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上的人來來往往很多,剛開始兩人站得位置人很多,到了後來,就不再貼得那麼近,兩人同時都鬆了一口氣。
桑雲窈瞧著祁衛東也似乎鬆了一口氣,又有點不那麼愉悅了。
大概在感情初生萌動的時候,心思總是變來變去,為了一個碰觸而心跳如雷,兩人緊貼著覺得害羞,鬆開了覺得自在,但是當另一個人也表現出更自在一點的樣子,又覺得不舒服了。
是不是嫌棄自己有汗味?
要說起來,桑雲窈對今天打扮有兩個地方不太滿意,一個不滿意的地方是鞋子,這一雙皮鞋和連衣裙不是很搭配,另一個不滿意就是少了香水,讓今日穿搭少了一種氛圍感。
桑雲窈甚至想到,馬上就是金桂飄香的時候,是不是可以采摘一點桂花做桂花淡香水。
畢竟現在自己也有錢了,滿足了吃喝的情況下,是時候可以增加一點彆的悅己項目。
轉念一想資本主義作態四個字,桑雲窈還是歇了這個念頭。
老老實實低調做人,不要折騰什麼幺蛾子出來。
在改革開放徹底到來的時候,還是低調一點行事。要不然被扣了個大帽子,那可真是遭罪。
桑雲窈的思緒像是被大風卷起的風箏,搖搖擺擺的,這風箏又被細線牽引,牽引人就是祁衛東。
祁衛東這根線,又把桑雲窈的注意力轉回到了起點。她身上應該沒有汗味吧?
桑雲窈又不好低頭直接去聞,這個動作太猥瑣了,她用手當做扇子,輕輕扇了扇。
祁衛東注意到了她的動作,覺得桑雲窈可能是熱了。
桑雲窈平時都是梳著雙麻花辮,現在麻花辮解開了披散在身後,她的頭發濃密,看上去就挺熱。
加上車上人挺多,剛剛還擠來擠去的,祁衛東覺得,桑雲窈十有八·九就是熱了。
祁衛東對著坐在窗邊的人說道:“同誌,能不能把窗戶再打開一點,有點熱。”
年輕微胖的男同誌說道:“我剛上來就想推開,卡住了,推不開啊。”
前面的人也說道,“我也試過了,推不開。”
“我試試看。”祁衛東說道。
祁衛東的身子前傾,一隻手壓在前座的後扶手處,另一隻手伸過去開窗。
這是雙人座,坐在外側的是一個灰白頭發的大媽,她連忙避讓開祁衛東的身體,一邊抱怨說道:“小夥兒,你這身體看上去這麼瘦,這兩個同誌都說打不開了,你咋那麼倔。”
祁衛東推窗,第一下是試探,用了差不多三分力氣,判斷玻璃卡在了橡膠軌道裡,可能橡膠老化,這些碎屑把玻璃卡住了。
“我試一試。”祁衛東說完了之後,右手的手掌完全抵住了玻璃窗邊,大臂帶動了小臂,用了八分力氣。
桑雲窈可以看到,他使勁兒的胳膊肱二頭肌鼓了起來,而且隨著他的動作,這扇玻璃緩緩移動,祁衛東又收了點勁兒,等到玻璃過了最難滑的部位就不用
那麼大勁兒了,免得玻璃損壞。
祁衛東把窗戶徹底推開,靠窗的那個男同誌對著祁衛東比劃了大拇指,“力氣真大。”
祁衛東笑了笑,“也就有把力氣了。”
徐徐的涼風送入了進來,祁衛東對著桑雲窈說道,“你好點了嗎?是不是不那麼熱了。”
咦?
桑雲窈的眼睛瞪大了,他是為了自己推窗戶?
心跳的速度又起來,愉悅的歡喜席卷了全身,她好像是沸騰的水壺,一下腦子燒得空白了,桑雲窈結結巴巴說道:“好、好了,確實涼快。”
祁衛東把窗戶打開是有好處的,車廂裡亂七八糟的味道一下就被卷得乾乾淨淨,而且車上人多,窗戶開大了,就涼快了一些。
旁邊有人也說道:“剛剛窗戶就一點縫,還真要命,幸好小夥子的力氣大,把窗戶打開了。”
“可不是?這小夥子看著瘦瘦的,腰比女孩子還細一點,沒想到力氣還挺大。”
祁衛東的腰很細嗎?
