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鬥智鬥勇 萬類皆可入藥。(1 / 1)

劍閣聞鈴 時鏡 12622 字 6個月前

當晚, 劍門學宮諸位夫子在南院議事,王恕的名字便被頻繁提及。白日裡負責為王恕所在的那座擂台檢驗丹藥法器的夫子,坐在下首位置, 把頭埋著, 都沒臉抬起來見人。

岑夫子手中捏著書卷,本為靜心, 聽完後卻沒忍住一把將那書卷拍桌上:“歪風邪氣!簡直是歪風邪氣!傷藥毒人,蟾蜍退敵!我學宮規則,在他眼底竟全如無物嗎?”

話說著, 人已經站了起來, 怒不可遏:“還有那金不換, 也沒好到哪裡去!誰允許他帶那麼多法器上台的?”

是的, 頭一日的比試裡, 除了那王恕離譜之外, 杜草堂那金不換竟也不遑多讓——

眾人原本想, 他往日雖不學無術, 可近來經曆了不少事, 修為也有長進,這回春試總該展示點真才實學了吧?

可誰能料到, 王恕獲勝靠下藥, 他金不換獲勝靠砸錢!

比試的頭一場,負責評判的夫子就懷疑他是把哪個宗門的兵器庫給搬來了:好家夥, 刀槍劍戟斧鉞鉤叉,但凡你能想到的他都有, 你想不到的他也有。

件件都是好兵刃,打壞了一件再換一件,哪個對手能頂得住?

岑夫子實在越想越生氣:“這二人必須有個處置!”

座中諸位夫子皆不敢吭聲。

唯有左首第一把椅子上傳出一聲歎息:“羞愧, 實在是羞愧啊。都怪老夫一時眼拙,選錯了秉筆人。三百年了,好不容易選個出來,這小子怎麼會是這樣?唉,以後我們杜草堂可怎麼辦哦……”

岑夫子身形忽然一僵,轉過頭去。

隻見三彆先生低頭摸著懷裡那隻雪團子似的小貓,可神情裡哪兒有半分寂落?嘴上卻偏道:“不參加春試,就拿不到墨令,拿不到墨令,就進不得白帝城,進不得白帝城,就尋不著神來筆……天可憐見,待我將來身隕魂歸後,如何有顏面去見師門先輩與杜聖他老人家啊?”

岑夫子頭疼:“三彆先生,岑某並非……”

三彆先生涼涼道:“知道,岑夫子身為學宮祭酒,自當防微杜漸。無非是在旁人尚未破壞規則時,以嚴於規則的方式來約束彆人而已。”

岑夫子:“……”

話到這份兒上要還聽不出來那這麼多年就是白活了!

岑夫子願退一步:“罷了,那些世家子弟所攜法器也不少,且一件往往當旁人百件,算來金不換情有可原,便不再追究。但那王恕,氣焰囂張,影響極壞,若不限製,隻怕將來效仿者必眾!”

有夫子小聲:“要不咱們把規則改了?”

岑夫子立時否決:“朝令夕改,乃是大忌,萬萬不可。”

大家便犯了難:“可他所攜之藥皆在規則以內,若不改規則,如何限製?”

岑夫子皺眉沉思片刻,心生一計:“他能化規則為己用,學宮自也能化規則為學宮之用。丹藥法器,既需檢驗,那他上台能帶什麼東西,自然是我們說了算。此人是一命先生弟子,修為又十分粗淺,想來隻擅長用藥。我等須派一名精通醫理的夫子作為評判,仔細分辨他所攜之藥,料來定能防住!”

說到這裡,忽然遊目四顧。

他很快便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人:“鄭夫子,你在學宮教授丹藥,向來是孫大醫之下最通醫理之人,明日這王恕比試的評判,便由你出任吧!”

鄭夫子一愣:讓我去!那可是一命先生的弟子,我在課下還常有不懂之處要反去請教那病秧子呢,我配評判他?

但顯然岑夫子不需要詢問他的意見。

在做完這個決定後,這位修為高達化神期的學宮祭酒,才有時間思索:“話說回來,一隻蟾蜍便能退敵,究竟是何道理?”

