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琅, 許副局長來了!”
一直到3月31號傍晚,許副局長終於喜笑顏開走進周家。
水琅從房間裡走出來,“我還以為上不成班, 許副局長也不會來了。”
“怎麼可能!”許副局長笑嘻嘻從懷裡拿出一張證明, “我早說了我眼光準, 和局長心有靈犀,拿好證明, 明天早上九點到房管局報道。”
水琅表面看似平靜接過證明,其實心裡也是大大鬆了口氣, “許副局長, 多謝了。”
“不用客氣, 你能進去, 我也很高興。”許副局長接過周卉倒的茶,坐在椅子上, 喝了一口, 才拍拍胸口道:“不過這次確實競爭很激烈, 連我們邱副局長都出動遞名單了,他那人一向不管這些的,沒想到這一次居然半路殺出來了, 還好還好,他推薦的人不行,沒啥能力, 是個繡花枕頭, 要不然,這次真的就很難說了。”
“許副局長一定費了很多心神。”水琅拎起水壺,幫忙添上茶水,“你辛苦了。”
“是挺辛苦, 不過啊,還是你有能力,局長那邊最終才選了你。”
許副局長又從牛皮包裡拿出一份資料,“你這個崗位很稀缺,是住房交換員,滬城房子小,以前還能將就,但現在年齡跟你差不多的孩子都到了結婚年齡,房子住不下,唯一能解決的辦法,就是跟彆人調換房子,所以大家都曉得,這個崗位以後會非常吃香。”
住房交換員。
水琅拿著資料驚訝抬眉,許副局長說的一點錯都沒有,這可真的是一個香餑餑崗位!
接下來的日子裡,會是有大把大把的人,每天風裡雨裡在交換市場翹首以盼,能夠換一套多一個煤氣,一間浴室,一個陽台的房子。
每個在這個年代成長起來的滬城青年,幾乎都經曆了一次,兩次,三次,甚至很多次的換房經曆。
住房交換員,未來十五年以內,在九零年代商品房出來以前,誰在這個崗位上,就將會是全滬城人都想討好結交的人。
就算是在路上騎著車經過,碰見房管局裡的住房交換員,都得急忙踩住刹車跳下來打個招呼。
但這個時候,水琅並沒有表現出來知道那麼多的樣子,“我也不懂,多虧有許副局長安排。”
許副局長頓時笑成了一朵花,“這個隻是你的編製,在政策正式下來之前,你平時就做著這份工作,等房屋正式確定改革建造了,那才是到了你真正的用武之地,你放心,到時候你該拿的工資獎金,一分都不會少。”
“我以後都聽許副局長的。”水琅拿出一個信封,“許副局長,你辛苦了,我一直在北大荒當知青,從一個月十塊錢,到後來的十五塊錢,每個月省吃儉用,總算存下這些錢,我聽說安排工作都是要給鈔票的,我把我所有存款都交給你,你看夠不夠?”
許副局長剛聽水琅開口的時候,眼睛確實一亮。
再聽到後面省吃儉用,將存款全!部!都!交!給!他!
心裡頓時澎湃不已,他果然沒看錯,這個小姑娘果然心腸好,人善良,知道感恩,他確實感覺到她在掏心掏肺了。
伸手將信封拿了過來,打開一看,嘴角頓時抽搐了幾下,除了一張五塊,兩張一塊,其餘全是綠色2毛錢紙票,棕色一毛錢紙票,叮叮當當的一分錢兩分錢五分錢硬幣。
可憐煞了!
許副局長將信封推了回去,邊拿出錢包,“閨女啊,我哪裡忍心收你的錢,這二十塊錢你拿去,還有這布票鞋票,買件好襯衫,買雙牛皮鞋,將自己置辦地體面一些。”
“不不,這我不能要。”
“拿著,等你在房產局做出了成績,千萬不能忘記我這個伯樂。”
水琅立馬道:“許副局長,你在說什麼,我忘了我親爹,我也不可能忘了你,你就是我的再生親爹呀!”
許副局長的臉頓時從鮮花開成了向日葵,“好好好,你的心意我都看明白了,我也放心了,那你趕緊去忙,我先回去吃晚飯了,明天再見。”
等人一走,周卉還愣著,看著將兩張大團結裝進口袋裡的水琅,三觀再次受到衝擊。
彆人一份工作,五百塊是少不了的,像房產局這樣的工作,隨便一個坐在辦公室的崗位,除了過硬的人脈,最差的,少說也要一千多塊。
更吃香的,兩千塊錢是絕對跑不了的,她都已經把錢準備好了,結果水琅不但一分錢沒出,先是得到了一塊珍貴的羅馬表,到了最後關頭,還又得到了二十塊錢,置辦行頭!
周卉長這麼大,從來沒聽說過這樣的事情!
簡直就是聞所未聞!
