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第43章】掌教首席 紅日齧喰五轂國……(1 / 1)

九年前, 宣白鳳公主曾經將鹹臨國寶昆吾佩贈予神魂遭受寒咒的宋從心,此物有寧心安神、滋潤神魂的功效。

九年後,宋從心在明月樓主跟前出示了昆吾佩, 間接證明了當年九嬰災變事件中桐冠城等人的存在。

雖然對於如今的宋從心來說,昆吾佩的神魂滋養效果已經聊勝於無,但她依舊將此玉隨身攜帶。此次前來鹹臨,她便以這塊玉佩作為憑證與明月樓主交換了情報。而在離開九宸山時, 明塵上仙曾經與她促膝長談, 提到過這塊本是鹹臨重寶的昆吾玉。

那時,宋從心為了能夠離山, 曾經想過將自己的底牌透露一部分給明塵上仙,好令師長安心。然而,明塵上仙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 在她斟酌的語句將要出口前便阻止了她,並對她說了一番意味不明的話語。

“為師知道你身懷機緣, 但你不必告知為師。”明塵上仙與宋從心相對而坐,同樣身穿白衣的兩人宛如月射寒江的倒影,“你襟懷坦蕩, 為師自然欣慰。但越是牽連甚廣的事物, 便越是要慎而行之。在你不能確定它現世後帶來一切後果時,知道秘密的人越少越好。”

“……師尊也不可以嗎?”宋從心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不那麼像孩子的抱怨或撒嬌。

“為師當然願意保護你的秘密。”明塵上仙笑了笑, “但保護秘密的最好方式便是不要將其付諸於言語,畢竟愛憎與思慮本就令人捉摸不定。”

有那麼一瞬間,宋從心以為自己的想法和天書的秘密已經被全部看穿。礙於最初與天書相逢時“不可告知明塵上仙未來之事”的鐵律,她本隻打算透露一部分天書的存在,卻沒想到明塵上仙已經可以肯定她擁有一個足以影響此世格局的機緣,並且這個機緣很可能是個擁有自主意識所以即便已經認主也依舊不怎麼靠譜的東西……

宋從心感覺到識海中的天書聽完明塵上仙的話後整本書都焉巴了, 顯然這本很憧憬明塵上仙的書籍對他表現出來的冷漠備受打擊。

不知道是不是宋從心的錯覺,比起最初溫厚如山卻無血無淚的模樣,明塵上仙近些年來多了不少人氣。宋從心至今還記得明塵上仙在聽她彈琴時露出了微笑,前來商談事務的持劍長老卻當場露出了堪稱驚悚的神情。

“此去幽州,帶上那位皇儲贈你的玉。”明塵上仙提點她,“它或許能夠幫到你。”

宋從心在九年前與宣白鳳相遇時正處於神魂不穩的糟糕境況,為了穩定她的心智,明塵上仙幾乎是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身邊。因此對於宣白鳳將國之重寶拱手相送之事,明塵上仙是知情的。他沒有阻止宋從心收下這件重寶,隻是淺淺地叮囑了一句“收好”。

除此之外,明塵上仙便沒再多言了。

“遵從自己的本心,想做什麼便去做吧。”明塵上仙看出宋從心心中仍有踟躇,不是因為自己而是為了他人,“不必畏懼行差踏錯,師尊的職責便是在仍有餘力時,讓徒弟能夠行差踏錯。”

“去吧,以你現在的能力,還鬨不出為師收不了場的事。”

宋從心相信自己若是出事,師尊必定會來撈她,而那些針對明塵上仙的陰謀也未必能在正道魁首強大的實力前起到理想的效用。但因為有人兜底便莽撞行事本就不符合宋從心的行事作風,而越是接近那埋藏在深淵中的真相,她便越是如履薄冰般慎重。

