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回來了!二少爺與世子爺一同回來了。”
樊嬤嬤直到親眼看見江逸從世子的馬車上下來,才放下心來回明心院給公主報信。
長公主聽到這個消息總算舒了一口氣,雖然長子早派人回來報信說已經找到了,可她沒見到人回來總是吊著一顆心。
一旦確認了兒子的安全,她就開始追究這件事的起因,怪起丈夫來,“這小子就是被他爹給慣壞了,不知天高地厚,竟敢離家出走!這次回來定不能輕饒,非得讓他長長記性不可。”
滿屋子的丫鬟婆子聽到這話都是心照不宣地低頭不語。
唯有公主身邊的老人樊嬤嬤才敢說兩句實話,她笑著打趣道:“公主您呀,也彆全推到駙馬身上,咱們府裡誰不知道您有多寶貝二少爺呀。”
長公主不願承認,隻擺出一副絕無此事的樣子,對著身邊一名模樣秀麗的丫鬟說道:“如意,你去我房裡把那柄紫檀木戒尺找出來,看我等下不好好教訓教訓這潑猴!”
如意掩嘴一笑,回道:“公主您不記得了嗎,那柄戒尺不是好久之前您就答應給了二少爺,二少爺早就拿回長樂院小廚房當柴火燒了。”
如意這麼一說,長公主也記起來了。
說起這個來還有過一段插曲。
這戒尺還是逸哥兒開蒙的時候國公爺做做樣子準備的,放在內院的書房落灰幾年,總共也沒用過兩回。
有一日逸哥兒把他父親一個禦造的望遠鏡拿出去玩摔壞了,雖然費了好大功夫粘了起來放回了書房,但是隻是個樣子貨,仔細一看就能看出來摔過,也用不了了。
這小滑頭為了不被發現,故意在慶國公在書房的時候吵著要玩,讓他爹拿給他,然後接的時候伸手慢了一點,完美偽造了慶國公失手摔壞的假象。
雖然這種被稱為千裡眼的東西不算什麼稀罕玩意兒,但那個望遠鏡不僅是禦造的工藝,而且精度極高,是個難得的好東西,慶國公一直頗為寶貝。可誰叫是自己失手呢,心疼也隻能忍著了。
這事原本沒人懷疑,江逸就能這麼糊弄過去了。可不巧那天世子來找父親,他不過看了一眼碎片就發現了粘過的痕跡。不消說,最後江逸費儘苦心的隱瞞暴露無遺。
慶國公氣得拿著戒尺追著他滿院子跑,即使最後也沒打著,但江逸還是覺得這凶器不能久留了。
於是隔兩日便軟磨硬泡,非說什麼棍棒教育隻會使親子關係更加惡劣,嚴重影響家庭和諧,最後終於從他娘親這裡把戒尺弄到了手。並且一回去長樂院就讓人扔廚房做柴火燒了個一乾二淨。
所以現在長公主要找什麼戒尺,如意哪能找得到呀。
看著滿屋子憋笑的丫鬟們,長公主自己都忍不住笑出聲來,也不裝了,隻探頭往門口張望,邊問樊嬤嬤:“不是早進了大門嗎,這怎麼還沒過來?”
“許是先去外院見了國公爺也說不定。”樊嬤嬤猜測道。
長公主一想也對,便安心坐了下來。
可不想沒等來江逸,倒等來了求救的丫鬟。
一個身穿鵝黃裙襖的丫鬟越過明心院的垂花門,神色焦急地往長公主的正房走去。
這個丫鬟名叫白芨,是江逸身邊的大丫鬟,雖不及木香丁香是明心院的舊人,在長公主面前有臉面,但院子裡的丫鬟們也都是認識的。
白芨一進到偏廳,就跪倒在公主面前,帶著哭腔說道:“公主,求求您,快去瞧瞧二少爺吧,世子爺要對二少爺動用家法!”