要不是她親眼看著,人家說給她聽,她都會覺得是在吹牛。
吹牛都不敢這麼吹!
“水琅,你可真是太厲害了,你在房產局一定能做出成績,做出讓人大跌眼鏡的成績!”
水琅笑了笑,“大姐,我還沒進去,就給我這麼大壓力了?”
周卉連忙擺手,“不是不是,我就是有感而發,你不要聽我胡說,不要有壓力。”
“弟新婦~”
敞開的後門,傳來下樓梯的聲音。
金巧芝穿著睡衣拖鞋就跑下來,“剛才是不是房產局的人來過了?是不是來通知你上班的?”
“看許副局長一臉高興的來,一臉高興的走,肯定是的啦。”汪繡踏進門,“可惜呦,我們家老石要傷心死了。”
“嫂子,真確定去房管局上班了?”宋起波也踏進門,手裡拿著一個軍用水壺,“要是確定上班了,我這水壺就能送出去了。”
“啥?真去房產局了?”
老油條也從門裡突然冒了出來,“可惜啊可惜,我還想等著你去木材一廠,多讓石副廠長跌跌眼鏡呢。”
汪繡頓時一個眼刀子甩過去。
“真去啦?”後廚房又傳來聲音,盧奶奶走到中間二道門,看了看地板,沒有脫鞋,豎起耳朵聽,“房產局哪能會那麼好進,親自上門,肯定是來道歉的吧?”
她可是聽兒子說了,他們領導兒子,等了七八年,都沒能等到房管局的崗位出來。
雖然小姑娘確實有能力,但不相信,兒子領導的兒子,等了這麼多年都沒能進去的單位,這小姑娘能一下子就進去了。
“進了,住房交換員。”
盧奶奶一頓。
兩隻鞋子頓時飛出去了,光著腳在地板上踩著往前跑。
“啥!哦呦!”
“住房交換員?牛氣哄哄了呀!”
“居然是這麼好的崗位,我還以為你要進去乾苦力!”
“這位置,以後你們家門檻都要被踏碎了呀!”
“嫂子牛,真是牛,你真是我見過最厲害的人!”
前廳因為水琅的工作,讚歎聲熱火朝天,吸引不少外面的鄰居進來。
“真是住房交換員?”盧奶奶想抓住水琅的手,卻被躲開,立馬又繞到水琅前面去,“光赫老婆,你真的到房管局當住房交換員去了?”
“是的,就是住房交換員。”金巧芝滿面紅光,比水琅本人還要激動,“盧奶奶,你才六十幾歲,耳朵就不清爽啦?”
“那敢情好啊!”盧奶奶突然拍起手來,“我們兩個馬上七十幾歲的人,住在三樓,這個樓梯陡峭得要命,實在爬不動了,水乾部,你去了房產局,如果有底樓房間帶天井的願意換,一定幫我們留意著。”
眾人一聽盧奶奶的稱呼居然改成水乾部,全都低頭笑了起來。
“你家是三樓,屋頂是斜的不說,就一間,隻帶半個曬台,還想換底樓房間帶天井的。”汪繡搖頭,“怕是等不到了。”
盧奶奶立馬道:“水乾部那麼有本事,跟你腦子能想的一樣嗎?”
汪繡:“你......”
“我人還沒進房產局,事情就給我安排上了?”水琅從兜裡翻著票子,準備去買豬肉去。
“你是我們弄堂乾部呀。”盧奶奶理所應當道:“弄堂乾部就是要為居民需求服務的呀,否則還當這乾部做啥。”
“你當弄堂乾部這麼多年,聽說你兒子還是醫療用品廠的小領導。”水琅看都不看她,“怎麼也沒幫弄堂裡面沒工作的人安排一份工作?是吧,老油條?”
突然被點名的老油條一愣,立馬叫起來:“是的呀,盧乾部,以前我求你多少次了,到你不當這乾部了,也沒幫我安排一份工作,臨時工也沒有。”
盧奶奶張了幾次嘴,卻什麼都說不出來,覺得面孔都掉到地下去了,立馬裝腔作勢冷哼一聲,光著腳跑走了。
“不要聽她的。”金巧芝最近因為曬台跟盧奶奶鬨得很不愉快,每天睡醒都要去曬台上提前搶地方,“年輕時看著還好,年紀上去了,總是仗著年齡,指望彆人為她服務讓步。”
“之前都是你們就經常送飯給我們。”水琅拿出二斤肉票,“明天晚上,順利下班的話,我買肉做鹵肉飯請你們吃。 ”
金巧芝第一個回應:“那我明天下班不回娘家了!”
“那我明晚也不燒飯了,祝你明天第一天上班順順利利。”
“有口福了,還沒吃過嫂子做的飯,明天一定來嘗嘗。”
“你真舍得,二斤肉,切成丁,得做多少鹵肉。”
-
深夜十二點,鄔琳琳與鄒凱,顫抖著手,挪動僵硬的雙腿,趕回家。
既恨又慶幸,到了這個點才回家,省得被人問東問西,指指點點。
在居委裡,她已經受夠了!
