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二十, l市南邊的二環路上格外熱鬨,地鐵上下來的全是年輕人——他們一窩蜂的湧入場館,在場館門口排起了長龍。
有些人不急, 在隊伍外圍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聊天等人。
趙秋到的時候隊伍還剩一個尾巴,他是掐著時間來的,心裡很得意。
要是來早一點就得乾等著排隊。
物料已經被領的差不多了,趙秋也不在乎, 他自己帶的有。
他自己帶的都是群裡人出主意做的物料, 最大的一個是他抱在懷裡的燈牌, 其它的則是在背包裡, 手幅最多。
他在群裡跟粉絲們說“她”工作太忙去不了,但“她”的表哥能去,表哥會把物料帶過去。
粉絲們雖然很遺憾, 不過得知“她”表哥也是tpg粉絲以後也都表示沒什麼大不了的,隻要粉tpg那都是一家人。
趙秋左右看看,看到了五六個女孩聚在一起,光看打扮就知道她們來自不同的年齡層, 有十七八歲的小姑娘,也有二十多的公司白領,雖然穿的都很隨性, 但氣質截然不同。
他小心地走過去,還沒等他說話,女孩們就認出了他抱著的燈牌。
“是啾啾表哥吧?”年齡最大的那個衝趙秋笑了笑, “其他人都進去了, 我們也進去吧。”
這一次說是看比賽, 但其實也算群裡團建, 決賽的場館大, 位子多票也多,群裡有接近四十人都搶到了票,約好了看完比賽晚上去唱歌喝酒。
前提是tpg贏了。
如果tpg輸了,那大家就早點回去休息,明天一早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我還是第一次到現場看比賽。”係著高馬尾的女孩有些興奮,“我多照兩張照片。”
“vv真人肯定比視頻裡更帥!”
換成以前,趙秋肯定要在心裡嘲諷這些女孩隻看臉。
但現在這樣的嘲諷是沒有了。
因為許維夠強。
不強的人就是花瓶,誰都可以踩一腳,罵一罵,粉絲幫他說話也沒有什麼底氣。
但隻要足夠強,好看的臉就也是粉絲誇耀的一部分。
你家真主沒我家的成績好,沒我家的強勢,還沒我家的長得好。
趙秋現在場館門口把物料分給她們:“我看了票,我們得分開坐,你們多拿點給其他人分一下,我準備的多。”
其他人向他道謝:“可惜啾啾沒來,她最熱心了。”
趙秋有那麼一點尷尬,還有一點不好意思,但還是笑著說:“也就這段時間忙,沒辦法。”
“上班是這樣的,時間都不是自己的。”年齡大點的女孩歎氣道。
“快蓋章進去吧。”
他們最後一波進去,裡面的人已經烏泱泱的做好了,工作人員還在調試搖臂,大屏幕上偶爾能照到粉絲們的臉,被照到的粉絲立刻把手幅舉高——雖然現在的畫面根本不會播出去。
隨著時間流逝,吵鬨的場館逐漸變得安靜,燈光也逐漸變暗。
直到頭頂的燈徹底暗下來,舞台的大燈打亮,所有人的精神為之一振。
兩邊粉絲隊伍的後方都有人舉著隊旗。
tpg這邊舉期的人是俱樂部安排的,tpg吧的小吧主,他臉色有點紅,表情也很激動。
畢竟他這個吧主……
這麼說吧,他競選的時候,整個tpg吧加起來總共不到兩百人。
“主持人要出來了!”有人小聲喊了一句。
觀眾們翹首以盼,這次的主持是官方三大台柱子之一,也是去年總決賽的解說之一,他聲音嘹亮,一個結巴都沒有,不少人覺得就算不給他話筒,全場也都能聽見他的聲音。
選手入場後分彆站在舞台的左右兩邊,主持人開始挨個介紹。
“tpg——vv!”主持人高聲唱道。
趙秋立刻舉起燈牌,他身
邊的人發出山呼海嘯一樣的歡呼聲,都快把他的耳朵震聾了。
許維在主持人介紹的時候從原本的手背身後站直,換成了抱臂環胸,鏡頭對著他,所有人都能看到他微抬的下巴,有種難以言說的,不可一世的睥睨姿態。
“vv好帥!”坐在趙秋身邊的粉絲小聲喊。
“真人也太帥了!幸好我戴了隱形眼鏡,不然這個距離根本看不清。”
所有選手坐到電腦跟前,直到他們登好賬號進入遊戲,大屏幕才開始轉播。
“比賽開始了,賽前抽簽,第一局ikg是藍色方。”
“不得不說啊,ikg手氣是真的好,每次抽簽他們基本都能抽到藍色方。”
“看看ikg先禁哪三個英雄。”
“第一個就禁了瑞茲?”
