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拂雪道君(1 / 1)

玄中乃外道中人的消息砸在水塘中不算毫無漣漪,但與拂雪道君繼任無極道門掌教之位一事比起來,就多少有些相形見絀了。

玄中道人墮入外道之事是被拂雪道君在自己的分神大典上當場揭露出來的,托玄中意圖與無極道門魚死網破的決意,無極道門省去了不少盤問篩選從犯的功夫。雖說來賓中肯定還有潛藏其中並未浮出水面的暗棋,但玄中的利益團體落網後為了脫罪定會互相攀咬。再大的利益也沒有性命重要。

無極道門上上下下風聲鶴唳了十數日,直到清儀道人卜算的黃道吉日即將到來,封凍大地的寒冬才有稍稍回暖的跡象。九州列宿籌劃已經步入正軌,能被邀請前來無極道門參加拂雪道君分神大典的勢力也基本配備了通訊令牌,因此分神大典改換成繼位大典的消息在極短的事件內傳遍了九州各地。

無極道門沒有立刻公開玄中背後的陰謀,當時在場的來賓們也二緘其口。雖然仍有消息在私底下流傳,但終究沒有拂雪道君繼位一事來得重要。

畢竟會為玄中墮入外道之事而心生惶惶的人終究隻是少數,但魁首之位的更替以及之後引動的政策變革,對絕大部分人來說卻是與日常生活息息相關的。但一些有心觀察輿論趨勢的人卻驚奇地發現,不僅無極道門對權威更替全無異議,上清界對於拂雪道君繼任魁首之位竟然也沒有太大的爭議。雖然有些老古董對拂雪道君年紀輕輕便居於首位一事頗有微詞,但他們的聲音就像海潮中螃蟹翻動砂礫的聲音般不值一提。

不過冷靜下來仔細想想,這也不足為奇。畢竟對於上清界來說,拂雪道君繼任魁首之位不過是遲早的事情。更何況這短短十年間,拂雪道君為神舟帶來的變化世人早已看在眼裡。前不久天景雅集更是傳出了“拂雪道君即是白玉京城主”一事,要論授業之恩,所有得了白玉京好處的人都要尊拂雪道君一聲“老師⒊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這數件重磅消息砸下來,眾人難免暈頭轉向,“玄中道人墮入魔道”以及“明塵上仙二弟子乃妖魔混血”都要往後靠一靠了。

對於靈希來說,這倒是一件好事。

另一邊廂,分神大典升規成繼位大典,對無極道門來說最為難的不是儀典以及排場,而是新任掌教的法衣。

每一任掌教繼位時穿著的法衣都有極大的紀念意義,沒一件都獨一無二,法衣的規格、材質、暗紋甚至是鐫刻其上的符文仙禁都隱喻著當代掌教的為人與功績。這些細節往往是需要門中長老反複斟酌商討的。但是此次升格儀典的時間安排實在太過倉促,負責此項任務的儀典弟子們幾乎要把桌子拍出火花,磨禿了嘴皮。可無論他們怎麼吵,最終得出的結果都是來不及。宋從心提議將已經製好的法衣稍加改製,但累得差點沒崩潰大哭的同門們死活都不肯同意。

“師姐的繼位大典怎麼能穿舊製的法衣,這還不如把我塞器爐子裡去!”

宋從心試圖說服激憤的儀典弟子接受現實,不過很快,這件事情便迎來了轉機。

“這是尊上為道君準

備的,作為此次大典的賀禮。”

在儀典弟子們焦頭爛額之時,明塵上仙的奉劍者物生與守中送來了明塵上仙為弟子準備的禮物。儀典弟子一看,那竟是一套形製完美、莊嚴又不失飄逸的道門法衣。

以藍白為底色,優曇冰蓮為意向,綴以屑金日月圖與五音十二律為暗紋。法袍下擺與衣袖上都繡有掌教規格的十二品水紋劍徽,無論材質物料還是符文仙禁都是當世最頂級的。更難得的是這套法袍的設計與製衣堪稱精妙,將端肅與清逸兩種特質權衡得極好。既不會老成持重到掩壓了師姐的意氣風華,又不會花哨輕佻到折損了師姐的威儀氣度,同時滿足了兩派儀典弟子不同的構想。

除此之外,鞋襪、道冠、配飾、法器等綴物都一應俱全,隻要稍加改製便能立刻上身。這種規格的法衣製工繁複,工時最少也要一到兩年,且掌握製衣手藝的匠人屈指可數。顯然明塵上仙是很早以前便開始準備了,當時那句“補償一個繼位大典”並非空口之言。

儀典弟子們看得心花怒放,宋從心卻十分心情複雜,她心想師尊究竟是何時開始謀算著退休養老了,怎麼連掌教服飾都準備好了?

掌教法衣的問題解決了,其他儀典的器物都是道門常備,就算有缺漏的,離火宮那邊也能立時打造出來。宋從心的分神大典本就是以道門最高規格來辦的,無極道門的繼位大典與分神大典最大的不同是來賓不再是友宗,而是來者不拒,廣納四海。無論陣營立場,無論是否與無極道門建交,無論心底對魁首是何種想法,但隻要自詡正道,隻要還在上清界立足,就必須在這等大事之上做出表態——無極道門倒不會給人穿小鞋,但此等大事不參與,日後社交立場定會變得狹隘無比。

無極道門大開山門,廣迎賓客,一時間,上清界風起雲湧,有萬仙來朝之勢。

站在九宸山上俯瞰神舟大地,四面八方駛來的雲舟甚至連綿成了壯觀的隊列,居於此等高位之上,豈會不生出“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的熱血豪情?

