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if線番外:八月裡凋謝的綠(7)(1 / 1)

確診病情後,虞倦的生活好像沒什麼變化,周輝月的變化好像很大。

虞倦總是會夢到周輝月,想起書中的很多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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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奇怪,因為才來到這個世界,想方設法逃離劇情,逃開有周輝月的地方時,虞倦反而沒夢到過這些。

在白城大學宣傳頁上,有著不加掩飾、天才式傲慢的周輝月,完美無缺、前途美好的二十二歲周輝月,失去一切、跌入人生低穀的周輝月,隱姓埋名、每天做十二個小時體力活卻隻拿八小時工資的周輝月,重新回到白城,在宴會上宣告歸來的周輝月。

每一個都是周輝月,不能被窺探,不會被提起,是作者筆下的周輝月的人生。

周輝月應該這麼走下去,直至得到一切曾失去的東西,圓滿的結局。

然後,忽然有什麼改變了。周輝月來到了紫金山莊,他像往常那樣穿過木質樓梯,推開了房門,抓住了虞倦的後頸,不讓這個人跳下樓逃脫。

不過虞倦記得最深的,還是周輝月漫不經心地問他,自己的愛情故事是怎麼樣的。看起來不太認真,又總是要問。

虞倦從夢中醒來,半睡半醒間,不知道是現實還是虛幻,坐在他身旁的周輝月有一張比在夢中還要英俊的臉。

周輝月整個人沉浸在日光中,夏末將儘,太陽依舊很曬,是流連不去的炎熱,可他看起來顯得很冰冷,與平和溫柔無關,是飽經痛苦的複仇者,之前的十五年都在為此做準備,所以不可能有什麼讓他改變。

虞倦這麼糊裡糊塗地想著,不自覺地伸出手,想要確定周輝月是否真實存在。

周輝月的感官敏銳,幾乎是在虞倦抬起手的瞬間就察覺到了,他靠了過來,先一步用手背碰了碰虞倦被曬熱了的臉,臉上有些笑意:“你醒了。”

虞倦偏過頭,不去看周輝月,含混地“嗯”了一聲。

陽台上本來隻有一張椅子,大概是虞倦喜歡在這裡曬太陽後,就又多了一張。

一想到自己做的夢,伸向周輝月的手,雖然這些是隻有他一個人知道的秘密,虞倦還是心煩意亂起來,他想要轉移注意力,至少讓自己忘掉過分英俊的周輝月。

虞倦隨手打開手機,正好收到新聞推送,白屹和周恒紛紛鋃鐺入獄,白家內部動蕩不安,而蘇儷則在攜款潛逃中被警方抓獲,配圖是一張帶著頭套的照片。

在白城紮根多年,看似不可動搖的兩大家族,就這麼徹底分崩離析。

如果把這個當做複仇故事的結局,聽起來也算不錯,惡有惡報,但和結局相差甚遠。

在原先的結局中,白家和周家產生嫌隙猜忌,懷疑彼此向周輝月屈服,自亂陣腳,亂成一團。高層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真相,都想在這艘表面鍍金,鑲滿鑽石,內部已經腐朽不堪的舊船沉沒前拿到離開的船票,為此不惜付出高昂的價格。周輝月借此收購了大筆優質資產,從中獲利無數。

其實從文中來看,周輝月做這些事,報複的意圖遠遠大於

從中獲利,他可以用彆的辦法更快地解決這些人,卻還要刻意折磨。他知道那些人最在乎的是什麼,家族的傳承,過去的榮光,自傲與尊嚴,所以要讓他們清醒著面對自己失去最重要的東西。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畢竟他們曾那麼折磨過二十二歲的周輝月,每個人的決定都輕描淡寫,毀掉了周輝月的人生。

虞倦看著新聞,皺著眉,發了好一會兒的呆。

按照原先的劇情,起碼要到過年,周輝月的局才算設完,他們以為還有最後的反擊機會,實則泥足深陷,隻是一場笑話。

虞倦想了半天,還是把手機遞給周輝月看,問:“就這樣了嗎?你不是……要複仇的嗎?”