“什麼?你說的可是真的?”長公主既驚又憂,連忙追問。
雖說長子對逸兒平日裡功課要求嚴格,但對待幼弟還是多有維護的。小時候要是逸兒在哪裡吃了虧,他必是要替他出氣找回來的,這些年最多也就是拿戒尺嚇唬嚇唬他,手板皮都沒打破過,怎麼可能動用家法?
可如若是真的那還得了,那國公府的家法一棍子打上去,逸兒還不要了半條命。
“千真萬確,是剛跟二少爺一起回來的黃柏親耳聽到的,就在國公爺的外書房。”
江逸的兩個小廝對他稱得上忠心耿耿,哪怕明知道被世子爺知曉了定不會輕饒,黃柏還是冒死找到白芨傳話。
白芨連忙把從黃柏那聽來的,一字一句學給長公主聽。
“難怪這麼久了還不過來,這是都不把我放在眼裡了!”長公主一拍桌子,柳眉倒豎。
隨後就在樊嬤嬤的攙扶下站起身來,急匆匆往外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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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逸跟著他哥下了車還沒有意識到危機降臨,見到是去往明心院的方向時更是變得有恃無恐。
他雖然奈何不了他哥,但他爹娘可以呀。
心裡正這麼想著的江逸突然發現,就在快穿過外院的時候,前面他哥的身影忽的轉了個彎,從穿堂左拐去了他爹的外書房。
好吧,先去見他爹也行。
在見到等在書房的慶國公時,江逸有種總算安全了的感覺。
他一臉喜色,不等他哥開口就親親熱熱地走上前去拉著他爹的袖子說:
“父親,您怎麼還在書房?可用了膳?這公務哪乾得完,該休息時就要休息,我不是跟您說過了嗎,隔一段時間就要去院子裡走走,勞逸結合,千萬保重身體,彆勞累了自己。”
慶國公年輕時也是面如冠玉的瀟灑郎君,雖然現在年過四十,也還是妥妥的儒雅大叔,眼角雖有些許細紋,但氣質仍在。
原本雙手背立,一臉嚴肅的慶國公在聽到兒子關心的話語時,立刻忘記了之前給自己做的絕不心軟的心裡建設。
握著江逸的手說道:“我已用過膳了,用了兩碗,今日廚房做的糟雞脯肉還不錯,晚上讓人做給你也嘗嘗。”
“好呀,爹你對我真好!我今日也吃了好吃的桂花糖糕,就是帶回來涼了口感就沒那麼好,下回我跟爹一起出去吃。”
兩父子拉著手那叫一個父子情深,對比起一旁的江慎,襯得他就像是個局外人。當然,咱們世子爺心智成熟,胸有丘壑,自不會與小孩子計較,也就隻有江逸,愛動不動汙蔑他哥是因為小心眼才對他這麼嚴厲。
這父慈子孝的一幕是國公府的常態,江慎雖是見怪不怪,但今天的重點可不是他們討論的這些。
江慎出聲打斷談話流程已經進入今晚吃火鍋還是烤肉探討的兩人。
“父親,逸哥兒如此頑劣,為免他將來闖出更大的禍,此次定要嚴懲,還請父親依照家法罰之。”
江逸聽到他哥的話後,兩眼瞪得跟兔子眼睛似的,眼中淨是不敢置信。
家法那棍棒有多粗他見過一次,四叔當初被打得在床上躺了幾個月,換成他這小身板,今天怕不是要交待在這了。
“這不是還沒成嗎?頂多就是一個未遂,未遂和既遂能一樣量刑嗎?你在刑部就是這樣辦案的?這得有多少冤假錯案?你這是草菅人命!這是家法嗎?這是家暴!”
江逸一邊據理力爭,一邊偷偷低頭瘋狂向門外的黃柏使眼色。
黃柏也是馬上會意,努力把自己縮成一團默默往後退去,一到屋裡人看不見的地方,轉身就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