座中無人知曉,一片茫然。

其實因由非常簡單,至少作為幕後魁首之一的周滿,心裡清如明鏡——

金月派修的是金月心法,乃是門派一位老祖師月下悟道所得,隻是這位老祖師悟道時被一隻路過的毒蟾蜍咬傷,當時恐懼憤恨之下生了心魔,後來心魔雖除,可心法卻留下了一樁破綻,那就是見不得蟾蜍。但好在這命門知道的人極少,且修界誰人對戰會帶蟾蜍呢?

因此這秘密多年以來無人窺破。

隻是這門派正好在齊州,是前世被她打服過的門派之一,她自然一清二楚。早在前幾天研究歪門邪道時,這一點就被她告訴了泥菩薩,沒成想這回遇到還真用上了。

那金月派男修之所以認輸,不僅是因為被王恕知道了命門,更是怕他將他金月派的命門公之於眾,是以當王恕委婉提醒他是否門派裡有急事時,此人立時心領神會,找了個借口,就坡下驢。

隻不過當初在討論如何將蟾蜍帶上擂台時,他們其實也有過猶豫。

金不換就提出:“屆時那些夫子,能允許我們帶蟾蜍嗎?”

周滿於是擰緊了眉頭,感覺棘手。

可誰料,王恕坐邊上看他們苦思半天,忽然幽幽來了句:“若循醫理,萬類皆可入藥。”

“……”

那一瞬間,整間屋子都安靜了,周滿與金不換齊齊抬起頭來看向他,全是一臉“今天可算認識你小子了”的表情。

敢情最黑心肚腸的人就在他們邊上坐著啊!

確實,按照他們醫家的說法,無論天上飛的地上走的水裡遊的香的臭的冷的熱的,想治病給你開成藥時都能說出一番道理——

神一句“萬類皆可入藥”!

當時周滿便想找張紙把他這話寫了高高裱起來。

兩人盯著那尊一臉靦腆的泥菩薩,沒忍住異口同聲,給出了他們心目中最高的讚賞:“你可真不是什麼好東西啊!”

所以,後來才有王恕硬生生將蟾蜍帶上台的事。

個中原委頗多曲折,外人自然全不知曉。

王恕頭天比試獲勝的方法傳開後,所有人這才想起他作為一命先生弟子這一層重要身份,雖然想不透那蟾蜍退敵一節究竟是為什麼,可完全不妨礙眾人風聲鶴唳,唯恐次日遇上被他下毒,於是紛紛尋訪能避毒避藥之物。

那金月派的男修先前曾說他師門有特質的避塵丹,能避一切藥毒。

當天晚上,金月派落腳處的門檻就險些被求藥之人踏破。

外頭已經是人人自危,不過周滿倒沒有十分在意,當晚在與金不換、王恕商討對策時,隻道:“第三四場的對手該不會太強,尚不足為慮,但學宮那邊恐怕會對我們心生不滿,哪怕不改規則,次日也必對我們多加限製。我們真正的對手,不在台上,而在台下。菩薩,屆時查驗丹藥,你一定得多想一步,見機行事。”

果然,周滿擔心的一點也沒錯——

次日王恕分在西面擂台,三個人到那兒一看,下面負責檢驗的夫子竟然換成了丹藥課的鄭夫子!

周滿還有印象,在處理她被王誥手下人投毒那件事時,這位鄭夫子也算幫過一點小忙。

王恕先還是昨日的策略,檢驗丹藥時,從須彌戒裡放出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唯恐帶得不夠。

鄭夫子一看,腦袋都大了。

他望望左右,前傾身子,把王恕袖子拉住,語重心長:“小王大夫,學宮那頭昨晚是發過話的,你也彆讓夫子太難做。”

王恕凝視他片刻,抿了抿唇,似乎還在考慮。

鄭夫子又遞了個眼神。

王恕這才勉強道:“好吧,那我隻選五樣。”