到了家門口,鄔琳琳手腕酸軟的連門把手都按不下去了,隻能用頭撞著門,“媽,我回來了。”
頭都快撞暈了,裡面才傳來腳步聲,“寫完了?”
“哪有那麼快,鄒凱跟街道請假了,明天下班再去。”提到這,鄔琳琳來了精神,看著坐在沙發上的父親,“爸,我轉正證明批下來了嗎?在哪呢?”
“還沒有。”申琇雲黑沉著臉,精神很是萎靡,不過不是為了女兒的轉正,而是為了自己,被治安隊那個代隊長嚇得失眠,又怒又氣,隻要一閉上眼,舉報兩個字,就讓她驚慌不已,“你的事就不要擔心了,板上釘釘子的事情,安心睡覺去吧,明天還有正事要忙。”
“對對對。”
鄔琳琳放鬆笑著,“哪還用把轉正證明帶來家裡,我明天去正常上班,肯定直接就是正式工了,是吧,爸?”
“那還用說。”
鄔善平打了個哈欠,神情自信放鬆,“你的工作已經不可能再有任何變動了,明天更重要的是登記,趕緊睡覺,明天我們全家一起過去,一個都不能少。”
“鄒凱也說陪我過去。”
鄔琳琳抱住父親的胳膊,“爸,登記完,這棟洋房是不是就全是我們家的了,像以前一樣?”
聽到以前兩個字,鄔善平頓了頓。
一巴掌拍到鄔琳琳頭上,申琇雲罵道:“你這丫頭,這怎麼能跟以前一樣,以後這棟房子,上上下下十幾個房間,就全是我們一家四口住的了。”
“那我跟鄒凱要住一整層!”鄔琳琳抱著父親撒嬌,“爸,好不好?”
“不給你住給誰住。”鄔善平笑著道:“不但洋房隨便你挑,等拿到了錢,汽車也隨便你挑一部。”
“真的,汽車?!”鄔琳琳腦海裡頓時浮現一個美麗優雅的女人,彎腰將雪白的小女孩抱進一輛小轎車,管家將黑色大門打開,汽車滑出洋房,在梧桐馬路上又氣派又迅速的離去,一路上被所有行人羨慕,“我要小奧斯丁汽車!”
鄔善平臉上的笑頓時又僵住了。
更響亮的巴掌又拍在了鄔琳琳頭上。
“你趕緊去睡吧!”
申琇雲把女兒趕走,撫著丈夫的後背,“阿哥,你有啥想做的不啦?”
鄔善平成功被轉移注意力,“我啊,先把洋房重新裝修好,我們也弄一輛汽車,請上管家一名,門房一名,燒飯,園丁,打掃衛生的娘姨也不能少,不能再讓你辛苦。”
申琇雲抱住丈夫肩膀,將臉貼上去,“阿哥,你對我最好,房產局這邊有你,工商所有我,這一次,也絕對不會出任何差錯。”
鄔善平握住她的手,“木材一廠是要交給鄒家了,但我們還有淮海中路的三層商鋪,其他幾家工廠我們也都有股份,光是這些年的定息,至少也有幾十萬鈔票,加上當年被沒收的財產.......不算這個,就是以後穩吃定息收租,錢也會越來越多,我們一家四口花都花不完。”
“我們腦子又不是不靈光,不會坐吃山空。”聽著丈夫的話,申琇雲覺得一天一夜的驚慌全都被撫平了,“阿哥,沒想到這一天真的被我們等到了,我們總算能光明正大成為這棟洋房的主人了。 ”
鄔善平一聽,頓時覺得心裡洶湧潮湃,恨不得立馬就去登記,“等到了,終於等到了。”
夫妻倆抱在一起,繼續說著等財產到手以後,買些什麼,做些什麼,如果能出國就好了,可以乘飛機到英國去看看。
在國外買名牌手表,買三克拉,五克拉,十克拉鑽石!
以後一個月辦一次宴會,每一次,都換一顆大鑽石戴!
到時候,全滬城女人羨慕的對象,就變成她了。
-
“你送我去上班?”
水琅穿上結婚那天,周光赫請外婆做的白襯衫,披上量身定作的乾部風黑色外套,褲子也是新做的,再穿上領完證周光赫買的,一直還沒穿過的牛皮鞋。
“我騎車送你去。”
周光赫提著暖水壺,裡面裝著剛從外面買來的豆漿,端著的鋼蒸鍋子裡,放著大餅油條粢飯糕,看著正站在鏡子前編頭發的水琅,“吃大餅卷油條嗎?”