提起這些,周輝月的笑淡了些,但還是很平靜,他說:“沒什麼意思。”

複仇沒什麼意思,周輝月已經決定快點結束,他放棄了,不再折磨那些人了。

周輝月沒有將手機還給虞倦,而是隨意地放在桌上,輕聲說:“我想陪著你,不行嗎?”

又沒什麼顧忌地握住虞倦的手。

虞倦沒有和彆人有過這樣的親密接觸,來到這個世界前不知道是一種怎樣的感覺,但對他而言,和人握手變成了一種條件反射,是周輝月虎口處有著薄繭、粗糙的皮膚,不會令他刺痛,但一碰就會立刻察覺。

那是長期握著手杖留下的痕跡。

虞倦一怔,但沒掙脫開。

他是一個很自我的人,總是獨自一人,經曆很少,是對人與人之間的感情不太敏感,但不是傻。不是從現在這一刻,而是從很久之前,周輝月打開起居室的門,來到隻有虞倦一個人的放映室。如果這個人不是周輝月,虞倦不會默許對方握住自己的手,看一部又一部電影。

但是沒有辦法,現在什麼都變了,虞倦的指尖不自覺地蜷縮了一下,他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卻又被周輝月按住了。

*

大約是幾個星期後,虞倦察覺到不對,周輝月沒再詢問過那個愛情故事,似乎也忽然失去對命中注定的戀人的興趣。

虞倦不知道為什麼這樣,是不想再麻煩作為病人的自己,還是像快速解決劇情那樣不再有必要,或者是從一開始,周輝月就知道這是一個謊言。

如果周輝月知道是假的,為什麼要反複詢問自己一個不存在的人。

虞倦這輩子後悔的事很少,無論做了什麼都會承擔責任,但隻要想到那個虛構的愛情故事就會後悔。一次又一次,為了彌補最開始的過失,他對周輝月說了更多的謊言。

謊言像甜蜜的糖果,虞倦想喂周輝月吃下,欺騙這個人的心。但不知不覺中,他好像把自己的心也裹上了蜜糖,裝進了玻璃罐中,送給了周輝月。

他們是欺騙者或被欺騙者,有些東西是假的,但糖是真的很甜。

就像醫生說的那樣,虞倦的病情發展得很快,保守的治療手段用處不大,病痛和虛弱自心臟處泵出,迅速蔓延至全身。

一次複診過程中,下樓

梯時,虞倦不小心跌倒,一頭往下栽去。

虞倦的本能是想拽住身旁的周輝月,餘光瞥到那根手杖,慢半拍地意識到了什麼,想要硬生生地壓下手。

然而周輝月的反應比虞倦快,他的力氣很大,手也很穩,攬住了虞倦的腰,牢牢地握著。

與此同時,虞倦也聽到了有什麼東西摔到了地面,又順著樓梯滾了下去,很清脆的聲音。

一旁陪同的護士嚇了一跳,忙著要叫人過來。

“沒碰到哪吧?”周輝月這麼問的,手臂摟得更緊,像是要把虞倦整個人禁錮在懷裡,“醫院的設計不好,樓梯太陡了。”

虞倦低著頭,沒說話,從周輝月的角度,能看到他很尖的下巴,然後聽到他說:“嗯。”

其實他們都知道不是,是虞倦病的沒有力氣。但他們都需要借口,一個借口,掩飾虞倦高傲的自尊心,掩飾破碎的傷痕,維持表面的平靜。

好一會兒,虞倦感覺自己不可能再摔,用手肘定了下周輝月的腰腹,問:“你的東西,不撿了嗎?”

周輝月說:“不重要。”

又說:“我想抱你,可以嗎?”