這算是退讓了極多,可鄭夫子重任在肩,仍不敢掉以輕心,在他低頭挑選的時候,一雙眼緊緊盯著。

最終王恕的確隻選了五樣——

一丸煙霞丹,一瓶天青露,一件魚鱗甲,一枚定身符,一味歲鼎香。

鄭夫子反複看了三遍,在腦海中反複推演,這些東西哪怕當做毒來用,毒性也並不強烈,到不了能迅速扭轉勝負的程度。至於那味歲鼎香,昨日王恕已經用過,對手隻怕都有了防備,不會再輕易中招,影響不大。

於是他滿意點頭:“不錯,你上台吧。”

王恕遂低眉將自己選出來的這五樣東西一收,走上擂台。

昨日來看他比試的,基本都是跟著周滿來的刺探者,按理說在知道周滿看的是他之後,今天就該不來了,人也該少了。

可誰能料,今天來的反而還更多。

不僅有那些不死心還想來刺探點情報的,也有來湊熱鬨看看他到底長什麼樣,今天又會用什麼奇招的,一眼看見都擠在一起,倒是不好分辨了。

今日第三場的對手,是名魁梧男修,肩上扛了一把開山斧,虎背熊腰,早在昨日第二場結束從劍試印記上看到自己明日頭場排的對手就是王恕時,他就連夜托人去金月派那邊買了一枚避塵丹。

此刻站上台來,他專門當著眾人的面,將這枚丹丸掛在了自己腰間。

意思再明顯不過:我有丹藥,你彆亂來啊。

王恕沒作聲,那男修生怕他忽然端出一隻神鬼莫測的蟾蜍來,決定先下手為強,當即提起大斧便朝他砍去。斧頭厚重,揮舞生風,王恕一時隻能側身閃避,姿態頗為狼狽。

看這架勢,該是騰不出空來給人下藥了。

眾人得出這判斷之餘,卻也莫名有幾分惋惜。可沒料,就在此時,王恕步法一換,竟忽然旋出了一個極妙的身法,在間不容發之際,避開了那即將劈到自己眼前的斧頭,並指如刀,疾向那男修肩頭點去——

一枚定身符瞬間按到那男修身上!

吾命休矣!

那男修追殺他半天本以為勝券在握,哪裡料到他還藏了一手?定身符一亮,他便已立在原地,動彈不得,心中不由亡魂大冒。

中了定身符,豈不是任人宰割?

眼前這病秧子必然趁他病要他病,隻怕下一刻就要將刀劍架到他脖子上!

下方包括刺探者們在內的所有觀試者,也無不作此想。

然而,令他們沒想到的事,才剛剛開始……

王恕立在原地,竟然沒有動手!

他先是微微出了口氣,顯然方才那一招身法變換對他來說消耗也不小,然後略一整理衣袍,就在擂台上盤腿坐了下來……

坐了下來?!

他甚至很快在面前端端正正地擺出了一隻青瓷小盞,然後一一取出先前帶的煙霞丹、天青露、魚鱗甲排好。

所有人眼珠子都險些掉到了地上。

鄭夫子一見這場面,整個人差點從座中跳起來:“藥盞!你——”

他已經猜到他想做什麼,可這時候王恕已經在台上,哪裡還是他能阻止得了?

那男修身雖被定住,可嘴還能動,眼也還能看,這時見他擺開這陣仗,一顆心就開始狂跳,不由慌張大叫起來:“喂!你想乾什麼?你已經定住了我,我都動不了,我可以認輸!你彆鼓搗什麼亂七八糟的啊!喂,你聽見沒有,快停下來!”

但王恕看他一眼,隻道:“稍等。”

接著便再也不理會他帶著恐懼的囂叫,正對那藥盞,神情轉為一種心無旁騖的認真,先用淨布擦乾淨手,然後才拿起那枚煙霞丹捏碎,放入碗內,而後倒入半瓶天青露,最後鋪好那一件魚鱗護身甲,仔細從上面剝下十片完整的魚背鱗,也揉成細粉,放入盞中。

隔壁擂台上已殺紅了眼,呼喝之聲不絕,這邊擂台上卻是一片詭異的安靜,除了那男修越來越恐懼的叫嚷,再也沒有彆的聲音,其餘人則都一言難儘地在下面看著。

那魚鱗粉一入盞,便與原本的清潤的露水,融為一體。

碗內瞬間化作一片漂亮的澄藍!