“我吃一個雞蛋,一杯咖啡。”
水琅編著兩條中長的辮子,原是想紮個低馬尾辮最好,但這個年代就是這樣,頭發弄得不跟人一樣,就是異類,她又不喜歡一刀齊的短發,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隻好辮得乾乾淨淨,油光水亮。
“不吃油條大餅?”周光赫詫異,“粢飯糕也不吃?”
“今天不吃,吃了主食,會犯食困。”
今天是戰鬥開始的一天。
必須將自己調整成十二分的精神。
水琅拿出自己的杯子,舀了兩勺咖啡粉放進去,衝入開水,拿了一根筷子攪拌著,“你忙不忙?忙的話我自己走路過去就行了。”
“我送你去。”
周光赫沒再繼續勸,“才七點半,你慢慢喝。”
水琅聞著咖啡香,看著外面的陽光,將杯子遞到嘴邊,輕輕吹出一道白煙,品味著醇香。
-
4月1日,早上八點半。
“你們人都已經到了,我們也等了一個小時了,為啥還不幫我們登記,之前八點半,有人了,你們都是直接開始的呀!”
房屋改革發展部門辦公室,全是鄔琳琳的叫聲。
“吵什麼吵!”嚴肅的李雙海主任,拎著公文包從外面走進來,看到是鄔琳琳,繃緊的臉鬆了鬆,“我還當是哪個居民在這叫,原來是老鄔的女兒,做啥,半個鐘頭也等不及啦?”
鄔琳琳一愣,以前李主任見了她,可不會鬆動他那張嚴肅的面具。
現在她吵成這個樣子,居然不但不給她臉色看,還跟她語氣輕鬆地開玩笑。
這是為什麼?房產局裡這些人全是人精,這不單單是提前知道她從臨時工轉成正式工了,更主要是因為知道她家要翻身暴富了呀!
察覺到單位老領導的變化,尤其還是當著鄒凱的面,有了這樣的變化,鄔琳琳頓時覺得太有面子了!面上太有光了!
這還隻是個開始而已!
“李叔叔,你就先幫我們登記一下吧,我看以前你們一到崗就會開始忙起來了呀,我對象還等著去上班,我也回部門裡辦事情,我們排在第一位,就趕快辦了吧。”
鄔善平沒有指責女兒的無理取鬨,因為他也很想早點登記了,心裡早點踏實。
雖然已經不可能有任何差錯,但是曆經三十年,中間波折重重,挺過了大風大浪,夢寐以求的東西,居然真的來到眼前,怎麼能淡定得了,心裡早已快急死了。
“今天跟往常不一樣。”李主任繞過辦公桌,沒坐在主位,坐到旁邊的側位上,“這是國家重大事件,不能出一丁點差錯,我都沒資格簽字,今天要等邱副局長到了,整時準分,一秒都不能差,才能開始。”
“邱副局長?”
申琇雲問完,看到李主任點頭,差點笑出聲。
鄔善平和鄔琳琳,臉上全都露出笑容,心裡也沒有剛才那麼著急了。
鄔琳琳抓住鄒凱的手,小聲道:“是邱副局長,很快就能登記完了。”
鄒凱“嗖”地一下抽出自己的手。
雖然肢體很討厭,但當下看鄔琳琳也沒有什麼不順眼的了。
畢竟今天登記的東西,是他長這麼大,最想擁有的東西,可謂是人生裡最大夢想之一。
而這個夢想就在眼前了,幾分鐘後就能開啟第一步。
拿頭豬來,他都能看得含情脈脈。
幾分鐘後,邱副局長帶著一行人,氣場十足地來了。
鄔善平與申琇雲見慣了大世面的人,呼吸已經開始紊亂,心臟快要從嘴巴裡蹦出來,從未跳成這樣子過。
畢竟今天隻要一登記,他們就會成為滬城最上層的人。
家財萬貫,獨屬於他們!
“複南路2號,在世親屬,水琅,鄔善平。”邱副局長讀著手上的資料,“人都來了嗎?”
“來了,我在,我來了。”
一張口,鄔善平還是不能維持住鎮定,雙腳走上前,兩隻褲腿直哆嗦。
這不是害怕,而是激動。
是無法形容,世間也沒有幾個人可以有機會嘗到的激動。
“我是鄔善平,是複南路2號的繼.......繼承承人,是居.......居住人.......居住人。”
辦公桌兩邊的李主任與乾事,拿著照片文件比對鄔善平的臉,對著邱副局長點頭確認。
邱副局長:“水琅與你是什麼關係?人沒過來?”
“父女,父女關係。”
鄔善平抓著辦公桌邊緣,手心全是汗,大腦已經要缺氧了。
但隻要說出最後的一段話,他就將站到尋常人一輩子都不可能摸到的高度,立馬使出吃奶的勁,才讓嘴唇不那麼顫抖。
“她響應國家上山下鄉的號召,主動投身到北大荒,為祖國做建設,人回不來,全交由我......”
“水琅來了!”
