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男朋友 最難也最容易的條件……(1 / 1)

他們靠得太近了, 周圍又太安靜,仿佛連彼此血液緩慢流淌的聲音都能聽得見。

虞倦的手緊緊勒著領帶,有一瞬的茫然,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為什麼會吻周輝月的嘴唇。

他應該討厭周輝月, 他愛憎分明,就像對待過去的每一個人。

但是, 虞倦沒有辦法。在簡單直白的討厭後,在漫長的相處中,有什麼不可逆轉地改變了。

所以什麼都沒想, 他衝動至極地用這種方式表達自己的感情。

又後悔了。

虞倦和周輝月的唇緊貼著。他記得周輝月的嘴唇很薄, 但沒想到觸碰時的感覺這麼劇烈, 僅僅隻是貼著,都讓他心神顫抖, 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那些混亂的感知已經將他的理智衝垮了。人失去理智是一件很危險的事, 虞倦不想這樣, 他想恢複冷靜。

他往後退了退,鬆開了手中的領帶, 但結果和他想的不一樣。

周輝月察覺到了虞倦的意圖,他直起身,壓著虞倦的後頸, 繼續這個突如其來的吻。

周輝月的力氣很大, 虞倦本能地掙紮著, 沒什麼用處。

血的腥味在舌尖蔓延開, 與剛才不同,不是淺嘗輒止的吻,虞倦被迫張開了唇,能感覺到另一個人的牙齒, 他們糾纏在一起。

地燈散發著微弱的光芒,鮮花密密匝匝地盛開著,環繞著這個僻遠角落的兩個人。這樣的一個夜晚,讓人不知不覺沉醉其中,應該戀愛,應該擁抱,應該接吻。

虞倦怔了怔,他抬起眼,看著近在咫尺的周輝月,連睫毛似乎都碰到了一起。

虞倦放棄了掙紮。

也沒有必要,他本來……就是想吻這個人的。

這個吻像是虞倦的心,他隻是想給周輝月看那麼一小點,卻被迫完全坦露。

不知過了多久,虞倦閉著眼,承受著這個吻,時間變得沒有意義,連世界似乎也離得越來越遠,虞倦隻能感受到周輝月的存在,他的體溫,氣息,後頸處的手掌。

終於,虞倦幾乎快喘不上氣了,周輝月才鬆開壓著虞倦的手,稍稍抬起了頭。

接吻的時候,虞倦渾身繃得很緊,現在有點脫力,沿著牆壁慢慢往下滑,卻被人托住。

昏黃的燈光裡,虞倦的臉看不出紅,但是能感覺到熱。

很熱。要燒起來了。

虞倦不想睜開眼。

原來早討厭很嚴肅的話題,與人生、過去和欺騙有關,但在他的衝動之下,好像一切都被攪亂了。

他不想面對這件事,也不想面對眼前的人了。

很難得的,大腦一團糟,隻想逃避。

周輝月也蹲了下來,他看了一會兒虞倦,看著他的臉,以及微微顫抖的睫毛,打橫抱起了虞倦。

虞倦嚇了一跳。有記憶後,他就沒怎麼被抱人過,更何況現在已經十八歲了。突然的失重讓他有點慌亂,驚慌失措間,右手勾住了周輝月的脖子。

然後,又聽到周輝月的聲音,他的聲音就像腳步那樣平穩,含著些許笑意:“虞倦,你在害怕嗎?”

虞倦沒說話,隻是靠得更緊了。

周輝月很肯定地說:“不會把你摔下去的。”

虞倦能感覺到周輝月往前走了十幾步,停了下來,放開了自己,但不是完全放開。

因為他被這個人抱在了懷裡。

周輝月看著波光粼粼的泳池,清澈的藍色池水是很美,但和虞倦的綠眼睛比就顯得單調,不值一提了。

他在等虞倦睜開眼。

虞倦的下巴抵在周輝月的肩頭。

好一會兒,他終於偏過臉,和周輝月對視。

他的眼睛濕漉漉的,像是蒙了一層潮濕的霧,沾了水的綠寶石漂亮得驚心動魄。

虞倦很慢地說:“那一百條約定,除了第一條,都是隨口說的。”

意思好像是那些都不能作數,一百條,兩百條,再努力都沒有意義。

周輝月也聽到了。

他攬著虞倦的腰,兩人十指相扣,近的能看得到眼睛裡彼此的倒影。

他在等虞倦的尾音結束。

虞倦的語速又忽然加快,他停頓了一秒鐘,仰著頭,抿了抿才接過吻的、濕潤的唇,像是還留有接吻的溫度,飛快地鬆開。

他的嗓音很啞,但每一個字都很清楚說:“但是當我的男朋友,我喜歡就行。”

最難也最容易的條件。

對彆人最難,對周輝月最容易。

虞倦的眼睛眨也不眨,他們額頭相抵,是從所未有的靠近,所以也能看得清周輝月每一點眼神的變化。

周輝月的語調不再像過去那麼平靜,永遠毫無波瀾,他低下頭,神情無比認真,眼神充滿占有欲。

沒有儘頭的夏天似乎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幻想,人不可能留住總是流逝的東西。

就像是虞倦。

周輝月想要得到屬於自己的、突如其來的夏天。

他問:“那我可以成為你的男朋友嗎?”

