這何致藍後,何致藍當家做主,與大家商議,帶著小叔子來了這屛玉縣求學。

畢竟這邊紫蘿書院的先生們,身份學識都擺在那裡。

“那霍三姑姑呢?”周梨有些唏噓,沒想到何致藍居然都已經成婚了。

“她和她母親在磐州呢!前些日子,還聽說等靈州的幼兒館順利開起來,磐州全州也要開,到時候她多半會在磐州負責這個事情。”不過安之都是彆處聽來的,並不能確定。

有可能霍鶯鶯不會直接出門和孩子們接觸,也就在後面負責培訓裡面的嬤嬤們罷了。

畢竟她那張臉,是沒有辦法治好的,也是怕嚇著膽小的孩子們。

霍鶯鶯的確有本事,當時鳳凰山吹來風沙的時候,她在鄉下救了那麼多老百姓,就可以看出來她的本事,完全在她那親爹霍南民之上。

所以她去掃地的確是可惜了,若是真擔心容貌嚇著孩子們,完全可以做個幕後管理者。

說話間,兩人也是到了韓家醫館裡。

韓知意還在忙,周安之和他幾個徒弟都相熟,自在一處說話,周梨便去了後院。

杜屏兒母女倆見了她,少不得一番寒暄,周梨也將侄女摟在面前說了好會兒的話,才放了她去玩,跟杜屏兒說起些姐妹體己話來。

杜屏兒又有了二胎,不出意外的話,十月左右就落地,周梨見她夫妻和睦,女兒也乖巧可人,自然是替她歡喜。

哪裡曉得杜屏兒一臉的憂愁:“前陣子那鬨劇,你雖不在靈州這邊,但想來也聽說了吧。”

周梨一下就反應過來她所說的是何事,點了點頭,“我才到,還沒去過衙門裡,不知這些姑娘最後是如何安頓的?”彆真是李儀全給接到身邊去了吧?

杜屏兒歎著氣,“大部份選擇留下來,在此處嫁人,一部份回了老家去,餘下的有幾個識字的,如今也都到了那雜貨鋪裡去。”

但因為李儀始終年紀不小了,那身邊怎麼可能沒女人呢?早前他身邊那幫追隨者就為此傷腦筋過,因此也是趁著這一次的誤會,往他那屋子裡塞了兩個。

一個是業州籍貫的姑娘,一個則是上京來的世家小姐,反正兩人出生都不凡。

這本沒有什麼,哪個都不是他的正妻,但是現在跟了他,將來他正兒八經繼承了大統,少不得是要做妃嬪的,身份低位可以保證。

周梨能給女人們爭取自身的利益,能如此順利,還是那貞元公先打下了基礎,還將那樣一幫人給召集起來。

可想要改變眼下這三妻四妾,卻不是件簡單的事情。所以她也早就做好了準備,將來杜儀身邊也會有那三宮六院,嫂子可就不止一個了。

甚至極有可能某一個十分得李儀的偏愛,然後一家子也要跟著雞犬升天。

畢竟這枕頭風的威力她是見識過的。

再說就是那尋常老百姓家裡,父母還有偏心其中一個兒女的。

更何況,這兩個女子都非尋常人家,周梨自然是猜測到了李儀怕也是拒絕不得,有他的難處在。現在放眼看去,這後虞的天下幾乎都屬於李儀了。可事實上,這才是個剛剛開始罷了,世族們才是眼下最大最不好攻克的難題呢!

可話說回來,即便是早就有了這個心理準備,現在真正面對了,不免是生出來幾分擔憂來。

尤其是看杜屏兒為此愁眉苦臉的,便問:“品性如何?”

“說不得好說不得壞,隻不過我哥如今身份非同一般,我是不相信她們都能像是尋常人家的妻子那般將我哥放在心上,偏偏這個事情,我一個做妹子的也攔不得。”按理眼看著兄長身邊有了女人,自己該替他高興的。

周梨想著她懷了孕,心情必然是比往昔還要容易浮動,多想是正常的,也就寬慰道:“這個事情你不必管。”主要還真是管不得,“表哥現在身份地位非同一般,身邊的人自有那幫老臣來操心,要真有那心術不端的,他們比你還要能明察秋毫,定然是不會容的。”

杜屏兒也不知將此話聽進去了沒,長籲短歎的,吃飯的時候胃口都不佳。

著實是上韓知意急在心裡,後來周梨要走的時候,他替杜屏兒送周梨,便也是盼望周梨得空多來陪杜屏兒說些話。又說這孩子若不來的話,杜屏兒該也是去半月鎮等地的幼兒館裡。

後想起那何婉音之事,便與周梨說起來。

周梨飯前聽得杜屏兒說杜儀身邊有女人的時候,就生怕有個何婉音,但後來細致問了,並不是才鬆了口氣。

眼下見韓知意提起,忙道:“我正要問你呢!她如今在何處?”