外面突然傳來一聲清亮的聲音,辦公室裡的人全都抬起了頭,朝外看去。
除了背對門的幾個人。
剛才外面那道聲音一響,讓他們產生一種身在戰場,突然暴露在敵人群槍之下,一聲槍響打中心口,身體頓時以一種奇異的姿態僵住,一道血箭從心口噴射而出!
鄔善平申琇雲與鄔琳琳鄒凱等人,眼球瞪到凸出來,如同瀕死之前的不敢置信,緩緩回頭,接著,一切場景都像是被按了放慢鍵。
走廊兩邊排隊等待登記的人,回頭轉身讓路。
陽光從走廊儘頭的玻璃窗投進來,金色光束裡,一襲白衣,樣貌出眾的年輕男女,身姿挺拔,步伐穩重輕盈,不急不緩,徐徐走來。
“咚.....”
牛皮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就像是敵人槍裡發射出來的子彈,再次擊中在鄔善平申琇雲四人僵直的身體上。
女孩偏窄的重瞼,微微凸起形狀嬌俏的唇珠,似笑非笑。
每一步的腳步聲,在幾人耳朵裡,是足以震碎耳膜的開槍聲!
隨著女孩一步步走近,對面的槍口仿佛在這一瞬間換成了機關槍,心口被射成了篩子,血線不知道第幾次從幾人胸膛飛射而出,將他們擊打的體無完膚。
所有痛呼全都堵在嗓子眼裡,不敢張嘴尖叫。
生怕嘴巴一張,發出了聲音就吸引了火力,下一刻就會被一槍爆頭,腦漿四濺。
“我是水琅。”
水琅走進辦公室,“複南路2號,第一繼承人。”
辦公室裡一片安靜,坐在辦公桌前的三個人一動不動,怔怔看著水琅。
整個樓層,靜地落根針在地上都聽得見。
“啊!!!”
申琇雲突然尖叫出聲,“你!”
“砰!”
鄔善平捂著心臟撞在辦公桌上,力度直接將他撞得反彈出去,急忙抓住旁邊花盆裡的鬆樹想維持住自己。
鬆樹太矮,直接被他拉倒,出於生命求生本能,扭轉身體,往旁邊接待人員的桌子上抓去。
又是“砰”地一聲,鄔善平上半身穩穩趴在桌沿,一顆升到空中的心臟,剛剛停穩一刻,身後傳來白瓷花壇砸碎的聲音。
接著還沒來得及鬆口氣,“轟隆隆”的聲音響起。
接待桌往他胸前傾斜,壓著他整個人向後仰倒,沉重的文件夾從劈頭蓋臉砸來,尖銳的收納金屬角割破臉上的肉。
開了蓋子的墨水瓶,倒飛了出來,在鄔善平眼前不斷放大,“噗”地一聲,雙眼陷入濕潤的黑暗中,人也隨之倒下。
落地的那一刻,刺耳的尖叫聲響徹整個房產局。
“?”
水琅居高臨下低頭,看著狼狽的渣父,“這是在拍喜劇電影?需要掌聲嗎?”
鄔善平聽了,臉色煞白泛青。
誰他娘的在演電影!
誰他娘的需要掌聲!
他快疼死了!
感覺後背被崩地稀碎的白瓷碎片戳破,無數鬆針紮進血流不止的傷口裡,摩擦著,胸前的辦公桌感覺有千斤重,不斷將他往白瓷碎片與鬆針上擠壓,感覺心臟要被壓炸,全身血管也要被壓爆炸開來。
恍惚間自己已經成了四濺的紅色腦漿,可他還能痛呼:“啊———!!!”
“阿哥!!!”
“爸!!!”
原本被嚇到懵逼的母子三人,看著躺在黑紅血泊裡看起來生命垂危的父親,終於又重新被驚嚇回神,衝了過去。
辦公室裡的人也被嚇了一跳,門外等待的人依然是,離得近的人衝進來幫忙把桌子扶起來。
“送醫院,趕緊送醫院去!”
剛還躺在血泊裡的鄔善平,一聽這話,連忙伸出手臂按著鄒凱的手,掙紮起身,“我,我沒事,一點小傷!”
“阿哥!”申琇雲一臉驚慌檢查丈夫的身體,“能挺住嗎?”
鄔善平忍著後背密密麻麻的巨痛,“沒事,我心裡有數,皮外傷,沒傷到要緊的地方。”
申琇雲心疼點了點頭,丈夫原來是學醫的,他說沒事應該就是沒事。
驚慌過後,突然想起來什麼,申琇雲猛地轉頭看向水琅的方向,看著脫了稚氣,長得比以前更漂亮更標致,尤其更自信的水琅,下意識道:“你看你這丫頭,把你爸給害的!”
“不是有隻老母雞被人掐住嗓子尖叫,才把人嚇到的嗎?”