沒等虞倦同意,周輝月就低下.身,打橫抱起了懷裡的人。

七八歲後,虞倦就沒被人這麼抱過了,他把臉埋在周輝月的頸窩,自暴自棄地同意了。

周輝月就這麼抱著虞倦上了車,他走得很慢,但也很穩,不會讓虞倦再摔。

中途出現了一個很小的意外,這一幕被人偷拍了下來。

老實說,周輝月推翻原定的複仇計劃後,收尾得過於潦草了,他沒太多的時間,將精力主要放在了生病的虞倦身上,聯絡醫生,討論治療方案,尋找器官,所以隻處理了主要的幾個人,剩下的打算有空再慢慢來。所以還剩下一些沒有能力掀起風浪,但卻對他心懷惡意的人。

加上他近期過於頻繁地出入醫院,終於被人抓住機會,拍下了這一幕——周輝月的狼狽時刻,抱著一個成年人,即使虞倦再瘦,都會無限放大他腿腳的缺憾,讓人能清楚觀察到他和正常人之間的差彆。

但周輝月沒在意,甚至都沒追究這件事。

因為在此之後,周輝月就不再隨身攜帶手杖了,不僅在陪虞倦時,不會給需要克服的習慣留下餘地。

周輝月的腿腳的確是多年前車禍留下的後遺症,但沒到必須借助手杖才能行動的程度,實際上手杖隻是讓他行走時看起來很體面。最初離開白城的那幾年,失去所有,出賣苦力的時候,周輝月是沒有使用手杖的資格的。他曾經很厭惡那樣的自己,太過沒用,毫無價值,然後又重新拾起丟掉的東西,又在此時此刻為了虞倦而全部拋棄。

或許在鬆開手杖、慢了的一瞬間,虞倦有可能跌倒,周輝月來不及抱住他。

而在看到這段視頻時,虞倦很悶的心臟卻像是被什麼刺傷,有無法忍受的疼痛。

虞淮說:“弟弟,沒想到你的本事這麼大,能讓周輝月為你這麼出醜。說到

底也就是一個瘸子。”

虞倦才隻有十八歲,一直以為人生很長,時間很多,從未產生過如此迫切的念頭,像是被一頭即將吞噬自己的怪獸追著,他氣喘籲籲,有些事再不做就晚了。

他甚至來不及理清自己的感情,那團模糊的、存在於虛弱心臟裡的東西,被疾病扼得奄奄一息,卻又還活著——生機勃勃,無法抑製地長大。

心臟真是一個很奇怪的器官,它掌握著一個人的生與死,容納一個人的所有悲哀和喜悅。

明明都快要死了,卻會因為另一個人而劇烈跳動。

在日漸虛弱中,虞倦好像看到了逐漸逼近的命運,可能有些事是不能改變的。

而他來到這個世界還沒多久,後悔的事卻很多,不該第一次見面就對周輝月說謊,不該騙周輝月那麼久。

沒有彆的理由,虞倦不想讓這個人傷心。

周輝月。周輝月。

虞倦沒有意義地念著他的名字。

*

一周後,白城郊外的遊樂場將會燃放煙花,虞倦偶然間看到宣傳廣告,說想要去看。

雖然心臟問題需要靜養,但一直待在家裡也很無聊,周輝月沒有不同意,隻是問:“虞倦,你喜歡人多還是人少?”

