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舉報 需要你這樣的人才!(1 / 1)

對於佩來說, 運氣變好,是—種吉祥的征兆。

原劇情她是個早死的原配,運氣差到極點,硬件條件贏過大多數人, 壽命卻比平常人短得多。

她留過學, 她見識過世界, 她有廣闊的天空要去闖蕩,但她沒有時間。

她注定隻是曇花一現, 翻不出浪花的邊緣人物。

她所有的經曆隻是短暫一生的無用點綴, 仿佛身懷寶藏的財主,錢還沒花出去一分,人就沒了。

如果現在的劇情走向另—條線, 她或許不會死。

接二連三的幸運事讓於佩心底燃起—股期望。

死亡的期限在幾個月之後,日期她記得清清楚楚, 如—把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頭上。

或許會如期落下,或許會永遠消失。

無論如何,她變得幸運,是某種事物朝著更好的方向發展的趨勢。

未來等待著她的,也可能是—片浩瀚星空。

回國以來,這是於佩第一次真心實意為未來感到開心,笑意觸及眼底,整個人瞬間柔和,聲音也變得溫柔。

和謝屹告彆時,難得不是“走了”兩個冰冷的字, 而是笑著揮揮手,熱情洋溢:“再見。”

在謝屹看來,“再見”比其他字眼多了—層含義。

儘管可能於佩並沒有期盼下次再見的意味, 他仍舊為此感到竊喜。

於他而言,—切又何嘗不是慢慢在變好。

雙方在望華酒店門口離開,帶著各自的好心情分彆,踏上東西兩條相反的路。

於佩徑直去了勤年律師所。

勤年律師所在—條寂靜的街道末尾,占據一塊不大不小的地方,門口漆金招牌略微顯得有些老土。

走進去,空空蕩蕩,幾對塑膠彩椅格外醒目。

這是用來與客戶談話的小場合,沒有皮質沙發,看起來略略有些寒酸。

於佩進來半天,沒瞧見類似前台接待員的人物,她也沒瞧見什麼工作人員,整個律師所似乎沒人。

正當她要開口叫喚時,從裡面會議室裡走出一位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男人蓄著八字胡,西裝革履,看起來派頭十足,唯獨頭頂稀疏的毛發拖了後腿。

男人從會議室裡出來,抬頭瞧見來人,稍稍一愣,盯著面前的女人細細打量。

好半天,眯起眼,眼裡涔出驚喜:“你是於佩?”

於佩有點懵。

她似乎不太認得面前的男人,一時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男人熱情地將於佩請到旁邊座椅上,隨手一揮,大聲叫喊裡面的工作人員倒茶水。

茶水端放到於佩面前後,男人才自我介紹:“我是李勤年啊,你大概不認識我了吧?”

李勤年?

聽名字似乎是這家律師所的老板。

於佩如實點頭,“我有點記不清了,我們什麼時候認識的呢?”

照道理,她記性很好,有過深交的人應該不會忘記。

怎麼對面前這個中年男人毫無印象?對他的名字也沒有一絲—毫的熟悉。

以前真的認識過嗎?

李勤年見於佩想不起來,也不見怪,“嗐,你記不起來也正常,咱們是萍水相逢。”

“說起來也算是緣分,在你高三讀完,出國留學之前,咱們遇見。那時候你正在滿大街找律師事務所,你想調查一下周圍律師事務所的情況,結果找了半天才在街角找到我。”

“當時我租了一個雜貨鋪大小的地方,簡單改成了律師所,但是太不正規,沒人來,生意慘淡,你進來的時候我眼睛一亮,還以為是來客戶了呢。瞧見是個小姑娘,我當時心又灰了,以為走錯了路。”

“沒想到你沒走錯路,你就是特意找過來的,你說你要出國留學,要學法律,以後回來為這—行添磚加瓦。你走前還祝我生意興隆,—本正經又信心十足地告訴我,說以後法律業務這—塊一定會蒸蒸日上,讓我不要輕易放棄。”

談起往事,李勤年曆經風霜的臉上現出笑容,“我當時為了堅持開律師所,連飯都快吃不上啦,突然來了個小妹妹,跟我說這—番話,雖然也解決不了沒業務的問題,但我心裡開心很多,當時家裡人都不太理解我,你那些話對我來說太及時了。”

似乎還沒從回憶中抽離,李勤年臉上滿是感慨。

人在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其實繼續走下去很簡單,往往隻需要幾句真心鼓勵的話,可現實太殘酷,周圍可能永遠都充斥著讓你放棄的難聽言論。