“……這便是正道魁首。”

新任正道魁首佇立於眾生之巔,她衣袂翩然,發白如雪,面無表情地對萬仙來朝之景發出了如下感慨。

“要死了。”

拂雪道君曆練多年,早已不是當年那個站在山門前吹冷風結果轉頭跟人撞個正著後差點腿軟給人當場磕兩個的小慫貨了。但她活了兩輩子,這麼大的陣仗也是第一次見。神舟大陸地廣人稀,平日裡清靜得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如今大家齊聚一堂,宋從心才驚覺上清界人口其實也沒那麼少。

——這還隻是各方派來的代表而已。

面對此情此景,新任魁首並沒有感受到“天下儘在我手”的快意,她隻覺得頭皮發麻五內俱焚,在心裡一一拜過自己記得住的諸天神佛與師尊天書,祈禱這次繼位大典上不要出岔子。在努力與上進過後選擇了迷信的拂雪道君拜到不知道第幾任的祖師爺時,她的通訊令牌突然亮起。

宋從心的友人們到了。

宋從

心起身相迎,天景雅集上她走得太急,隻臨時給姬既望、梵緣淺以及天樞星君發了簡訊。她有正當理由,但姬既望和梵緣淺卻必須等到天景雅集散場後才走。不過兩人原本就打算天景雅集落幕後順道和她一起前往無極道門的,行程安排並不會耽擱。宋從心也給楚夭發了簡訊,楚夭隻說自己會來,但沒說什麼時候來。宋從心隻能在平山海的據點中留下楚夭的基本面貌以及名姓,方便道門弟子接應她。

讓宋從心有些意外的是,天樞星君和明月樓主居然也來了。

隻不過這兩位都不是跟著自家大部隊來的。

“不用招呼,你忙你的。”天樞星君是個雷厲風行的性子,以她大乘修士的境界,州域之距眨眼可至,“天權說了一大堆有的沒的,什麼儀駕禮數賀禮,我都推給天璣了,她晚點才到。我去看看明塵那個老東西是不是走不動路了,居然這麼急著退位。”

長輩埋汰另一位長輩,晚輩除了無奈以外也不知應當做何表情。既不能反駁也不能附和,宋從心隻能眼巴巴地看著天樞星君長袍滾滾地往太初山去了。

天樞星君獨行特立,另一位也不遑多讓。

明月樓的鶴車鸞駕來得很早,金碧輝煌,珠圍翠繞,那財大氣粗的派頭震得一旁其他勢力的雲舟都退避二尺。唯恐與其並列會被其襯托得樸素寒酸。明月樓來了十幾人,作為代表出行的是與宋從心曾有過一面之緣的東方既白。他領著十數名容姿過人的門徒在山門處登記名姓,恭恭敬敬地獻上賀禮,端得是禮數周到,滴水不漏。

宋從心以為明月樓主隻派出代表是不打算參加的意思,誰知她一轉身,就看見一名黑衣刀客在登記處登記名姓,張口就是:“無名刀客,拂雪摯友。”

負責登記來賓名姓的弟子年紀不大,臉蛋還帶點嬰兒肥的男孩拿著毛筆,眼珠子都快瞪出眶了。哪有人這樣自報家門的?無名氏也就算了,你說是摯友就是摯友了?我還說自己是“道君最最喜愛的師弟”呢!

宋從心看著這一幕,幾乎要忍不住歎氣了,她走過去,在黑衣刀客身旁站定,伸手越過刀客在登記簿上點了點:“記‘明月樓主’既可。”

小弟子眼睛瞪得更大了,也不知道是被這個名號嚇住了,還是被拂雪師姐的突然出現給嚇住了。宋從心示意黑衣刀客跟自己走,途徑小弟子身邊時見他手忙腳亂地拿筆沾墨,擔心這孩子回頭會沮喪失落,便伸手撫了撫他的腦袋,道:“辛苦了。”

小弟子拿著毛筆,眼神原本有些發慌,被揉了兩把,雖然強自鎮定,但還是沒忍住咧了咧嘴角。

黑衣刀客看了他們一眼,面上並沒有笑。他看上去又像那個雪山中孤狼般的刀客了。

宋從心將黑衣刀客帶入了後殿,這才出聲問道:“做什麼逗那孩子。”

她語氣平常,沒用敬稱,就仿佛在和親近的友人打趣一樣。

黑衣刀客見狀,眼中這才泛起一絲笑,他露出些許思索的神色,道:“小孩板著張臉坐在那裡,汗都濕了鬢發,逗他放鬆一下。”

他抱著一柄古刀,一身簡素古樸的黑色勁裝,與先前抵達無極道門、穿金戴玉的癡絕門徒沒有半點相像。

宋從心有些無奈,雖然不苟言笑,但顯然人還是那個人。她作為引路人帶著明月樓主前往自己的道場太素山,既然接待的是“摯友”,那自然不能讓摯友住在普通客院中。更何況客院內人多嘴雜,而此次宋從心邀明月樓主過來,是另有要事相商的。

“此次與外道交手,我從他們口中撬出了一些情報。我想,或許與你有關。”

胥千星口中,那位被喜樂之道大禍主殘害的天生道骨生有一雙琉璃色的眸子。據她所知,琉璃目在神舟大陸上並不是一種常見的外貌特征。除開蘭因以外,江央與拉則已經是烏巴拉寨中最後擁有神女賜福的血脈了。

宋從心回首望著黑衣刀客,眼神認真道:“在告知此事之前,我想知道,雪山一行,你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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