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袖扣(2)(1 / 1)

上午桑雲窈換了一套新裙子,還用修眉刀把眉毛的雜毛剃了,化了眉塗了了口紅,祁衛東一大清早做完了晨練洗澡以後,也在挑衣服。

本來選了一件橫條紋的短袖,同事說這個衣服可時髦了,最後換上了對著鏡子看,祁衛東並不太滿意效果,太休閒了一點,是不是顯得會不太重視?

最後他穿得是深藍幾乎近黑的長褲,上衣是襯衣,好像和平時沒什麼區彆,但實際上用的是一條新的沒有折痕的新皮帶,等會外出也打算穿一雙簇新的牛皮鞋,就連襪子也是沒穿過的新襪子。

至於說頭發,祁衛東平時不愛用發蠟,這會兒用了一點發蠟。

作為母親的陸湘儀在第一時間發現了兒子的變化,兒子今天有很多小動作,不住地整理已經齊整的領子,就好像衣服長了刺一樣。

陸湘儀再仔細一看,注意到了兒子頭上的發蠟。

陸湘儀放下了牛奶,上前把兒子的襯衣整理了一下。

“好了,等會你再理襯衣領子,這都要被你弄得打卷了。”頓了頓,陸湘儀說道:“今天約的人是女同誌?”

上一次彆人給了票後,祁平江是想帶著妻子去看電影的,因為陸湘儀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就算是說了外面有人守著,丈夫也陪著她,她還是不敢去。

所以這兩張票給了兒子,讓兒子約人一起去看。

平時就沒見兒子和哪個女同誌走得近一點,沒想到陸湘儀順口猜測兒子有情況,結果兒子還當真點了頭。

陳逢春今兒又去開會了,祁平江被人約著釣魚順便談事情,家裡就祁老爺子、張嫂在。

祁老爺子正在茶幾上拿老花鏡,聽到了兒媳婦的話,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看了過去。

結果老爺子怔住了,因為自家小孫子當真是點了一下頭。

報紙對祁老爺子失去了所有的吸引力,老爺子激動起來,立即開口說道:“女同誌?對方是什麼工作?多大年齡了?認識多久了?有沒有照片?家裡是什麼情況?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陸湘儀注意到了兒子的窘迫和羞澀,反而笑了起來,輕聲說道:“是不是剛開始處?”

“還沒有處。”祁衛東悶聲說道。

和桑雲窈一樣,這個星期工作的時候祁衛東會刻意不去想今天的約會。

而等到真的到了這一天,從早晨開始就心跳加速,隻要想到對方白淨的小臉,祁衛東就緊張地跑步都同手同腳。

緊張什麼?期待什麼?祁衛東沒去分析,畢竟光是想到她的那張臉,大腦就一片空白,失去了所有的運轉能力,哪兒還剩下什麼分析能力?

老爺子激動起來,小孫子的模樣,那就是喜歡對方啊,先是一疊聲地說“好”,緊接著又說道:“你等會多帶點票和錢,記得請認吃點好的,晚上也在外吃吧。周末沒事的時候就和人處一處,你臉皮要厚一點,像是當時你爸爸追你媽那樣。”

已經結婚了多年,都已經有了兩個孩子,

聽到長輩提到了當時祁平江的追求,陸湘儀還是有點不好意思。

當年陸湘儀是資本主義大小姐的作態,她學跳舞的,周圍的女同學身世都是非富即貴,所以陸湘儀經常用一些挑剔的小手段“考驗”祁平江。

陸湘儀人過中年,偶爾回想到以前自己的“作態”,恨不得找一塊兒豆腐一頭撞死,實在是有些刁鑽和沒頭腦,也幸好遇到了性情寬厚的公婆。

不過現在明顯兒子對彆人上了心,陸湘儀也不想讓兒子錯過緣分,咳嗽了一聲說道:“你大哥追你大嫂,當時就問了你爸爸,晚上你回來之後可以和你爸爸談一談。”

祁衛東點頭:“好,晚上我問問爸爸。”

張嫂說道:“我給你的鞋子上點鞋油,好好擦一下,保證亮閃閃的。”

其實祁衛東約定的時間是上午十點,現在還有一點時間,但是現在三雙眼睛都直溜溜盯著他,弄得他不出門也不合適了,乾脆吃過了飯以後早早出門。

陸湘儀看著祁衛東的鞋子,有些欲言又止,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那雙新鞋子後腳跟部分有點高,這又是一雙沒有經過磨合的鞋子,要是走路多了,會不會有些磨腳?