“她還沒到屛玉縣的時候,就在靈州和幾個姑娘起了嘴角摩擦,傷了腿,到了這裡後,也不知怎麼叫晴兒發現,便是將她才治好的腿給挑了腳筋,又劃傷了她的臉。”按理說來,何婉音死不足惜,晴兒同她也是有不共戴天之仇,就是殺了她也沒人說什麼。

隻不過晴兒最後將她的命留下來了。

可何婉音倒是傷勢好了,但那腿走路一瘸一拐卻是難免的,容貌又被毀掉,縱使她也識文斷字,但那十二屬裡,即便是有合適她的崗位,也沒人敢錄用她,畢竟從前罪惡滔天,因此她為了活命求口吃的,隻能去了淨城司掃地去。

周梨聽得何婉音還活著的時候,這心裡第一反應還是想著,這樣的人怎麼可能讓她繼續活著?

但是後來聽說在淨城司裡做事,便得出了結論來,怕是晴兒有意為之留她性命。

何婉音犯下那許多錯事,這個時候她一無所有,殺了她反而是幫她解脫呢!反而是叫她留下這殘命一條,死又不敢下手,隻能這樣艱難地活著了。

對於何婉音來說,何嘗不是一種殘酷無比的折磨?

她和周安之仍舊是走路回去的,謝絕了韓家那邊的馬車,說是走一走正好消食。

可事實上這城裡的夜生活這個時候才真正開啟,熱鬨不已,滿街都是那各類吃食攤位,酸甜苦辣,香的臭的都有。

反正那小吃的齊全程度,即便是周梨當初在上京也沒見識過。

所以最後和周安之沒忍得住誘惑,兩人胳膊底下夾著竹筒裝的水果撈,手裡則拿滿了串串。

也是巧了,回去的路上又遇到了此前那個毀掉容,且腿腳不便的女工在掃地。

不過這一次周梨滿眼都是串串,自然是沒顧得上去觀察她。

而此時此刻,那李儀的宅院裡,如今添了不少人,尤其是多了這兩個女人之後,院子忽然就變得更熱鬨了。

李儀收起了今日的奏章,隻將一疊厚厚的放在那最上面,那是明日要和周梨商議的。

正起身從書房中出來,那上京的酈夫人就端著一碗參茶遞上來:“殿下今兒辛勞了,快些喝口茶解解乏,妾身可在這裡等了您好一陣子呢。”漂亮的容貌嬌甜宛若鶯歌一般的嗓音,的確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

白玉一般的手,捧著那青綠色的碗,更加襯得她的膚色如雪,李儀也非那鐵石心腸之人,心一下軟了,將茶接了過去,今日是該陪她用膳,於是便一並去她房中,嘴裡隻體血地說道:“天氣炎熱,你不必專程到書房外面等我。”

這院子並不大,所以這兩位夫人也沒有獨立的院子,但這並不影響她們倆的鬥誌。

吃得了現在的苦,往後才配享那萬人敬仰之福。

顯然她們從小的思想教育已經深入骨髓裡,哪怕此前李儀再度提醒他她們,往後這後虞的天下,女子可以如同男子一般站到朝堂前,可是這兩人仍舊是將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了後院。

