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帝走後,江逸陪著太後又說了一會兒話,這其中自然少不了江逸對兄長的抱怨。
“外祖母您說說看,大哥是不是做的太過分了?哪有為了讓人去國子監上學就拿家法嚇人的!”提起昨天的事他還是忿忿不平。
“定是你又闖了什麼禍吧?”
太後不愧是看著江逸長大的,他話裡雖沒有半句提到自己離家出走的計劃,但太後大致也能猜到這當中肯定有什麼隱瞞。
“絕無此事。”江逸一本正經地否認。
“我自上次從宮裡回去後就被罰了禁足,這些天天可都是老老實實,也就昨天出去找了顧家小六玩耍,既沒跟哪家子弟打架,也沒惹什麼事,能闖什麼禍?”
見太後隻笑著看他,滿臉懷疑的樣子,江逸努力解釋挽回自己的名聲。
“是誰又闖禍了?”
江逸剛要再多說兩句,就聽到門外一個溫柔磁性的聲音響起。
“太子哥哥!”他連忙跳下羅漢床,驚喜地喊道。
太子微笑著走了進來。
他穿著赤色盤領窄袖金織蟠龍錦袍,頭發用玉冠束起,眼眸中有著淡淡的笑意,看起來
溫文爾雅,卻透出一種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
太子的五官與皇帝相像,隻是面部更加柔和,尤其是那雙深邃的眼眸,不笑的時候同樣讓人感覺冷冽無比。
他先是向太後請安,然後才轉向江逸。
看到他這樣歡快的模樣,太子眼中閃過一絲寵溺,輕笑著問道:“你又做了什麼好事情?”
江逸苦著臉,“太子哥哥怎麼也不相信我?”
隨即反應過來,急忙道:“是不是我哥又在您面前說我什麼了?您不會相信吧?”
說完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睛真誠地看向太子。
江逸身上長得最好的就是他那一雙會說話的眼睛,清澈透明,而又靈動真誠,仿佛能直接穿過人的眼睛看到對方的心底。這樣的目光,很容易讓人有種被信任、被愛戴和被需要的感覺。
所以每當他用這雙眼睛看著誰,那個人都很難拒絕他的要求。
不過,江慎似乎有著特殊的免疫力。
“瑾和今日是提到了你,不過你就彆冤枉他了,他隻說你過幾日就要去國子監上學,以後不能這麼常來宮裡了,其他可一句都沒多說。”
太子知道江逸對他大哥那是多有怨言,連忙幫江慎澄清。
一聽到國子監三個字,江逸的臉就垮了下來。
“太子哥哥,我今日就是來和您和外祖母說這件事的,以後我就不能常來陪你們了。您記得要常來壽康宮陪外祖母,還有太子哥哥,我再也不能去東宮跟您學琴了,您就把我的那張琴收起來吧。”
江逸越說越覺得難受,依依不舍地拉著太後的手。
他以後就要過上起的比雞早,睡得比狗晚的苦讀的日子了。
“聽說國子監規矩特彆嚴,稽查有過要挨罰,課業不行也要挨罰,考試沒考好還要罰,就我這細皮嫩肉的小身板,這以後怕是要常年在病榻上度過了。”
他賣慘是有一套的。
果不其然,太後一聽就急了,“這可怎麼行,逸兒自幼體弱,要真這樣哪受得了?”
她心疼地拉著江逸不住撫摸他的手臂,那模樣,就好像現在江逸已經被罰了一樣。
不過從這一點也能看出,江逸身邊的人都很明白,不管是守規矩還是好學習哪一樣都跟他沾不上邊。
“泓兒你去找那國子監祭酒,與他說清楚,可不許他罰逸兒太重。”太後想了想,覺得這事還是讓太子去辦靠譜點。
“皇祖母您就放心好了,國子監的司業博士們都有分寸,哪能真的把人打壞了。”
太子的倒戈是江逸沒想到的。他百分百相信是他哥說了什麼,否則太子怎麼會一下就支持他去國子監了?
“太子哥哥,您上一次可不是這麼說的!我記得您說我要是不喜歡去國子監念書就不去。”
太子聽了江逸這話哭笑不得,他以前是說過這話,但他的意思是可以不去國子監念書,不是可以不念書。
他見江逸每次提到念書就愁眉苦臉,於是想著他不喜歡念書那就慢一點,尋一個有耐心一點的老師慢慢教就好了。
可當他見到江慎帶給他的江逸前後幾年作業的對比後,就放棄了這個想法。進步慢點可以理解,但在本沒有多大的空間裡還退步了那就是態度問題了。
所以江慎給出的理由,也得到了他的認可。
再者,國子監裡的同窗多,大家一處學習,還能相互鼓勵影響,這樣說不定就能激勵江逸,改變他厭學的態度。
“那時你年紀小孤才這麼說,現在這麼大了,也該對你的課業要求嚴格些了。以後孤讓王祭酒把你每月考試的試卷送到東宮來,我孤要親自檢查,看你是不是有進步。”
江逸呆住了,他算是知道什麼叫做偷雞不成蝕把米了。這和每月考試結果拿給家長簽字有什麼區彆?而且,他要簽字的家長是不是有點太多了?