“感覺許維以後都拿不到瑞茲了,他太靈活了。”
tpg第一手禁了盲僧。
他們知道自己拿不了,不如禁了,反正不讓對面拿。
“ikg第二手禁了……”
ikg確定禁了辛德拉。
tpg則是禁了妖姬。
“霍,ikg前兩手都是中路,不會第三手也是中路吧?”
“怎麼說?許維也太有面子了,不過tpg也禁了妖姬,這下兩邊能選的中路英雄就很有限了。”
能被對手這麼針對,足以證明許維在中路的統治力了。
“第三手呢?ikg總不會前三手一個位子都不給打野吧?”
但ikg就是一個ban位都沒給打野。
“卡牌?”解說有點懵。
另一個解說立刻找補:“禁卡牌也正常,許維前期的帶節奏能力太強,禁了卡牌,前期許維能做的事其實沒有那麼多。”
解說:“那還不如禁男槍!”
但實際上解說都覺得沒必要,與其禁卡牌,不如把許維的飛機禁了,許維的飛機比起卡牌更可怕。
“tpg第三手禁什麼?”
“不會也禁中路吧?”
好在tpg禁的是錘石。
“看來tpg自己放棄了卡莉斯塔和錘石的組合。”
“看看ikg一樓會選什麼,會搶中路嗎?我感覺還是先搶中路比較好,第一輪六個ban位,四個都給了中路。”
中路英雄雖然多,但不是每個都能上場,也不是能上場的都有合適的陣容搭配。
四個,已經算很多了。
“ikg一樓選什麼?肯定要搶中!”
“選了選了,要鎖下來嗎?”
“ikg一樓搶了蛇女。”
“我記得ikg這個二隊中路,他的蛇女一直是招牌,不過之前他沒在德瑪西亞杯拿過,沒想到是等著決賽的時候拿。”
tpg選英雄很快,沒有半點猶豫。
“一樓搶盧錫安?”解說驚了,“盧錫安……”
盧錫安怎麼可能有這麼高的優先級?!
“二樓鎖了雷克塞我能理解,一樓盧錫安是怎麼回事?這個時候拿adc?”
粉絲們也看不懂這個選擇,盧錫安作為adc上場次數其實不多,這個賽季最強勢的adc就是以女警和維魯斯為代表的長手ad,就算要搶,搶女警不好嗎?陳陽又不是沒法玩。
但很顯然,tpg的腦回路十分清奇,在ikg拿下奧拉夫和牛頭後,tpg第三手選擇了慎。
“給安拓拿慎?”
“……我現在是看不出來tpg想怎麼打了,安拓可很少玩這種英雄。”
整個bp過程,解說都處於一種“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在乾什麼”的高度迷茫中。
ikg的選擇還算正常,tpg的選擇則有些過於離譜。
前三樓選定後,ikg針對tpg中輔禁掉了男槍和卡爾瑪。
tpg則是針對ikg禁了韋魯斯跟傑斯。
最後雙方
成型,解說看著tpg的陣容,憋了半天憋出一句:“這套陣容真是……”
“真是講究一個各玩各的。”
ikg的陣容:
上路蘭博、中路蛇女、打野奧拉夫、adc卡莉斯塔、輔助牛頭。
觀眾們都看得出來,ikg這套陣容很平均,ap和ad傷害都足,有控製有開團有衝陣,進攻有牛頭奧拉夫,撤退有蛇女蘭博,持續輸出有卡莉斯塔。
能在十個ban位的情況下拿到這樣的陣容,ikg的教練功底可見一斑。
與之相對的則是tpg神奇的陣容。
上路慎、中路盧錫安、打野雷克塞、adc伊澤瑞爾、輔助塔姆。
“tpg這樣還能有傷害?”
“ez配塔姆,哪個天才想出來的組合?”
“讓盧錫安打中路才離譜吧?”
“我要是ikg我就往後拖,tpg隻有ad傷害,隻要拖過中期,菜刀隊不是怎麼打怎麼死?”
\"隻有許維有傷害,這是要讓許維一殺五嗎?\"
“盧錫安也就中期有用,到了後期能殺誰?他敢去秒蛇女?蛇女一個大他就沒了。”
就連tpg的粉絲都不是很有信心——這個陣容實在太奇怪了。
“之前tpg的陣容不是一直都很好嗎?怎麼這次成這樣了?換教練了?”
趙秋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旁邊的粉絲在那來來回回的念叨陣容不好,他煩得不行,隻能說:“陣容好不好也要打完才知道吧?現在念什麼?”