對面那男修全程備受熬煎,此時眼見藥成,心中的恐懼已經到達了頂點,終於忍無可忍,發出一聲嚎叫:“你一定是在準備什麼劇毒害我!是可忍孰不可忍——老子跟你拚了!”

周身氣血鼓蕩,他一掙之下竟然掙脫了!

原是這定身符也需要靈力催動,本能定小半刻,但王恕修為低微,定身符的效用自然也大大縮減,此時便被人掙了出來。

隻是那男修哪裡有暇細想?

他斧頭一揮,人已衝向王恕。然而緊接著,那隻腰盞就遞到了他面前,裡面晃蕩的澄藍藥露,幾乎沾到他鼻尖上!

莫名的,一股危險之感升起。

這男修後背都寒了一下,仿佛剛才失效的定身符又重新發揮了作用似的,舉著斧頭,竟不敢再往前半寸。

王恕長指還沾著少許藥粉,被那青瓷盞一襯,卻是格外好看,連著他此時面上的淡笑,都使人感到神寧氣靜。

他隻道:“此為破生水。世間萬類,相生相克,凡有所生,必有所克。你佩戴的避塵丹,本就是一味藥,自然也有藥能與其相克。這一碗破生水,我加了十片魚鱗,威力過於霸道,若加於人身,難免使人經脈受損,影響修煉。我尚不願輕易使用。”

意思也很明白:不要逼我。

所有人這時才回過神來:敢情你是現用現配啊!

那男修更是瞠目結舌,瞪著眼前這一碗破生水半天,雖覺得眼前這病秧子未必沒有恐嚇自己的可能,可後果如此嚴重,誰敢以身試毒?

他到底還是咬牙,把斧頭往地上一扔:“我認輸。”

全場頓時嘩然,有人怒罵:“試都不敢試就認輸,到底有沒有膽氣啊!”

那男修卻跟沒聽見似的,隻盯著王恕:“但我不明白,你先前已將我定住,隨便揮舞兩劍都能贏,為何偏要大費周折,當場調配破生水?”

王恕微微一笑,沒有回答。

那男修隻好先下了擂台,站在近處,思索他方才那一笑的含義,卻苦無什麼頭緒。直到,看見王恕下一場的對手,躍上台來……

那是一名白白淨淨的女修,生得潤潤一張鵝蛋臉,一襲紫裙,使一對彎刀,甜美又颯爽。她原是姿態輕鬆,可才一上台,一眼就看見剛剛被王恕放回地上的那盞破生水,臉色不由驟變!

王恕於是拱手,十分禮貌地先問一句:“姑娘也佩戴了避塵丹?”

自他昨日的贏法出名後,大部分人為防萬一都去買了避塵丹,哪怕是原本沒買,在得知下一場要與他比試時也必要臨時找人借一枚來,這女修又怎會例外?

她一看那破生水,聽懂了王恕的暗示,竟好似知道那水威力,素手一翻,便要將自己腰間掛的那枚避塵丹摘下扔掉。

然而王恕看見,忽問:“當真要扔?”

那女修才伸出去的手一下頓住了,陡地生出一種極其不妙的預感,暴怒:“你什麼意思!”

王恕不說話,隻是默默舉起自己的小藥瓶——

那是他昨日已經對人用過的歲鼎香,名字甚至就寫在藥瓶外面。

所有人看見,先是一愣,緊接著才反應過來,不由得破口大罵。

黑,真的是太黑了!

這是個連環套啊!不扔避塵丹,他有破生水;扔去避塵丹,他有歲鼎香。不管怎麼選,都會被他下藥,他都能贏!

那女修也著實沒想到自己會陷入這樣兩難的絕境,一時間氣得渾身發抖,指著王恕,連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王恕隻輕聲問:“考慮好了嗎?”