桑雲窈聽到話就看了過去,皮帶勾勒出了他的腰線,確實挺細的。
不過部隊出身,現在又是公安,應該是精乾的瘦,入手應該可以摸到腹肌吧。
祁衛東清了一下嗓子,對著桑雲窈說道:“今天車上人真多。”
“是啊。我上次帶彤彤去北海公園,還沒有這麼多人。”
“之前還沒有出伏,現在立秋以後,天氣還是涼爽了不少,適合遊玩。”
這倒也是,上次蟬鳴聒噪,桑雲窈帶著小孩兒出去玩的時候,太陽曬出了一層黏汗,公交車行駛卷入的也是熱浪,而這一次卷入微涼的風,舒舒爽爽的擦去了身上的那點熱意。
見著桑雲窈點了一下頭,祁衛東說道:“你去北海公園,劃船了嗎?”
桑雲窈點頭,“有劃船的。”
提到了劃船,桑雲窈就想到了那個文工團裡主舞的陸湘儀。
要說起來……
桑雲窈看著祁衛東的眼睛,忽然發現他和那位陸湘儀女士有雙相似眼。
“彤彤是不是也很喜歡?”
“是啊。”桑雲窈收回了注意力,說道,“價格有點貴,不過還挺值得。”
“我媽媽很喜歡北海公園,以前她和我爸談戀愛的時候常去那兒,後來有了我們兩個,我媽總是讓彆人帶我們去北海公園,她自己要麼一個人去,要麼隻和爸去。”
桑雲窈覺得素未謀面的祁衛東母親挺有意思的,還挺有情調,顯然北海公園搞不好還是老一輩的定情之地,在北海公園裡,那是她的自留地,所以不帶孩子去。
桑雲窈說道:“你爸媽當時不是相親,是自由戀愛?”
“對。”祁衛東說道,“我大哥大嫂也是自由戀愛。”
“我都不知道你還有大哥大嫂。”
“他們在外地。”在公交車上,祁衛東沒說太多關於自己大哥大嫂的信息。
兩人說著話,等到坐了七八站
以後,到了頤和園公園這一站,呼啦啦不少人都下了車。
祁衛東看著人太多,擔心擠著了桑雲窈,伸手攥著她的手腕上方,把人拉著下了車。
站在公交車站台,祁衛東咳嗽了一聲,掩飾了不自在,說道:“剛剛車上人很多,都是這一站下的。”
“是啊。”桑雲窈覺得祁衛東拉過的地方有些發熱,這會兒不自在用手撩耳邊的頭發,“我們現在去哪兒?”
“逛一逛,大概十二點左右去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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頤和園在七十年代初期承擔了接待外賓的作用,已經開始了建築恢複工作,但是尚且並未全面正式開放。不過頤和園逛不了,旁邊還有一個公園。
綠樹成蔭,走在樹下並不會太熱,不過祁衛東走了大概二十分鐘後,開始後悔選擇這一雙鞋。
如同是陸湘儀預料的那樣,這雙鞋的後跟片開始磨腳了。
夏天的襪子不夠厚,導致雙腳後跟被磨破出了血,已經受傷之後,每次走路都會有點疼。
雖然祁衛東極力掩飾腳後跟被磨破,但是祁衛東之前走路太過於板正,讓桑雲窈很快就發現他走路姿勢的不對。
目光落在他的新皮鞋上,桑雲窈很快收回了視線,不想讓他太過於尷尬,“祁同誌,我有點累了,我們去吃飯。”
吃飯的時候,桑雲窈順便去找服務員問在哪裡買紗布和醫用膠布。
這年頭創可貼已經被發明,但是尚未進入到國內,止血防止磨損還是得用紗布和膠布。
桑雲窈買了紗布和膠布,在還沒開始上菜之前,把東西遞給了祁衛東,又指了指衛生間方向。
“新鞋有點磨腳。”桑雲窈說道,“我要是不說來吃飯,你還打算陪我走多久啊?”
她笑眯眯地說道,“剪刀是我找服務員借的,等會你剪完了以後,還給服務員,可以把傷口那裡墊厚一點,我們下午少走點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