這要是理科他是一點也不怵,可這些文言文他有時連審題都覺得困難。
“你就彆嚇唬逸兒了,瞧他都快被嚇哭了。”太後憐愛地看著江逸說道。
江逸很想反駁外祖母,他這不是被嚇的,是被氣的。
太子見他那委屈的表情,心裡也有些不忍,於是笑著說:“好了,孤會交代王祭酒,讓他一定輕罰,這總行了吧?”
“就不能不罰嗎?”江逸討價還價。
這回不等太子回答,太後先說了,“我的兒呀,這話千萬彆讓你那皇帝舅舅聽到。上回五皇子不願被罰還在書房頂撞柳翰林,被皇帝知道後罰他板子,在床上躺了好些天。”
江逸聽了直咋舌。五皇子才十歲,就算是熊孩子,那也不能打板子呀,這也太不人道了吧?連對小孩子都沒憐惜之心,不愧是做皇帝的,心真狠。
算了,他還是想辦法自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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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瑛姑,逸兒還是頭一次去學堂上學,你從庫裡把那套西湖十景彩墨拿來,還有那套上好的奚硯宣筆,另有一箱凝霜紙也一並拿上,給逸兒帶回去。”
既然說到上學的事情,太後免不了又要有一番賞賜。
“既然皇祖母已經賞了你文房四寶,那孤就賞你點彆的吧。”
江逸一聽兩眼放光。
大盛的皇室極有錢,穿越前輩把後來者的致富之路全堵了,倒沒虧著他的這些子孫後代。
發明出來的那些賺錢好東西,不光在國內賺錢,還通過海上貿易,運往世界各地去賺錢,所以整個皇室可以說就是大盛首富。
太子從前賞的東西就沒有不好的。
“你自小身子骨弱,更需勤加鍛煉,這上了國子監,就有騎射課,孤就把孤初學時的青羽弓賞給你。”
“太子哥哥,既然是騎射,我有了良弓,還缺一匹寶馬,要不您就把您那匹飛霜賞給我吧!”
江逸眼饞太子的這匹名駒好久了,飛霜通體雪白,在陽光下毛發還會閃著金光。這在現代就是全球僅此一輛的頂級超跑,哪個男人不想要!
太子沒有拒絕他,隻是眼神從頭到腳掃過他,嘴角不住上揚,意思很明顯。
“孤的飛霜高六尺。”
這話戳到了江逸的痛處。
他爹曾經玉樹臨風,他娘在女眷當中也是高挑個兒,皇帝舅舅氣宇軒昂,太子哥哥龍章鳳姿、長身玉立,還有他哥,就算他再不願意承認,也不得不說,江慎長的是真他媽又高又帥,這一群優秀的大高個,他愣是一個都沒遺傳到。
就連跟他一樣大的江誠,都比他高幾厘米的樣子。
每天該補充的肉蛋奶他也不少吃呀,怎麼就是長得慢呢?
想到這他忍不住問出了心底的疑問,“太子哥哥,你說怎麼我們家的人都這麼高,就我這麼矮呢?”
太子本意戲謔,沒料到他會聯想到這方面,被問得愣了一下,眼神一暗似是想到了什麼。
不過江逸並沒有注意到,他還在那一個勁兒想是不是他那來不及見面的祖父和外祖父拖了自己的後腿。
“孤給你尋一匹矮一點的,等你騎術精進了就把飛霜給你騎,這樣可滿意?”
太子給了一個折中方案。
“滿意,非常滿意!”江逸咧著大大的笑容猛點頭。
他現在騎飛霜是有點困難,所以他也能接受這個方案。這就相當於馬已經有一半歸他了,隻要好好考到駕照,就能提馬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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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趟進宮雖然沒能改變上學的現狀,但是又拖了一車東西回來,收獲不錯。
而且他臨走之前不經意間就把現在流行禁書套四書封皮這個事說了出來,然後又不小心關心了一下四皇子的學業,提到四皇子最近很愛讀論語這件事。
相信在不久的將來自己就能聽到四皇子被罰的喜訊啦,江逸在回去的馬車上如此想著。
至於國子監上學的事,他也不是這麼容易認命的,非要讓他哥知道,區區一個國子監休想讓他屈服!
江慎也是沒料到,讓弟弟去國子監後,自己要收拾的爛攤子更甚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