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第9章】掌教首席 緘物認主龍入夢……(1 / 1)

從天書極富個人情緒的描述中便可以感受得到, 這個緘物現世的離譜程度已經超越了天書至今為止的一切記載。後世有沒有來者不知道,但至少已經達到了“前無古人”的境界。你要問宋從心的感想,她跟天書一樣, 第一反應都是“鬼知道自己是怎麼得到這個東西”的。

離開重溟城時,宋從心自然要和兩位生死與共、並肩作戰的好友說一聲再見。為了表達以後依舊可以友好往來的心意,朋友之間自然要互相贈送一件代表自己身份的信物。畢竟姬既望、梵緣淺和宋從心三人還真不是什麼隨隨便便就能見到的身份,為了免去一些不必要的未來糾紛, 能證明個人身份的信物是很有必要的。

梵緣淺的信物是兩串雪禪菩提子,據說這雪禪菩提子和梵緣淺手上佩戴的數珠是同一棵樹上摘下來的。隻是梵緣淺纏在手上的一百零八顆雪禪菩提乃是她的師哥、上一任佛子梵覺深細細打磨後贈予她的成人禮。仿照師哥的美好祝願,梵緣淺也自己打磨了兩串雪禪菩提子贈予宋從心與姬既望。這兩串菩提子上都蘊藏著梵緣淺的佛光, 隻要禪心院的弟子都能認出來。

宋從心準備的信物則是雷擊木製成的木牌, 使用的雷擊木是她當初用來造琴的那一塊。雷擊木的形成要看天意,難以區分品質的高低, 而且作為宋從心伴身琴的邊角料,這雷擊木銘牌的象征意義已經遠遠大於了實際意義。宋從心還在養傷的情況下硬擠了兩滴精血滴在銘牌上,兩塊銘牌立時便散發出山花爛漫的香氣。梵緣淺和姬既望都很喜歡,他們愛不釋手的模樣讓宋從心尷尬得沒好意思說那是自己的血香和骨香……

相比起精心準備、頗具大宗弟子風範的兩人, 姬既望的信物就很直白簡單。他直接薅了自己的鱗片作為信物, 隻是宋從心沒明白為什麼梵緣淺的鱗片就是方圓形的, 自己的鱗片卻是缺了一半的月牙狀。直到識海中的天書突然發出劇烈的震動,宋從心才看見那一段觸目驚心的標注。

毫不客氣地說, 宋從心當時拿著龍鱗的手都在顫抖,差點沒給姬既望這熊娃子跪了。

宋從心當時可沒有什麼感動於友人情深義重的想法, 她拿著龍鱗滿腦子就隻剩一個念頭——特麼的, 這鱗片我還能再搥回去嗎?

龍的逆鱗隻有一片,拔掉了也不會再長出來,一輩子就隻有一片。而且為什麼會有“龍之逆鱗, 觸者必死”的說法?因為疼啊!逆鱗顧名思義,就是“倒生的鱗片”,之所以是月牙狀便是因為它有一半是長在肉裡的。逆鱗這玩意兒彆說拔了,那是摸一下都會疼得死去活來,疼得被迫成為坐騎的龍都要狂性大發當場噬主的程度。而姬既望這個鐵頭娃,居然就這麼把它拔下來了!

更可氣的是,宋從心讓回程大部隊稍待,自己拉著姬既望往偏僻處走,扯開他的衣襟要查看他的傷口時。姬既望居然盯著她看了半晌,突然用平淡的語氣說了一句讓宋從心十分惱火的話:“啊,被發現了。”

什麼叫被發現了?感情要是沒被發現,你就打算把逆鱗當做普通信物送人是嗎?!

宋從心氣不打一處來,一個沒忍住便擰著姬既望那張好看得不似人間該有的臉蛋用力往兩邊扯。姬既望一直都是這樣,被海民們指責時不發怒,被群體排擠時不言苦。面對姬重瀾的利用以及悲涼的宿命,他都隻是平靜坦然地接受,將自己的生命活成一片孤獨沉默的大海。

“……疼。”姬既望被捏得口舌含糊。

宋從心心中冷笑:“難得,你還知道疼。”

宋從心扯開姬既望的衣襟,看著他胸口正中間那個鮮血淋漓的窟窿,隻覺得痛心得喘不上氣來。手中這份過於沉重的情誼實在令她難過,但轉念一想,她的難過或許就是姬既望隱瞞的理由。她不能將逆鱗還給他,這麼做除了讓友人痛苦以外,什麼都無法彌補。

“我會收下並一直戴著的。”宋從心割開自己的手腕,山屏之佑會掩蓋她的血香與骨香,但隻要有意催發,她便能流淌出純粹的山主之血。山主是天地靈物,祂的血液是上好的靈材以及鎮魂的媒介,其效力甚至能鎮壓住九嬰這種級彆的害獸。宋從心的血雖然不是藍色的,卻也擁有著同樣的效果。她雖然已經改修琴劍之道,但最初的確是修行陣法與符籙之道的,她用自己的血在姬既望的胸口處畫了個陣法,將血洞封印了起來。