宋從心將隨身攜帶的昆吾玉遞給了宣白鳳,她看見宣白鳳反手拔出腰間的匕首,對著自己的手腕便拉了一道口子。

宣白鳳的狀況過於糟糕,苦刹之地帶給她的摧殘不僅作用於身體上,也在於心靈上。旗幟與匕首是宣白鳳為數不多的安全感的來源,因此宋從心沒有趁她昏迷奪走她的匕首。宣白鳳動手之時,宋從心是來得及阻止她的,但宣白鳳動作上的狠戾與決絕讓她思緒微微一頓。

一旁的楚夭禁不住倒抽一口冷氣,噴湧而出的血液濺落在乾淨的床褥上,浸潤了被宣白鳳攥在掌中的昆吾玉。

幾乎是肉眼可見的,那赤金交織、顏色駁雜的翡翠仿佛活物般吸食了宣白鳳的血液,從一塊玉質不錯但色彩廉價的雜翡化作了通透豔麗的緋色。那金紅的色澤如同醞釀著赤焰的晚霞,即便在如此昏暗難見的環境下,它也煥發著近乎奪目的火彩。

“以血為鑒,國祚綿延,承天之祜,既壽且昌。”

宣白鳳嘶聲念出了這一段宛如禱告般的祭詞,看著昆吾玉褪去自晦的釉質顯露出本相,她緊繃的神情終於微微鬆緩。隨後,她高舉手中的昆吾玉,對準了兩面殘破不堪的軍旗。明豔的火光映紅了宣白鳳的臉,輪廓鋒利,枯瘦卻也毅然。

“凡我子民,諸苦業儘,邪祟不侵,神魔勿擾。”

幾乎是在宣白鳳話音剛落的瞬間,昆吾玉明光大放,熾烈的紅色瞬間將兩面旗幟附著。組成旗幟的絲線仿佛擁有自主意誌般抽離、融解、重組,破敗的絲質在烈焰中染上了金紅的光澤,在黑暗中如流水般靜謐地流淌著。

最終,兩面旗幟的絲質徹底融合交織在一起,化作一面全然不同的金紅色旗幟。

【你見證了失落已久的五轂國巫術“萬民天佑”,已成禁忌的知識將向宿主開啟。】

【五轂國:曾經由人皇??氏統治管轄的國度,國家為君主禪讓製,由人皇與大巫共持權柄。

神州第一個自遊牧轉農耕的聚落,以人族最初的五種主糧“稻、黍、稷、麥、菽”為國名,共曆37代君主,治世512年。

宣號“國以民為本,民以食為天”,重農桑,務耕田,勸織作,輕徭賦稅。五轂國令“人族”這個單純的字詞,變成了一個群體共有的信念。

對廣袤的神州大陸而言,人族占據的領土不足一成。

曾經的五轂國領土規模或許無法與如今盤踞各處的龐然大物相比,但那時的人們是團結一心的。

如今人族道統斷絕,國土四分五裂,但午夜夢回之際,百姓們偶爾也會夢見擅觀天象、勤務農桑的大巫,以及人皇與戰士們面上燃起的赤焰般的紋路。】

【宣家:五轂國分崩離析後的旁支血脈,原五轂國大巫座下九賢之一。

為避天道懲處,以“鹹”通“賢”,於幽州立國,號“鹹臨”。

擁有巫賢殘缺不全的“祓魔”之能與人皇“庇佑”之傳承。】

【姬家:五轂國分崩離析後的直係血脈,原五轂國人皇座下九卿之一。

本家擅刀術,曾與仙門弟子共征四海,後於陌州建城,立“不可忘祖自立”之祖訓。

擁有部分“圖騰”與“怒血紋”相關之傳承。】

【薑家:五轂國分崩離析後的直係血脈,原五轂國天巫後嗣。

遵循古老的??之法,意圖重整天綱,一統天下,於中州立國,號“天恒”。

繼承了“??祭祀”相關之傳承。】

【……】

天書瞬間刷下來大量的情報。

宋從心根本來不及細看,隻是粗略地掃了一眼,注意力仍舊放在宣白鳳的身上。

在完成了這一場簡陋的儀式之後,宣白鳳便仿佛完成了最後的使命一般,緊繃如弦的意誌斷裂,整個人的面容瞬息蒼老。

看著宣白鳳青絲中夾雜的斑白雪發,宋從心這才恍惚地意識到宣白鳳的年紀已經不小了。當年桐冠城初遇時她三十來歲,而今不惑之年,對於凡人來說已經走完大半輩子了。更何況亂世中人,壽終正寢本就是一種奢望。

