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第94章 她不是真心喜歡你的(1 / 1)

第94章她不是真心喜歡你的

韓東塬被趙枝的神來一筆惡心得夠嗆, 忍耐著才沒轉身就走,還在想著要怎麼讓這女人說點正常有用的信息,趙枝接下來的話就讓他的手一頓, 猛地抬頭看向了她。

他聽到她道:“可是你坐牢了, 我沒辦法,我沒辦法, 才隻能嫁給顧競文。”

這樣莫名其妙的話,卻讓他想起程檸在他打人時一次又一次的反常。

他盯著趙枝。

就站在那裡盯著她, 沉默了很久,才又往前踏了兩步, 站到了她的病床前。

他問:“周熊, 是韓東塬打死的?”

病床上的人形容癲狂,一會兒叫著韓東塬, 一會兒求他, 求他放過她,直到聽到他說話, 竟然像是聽到了他的話,面上露出驚懼的表情來,好一會兒才嘶啞著聲音道:“是他該死,他偷東西, 該死,是他們判你判得太重了。”

韓東塬一句一句問著她。

有時候她根本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中, 說著胡話,但即使偶爾回答幾句, 已經足夠他拚湊很多的信息。

半個小時後他離開,沒有回公社,直接在衛生所借了電話, 打了一個電話回北城。

他想請一個認識的姓沈的教官過來。

韓東塬中學讀的是部隊的寄宿學校,再進入部隊兩年之後才隨著部隊集體轉業,沈教官是他在部隊時的教官。

他擅長審訊,包括利用催眠審訊。

可惜部隊不是說請假離開就能請假離開。

兩人在電話裡說了很長時間門的話,沈教官說如果涉人命案,可以讓他把趙枝送到部隊來。

不過韓東塬還是決定自己來。

趙枝高燒昏迷了三天。

這三天韓東塬每日都會定時過去問她話。

她的話一直都反反複複,顛三倒四,淩亂不堪,有些讓人完全聽不懂,有些則是跟現實完全不符。

彆人聽了隻會覺得趙枝肯定腦子燒壞了。

可韓東塬卻總能在其中聽到一些戳到他神經的話。

他不厭其煩的反反複複地問,甚至特地借了一個磁帶錄音機,拿了十幾個磁帶不停翻錄,再拚湊。

第三天他去看了一次顧競文。

手上特地提了那個錄音機。

韓東塬道:“是趙枝讓你策劃這件事的?”

顧競文從韓東塬進來那一刻目光就就一直盯著他。

自然沒有忽略掉他手上提著的磁帶錄音機。

他的目光從韓東塬的臉上到他手上的錄音機,再到他的臉上,滿是怨毒地看著他,那怨毒幾乎要從眼睛裡淬出來。

他道:“我說過,我沒有做過這事,不過是你們厭惡我們,認為我們在背後說你曾經投機倒把的事,所以才借題發揮,想置我於死地而已。”

韓東塬沒理會他,直接按了錄音機的播放鍵,裡面傳來斷斷續續的聲音,道,“......周熊應該死了的,為什麼他沒有死,明明他死了的......顧大哥,所有人都知道是韓東塬打了他致重傷,我們弄死他,那就是他打死他的,他就要去坐牢,廠子就是我們的了......”

“......誰讓你不喜歡我呢,那就去坐牢好了......”

聲音嘶啞,但即使如此,顧競文還是一下子就聽出來了,那是趙枝的聲音。

他從小就護著的,青梅竹馬的戀人。

為了她,他特地從條件好的北城郊區農場調出來,陪著她到了這深山老林裡。

也是因為她,他被牽連,從上韓大隊被調到葉灣大隊。

最後,也的確是因為她跟他說,說隻要讓韓東塬“打死”周熊,韓東塬坐牢,那壓在他們頭上的桎梏就沒有了。

他不是什麼好人。

但卻從來沒有對她不好過。

隨著錄音機裡面一句一句淩亂的話,他的面色也越來越白,明明這段時間門曬得很黑,也能看出面上的血色儘褪。

“你們,對她做了什麼?”

他道。

韓東塬冷笑一聲,道:“壞事做得太多,被抓現行,嚇破膽了吧。”

顧競文捏著拳的手顫抖著。

可是,她自己都已經認了,他還有什麼為她堅持的必要?