雖然並不能愈合這道永遠都無法愈合的傷口,但宋從心必須確保這個傷口不會成為姬既望的命門要害。

這個封印的效果和逆鱗有些相像,若有人發現姬既望的弱點並攻擊他的要害,那宋從心會幫他扛下這近乎必死的傷害。逆鱗之處是龍族的命門,對人族來說卻不是。這樣一來,姬既望若是出事,宋從心立刻便能察覺到。

不過,這也沒有必要跟姬既望說。

反正從此以後,她便是他的逆鱗了。

……

“天哥。”宋從心托著手中一團皎皎的銀光,平靜的眼眸中倒映著一輪深藍色的月亮,“幫我認主吧。”

天書從宋從心的識海深處顯形飛出,書頁嘩啦啦地翻飛,脫離書脊後環繞著宋從心不停地旋轉,泛著柔和卻不刺眼的金光。宋從心手中托著的光團朝上方飛去,落在天書的其中一頁之上。霎時,金光大放,光芒消散過後,書頁上便出現了月牙狀逆鱗的圖樣。

宋從心抬手摁上了這一張書頁,以她掌心為中心點,深紅色的繁複咒印瞬間成型。宋從心隻覺得胸口處忽而一燙,低頭,便看見那塊銀月般的鱗片懸停在她胸口的正中央,散發著月華般柔和清淺的光芒。

與此同時,這件緘物的標注也和山主之心一樣發生了變化。

[緘物“龍之逆鱗”已認主。它將融於你的骨血,成為你的一部分生命。]

[大洋之祝:龍子的逆鱗,海祇的眷者,你所在之處,大海都將為你變得溫柔,海中生靈將聽從你的一切指示。]

[重溟之佑:大洋的一縷氣息將融入你的血脈,你將能聽見海洋的低語與祂所庇佑的生靈的訊息,你對月亮潮汐的感知能力大幅度上升。

提示:請不要選擇“淹死”作為自殺的手段,因為海祇不會允許。]

[血脈之咒:一個永遠不會愈合的傷口,一顆被山主之血庇佑的肉心,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此心相同:當你撫摸這塊逆鱗時,哪怕相隔陰陽與生死,海祇依舊能感受到你的心跳與溫度。

祂的心與你同在,哪怕面目非昨。]

[緘物:大月海祇之逆鱗

箴言:“龍有逆鱗,觸者必死;鳳有虛頸,犯者必亡。”

一場長達三十年的騙局,一場本該無解的宿命。因一人的勇敢與孤絕,龍子既定的命軌被打破。這世間少了一個怪物,多了一輪普照凡塵的月。

取下這片鱗片時很疼,他的傷口從此再也不會愈合,心口處總會缺一塊,變成一個不停流血的傷疤。

但有人珍而重之地將他的心攏在手中,用行動保護他的靈魂。海祇的人之心,從此放在了最妥當的地方。

封存“晝晦”之咒言,隨月相之陰晴圓缺所變化。宿主將免疫一切“大月”相關的幻惑之術、詛咒與精神汙染。]

宋從心定定地看著天書的注解,神情不由得有些凝重。一個隱隱約約的猜測被證實,姬既望雖然沒有成為傳說中那位神名為“大壑”的墮神,但實際上,姬既望是變成了與山主這一類地祇相似的存在。

這其中,還有一部分她的原因。在使用“六律調和”吸收姬既望體內過盛的神力並將其散入海洋之時,姬既望的神力滋養了那片大海,同時也讓他與大洋建立起了某種“聯係”。修真界的部分勢力嚷嚷著要換個城主,對於姬既望來說根本就是不痛不癢的事情,因為他如今的身份是海祇,大洋已經成為了他的領域。隻是與“大壑”不同,姬既望還留存著人性,這讓他還能在神州大陸上行走,而不至於因為靈魂羽化升華而進入虛空。

但在天書的記載中,姬既望甚至已經擁有了自己的神名,“大月”。任何人呼喚他的名字,姬既望都會有所感應。

姬既望和宋從心這種隻得到山主血脈與知識傳承的情況不同,他是確切的與東海那片土地建立了緊密的聯係。這意味著他會像土地神一樣被永遠留在那片領土,即便離開也不可長久,否則遠離領土的海祇會逐漸虛弱,東海也會因為失去海祇的鎮壓而重新躁動起來。

這算不算是囚禁啊……宋從心開始焦躁了起來。

但很快,她的焦躁便消失不見了。因為那天夜裡,宋從心身為不需要睡眠的修士,卻突然做了一個夢。

“宋從心,你跑得太快了。”長角的小龍人從海水中爬了上來,背上還背著一大捆紮得嚴嚴實實的卷軸與書簡,“你之前說的星子盤什麼時候到?不是說在陌州安置好後就能隨時寫信對話了嗎?”

哦對了,東海之行的另一個收獲就是非常順利地將“九州列宿”籌劃賣到了陌州去。

宋從心看著赤-裸著雙腳左右張望的銀發少年,眼神複雜得不行:“……原來你還能在彆人夢裡跑來跑去嗎?”

“氐人離不開水,但也需要熟知大陸的見聞,所以氐人通常以夢境穿行虛實。”姬既望甩了甩頭發,指著自己帶來的書簡特彆理所當然地道,“你們離開後,我翻找了一下母親的書房和姬家的寶庫,裡面找到一些東西想讓你看看。星子盤還沒建好,所以我隻能來夢裡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