虞倦撐著下巴想了一會兒,他的唇色是很淡的紫,臉頰又過分蒼白,顯出不健康的虛弱,但抬起眼,看著周輝月,眼眸裡混合著活潑和天真,是很鮮活的少年。

“不要太多,排隊很麻煩。但也不能太少,空蕩蕩的遊樂場好無聊,像恐怖片。”

虞倦是很喜歡看這類題材的電影,但是和周輝月一起去遊樂場……還是彆像恐怖片了。

當天的遊樂場是預約製度,提前一周虞倦。當然周輝月也為此付了一大筆費用。

虞倦和周輝月是在晚上七點達的。

遊樂場的人不算多,但很熱鬨,每一個人都很開心,從這個如夢境一般美好的巨大樂園中得到快樂。

虞倦長得太好看,入園處的小醜塞給了他三個氣球,本來應該一人一個的。

周輝月幫虞倦把氣球纏在手腕,兩人一同穿過小路。

路旁的樹枝上掛滿了彩燈,一閃一閃的,像是五顏六色的糖果,摘一個來吃會很甜。

氣球搖搖晃晃,虞倦的心好像也隨之膨脹,他說:“我沒來過遊樂場,這是第一次。”

小的時候,祖父母對虞倦很關心,彆的小朋友有的東西他都有,所以也曾經問他要不要去遊樂場玩。但是虞倦知道祖母的身體不好,受不了驚嚇,而他看到新聞中的遊樂場,是很熱鬨,但又覺得對祖母來說太危險了,所以說不想去這類地方。

其實對於虞倦小朋友而言,遊樂場還是一個心馳神往的地方。後來長大了,虞倦對這些的興趣逐漸消減,談不上執念,也不至於說是遺憾,但如果……虞倦選擇在這裡結束。

周輝月站在彩燈下,就像被很甜的糖果環繞著,很格格不入,但也在這裡了,他說:“

我也沒來過,第一次是和你。

因為身體原因▁[(,虞倦必須要對刺激性項目敬而遠之,可以說是排除了大多數項目了,但虞倦也沒那麼執著,看一看也就夠了。

還是坐了很久的旋轉木馬。

虞倦是不想坐,他很要面子,又很高傲,看不上小朋友們喜歡的旋轉木馬,不過周輝月想坐,他也隻好陪這個人一起了。

臨近十二點,即將到了燃放煙花的時刻。

虞倦和周輝月沒有湊熱鬨擠在人群中,而是坐在外圍的一個長椅上。

氣球不小心丟了一個,還剩兩個。

虞倦抬起頭,空中綻放著盛大美麗的煙火,也映亮了周輝月的臉。

“周輝月。”

他偏頭看虞倦,眼眸漆黑深沉,卻很溫柔似的。

周輝月不會用這種眼神注視除了虞倦以外的任何一個人。

虞倦的心驟然放空:“你是爽文的主角,所以會經曆波瀾壯闊的人生,擁有圓滿美好的結局。”

謊言可以戳破,錯誤可以糾正,一切都能挽回,虞倦是這麼認為的。

但也有什麼是不能收回的。虞倦隱約能察覺到,就像本應輕鬆卻莫名變得沉重的心,他付出了不能回收的東西,卻對此視若無睹,仿佛從未存在過。

他們坐在長椅上,燃放煙花的響聲很大,幾乎要將虞倦的聲音淹沒了,所以不得不靠得很近,才能聽清。

周輝月能看得清虞倦的每一根睫毛,微微卷曲著,遮著虞倦的眼睫。

“沒有什麼愛情故事,那個讓主角不可救藥愛上的人也不……”

周輝月數著虞倦的睫毛,在第二十三根,可惜不能數完了。他打斷了虞倦的話:“我知道他的名字。”

“誰的名字?你知道我說的都是假的。”

虞倦的嗓音發顫,像是一根繃到了極致的弦,在斷裂的邊緣。他想要自欺欺人,想要這些結束,他承認謊話,結束交易,讓周輝月能回歸正途,擁有原有的幸福結局,人生不再出現意外了。

周圍的聲音驟然消失,是煙花熄滅後的寂靜。

周輝月沒有任何遲疑地開口,他是那麼篤定:“他是虞倦。”

虞倦的綠眼睛在這樣的夜晚像是一盞遺落在地面的燈,他們對視著,隔著朦朧的霧氣,是漫長而遙不可及的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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