水琅指了一圈辦公室裡的人,“大家可全被你嚇了一跳。”
“媽呀,真是一驚一乍嚇死人了。”
“可不是,我現在才回神,心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這人可真能叫,老母雞也沒這麼能叫喚呀。”
辦公室裡不少人才剛醒過神,一道接一道看神經病的眼神投向申琇雲。
申琇雲頓時又像被大家掐住了嗓子,被看的說的無地自容,這次化成了啞巴雞,連後面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水琅看著渾身狼狽糟糕,表情驚疑不定,還在打量自己的鄔善平。
以及一臉震驚看著她的新婚丈夫的小三。
接著是旁邊敵視她的小三兒子。
再接著是滿臉慌亂的小三女兒。
隨意看了一眼她旁邊眼神躲閃的男人。
水琅正想出聲嘲諷,突然覺得那男人有點眼熟,視線重新看過去。
下一秒,小三女兒如臨大敵般挽住那人的胳膊,“鄒凱已經跟我結婚了!”
水琅:“?”
鄒凱?
那她旁邊的新婚丈夫是誰???
水琅難得一臉懵看向周光赫。
陽光從外面透進來,一層金色光影覆在骨相滿分的臉上,他垂落雙眼,不知看了她多久,眼底儘是她的影子。
隻一眼,便看得她心悸。
鄔琳琳看著水琅,心裡暢快到了極點!
難過死了吧?傷心死了吧?羨慕死了吧?嫉妒死了吧?
就是這樣!
就該是這樣的表情!
打從訂婚的那一刻開始,做夢都在夢著這一刻,水琅一臉震驚羨慕地看著自己的未婚夫,跟她結婚了!
鄔琳琳不顧鄒凱的拒絕,當著水琅的面,將他抱得死緊,一臉得意。
哭吧,趕緊哭吧!
哭得越可憐,她就越快樂!
當年訂婚日的興奮與快樂,都不及此時此刻的十分之一。
水琅與周光赫對視良久。
腦海裡回想當時下火車的情景,越想雙瞳越迷惑,慢慢微低下頭。
而她此時的樣子,因為眼睛沒眨過,時間久了蒙上一層細霧,低垂著臉,在鄒凱眼裡,變成了壓抑,壓抑欲語淚先流的傷心。
他突然覺得自己移不開眼,並開始於心不忍了。
也是,他們從剛出生就是未婚夫妻,這些年她對他癡心不改,哪怕去了北大荒,依然癡心等著回城跟他結婚。
這份癡心,比起鄔琳琳,隻多不少。
可惜,她的母親早早去世了,父不疼,繼母不愛,他隻好選擇父疼母愛的鄔琳琳了。
不過,沒想到她居然能一個人從北大荒千裡迢迢趕回來了,還在關鍵時刻出現。
一切都是為了他啊!
“老公。”
正當兩人興奮到極點的時候,水琅突如其來的“老公”,讓鄔琳琳臉上得意的笑和鄒凱臉上為難中帶著得意的笑,全都僵住了。
時間靜止了一分鐘左右。
又突然,水琅移開視線看向鄒凱。
鄒凱一怔,眼中得意更甚,眼神瞬間充滿了“你成功勾起了我的興趣”,笑看著水琅。
成功讓一直關注他的鄔琳琳崩潰,指著水琅尖叫大罵:“你這個不要.......”
“讓你見笑了,這就是我父親,以及他的新家庭成員們。”
水琅挨個指了一圈,眼神略帶嫌棄,對著周光赫介紹。
鄔琳琳後面的話被活生生掐斷了。
鄒凱的眼神還依然停留在長大後,完全長在他審美點上的水琅。
剛才心裡不斷糾結,最終下了個決定。
再考驗考驗她,如果她今天能夠搶得過鄔琳琳他們,改娶她,也不是不行。
結果!
她突然管彆人叫老公!
突如其來的轉折太快,鄒凱的自信再次受到暴擊,面部表情沒來得及控製好,顯得格外扭曲。
周光赫眼睛裡的水琅影子微微搖晃,全因這聲“老公”受到的衝擊,人還暈沉著,卻不忘從喉嚨裡趕忙發出一聲“嗯”。
鄔善平和申琇雲聽到這聲老公,跟女兒和未來女兒的心思完全不一樣,他們直接被嚇懵了。
尤其是申琇雲。
這兩天周光赫捏著的舉報,讓她寢食難安,連噩夢都沒辦法做。
光是水琅一個人回來,兩個人除了第一時間被驚嚇之後,同時都在想,沒關係。
這丫頭就算回來了也沒關係。
她一向怯懦自卑,即便剛才看上去自信,但一定都是裝出來的,就像以前一樣,無論變成什麼樣,不過都是為了得到他們的正眼。
她還是那個渴望父愛,渴望融入他們這個家庭的水琅。
隻要他們明面上接納她,就算人回來了也沒事,計劃完全不會受影響。
等到登記完之後,再把人送到北大荒就是。
反正隻要他們不同意,她就沒辦法一直在滬城待下去,不走也得走!