有趙枝的錄音,周熊的那封控告書,再加上村民的指證,還有後面派去葉灣大隊從顧競文那裡搜出來,估計是他還沒來得及銷毀的周熊的筆記本,還有錢票,其中部分糧票油票布票還是周熊從其他人那邊用山貨換過來的,罪證確鑿,不用再等周熊和趙枝病好,顧競文就直接被送去了縣公安局監管了起來,不過具體要判多少年還要等縣委和法院那邊判。

趙枝在第四天醒了過來。

發了三天三夜的高燒,就算是醒了過來,精神還是嚴重恍惚著。

韓東塬進去病房的時候,趙枝看著他一時之間門竟然看呆了。

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麼,又猛地看向了他的右邊胳膊。

她呆呆看著,面色一時驚懼,一時怔惘,像是被因著什麼錯亂著。

韓東塬就站在病房的幾步遠處看著她,並不想浪費時間門,就言簡意賅道:“你這幾天在病中已經作證,是你起意,讓顧競文設計殺周熊,再嫁禍到我身上,人證物證都在,顧競文已經認罪被送去縣公安局。你們蓄謀故意殺人,雖然殺人未遂,但卻造成周熊終身殘疾,另外偷盜公社和大隊的內部資料,還有誹謗造謠等各種罪名,刑期至少十年以上。”

趙枝本來就還錯亂著,然後腦袋就被韓東塬這一句一句的話給炸成了碎片。

然後那碎片又像是被強行粘合,又整個被置入了一個冰窖中,又驚又懼,冷熱交集。

“韓東塬,”

趙枝尖聲了一聲。

“韓東塬,你幫我,你幫我,你一定能幫我脫罪的,我不要坐牢,”

她尖叫著從病床上爬起來,撲倒在了地上,像是要撲過來拽住他。

韓東塬有些厭惡地皺了皺眉,道:“停住。脫罪是不可能的,但把你知道的告訴我,或許我會考慮讓你少坐兩年牢。”

趙枝勉強停住,她驚惶不安地看向韓東塬,道:“你想知道什麼?我告訴你,我都告訴你,隻要你幫我。”

“你說的那些話,你知道的所有那些事。”

他說著就舉起手上一盤磁帶,然後走到桌前,那裡有一個他這些日一直在用的錄音機。

他打開錄音機磁帶盒,把磁帶插進去,摁下播放鍵,裡面立時就傳來趙枝那斷斷續續嘶啞的聲音。

“......周熊應該死了的,他為什麼沒有死......”

“......山洪,竟然調去了公社,那山洪還能讓他受重傷嗎?能趁著那個機會讓他死嗎?......”

趙枝的面色一下子煞白。

她以為之前驚懼已經到了極點,卻沒想到還有更大的等著她。

不過隻放了幾句,韓東塬就又摁下了停止鍵。

“這些,你說的,覺得應該發生但跟現實不一樣的事,都跟我一件一件說出來。”

韓東塬抽出磁帶,看著坐在地上的她,像是看著一件醜陋的死物,道,“彆試圖跟我說一句假話,過去三天,你反反複複的,知道的怕是早已經說得差不多了,你就在這裡,翻來覆去說了三天的話,錄了三天的錄音,我不過是不想浪費時間門,真花上三天時間門去抽裡面有用的信息,才讓你在清醒的時候直截了當給我說出來。”

他捏著那盤磁帶,冷笑了一下,道,“所以,你並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機會,說,我還可能心情好,免上你幾年的勞罰。一句謊話,我重新對這三天的錄音,但凡有一句的謊話,那你就好好在監獄裡慢慢享受你的餘生吧,或者精神病院重症病房也不錯。”

“我說!”

趙枝終於受不了尖叫了出來。

她知道面前這個人,這個人有多心狠手辣。

把她扔到精神病院,他真的做得出來。

她受驚嚇刺激高燒幾日,精神狀態本來就極其不穩,這時再受到韓東塬的威脅恐嚇,哪裡還挺得住?

“我說,我什麼都說......但我知道的並不全面,我是,就是自從去了葉灣大隊這幾個月,我一直在做一些夢,反反複複的做一些夢。”

“有我們剛下鄉的時候,有在上韓大隊的時候,還有後來,很多年後的事情......但這些夢跟現實並不雷同,一開始我還以為是自己太希望那樣,才會做那些夢,可是後來夢到更多事我才發現不對......”

“說重點,”

韓東塬打斷她,道,“隻需要告訴我你夢到什麼,用時間門順序,就從你們剛下鄉時說起。”

說完又頓了頓,道,“山洪,周熊的死,還有我入獄,這些,一件都彆漏,一件一件的說。”

韓東塬沒說一句,趙枝的臉就越要白上一分,明明是大夏天,竟是生生止不住地打起了寒顫。

“好,我說,我說......”

