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他第一次遇到這麼順利的事 快樂的童年……(1 / 1)

陳木根哆哆嗦嗦地捧著手裡的陶碗, 一時也沒回答狗子的話,而是不受控製向那個小鍋看去。

很快,又滿滿一碗餅糊放在狗子爹娘還有幾個兄弟姐妹手中。

狗子幾個兄弟姐妹立馬端著陶碗吭哧吭哧吃了起來, 而陳木根則是邊吃邊說。

他說堎底下鄉前段時間來了個了不得的貴人, 貴人當天就被這裡最大的地主趙家給接到家裡去了。

後來這個貴人帶著趙家人就把堎底下鄉的人都召集了起來,說他是無食神在涼州這兒的代言人。他現在正在進行一鄉一鄉的走訪活動, 而之所以如此不辭辛苦就是為了讓整個涼州的人都能感受到無食神的仁慈,從而信仰無食神。

陳木根當時聽得就想回家,畢竟外面太冷了。

可隨後貴人說,信奉無食神的人就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不分彼此,每個人都可以來領半鬥的糧食,雖然是陳糧。可貴人要是這麼說,在場的人就徹底興奮起來了。

不就是信仰無食神麼,無所謂,不過糧食先拿來。

陳木根也去領了。

領了之後貴人說,以後每家每戶都出一個成年壯勞力, 每隔三天去趙家聽他講課一次, 到時候還可以有糧食領。要是被貴人看重, 成為無食教的頭領,那拿回家的糧食會越來越多的。

整個堎底下鄉的人都興奮了。

可是之後就漸漸不對勁兒了,首先原本是三天聽一次課,後面就變成兩天一次一天一次。

除開之前的半鬥糧食外, 聽課的人沒有再拿回來任何糧食。相反, 這些窮人還在家裡翻箱倒櫃找出最後一點本錢送去給了貴人,以此希望表達自己的誠心能夠進入無食神國,以後快快樂樂地生活。

再之後, 這些青壯年很多開始不再回家。

昀哥兒聽著就皺起了眉,這分明是一個大型神棍騙錢現場。

“後來呢?”

陳木根聽到昀哥兒詢問,立即道:“我其實也不記得那個貴人說了些什麼了,隻記得這些時間渾渾噩噩。每天也不怎麼吃東西,隻是喝水,兩天左右才有一碗米湯水,人也餓得沒力氣。

今天我餓暈了,迷迷糊糊爬起來的時候就看到趙家的人跪在那兒,他們拿刀在割自己的舌頭,我一下竟然嚇醒了。當時就隻想回家,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就跑回來了。”

昀哥兒厭惡地皺了皺眉,他現在基本獲得了全部大學生昀哥兒的記憶,知道大學生昀哥兒那兒也有過這些事。尤其是越偏僻越落後的地方,有些人假冒神棍說什麼死後升天,然後讓人自殘或者去自殺,簡直可惡。

“薑叔,咱們有辦法解決嗎?還是我們回去告訴阿爹,讓他派人來把這群騙子神棍都給抓了。”

薑光看了昀哥兒一眼思索了起來。

他走南闖北的多,知道一些辛秘之事。這世間冥冥之中是有人道氣運的,有人道氣運就相應有鬼神之說。

但陽世行人道,鬼神向來避之不及。

看來真的是梁國氣運衰敗,天下兵鋒將起,在各路煞氣、死氣、怨氣混合下,什麼牛鬼蛇神都跑出來了。

薑光一握大刀,沉穩道:“這事兒不是那麼簡單,昀哥兒我先帶一些人去探探路,其他人就留在這兒保護你,你彆亂跑。要是事有不對,我再帶你回隴縣。”