各方考慮後,李儀也隻能將她們倆都留下來,但是這美人恩卻是難消。

而且此刻的他對於這兩人,說不得是什麼有情愛,坦白地講,現在他所有的心思都要放在政事之上。

天下好打,但是要坐穩,卻不是見容易的事情,更何況那豫州遼北大軍還虎視眈眈。

所以他有時候甚至覺得,每隔幾天還要專門回來陪同她們吃飯休息,實在是浪費自己的時間。

但又考慮到,不可無後,甚至是在心裡做了打算,眼下自己即便是改了姓氏,但終究是杜家養大的孩子,所以心裡已經考慮著,這兩位夫人若是能生下孩子,便要給記在杜家的名下。

當然,這事兒他還沒來得及跟兩位夫人商議,雖是自己最終心裡做了決定,但最終還是要征求她們來的意思。

若是不同意,自己倒也不去強求,便去同韓知意商議,看看他那邊可願意讓孩子去冠杜家之姓,將門庭撐起來。

反正杜家的香火,卻不能因自己認祖歸宗而斷了。

不怪他這樣想,而是時代如此罷了,都普遍認為,若是沒有後人的話,往後地下的先人們,連個燒香燒紙祭拜的人都沒有,便會成了那孤魂野鬼。

“聽說,周館主回來了呢!妾身本來還想,她若是再不回來,金商館那許多事務,殿下您天天日理萬機,還要抽空替她來管,實在是叫妾身不忍心殿下如此勞累,正好妾身的父親早年在上京的時候,也在那戶部待過幾年,實在不行,便叫妾身的父親先到金商館幫忙管理一二,也好叫殿下多得幾分輕鬆。”酈夫人一邊溫柔地給李儀布著菜,一面用那那雙柔情如水的眼眸小心翼翼地探究著李儀的神色變化。

酈夫人來這裡,已經兩月有餘了,這是頭一次和杜儀提起前面的政務來,李儀是有些吃驚的,但同樣也是失望的。

隻不動聲色地噘嚼著飯菜,片刻吞咽後才在酈夫人的緊張期待中慢條斯理地問著:“你來那日,我與你說的話,你可還記得?”

他分明還是坐著的,但是酈夫人叫他這樣一看,竟然產生了一種被他居高臨下審視的錯覺來。

酈夫人忽然有些害怕起來,眼前這個男人分明是出身於那低賤的鄉野間,可終究是帝王之才,此刻隨意一個眼神,便將從小在上京見過不少貴族王爺的她嚇得慌亂起來,再也不敢去看李儀,緊張的目光全然落在腳尖上面。

聲音再沒有了方才的溫柔婉約,反而含雜著一種明顯的不安:“妾身還記得。”

那日李儀很耐心地與她們倆說了當下屛玉縣,甚至是未來的後虞,女子也不用拘於後院之中,若她倆有才能,完全可以到十二屬去參加公考。

李儀是真心相勸的,因為他覺得這兩位小姐都是豪門貴胄裡培養出來的,識文斷字必然不在話下,想來眼界也不差,將來沒準能做出些事業來呢!

但是她倆想都沒有想就給放棄,當日更是在李儀的面前發誓,往後隻做他的賢內助,絕對不會參與外面的事務中。

李儀是給了她們選擇的,既然她們都選擇了到這後院內宅,那就不應該插手前院的事情。

並非是李儀要阻斷她們的前路,而是自己的身份非同小可,並不是那尋常人家,可兩頭兼顧。

他這裡若是真叫自己院子裡的女人也插手政務,他不可不敢保證,這些女人們會不會徇私或是攀談她們彼此的家人。

畢竟她們的家人將她們送到自己的後院裡,意圖不就很明顯地擺在那裡了麼。

可是現在酈夫人的話,分明就是違背了這個遊戲的規則。

“記得就好。”李儀沒有看酈夫人,那張他覺得尚且還有幾分天真純潔的面容,這一刻在的眼裡都摻雜上了世俗的權勢,使得那張臉變得有些不好看起來了。

他說完,很絕情地就起身信步離開。

多餘的一句話或是一個眼神,都沒有再給酈夫人了。

酈夫人沒敢去追,她能清楚地感覺到了好像自己被厭惡,哪怕李儀沒有說出口。因此心中無比委屈,她想又沒要求李儀做什麼?也沒有要什麼?不過是提了一句罷了。

他不同意就不同意,可是這個男人,竟然就這樣走了,明明今日該陪自己的。

再說父親的確曾經在戶部待過,難道小小一個金商館他還管不了麼?可李儀卻寧願用一個黃毛丫頭,也不願意讓父親去管,分明他就是心裡沒有自己。

而且難道他還沒分清楚,到底以後誰和他才是一家人麼?自己是他的女人,自己的父親同樣是他的父親,難道還會害他們?那金商館雖隻是十二屬之一,但去掌握著這後虞的命脈,怎麼能放到外人的手裡去?

她越想越委屈,那黃豆大小的眼淚珠立馬就從眼眶裡滾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