但是祁衛東很早就點明要穿那雙鞋,陸湘儀也不好多說什麼。

畢竟雄性生物在求偶期打理自己,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舉動。

成功把小孫子趕了出去後,祁老爺子很滿足,恨不得立即看到小孫子和小孫媳婦牽手成功,生下了可愛伶俐的曾孫。

家裡頭有核桃,祁老爺子拿著兩個核桃在嘎吱嘎吱地轉,轉了一會兒後,詢問正在整理報紙的陸湘儀:“小陸,你知不知道他這個對象是個什麼情況?”

陸湘儀搖搖頭,“他沒和我說,我看他平時下班的時間都很準時,沒想過他有情況。”

當年祁平江追自己,那可從來都是晚歸的,可能兒子和心儀對象是剛開始約會。

祁老爺子也想到了這件事,心裡頭一直在想,他好像記得有一次小孫子晚歸了,是不是當時那個人就是這一次的約會對象?他心不在焉地讓陸湘儀把報紙遞給他。

看完了第一版,祁老爺子沉浸到報紙裡了。

祁老爺子打開了第二頁看到了兩張照片,一張照片是馮老太太拉著詹彩玲往前走,其他人臉上都帶著笑容,還有一張照片是三個小孩兒的,正中間是眉目清秀有短短發茬的桑寶彤。

見到了照片,祁老爺子就想到了那次在派出所見到桑雲窈、桑寶彤的事情,當時小團子說了她小姨上了報紙,這次是小孩兒上報紙?

祁老爺子頓時對這個報道好奇了起來,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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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彩玲同誌回家這件事因為本身可報道性特彆強,何記者在采訪完了以後文思泉湧,當天晚上就把報道寫了出來。

第二天一早主編審過以後覺得這個報道寫得很好,立即就傳真給了武裝部。

新聞講究的是時效性,越快上報紙越好,在武裝部也審核過稿件以後,日報

社周日的零點開始印刷。

終於在周日這一天的上午,所有定了《首都日報》的家庭都可以看到這一篇報道。

《四歲幼童助老兵回家》

四歲幼童,老兵回家,按道理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偏偏在標題裡碰撞到了一起。

祁老爺子在到這篇報道的標題以後,就覺得神奇,想知道內容是什麼。

去大熊國邊境打仗的女兵重傷失去了記憶,已經在外流落多年,居然被一個四歲多的孩子給認出手中的老繭是槍繭,詹彩玲求助到了武裝部那裡,街道辦、武裝部、軋鋼廠的領導們在知道了詹彩玲的身份後,心中都有疑問,馮老太太願意接受這個女兒回家嗎?最後答案是肯定的,馮老太太激動地說不出話帶著孩子回家。而巧合的是,認出槍繭的四歲半孩童和老太太同住一個四合院。

文章一氣嗬成,故事跌宕起伏,詹彩玲同誌失憶以後的經曆讓人同情又憤怒,在幼童認出了槍繭以後,明明所有人都提前知道了結局,還是被記者的文筆給勾了起來,有一個共同的希望,這個命途多舛的女兵一定要回家啊。

武裝部裡認出了女兵的身份,又有了新問題,到最後馮老太太願意接受女兒嗎?而後真的接受了,還有有了讓人皆大歡喜的巧合,幫助女兵的幼童就是和老太太一個家屬院,整個報道實在是很精彩。

祁老爺子看完了整個報道,心裡頭像是在三伏天喝了冰汽水,不由得喊“好”。

陸湘儀在看自己的靈感本,見到了老爺子拍案叫絕,不由得看了過去。

“小陸,你看這個報道。”祁老爺子說道,“報道寫得可好了。”