旁邊的人和趙秋不是一起來的,他白了趙秋一眼,但也沒說什麼。
“可能是tpg的新體係。”解說挽尊道,“說不定有奇效。”
有沒有奇效所有人都還不知道,但這個陣容體係實在過於奇葩。
進遊戲的過程中許維在語音裡給其他人打氣:“這個體係我們練了有一段時間了,不會有太大問題,就算有問題這才第一局。”
這個體係是為了逼ikg在之後的對局中再給許維一個ban位。
要把他們的bp逼出問題。
圍繞盧錫安的團隊體係在這個時候還沒出現,但盧錫安現在在中低端局已經能經常出現了,雖然不是用來打中單,但ad盧錫安在中期,已經有了終結比賽的能力。
雙人的盧錫安都能有這樣的終結能力,拿來打中單,能力隻會更強。
但如果中期無法終結,後期就得靠ez。
這個版本,藍ez的傷害並不算低。
唯一的問題是沒有ap傷害,所以能速戰速決,就決不能往後拖。
進入遊戲,許維他們沒有像以前一樣放棄一級團,但也沒有選擇正面硬剛,除了安拓直接去上路以外,其他四個人都直接摸進ikg的下半野區。
ikg的打野走藍色方的時候,多數時間都是從藍buff那邊開始刷。
雖然不能百分百確定對方打野這局還是按照以前的習慣來打,但隻要概率大,許維他們就敢賭。
更何況就算被發現了,他們也能撤退,最多丟兩個閃現,不太可能死人。
收益比損失多,那就很值得試一試。
“這是要偷ikg的紅?”
“不知道奧拉夫會不會發現,發現了的話打完藍buff直接去tpg的紅也不會虧。”
“不過安拓在那放了眼,他要是過去了,接下來兩分鐘都做不了什麼事。”
“tpg是繞開了ikg的視野過去的,被發現的概率好像不太大。”
“ikg沒發現。”
“tpg已經打完了。”
陳陽和楊涵哲幫忙打到了三分之一就回去了——為了不被發現他們打了ikg的紅buff還繞了一下路,偽裝成正常上線。
“我還以為tpg拿了這個陣容,前期不會打得太凶。”
“可能就是
因為拿了陣容前期才必須打得凶。”
“這一局先不用管我。”許維說,“馮垣必須要拿到優勢,你要入侵就給我打個信號,我陪你。”
馮垣:“我知道。”
他們都知道這個陣容很極端,過分依賴許維的個人實力。
但隊友們願意給許維這樣的信賴,願意犧牲自己的遊戲體驗。
·
趙秋有些緊張,他覺得自己的手背有點濕,低頭一看,竟然是奶茶杯子被他捏扁了,裡面的奶茶溢了出來,落在他的手背上。
大屏幕上正放著中路的對線情況。
蛇女有移速加成,e技能幾乎沒有ed,補兵的時候隻要看準了用e去補最後一下傷害也不會浪費什麼藍量。
ikg的這個中路,趙秋是比較熟悉的。
這是ikg培養出來的首發接班人,現在ikg的首發已經是“老人”了,還有很嚴重的腰傷,估計春季賽也會是這個二隊中單首發。
如果他打得還不錯,之前的首發中單估計會直接退役。
如果打得不行,那有腰傷的首發還得再帶病堅持一個賽季。
看著中路對線,趙秋慢慢鬆了口氣。
幸好許維對線強度還是在的。
盧錫安一上二級就開始強壓,到三級的時候直接把兵線推進蛇女塔內了,逼得蛇女放技能去清兵,故意壓低蛇女的藍量。
導播突然把鏡頭一轉——
雷克塞蹲在上路,他比奧拉夫領先一級,動得更快,現在埋伏在上半野區。
tpg整個團隊都認為,ikg這個陣容對他們來說最麻煩點的不是中下兩路,而是上路。
牛頭開團他們還能靠走位和閃現去躲,但蘭博切他們後路就麻煩了。
所以必須要想儘辦法先把蘭博打廢。
“每次看tpg的配合都覺得賞心悅目啊。”解說讚歎道,“popo去上路,中路就立刻放線,下路馬上壓線,沒有上帝視角,真的不知道tpg的目標到底是哪一路。”
“而且ikg放的這幾個眼都沒有起到作用。”解說,“也不知道tpg怎麼知道那裡有眼位的。”
這當然得歸功於薑斌帶著分析組夜以繼日,差點把眼睛看瞎了瘋狂行為。
許維也花了一晚上的時間記下了薑斌給他標好的重點。
比賽就是戰場,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敗。
ikg上場的畢竟是新人,沒有那麼多直覺,也沒有那麼敏銳,雷克塞衝出來的時候,蘭博顯然被嚇了一跳——但這畢竟也是ikg的新人,蘭博的手速很快。
幾乎是在雷克塞衝出去的瞬間,蘭博的閃現就出手了,蘭博沒有一點遲疑,瞬間從一個刁鑽的角度閃現到了安全的地方,雷克塞撲了個空。
“打出了個閃,這也很不錯了。”
“ikg這個新人上單確實很不錯,聽說是今年的標王。”
ikg對這個新人還是很用了點心的,一手挖掘培養,還沒出道就給他造勢,還送他去選秀自己競標。
“雖然ikg隻有兩個首發選手,但這個選手素質其實比很多首發選手都好了。”
解說:“不愧是ikg啊,lpl裡最會培養新人的隊伍。”
ikg的粉絲高興地不行,覺得tpg也沒那麼神,自家隻有兩個首發都能打得這麼好,要是五個首發,tpg簡直一點勝算都沒有。
許維:“打出閃現就不錯了,我會找機會去上路,popo去拿河蟹吧。”
馮垣想了想:“我直接刷下去,去趟下路,去完下路再回城補裝備。”
“這個牛頭好猛啊!”楊涵哲怪叫著說,“我都被頂起來兩次了!”