那女修此時的臉色比染過的畫還精彩,終究一咬牙,恨恨將自己雙刀擲在地上,竟是回頭便對自己師門長輩咆哮:“現在看見了吧?我就說我們養氣宗沒必要棄醫從武,你們偏偏不聽,非逼我修煉!你看看人家,醫術藥理學到這境界,什麼叫‘兵不血刃’!什麼叫‘不戰而屈人之兵’!”

下頭養氣宗一眾弟子長老卻是看著王恕瞪眼。

王恕:“……”

那倒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學到這般境界的。

上一場那男修立在台下,這時才終於想明白:一般來說,下一場的對手都比上一場要強。現在台上這女修就比他強,王恕若不趁上一場的機會將破生水配製出來,這一場恐怕就沒機會了,對上這女修自然也會輸多勝少。所以他才寧願冒著定身符失效的風險也要先配破生水——

此人固然修為低微,可心思竟有如此縝密!

不僅是與王恕交手過的男修發現了這一點,周遭那些為刺探情報而來的觀試者,也明顯有了察覺。

有人低聲對手下道:“記下名姓,此人或為強敵。”

至此,王恕已經憑借自己匪夷所思的方法,兩日連勝四場,一舉進入春試前六十四。

霜降、驚蟄等人暗中觀看了全程,隻覺呆滯:台上那個坑起人來面不改色的,當真是我們那佛菩薩似的公子?

險些被對手打了個鼻青臉腫才艱難贏了第四場的李譜回來,聽到這消息時,甚至反複確認了四遍,卻仍不願相信這個事實:“沒天理,沒天理啊!我還說要幫他牽線搭橋不輸那麼難看……他怎麼突然就背叛了我們後進生聯盟呢?”

學宮中其他人也深覺複雜。

倒不是為王恕層出不窮的辦法,而是為……

在大家心目中,這病秧子門外劍,從來都是一等一的好脾氣老實人啊,怎麼一夕之間就變了個樣呢?

妙歡喜一言蔽之:近墨者黑。

眾人頓時陷入沉默。

但今夜,陷入沉默的遠遠不止他們——

又到了晚間議事的時辰,燈火通明的廳堂上,諸位夫子儘列於座,可竟一片愁雲慘霧,沒發出半點聲音。

岑夫子忽然覺得頭很痛。

過了好半晌,他才道:“已經進了前六十四,再要讓他贏兩場,隻怕是要名列劍上,進前十六了。鄭夫子,你看……”

鄭夫子立刻道:“不不不,這評判鄭某實在當不得了!他是一命先生弟子,我課下請教他還來不及呢,實在鬥不過啊!還請岑夫子另請高明!”

岑夫子為難:“那……”

他抬起手來,試圖在座中指出一人。

然而,每一個被他手指劃過的夫子,要麼是連忙低下頭去,要麼是連連擺手示意自己不行,竟是沒有一個願意接這棘手差使!

開玩笑,丹藥課的鄭夫子都來了,誰還能鬥得過?

再說大家看得清楚,那王恕每一場比試,周滿與金不換兩人必在旁邊,想也知道這兩人也在為他出謀劃策!他們哪裡是在與一個人鬥?這分明是要決戰學宮三大刺兒頭!尤其是那周滿,混世魔王一個,誰不知道?

做王恕的評判,稍有不慎便會英名掃地,大家實在避之不及。

唯有劍夫子,這兩天忽然在後山草叢裡抓到一隻蛐蛐兒,議事剛一開始就悄悄放進茶盞裡,此時正拿了一根草芯撥弄,樂在其中,也沒聽他們說話。

在岑夫子手指過來時,他都沒看見,自然也沒反應。

岑夫子當即欣慰:“還是劍夫子堪為我學宮表率,臨陣不退,那此事就交給你了!”

劍夫子聽見自己名號才抬頭:“啊?”

人在鬥蛐蛐兒,禍從天上來!

岑夫子說完,又考慮一番,竟是道:“另外,派人去小劍故城請一命先生來作評判!前十六豈是那麼好進的?我倒要看看,明天兩場他們還能使出什麼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