可是,水琅突然叫了聲老公。
還是叫的治安隊新來的副隊長老公!
這個手上很有可能握有她的把柄的人!
居然是水琅老公???
申琇雲渾身抖動如同篩子一樣,緊握住丈夫的手臂,看似在扶著丈夫,其實是在支撐自己,小聲問:“你剛才說什麼?”
水琅睨了她一眼,微微皺著眉頭,“你耳朵塞驢毛了?”
申琇雲:“........”
她還完全不適應水琅的態度,心臟差點被這句話氣炸,硬生生憋住氣,咬緊牙根,又問了一遍:“你剛才說他是誰?”
“這位。”水琅當著全辦公室的人,隆重介紹:“是我的丈夫,周光赫。”
鄔琳琳大張著嘴巴,一副癡愣相,來來回回看著水琅和周光赫。
不是叫的鄒凱?
是叫的這個代隊長,老公?!
這怎麼能行!!
水琅怎麼可以有其他老公!!!
“不可能!”
鄔琳琳死死盯著對面一臉笑意的水琅,“你之前不是喜歡鄒凱嗎?”
水琅看向對面被震驚到失色的幾人,眼神輕蔑:“鄒凱?那是什麼玩意兒?”
鄒凱心裡殘留的一絲希望瞬間全都震碎,臉色變黑,隱約還透著綠色,一顆心頓時感覺變成了檸檬,不斷擠著酸汁,又像是突然被撒了一層辣椒粉,燒的肚子都要冒火了!
他的未婚妻跟他的死對頭結婚了?!
這不可能!!!
這是調查過了!
沒錯,這是暗中對他調查過了,生氣他不和她結婚,故意報複他,不,是故意試探他,看他究竟會不會吃醋,會不會在意!
鄒凱狠狠喘出憋了半天的氣。
一定是這樣!
沒!有!錯!
周光赫手指微顫,從進門看到鄒凱就握緊的拳頭,終於慢慢鬆開了。
剛才水琅看到鄒凱的第一時間表情變化,明顯是大吃一驚。
眼神從陌生到似曾相識。
與他想的一樣,她是認錯人結婚。
在這種情況下,小姑娘的轉折與應對,讓他突然發自內心佩服。
即便在部隊,都沒幾個能震撼他,能讓他由衷感到佩服的人。
但現在,他滿心都是佩服。
佩服她可以在這樣非同一般驚險重要的環境下,遭遇重擊後,還能迅速在不到一分鐘,不,甚至不到十秒,就能立馬反應過來,並在反應過來的那一秒,就想出了無懈可擊的回應,讓對面所有人潰不成軍。
周光赫走到水琅身邊,與她肩並肩站在一起,“你們好,我是水琅的丈夫,我們結婚前彼此是初戀,自由戀愛。”
“怎麼可能!!!”
“不可能!”
鄔琳琳和鄒凱同時叫出聲。
前者崩潰著急,像是以為挖了對方的心,結果發現得到的連一根汗毛都算不上。
後者一臉怒氣,臉色發綠,活脫一個被戴綠帽遭受背叛的樣子。
辦公室裡的每一個人,都忘記了工作,目不轉睛看著他們。
排在外面的人,也都擠在了門口,完全投入在這場看起來混亂又特彆吸引人的八卦裡,忘了自己是來說乾什麼的。
“你怎麼可能結婚!”
鄔善平神智終於回來了幾分,“不對,你壓根就不是水琅,我女兒水琅聽從國家號召上山下鄉,正在北大荒搞建設,你一定是聽說了上面的政策,過來假冒我女兒的是不是!”
水琅嘲諷看著他,“鋼筆墨水糊住了你的眼,還糊住了你的腦子嗎?”
鄔善平下意識抬手抹了一把臉,結果把整張臉全都給糊黑了,“說,你是不是出來假冒我女兒的!”
水琅突然一笑,“你猜。”
鄔善平一口氣沒吸上來,差點又摔回去,“你是哪個單位的,又是哪個街道的,從哪裡知道的消息,又是哪來的底氣來這裡魚目混珠!”
水琅指了指房產局辦公室的地板,然後轉頭看向登記辦公桌後面的三人:“可以開始登記了,水琅,複南路2號原居住民,水慕晗唯一的親生女兒,複南路2號的繼承人。”
“你胡說!”
鄔善平踉踉蹌蹌扯著申琇雲走過來,“她是冒充的,我鄔善平才是複南路2號的繼承人!”
“安靜!”
邱副局長終於回過神來,其實剛才也沒多失去理智,隻是因為鄒家的關係,多給了鄔善平一家一些時間,但是眼下鄔善平除了爭吵,拿不出實質證據來,隻會喊著假冒,也不再等了,開始處理資料,“單位介紹信,有嗎?”