“行。”昀哥兒一口答應下來。

而此刻趙家大宅。

趙家一眾人在煙霧繚繞中滿口鮮血,偏偏目光麻木地一個個端坐著,看著有些可怖異常。

而原本趙家的主廳那兒,那位貴人則穿著寬袖文士大袍跟一群人尋歡作樂好不快活。

他們附近堆滿了不少美味佳肴的殘羹冷炙,屋子中還燃燒著一盆盆的炭火,讓這兒暖洋洋的。貴人喝了半宿的酒,早就醉得不行,於是摟著一個酒壇子倒在軟榻上睡得昏死。

而此刻如果有觀運者在,就能看到這位貴人身上也是氣運彰顯,濃厚的灰色氣運如同沸騰的水汽一陣陣往上噴湧,這是他氣運在今夜徹底顯現噴發的現狀。

同時也因為他氣運徹底激發,那大片的翻滾氣運也開始漸漸凝聚,其中一隻巨大的灰色碩鼠開始在氣運濃霧之中奔走。碩鼠向來狡詐機敏,在氣運之中奔走之間,忽然看向一個方向發出刺耳的叫聲。

與此同時,不知怎麼原本關著的大門被一陣冷風吹開,這寒風一下倒灌進來,這位貴人下意識打了個哆嗦竟然醒來了。

驟然醒來,他隻覺得心跳得厲害,隱隱約約有些心驚肉跳的煩躁之感。

今夜無月。

貴人想,他明明記得喝酒之間還是個大月亮,難道後半夜要下雪?

他有些煩躁地起身就想叫起身邊喝醉的人,心想這也太放鬆警惕了,他們的大事還沒辦好,還是等辦好了大良師的事,再胡吃海喝不晚。

誰知道剛要叫人,就看到門外走進了一個漂亮女娘。這原本是趙家那位老爺的一房小妾,當然現在是跟了他。

女娘嗔怒地看了他一眼,就問他怎麼這麼晚還不回房。

這貴人想著溫香軟玉,竟然把剛剛冒出來的那點心悸之感忘在了腦後。上前就摟住對方,笑道:“這不就起來了麼,剛打算去,走走,這就陪你回房。”

等這位貴人離開不久,薑光剛好帶著人摸黑找到了這個地方。實在很好找,整個趙家主廳是最大的,加上也隻有這裡最燈火通明。

稍微走近,薑光就嗅聞到了濃重的酒氣。

門口的守衛還有屋子裡面的人,竟然一個個一點警惕性都沒有,全喝醉了個徹底!?

薑光都傻眼了一下。

要不是他跟昀哥兒來堎底下鄉真是實際湊巧,不然他都懷疑是不是有人布局故意在等他了。跟著薑光來的人也是一臉傻眼,他們跟著李伯到處亂竄,還沒遇到過這樣的事。

幾人還是保持著小心摸進去,竟然發現真的睡死了。

更出乎他們預料的是大廳躺著睡覺的人中竟然還有兩個異族人,這些異族人相對五官深刻一些,穿著獸皮衣,頭發沒有像他們一樣盤起,看來這裡面不僅涉及什麼鬼神教派,還有其他的勾當。

其他人看向薑光,等他做主。

薑光目光平穩,管他什麼勾當,隻要人死了就一切白搭。

當下薑光就捂住一個人的嘴巴,大刀出鞘脖子一抹,血腥味就開始在空氣中彌漫。

其他人立刻懂了薑光的意思。

而此刻跟隨女娘回到房間折騰完重新入睡的貴人,忽然又是莫名驚醒。

他身旁的女娘有些氣惱地罵他神經病。

貴人這回卻不管了,焦急了下床連鞋都顧不得穿開始喊人,同時在脫下的衣服中翻找起來,一個黃色鈴鐺入手後就開始瘋狂地搖了起來。

此時狗子家中。

昀哥兒一直在觀察著整個堎底下鄉的動靜,這會兒他是又好奇又十分緊張。

沒想到他一出門就遇到了事,還是一夥兒神棍詐騙團隊,也不知道薑叔那邊打探得怎麼樣了。

誰知道昀哥兒想東想西的時候,原本安靜的堎底下鄉竟然一下傳來了一陣陣的人群呼喊聲。原本黑漆漆的鄉村,陸續一個個的火堆被臨時點燃了起來。

隱約間,昀哥兒聽到有聲音在喊敵襲敵襲,甚至還有弓箭開弓的聲音。

樂單立刻覺得不對。

這樣的喊聲跟弓箭聲,這不是簡單的民間鬼神祭祀之事了,而是這群人裡面有行伍隊伍!