她又像是陷入了癔症,喃喃道,“時間門最早的夢是從什麼時候呢,對,是從我們下鄉到上韓大隊的時候,我夢裡跟現實不一樣,夢裡我們下鄉的時候並沒有程檸,來我們大隊的那一路隻有我和閔然,顧競文還有楊紅兵,我們那時候很興奮,很開心,因為沒有程檸在,我們大家都格外和睦,到了上韓大隊大家相處的更是很好,後來你開廠子,我還進入了廠辦公室。”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

進入了廠辦公室,雖然韓東塬也從來不會跟女同誌有多餘的接觸,但因為工作關係,總有接觸的機會。

韓東塬這樣的人,誰能不愛慕呢?

她在夢裡,一顆心在韓東塬和顧競文之間門搖擺,最終傾向了韓東塬。

隻可惜......

“......我們的竹木製品廠做得很好,但夏天的時候一場山洪毀了一切,那時候我們生產的主要地點除了大隊原先的木場之外,還在溪邊搭建了臨時木棚,那是為了方便從山上砍下的木材直接從溪水裡漂流過來......夏天的時候,山洪爆發,溪水暴漲,不僅衝毀了我們的臨時木棚,還有很多村民和知青都被洪水直接衝走慘死......廠長你當時為了救人,被巨石衝撞到了右邊胳膊,山上缺物資缺藥,我們被困山上十幾天,你的那條胳膊就這麼廢了......”

所以程檸的那個所謂的夢也是這樣的嗎?

所以她從一開始就要求專業的土木建築工程師,建個廠房還要勘察地形,考慮地形地勢選址,建廠房,建學校,將溪邊低窪處的村民遷到職工宿舍,十裡八鄉推行‘雨季防災章程’,修溝渠,防危石。

韓東塬面無表情地想著過去半年發生的事。

而趙枝的話還在繼續。

“......因為山洪,竹木製品廠損失慘重,村民死傷無數,大隊裡本來就連頓飽飯都吃不上,這之後更是陷入了愁雲慘霧之中,你就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一批山參幼苗,還有彆的藥材幼苗,試著帶大家種藥材......周熊受人誘惑,想要偷盜藥材幼苗換錢給苗寡婦的孩子治傷醫病,結果被抓......你被判入獄十年......”

“我再夢到的,就是十年後的事了。”

“......你出獄,去了南方,在那裡成立了一個很大的集團,賺了很多很多的錢,我不知道為什麼可以這樣,但我夢裡的確是那樣的,那時候跟現在的社會完全不一樣,你成為了南方很有名,電視台想要采訪都難采訪到的人......”

可是那隻是一個模糊的夢。

夢裡她跟顧競文結婚,顧競文屢次陷害他,結果卻被他逼得事業儘毀。

這些她當然不敢說。

不能說假話,但也不敢不說。

趙枝看著韓東塬。

從始至終,不管她說什麼,他都面無表情。

她從他臉上看不到絲毫情緒。

她不停地說著,說到後面情緒也慢慢平靜了許多,至少不像開始那麼脆弱崩潰。

她看著韓東塬,喃喃道:“廠長,廠長,你幫幫我吧,幫幫我,隻要你讓我脫罪......你聽到了,我會夢到很多東西,一開始我也以為是我瞎夢夢到的,可是後來我發現很多都是準的,出現的很多信息都很準......這中間門之所以會出現誤差,就是夢到的事情和現實不一樣,都是因為有一個點不一樣,因為這一點,才導致了所有事情的走向出了偏差。”

韓東塬看著她。

心裡情緒激蕩。

趙枝說出了這個點,他當然也想到了。

他沒出聲。

眉目淩厲,整個人的氣場壓迫人至極。

趙枝終於忍不住又喊出來,道:“那些夢中,你身邊從來都沒有一個叫程檸的人,她從來都沒有追著你下過鄉,你山洪受傷,你入獄,她也從來就沒有出現過,她不是跟你一個大院的嗎?所以她喜歡你,追著你下鄉,跟你在一起,這些都是假的,她做的很多事情都是有目的的,她一定跟我一樣,她一定比我還更早的知道了些什麼,知道你以後會很有錢有勢,所以她特意追著你過來了,目的就是攀附你......她絕不是真心喜歡你,要不然夢到的那些片段裡為什麼從來都沒有她?本來你生活裡從來都沒有她的,她是個賤人,刻意接近你,討好你,追過來的......”

趙枝心裡恨得不行,為什麼,為什麼得到先機的是程檸而不是她。

如果得到先機的是她,她就不會把自己弄到這一步。

一想到這裡她就心痛得恨不得死掉。

她反反複複道:“韓東塬,程檸不是真心喜歡你的。她從來都不喜歡你,她喜歡你,跑過來找你,都是騙你的,都是衝著你以後的錢,你的前途來的,她喜歡的根本就不是你這個人。你的人生裡面本來根本就沒有她,她從來都不應該出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