昆吾玉化為了血翡,其光照耀下由魂幡聚就而成的金紅旗幟也殊為神異,那旗面宛如一段流水,尾端更是化為了縹緲的紅煙,無論怎麼看都不再是紅塵凡物。宣白鳳抱著血玉與那金紅色的旗幟,整個人的精氣神仿佛被抽空了大半,卻又出乎意料的清醒。

“拂雪仙君。”宣白鳳看著宋從心,她已經徹底冷靜了下來,嗓音沙啞且失聲到語不成句地道,“我知道你們為何而來,關於這裡的一切,我——”

宣白鳳話還沒說完,眾人隻覺得天地忽而一晃。

那種劇烈的晃動與地震不同,更像是乘坐著帆船出海卻恰好打來一個大浪,於是整個世界都在傾斜、搖晃。宋從心立時伸出雙手抱住了從床榻上跌下的宣白鳳,楚夭踉蹌了好幾步,險險被梵緣淺扶住。她們站立不穩,目光驚異地環顧四周,脆弱的建築物發出將要崩塌的哀鳴,窸窸窣窣地滑落碎石與塵土。在短暫的失衡過後,大地傾斜了一瞬,隨即又被一雙看不見的手緩緩擺正。

宋從心抬頭,隻覺得眼前昏暗的視野逐漸明亮,天邊那一輪紅日突然放出華光,讓周圍環境有了“白晝”的觀感。

然而,更為清晰的視野並不能給人帶來更充盈的安心感。眾人極目遠眺,隻見蒼穹之上的流雲碎成了一塊塊的魚鱗狀,厚重的雲層自四面八方彙聚而來,以肉眼觀測得到的速度盤旋、蠕動,仿佛魚群在溯流上遊,意圖用生命填補那深不見底的缺口。

宋從心心中警鈴大作,這不像是地動,倒更像是……

“祂在進食了。”宣白鳳喃喃道。

雲層的蠕動,似巨物在吞咽;大地的晃動,像杯子的傾斜。

翻湧的雲海被紅日燒得通紅,那稠豔綺麗的顏色卻讓人想起獠牙撕咬血肉時飛濺而出的鮮血,被天光浸染的大地也如臟器的囊腔般收縮翻湧。

世界化為了一片血色。

【你目睹了???的齧喰行為。】

宋從心隻覺得眉心一熱,深綠的紋路爬上她的脖頸,她的天賦“和光同塵”在求生的本能下自主地發動,靈識的觸角如絲般蔓延開來,刺入所有人的身體中。與此同時,在天光大盛的瞬間便炸毛哈氣的影魘驚跳而起,化作流動的墨色將四人全部吞沒於陰影中。

影魘將四人吞沒後便極力蜷縮起自己的肢體,躲在廢墟下一個天光照耀不到的角落裡,用爪子死死地捂著自己的耳朵。

在影魘的陰影中,險些被血光所照的四人大汗淋漓,仿佛剛從絕處中逃生一般,滿心皆是驚懼。那種仿佛被淩駕於眾生之上的龐然大物盯上、如案上魚肉般的恐懼源於生靈血脈的本能,是渺小的螻蟻第一次窺見高天之上主宰一切生死的神。