虞倦以為自己會考慮很多。從小長大的經曆,他的睚眥必報和壞脾氣,高考後打發時間看小說的體驗,再到車禍後在那個沉悶的房間醒來,他病入膏肓,清醒的時間不多,總是在想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實際上此時此刻,虞倦什麼都沒想。

無論是偽裝的二十二歲周輝月,還是來自十五年後,擁有一切,重頭再來的周輝月,都沒什麼差彆。

他們相處的每一分鐘,周輝月每一次握住他的手,每一次他想要保護這個人,或是被對方保護。

虞倦就是喜歡,就是永遠也不會忘掉。

他的心跳越來越快,取代了大腦的作用,沒有一秒鐘的猶豫,做出決定。

“周輝月,我喜歡你。”

下一秒,虞倦的下巴被人捧起,周輝月的臉壓了下來,他們又接了一個吻。

這是一個很長的吻,和第一個倉促的吻不同,這次周輝月吻得很溫柔。

虞倦的小半邊身體懸在泳池上,周輝月摟著他的腰背,一點一點的深.入,慢慢地與虞倦磨合著。

已經很慢了,與激烈無關,但虞倦還是有些承受不住,卻不會像上次那樣幾近窒息。他反手撐在地面,想借冷的瓷磚清醒,沒料到這麼點小動作都會被周輝月發現,又被握住了手,體溫升的更高,兩人的氣息交纏錯雜,融為一體。

很久,這個吻終於結束。

虞倦伏在周輝月的胸口,他完全放鬆下來,很輕地喘了幾口氣,調勻呼吸,臉頰潮紅。

在意識到喜歡周輝月後,虞倦亂七八糟地想了很多,但好像從未有過接吻的親密幻想,因為過去的十八年裡,他就是這麼一個與“喜歡”這種情緒絕緣的人。

直到今天,虞倦才突兀地闖入另一個世界,他不知道接吻會是這種感覺,讓他變得奇怪,不像是自己,卻也令他沉溺其中。

周輝月的手搭在虞倦的後背,有一下沒一下地順著他的脊背往下滑,像是某種撫.慰。

他們一直沒說話,隻是擁抱著,成為這個夜晚的一部分。

直到虞倦的手機響了,打開來是侍應生發的消息,他說人找到了。

虞倦頭昏腦漲,差點忘了這件事,他用手背碰了下還未降溫的臉,腫著的嘴唇,又瞥了眼周輝月。

周輝月的左邊嘴唇,那裡有一小塊傷口,應該是接吻的時候不小心弄破的。

他給侍應生打的錢比原定的要多,又說了自己所在的位置,問:[你過來的時候,能不能順便拿個口罩?]

好一會兒,那邊終於回複:[好的先生,馬上就來先生。]

雖然突然要口罩是個非常奇怪的行為,看在錢的面子上,侍應生什麼都能搞定,而且不會有任何疑問。

當然不妨礙他回去後和同行交流經驗。

十分鐘後,隔著裝飾著鮮花的柵欄,虞倦讓侍應生把口罩遞給自己,掩耳盜鈴似的聽他說了杭景山所在的位置。

這件萬分緊急的事已經沒有必要了。

真的是,虞倦不知道自己當時為什麼會作出這麼蠢的決定?就算真的找到杭景山又能怎麼樣,難不成他就直接上去,把周輝月過去的項目介紹一遍,問他要不要和周輝月談一樁穩賺不賠的合作。

……戀愛害人。

虞倦選擇性忽略了作出決定時,自己還沒和周輝月戀愛的這一事實。

這個決定,他不太想讓周輝月知道,所以做賊心虛,三兩步回到了泳池邊,裝作無事發生。

周輝月低著頭,看著亮著屏幕的手機。

沒等虞倦問,他拿起手機,將屏幕給虞倦看。

[人呢?我都在原地等半小時了。怎麼這個天氣還有蚊子啊???]

[兄弟,這都快一個小時了,你們平時住在一起,談個情說個愛還用這麼久?]

[這是我第一次碰到虞倦,你不介紹自己的未婚夫給我們認識,不禮貌吧?]

“談情說愛”“未婚夫”等一係列用詞讓虞倦大受震撼,雖然舍友們也知道這件事,但顧慮到舍花魚卷的臉皮比較薄,討論起來比較顧忌周輝月的面子。

周輝月看著虞倦,隨意地說:“我拒了吧。”

虞倦咬了咬牙:“去。”

他……比較要臉,不可能默認杭景山的話,什麼每天住在一起談情說話還要一個小時。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周輝月笑了笑,收回手機:“那就去。”

虞倦深呼吸了好幾下,站起身,順手將口罩遞給了周輝月。

周輝月問:“怎麼了?”

“這裡,”虞倦指了指自己嘴唇的位置,但移開了視線,聲音壓低了幾分“磕破了。”

周輝月點了下頭。

他拆開口罩的包裝袋,展開來,卻不是自己戴,而是低下.身,掛到了虞倦的耳朵上。

虞倦:“?”

周輝月的手指從口罩的縫隙間鑽了進去,指腹貼著虞倦的臉頰,慢慢挪動,明明隔著口罩什麼都看不清,他卻準備能準備找到那一塊皮膚,很輕地碰了一下虞倦的唇角。

虞倦慢半拍地感覺到疼。

周輝月低垂著眼:“你的嘴也磕破了。”

傷害是相互的。

虞倦嘗試著回憶起不久前發生的事——主要是兩次接吻。第一次是他主動的,還很用力,牙齒磕絆也不是不可能,但不過三秒鐘,大腦就像因為過熱而將要熔斷的保險絲,為了自我保護要斷片了。

虞倦拒絕再想這些。

他任性而幼稚地把錯誤歸咎於周輝月:“是你咬的。”

周輝月沒反駁,眉眼都是笑的,他道歉道:“對不起,我是第一次接吻,沒有經驗,以後會熟……”

虞倦伸出手,捂住周輝月的嘴,能感覺到滾燙的溫度,掌心顫了顫。

又很小聲地說:“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