“對,沒錯,單位介紹信,我看看是哪家單位給看的證明。”鄔善平怒氣衝衝道:“等事情辦完,我就親自寫信舉報!”
父親的自信,給了鄔琳琳莫大的自信,頓時越看這人越不像水琅,肯定是因為自己仗著有幾分像水慕晗,才會被巨額財產迷了眼,大著膽子來冒充。
“趕緊把你的單位證明拿出來,都敢來了,怎麼?怕了嗎?嗬,就這點膽子!”
水琅沒給他們眼神,對著邱副局長道:“沒有單位介紹信。”
“哈!”鄔琳琳頓時發出冷笑,“我就知道,爸,你猜對了!”
自信慢慢重回到鄔善平身上,“剛才要是直接走了,我能不跟你計較,但到了這一步,我告訴你沒完,我今天........”
“我今天第一天上班,是房屋保障部門新來的住房交換員。”
冷笑,嘲諷,得意,自信........全都僵在父女倆臉上,兩人像是被點了穴,舉著手指,斜著眼睛,一動不動。
像兩個失敗廢棄的雕塑。
申琇雲臉上剛從懷疑轉為的欣喜,也一並被凍住,面部僵硬看著水琅。
鄒凱發綠的臉浮現驚訝,“你說什麼?你是房管局新來的住房交換員?”
“嘁!”
鄔琳琳突然動了,雙臂環繞在胸前,嘲諷一笑,“真會編,摸得挺清楚啊,我們單位的編製變動你都摸得一清二楚,你要是再弄清楚點,大家可能還真會被你糊弄過去,可惜,你撞正主身上了,我,鄔琳琳,才是新任住房交換員!”
嘲笑聲跟著在辦公室響起,不單單是鄔善平一家笑的,整個辦公室的工作人員幾乎全在笑。
除了,邱副局長。
“梧桐裡6號的水琅,推薦人,許副局長?”
笑聲戛然而止。
收得又快又整齊。
整間辦公室的人全都變成了啞巴雞,瞪大眼睛震驚看著水琅。
過了許久,依然安靜著。
水琅微微一笑:“沒錯。”
邱副局長拿著照片比對,點了點頭,“你的檔案都在這裡,已經被納入房管局正式編製,但........”
“不可能!!!!!!”
鄔琳琳發出的這一聲,打破了她以往不論是說話還是尖叫的聲音分貝曆史,聽者仿佛從聲音裡就感受她的聲帶撕裂,以及,仿佛下一秒就要咳血。
“咳咳咳咳咳——”
鄔琳琳再次撕裂聲帶尖叫:“我才是新的住房交換員!!!!!!”
“砰!砰!”
鄔善平與申琇雲同時撲到登記辦公桌上,看著正中間的邱副局長,正想講話,邱副局長突然抬起眼睛,鏡框後面的眼睛深不可測,就像是一口古井,瞬間將兩人淹沒到脖頸,理智也跟著回神。
當時鄒家找到邱副局長托關係,他們也給了兩千塊錢,但是當時邱副局長就說了,他隻負責把鄔琳琳的名字推薦遞交到局長那邊,不保證任何結果。
鄔善平立馬同意,認定邱副局長第一次推薦人,局長一定會給他一個面子通過,從沒想過會出一絲意外。
結果現在,水琅,推薦人許副局長!
又是許副局長!
鄔善平與申琇雲的臉色不知道是憋的還是氣的,變得鐵青。
既恨沒辦法找邱副局長要個說法,兩千塊錢打了水漂,賠出去一間木材廠,還後悔,無比懊悔,沒有繼續去找許副局長。
如果當時堅持找了許副局長,這個工作一定就是琳琳的了!
想到這裡,又想到那個該死的小偷。
接著,兩人一頓,對視一眼,突然發覺這些好像都不是重點!
“我就知道你是水琅,我就知道我沒認錯!”
鄒凱明顯示好的聲音,讓鄔善平與申琇雲立馬直起身體,看向旁邊的人。
“不可能!!!!!!”
鄔琳琳知道是水琅後,神態更癲狂了,剛經曆搶了鄒凱,以為能在水琅這裡得到人生夢寐以求的快感,卻被水琅一聲“老公”擊碎,聽到水琅是假的,才得到一聲喘息的機會,人也重新活了過來。
卻沒想到,人生中最大的打擊,才剛剛開始。
水琅成了她等了幾年才剛剛看到曙光的住房交換員!
正式編製!
這個事實,就像是一座大山,還是世界第一高山,正經曆著暴風雪的珠穆朗瑪峰,拔地而起劈頭蓋臉朝她砸了過來,萬鈞壓頂,冰寒徹骨!
“噗——!!!”
鄔琳琳喉嚨裡噴出一股鮮血,直接噴濺到趕過來看她的申琇雲臉上與半張著的嘴裡,一滴不漏,頓時將“琳琳”兩個字的尖叫聲,連血一起卡在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