宋從心對這些邪詭之物的抗性最高,也是最先緩過勁來的人,而宣白鳳卻仿佛已經習以為常,從頭到尾都不曾色變。對此,宋從心便明白這種“齧喰”的現象在苦刹之地絕不是特例。宋從心有應對這類事物的豐富經驗,她知道這些東西看似可怕,但實際隻要憑自身意誌力擺脫過一次影響,之後那種沒有由來、完全不講道理的支配與恐懼便再無法動搖人的靈魂。

“……那是什麼?”楚夭喃喃自語,也不知道在向誰發起詢問。

“這裡的居民稱呼它為‘紅日’,而這裡,是‘諸苦人世之一刹’。”宣白鳳微闔眼簾,不顧嗓音嘶啞,竭力道,“在這裡‘死’去的一切事物,人,死物,或者彆的什麼東西……本質並不會遵循常世意義中的‘死亡’消散逝去。一切有形之物在這裡都會散作充盈且生機勃勃的泡沫,朝著紅日彙聚而去。抱歉,我不知道應該如何用言語而形……我想想,我想想……”

宣白鳳微微一頓:“當一個人散作泡影,他必然不能被稱之為‘活著’,但構成‘生命’的每一部分都還獨立地存活著……這樣能理解嗎?”

“……就像那些琉璃藤?”宋從心啞聲道。

“沒錯,就像那些琉璃藤。”宣白鳳給予了肯定。

她吐字艱難,說了一段話後便不得不停下來喘一口氣:“我不知道祂的神名,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何等宏偉的存在,祂或許隻是一種常理與天規而非某種獨立的生靈,但我在這裡暫且將其稱之為‘祂’吧。總而言之,每隔一段時間,祂就會進行一次類似進食的行徑。”

“不過應該慶幸的是,進食本身隻是這個胃囊自主汲取養分的行為,而不是真正的神明降臨。這裡是神的胃囊,它無時無刻不在蠶食神州與三界的炁。但它與神明是割裂的,隻有祂的信徒知道這個胃囊的存在並通過邪術獻祭將神州的土地割補於它。那些生長在地上的無色藤蔓是祂的附庸……或者應該稱之為‘伴生之物’。它們在幫助苦刹的進食,分解並消化囊腔內的‘食物’。”

就像胃液一樣。宋從心心想,轉而,她又察覺到有哪裡不對:“你是從何處得知這些情報的?”

宣白鳳沒覺得宋從心這麼詢問是在質疑情報的真實性,她已經沒有心力去思考這些問題,隻是儘可能地回答自己能回答得上的問題:“是一位老兵告訴我的,一位五轂國的老兵。”

“五轂國?”楚夭猛然回頭,神情驚疑不定,“五轂國不是早已覆滅了嗎?”

“桐冠城失落之後,我們曾向周邊發起過探索。我們發現,被蠶食的不僅僅隻是桐冠城這片土地。”宣白鳳陷入了回憶,“桐冠城淪陷之時,恰好是與大夏短兵交接的戰時。我和秀衣早已知道夏國恐已被外道掌控,但我沒有料到他們竟是如此的心狠。那一天被獻祭的不僅是我們,夏國的將士與銜接北地一帶的鬆風平原也一同淪陷……不同的在於我們是被詛咒者,而那些夏國的兵士卻是祭品。”

楚夭倒抽了一口冷氣:“那那些將士?”

“……死了,應該是。”宣白鳳遲疑,斟酌著語句,“我們橫跨了桐冠的土地,發現了其餘的州域。在那裡,我們發現了五百年前失落的五轂國帝都——永安。那裡僅剩一片斷壁頹垣,但怪異的是卻仍然有人在城中生存,他們生活在窯洞裡。那名老兵不肯告訴我名姓,但他告訴我許多事情,包括如何將那些無色藤定格在‘升雲’的最後一步裡,避免將士們的遺體化作養分,以及……如何在這裡活下去。”

“我詢問夏國那些作為祭品的將士們的結局。他告訴我,因為‘祂’與此世相連的鎖鏈已被切裂,所以‘祂’無法帶走這些作為祭品的靈魂。但因為被獻祭於神,這些靈魂在輪回生死台上的名姓將會被強行抹除,化為滯留人間、徘徊無宿的孤鬼。”