“昀哥兒,咱們得走了,薑大人走南闖北自有手段,他會自行脫身來找我們的。”

昀哥兒心頭一跳。

忽然左右環顧了一下,立刻道:“你們聽聲音,那些喊著敵襲的聲音並不洶湧,而且弓箭聲更是稀稀拉拉,說明對方人也不多。來都來了,而且還是大過年的,我更是個小孩兒,就不急著走了。”

樂單就沒懂昀哥兒的梗。

他也沒把昀哥兒當兩歲的小孩兒,於是立即道:“那昀哥兒想怎麼做?”

“他們說不得是虛張聲勢,那我們也虛張聲勢。”

昀哥兒還是第一次玩線下模擬打仗,當時道:“把呂頭這些人都叫過來,你們每個人在不遠處那些山坡上、小樹林裡面全部插上木頭燒起來,邊燒邊喊說是涼州牧趙大人派兵剿匪,降者不殺,再做衝鋒喊叫狀態,咱們也跟他們比一比,看看誰更像是真的。”

涼州牧趙宏的名字,還是鄭左生跟昀哥兒無意識說起過,昀哥兒一直記得。

樂單看了昀哥兒一眼,對他說的方法不做評價。

他有自信真事不可為,也能帶著昀哥兒一個人跑掉,於是立馬就應了下來。

樂單的行動力相當出色,在場所有人立刻就忙碌了起來。幸好今天白天是個大太陽,這段時間也不下雪了,因此附近有不少的乾草枯樹枝,這會兒全被一個個堆了起來。

然後就點火。

一刻鐘不到,之間狗子家附近的山坡這兒火光衝天,樂單更是帶頭喊奉涼州牧剿匪,降者不殺。

呂頭又帶人邊嘶吼,邊到處搖著樹木發出莎莎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有大量的人舉著火把急行軍過來一樣。

而薑光那邊,他們三四個人正被一群人圍住。

薑光他們雖然武藝高強,可這群人也有百來人了,所謂亂拳打死老師傅,真一口氣衝上來他們也得歇菜。

他們也是沒想到忽然就會有人驚呼起來,之後就演變成這樣了。

不過薑光他們覺得有些不妙,可那些圍困住他們的人竟然也有些唯唯諾諾。這些人除開前面十來個穿著棉甲,後面的人大部分還是普通單薄衣服,面黃肌瘦,身形更是瘦弱得厲害。

同時也因為剛才最先衝上來的幾個人被薑光他們砍死,這百來個人一時之間竟然跟薑光他們對持上了。

誰知道雙方僵持了沒多久,不遠處竟然傳來了涼州牧剿匪的聲音,加上對面燃起的熊熊烈火,偶爾有些煙火嗆味順著寒風傳過來,這群百多人隊伍最後面的幾個人忽然一哆嗦,然後丟下手裡拿著的擀面杖扭頭就跑。

不知道是誰忽然叫了一句官兵來了,快跑!

這聲音之後,這百來人竟然開始爭先恐後地跑,誰還有工夫去理會薑光這些人。甚至他們為了跑得更快,更是把手裡拿著的木棍、鋤頭、石頭全給隨手扔掉了。

而其中有幾個人是有刀、弓箭之類武器的,開始還想帶著,後面也越來越心慌,索性把這些東西一扔,又一咬牙脫掉棉甲開始跑。

薑光向來表情不顯的人,這會兒再次露出詫異的聲色。

今天是怎麼回事!?

他是第一次有種相當奇怪的感覺,走南闖北半輩子了,從沒遇到過這麼烏龍又莫名其妙順利到極點的事情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