陳陽:“我剛剛把治療交了。”
ikg下路上的是首發選手,打法很強硬,但並不粗糙,可攻可守。
許維:“你們穩住就行,彆拚,等po
po過去再說,吃點虧沒什麼。”
陳陽咽了口唾沫:“我們儘力穩住。”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跟首發選手打,不是每個隊伍都會完全排二隊和替補上,但這是他們第一次跟排在lpl前列的首發選手打。
之前的沾沾自喜已經蕩然無存了,ikg能穩坐豪門那是有原因的!
不過和以前比起來,陳陽和楊涵哲也進步太多了,打不過、打不過我不能慫嗎?線權搶不了,但我線上也不會給你太多機會,起碼也要把你們牽製住。
陳陽和楊涵哲在心態上已經和以前截然不同了。
以前遇到比自己強的選手,他們的腦子就混亂了,不知道自己是該上還是該退,沒法清醒的面對對局。
現在他們明白了敵我之間的差距,反而能做出反應。
以前他們隻覺得對方強,但無法明確知道差距有多大。
馮垣果然刷完野後立刻去了下路——
解說:“都在下路,不知道會不會打起來。”
“奧拉夫也在,我覺得兩邊打野都在的話其實打不起來。”
“不過兩邊現在都還沒有被視野發現,看哪邊先動手。”
誰先動手誰先輸。
許維切屏看了眼下路:“popo彆直接上,等等看,我覺得他們下路的狀態有點不對。”
ikg下路的打法平時也強硬,但不會強硬到連換血都不做就直接朝前壓。
而且問題在於,陳陽和楊涵哲一直在退讓的情況下,強壓反而是不明智的,大部分選手都會選擇控線。
許維切了兩次屏:“奧拉夫應該在下路,popo守著,但彆主動去打。”
馮垣:“ok。”
兵線越來越近,陳陽和楊涵哲隻能開始演了——要不是沒有六級,陳陽高低得表演一下大招清兵。
解說突然喊道:“來了!奧拉夫繞後了!popo在那!”
“tpg在那裡沒眼,他們連個要打照面了。”
馮垣還不知道自己和奧拉夫隻有一牆之隔,他還在認真看著陳陽他們的對線。
觀眾們看著奧拉夫和雷克塞距離越來越近,兩個人一個動也不動,另一個小心翼翼,他們不由自主的發出了笑聲。
“撞見了!”解說,“奧拉夫和雷克塞撞見了!”
奧拉夫走進草叢和雷克塞撞了個正著!
兩邊都沒有絲毫猶豫,雷克塞沒有挖通道逃離,而是直接把奧拉夫頂起來。
陳陽和楊涵哲迅速趕過去——這個位子對tpg是最有利的!
tpg下路雙人組支援的速度更快!
“奧拉夫這個為止隻能看能不能跑到牆邊閃下去了,牛頭和卡莉斯塔上去速度太慢了。”
“他身上已經有塔姆的兩層被動了,再多一層就跑不掉了。”
奧拉夫終於跑了牆邊,被雷克塞頂起來浪費了他太多時間。
解說提著心說:“奧拉夫要閃了!”
所有人屏息以待——
然而,就在奧拉夫馬上要到可以閃過牆的位子時,塔姆的第三層被動也掛了上去。
河流之主張開了它的嘴。
一口,把奧拉夫吞進了肚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