“桐冠城也是如此,我們留在世上的痕跡本會被一筆勾除。但……不知道秀衣做了什麼,我能感覺到,‘宣白鳳’之名並未在人間徹底泯滅。”

“你如何知曉外界發生的事?”一直沉默的梵緣淺終於出聲問道。

“因為天道仍舊認可我,認可我是鹹臨最後的君主。”宣白鳳抬起頭,她舉起自己手中金紅的旗幟,“我是宣家最後的血脈,隻有巫賢之血才能喚醒昆吾。但若非民心向之,這世上又何來君主?是因為‘宣白鳳’之名仍未斷絕,鹹臨仍舊承認我為皇嗣,我才能借巫賢之血,奪國運以佑蒼生。”

“國運?”宋從心擰眉,她有太多太多的困惑未解,但冥冥中,她似乎已經觸及了真相的冰山一角。

“是,這便是我想要告知拂雪仙君的要事。”宣白鳳頷首,肅穆道。

“五百年前,五轂國永安都的失落,並非是因為仙界插手凡塵而引發的天道清算,而是一場陰謀。”

……

大夏國,離人村。

“身著黑衣的村民,便是當年在戰場上被獻祭的祭品。因為他們靈魂有缺,又已被魔氣汙濁,因此不入輪回,成了徘徊在亂葬崗上空的孤鬼。”

靈希看著站在自己身前的鬼姥,看著周圍已經逐漸圍靠過來的村民,神情卻分毫不懼:“於是,沒有選擇的你向另一位外道神明祈願,寄希望於冥神骨君能夠救贖這些死亦難安的夏國百姓。在你看來,是否遵循死生輪回已經不再重要,你隻盼迷失方向的離人能失而複歸。”

因此,離人村才叫作“離人村”。

“在你們仙家弟子看來,被外道殘害卻求助於另一個外道是一件荒唐可笑的事情。但除了自救,我們彆無選擇。”鬼姥拄著拐,蒼老傴僂的身軀卻逐漸化作縹緲的灰霧,“從一位外神的祭品變成另一位外神的屬物,究竟哪一種才更可悲呢?絕望與更深的絕望相比,我們這些螻蟻般的凡人又要如何取舍?你看,無論哪條路都沒有意義。人世間苦難無儘,我們一直都在做這等沒有意義的抉擇。”

鬼姥字字句句皆是含血和淚的傷痛,靈希平靜地看著她,面上毫無動容。

鬼姥輕咳了兩聲,忍不住笑了:“高高在上的仙長啊,您可曾品嘗過凡塵的苦痛?”

靈希的神情宛如一樽木訥的蠟像,無動於衷:“你想留下我?”

“仙長不知,冥界的食水,活人不能碰。”鬼姥啞聲道,“吃了冥界的食水,便永遠都離不開祂的神國。”

“是嗎?”靈希偏頭看向四面八方彙聚而來的影子,裹挾在濃霧中,看得並不清楚,“若你說的是入村時的那一杯水,我沒有喝。”

“哦?”鬼姥是親眼看著靈希喝乾了碗中水的,一滴都沒漏。

“你很熱心,用了乾淨的瓷碗,特意生了柴火,燒水款待於我。”靈希向前邁步,無畏無懼地走向了灰蒙蒙的霧,“水很燙,喝得也慢。所以當碗中水在我手中化作水霧而去時,你也並不會在乎。”

鬼姥沉默片刻,卻又道:“原來如此,仙長故意令我輕敵,便是為了問出更多村裡的事?”

“也不止如此。”周圍的鬼影已經越來越近,靈希卻還站在原地不動。

她仰頭,露出如池邊葦草般纖細脆弱的頸項,神情卻是引頸就戮般坦然。

“我隻是想知道,主宰死之神權的冥神骨君,能殺死不死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