拿到了報紙以後,陸湘儀也是一眼就認出了桑寶彤。

陸湘儀抬頭本來想說自己認識桑寶彤,結果老爺子不停地催促,“你快看報道,這個報道寫得可好了。”

陸湘儀也就先看報紙,她看完了報道和老爺子是一個感覺,是一個皆大歡喜的團圓結局。

而且陸湘儀本來對桑寶彤的印象很好,見著桑寶彤可以幫助女兵回家,也不由得淺笑著用手指摸了摸報紙上的小團子,打心底替對方高興,可真是個聰明的寶寶。

祁老爺子看著陸湘儀的模樣,不由得得意說道:“小陸,你看這個報道的三個孩子,正中的孩子就是認出槍繭那個孩子,是不是看起來很聰明?”

陸湘儀點頭。

祁老爺子又對著在廚房裡忙碌的張嫂說道:“張嫂,上次咱們一起在派出所見到的孩子,郭嫂還說給軋鋼廠寫感謝信的事情,你還記得嗎?”

張嫂把水龍頭給關停了,探頭說道:“記得。”

郭嫂的文化程度不高,本來說是讓郭誌寫感謝信,最後郭嫂還是想自己寫,一點點翻字典,終於在周五的時候寫完了,郵寄給了軋鋼廠。

“那個孩子上報紙了,你看看。”

“老爺子。”張嫂說道:“報紙放那兒,我等會看!我先繼續處理豬蹄了。”

祁老爺子這才繼續和陸

湘儀說道:“要說起來,我見過這個孩子,當時我教她寫威嚴兩個字,小孩兒很快就學會了。”

陸湘儀剛剛在聽到老爺子和張嫂說話,就猜到他們見過桑寶彤,沒想到真的是見過,她覺得實在是巧合,笑著說道:“爸,我也見過這個孩子,這個孩子的小姨我也見過。小姨叫做桑雲窈,她帶著小孩兒桑寶彤在北海公園裡劃船,我和她們就認識了。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陸湘儀記得自己總是忍不住關注那個光頭的桑寶彤,此時詢問祁老爺子。

“是在派出所。”祁老爺子把當時的事情給說了,陸湘儀這才知道,那天自己和丈夫兒子去參加了婚禮,錯過了這件事。

她低頭又看著桑寶彤,目光忽然定格在桑寶彤胸口處的吊墜。

編繩帶著袖扣垂在小團子的胸口。

陸湘儀很想看清楚吊墜的模樣,不過就像是桑雲窈預料到的那樣,報紙的分辨率著實是不夠,油墨印刷以後更是顯得黑乎乎的一團,看不清楚這是個彆致的鬱金香形狀的袖扣。

陸湘儀把報紙湊近了去看,也同樣是看不清楚,甚至拿出了放大鏡也於事無補。

祁老爺子不由得奇怪,“你在看什麼?”

陸湘儀說道:“老爺子,您看看這個吊墜是個什麼模樣?”

老爺子帶上了老花鏡,“哎呦,太小啦。”老爺子見著兒媳婦很關注,就認真瞅了瞅,不過還是沒有頭緒,猜測說道:“男戴觀音女戴佛,可能是個小佛墜吧。”

“破四舊,會帶佛墜上報紙?”

“你說得對。”老爺子想了想,“不過實在是看不出來是什麼墜子,怎麼了?”

陸湘儀總覺得自己挺在意這個墜子的,但是為什麼在意也說不清楚,而且報紙實在是看不清,她搖頭說道:“我就是有點好奇,下次有機會見到了,再問問看。”

陸湘儀把這一頁的報紙抽出來,其他的報紙遞給了老爺子,“爸,這個報道我想再看一遍。”

“你先看。”老爺子笑著說道,“等會都看完了,我打算把這一張報紙留下來做個紀念,下次要是能夠遇到彤彤,得送個禮物給她,感謝她幫助女兵回家。”

祁老爺子是打過仗的,對奔赴戰場的士兵都當做自己的兄弟姐妹,在老爺子看來,桑寶彤這種舉動值得大大的褒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