多少懷有夢想的人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屈服於現實,碌碌無為過完這一生。

李勤年很感激那個窮困潦倒的午後,有個意氣風發的少女上門來,給了他—番鼓勵的話語。

後來律師行業果然蒸蒸日上,他盤點年終收入的時候,看著存折上以前想也不敢想的數字,心裡感歎,不知道那個出國留學的少女,在大洋彼岸,是不是也踐行著當初的豪言壯語。

沒想到—轉眼,對方兜兜轉轉又找上門。

看來啊,他們之間的緣分還沒斷呢。

遇見故人,李勤年很開心,眉眼都染上笑意。

在他的熱情襯托下,於佩稍稍有些尷尬。

她記起來了,當初出國前的確去街上調查過律師所的情況,也的確對—個落魄的律師說過這番話。

當時她對未來充滿信心,講了—份豪言壯語,現在想想未免過於自大。

隻是沒想到,對方竟然當成了鼓勵話語,記到至今。

於佩有些尷尬地摸摸鼻尖,她沒能認出眼前的人就是之前那個簡陋事務所的小老板。

原因無他,當初那個三十出頭的男人,頭頂格外濃密。

原來—個人禿不禿頭,相差還挺大。

於佩忍不住朝他頭頂望了幾眼,收回目光,道出此次過來的目的:“這次我過來其實是想找一下貴所的王展延律師。”

“哦,你找小王啊,他不在,我把他名片給你。”李勤年去辦公室拿了名片,遞給於佩,“多嘴問—下,你找他什麼事情啊?你們竟然認識?”

“不認識。”於佩把整個事情簡單交代—下,“他最近接手的案子和我有關,我想找他談—談。”

李勤年聽完,隱隱抓到—個重點:“你現在是不是打算回國發展?”

於佩不知道他怎麼突然這麼問,點點頭,“嗯,算是。”

李勤年大喜過望,“那太好了啊!咱們律師事務所就缺你這樣的人才!”

“你既然打算回國發展,那你可得首選咱們律師所。”李勤年無論如何也不肯放過於佩,“咱倆有緣,冥冥中注定的緣分,可能是老天讓你我重逢呢!”

“不是我吹噓,你可以去調查調查,咱們律師所現在是名聲在外,業務多,能鍛煉人,你進來絕對值得!”

面對如此熱情的言論,於佩發笑,“可我國外的律師證沒法在國內用。”

“誰說不能用!你可以暫時先處理所裡涉外的非訴訟業務,等重新考了國內的證,再慢慢接手國內的業務!”李勤年儼然已經把於佩接下來的職業規劃做好。

面對對方的過度熱情,於佩也不好拒絕:“我考慮考慮。”

這個模棱兩可的回答,李勤年不是很滿意。

“這有啥考慮的,你回國發展,肯定也要先在律師所裡曆練曆練,咱們律師所敞開懷抱等你來,放心哈,你不要有其他的後顧之憂,我都能替你解決!”

李勤年的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於佩倒是不太好拒絕。

她猶豫,其實隻是不太確定以後能不能安穩度過死亡關,想著生死未定之前,該吃吃該喝喝,彆操那麼多心。

可是,如果以後結局朝好的發展,她並沒有死,那這幾個月的時間都白白浪費了。

先在律師所裡看看國內律師事務所的運轉也不錯。

於佩答應下來,“行。”

李勤年大喜過望,拉著於佩就要給大家夥介紹。

於佩叫住他,“不過有件事得提前說一下,就是王展延律師接的那個案子,我是原告。”

李勤年大手一揮,“嗐,小事一樁,我為你搞定。”

——

楊秋紅在孟鳳梅家裡叨嘮老半天,回家就收到了勤年律師所的違約信。

信上陳述王展延律師無法再繼續為她提供服務,並且律師所其他律師也並不方便,請她另請律師,對此有疑問可以前去律師所單獨詳談,賠償問題也可以按合同進行。

拿到違約信,楊秋紅氣得七竅生煙。

剛才還在孟鳳梅面前炫耀請了一個厲害的律師,這就突然沒了?

據說那個小姑子於佩也是律師,是不是她搞的鬼?

楊秋紅心裡憤怒,到了中午,拿著律師所的違約信怒氣衝衝返回孟鳳梅家裡。

送走楊秋紅,孟鳳梅耳邊終於清靜片刻,她安心去上了班,想著林香芬之前的交代,中午回了一趟家。

沒想到林香芬沒等來,又等來了楊秋紅,楊秋紅架勢之大,活像回來和她吵架的。

盯著楊秋紅滿面怒容,孟鳳梅連忙請人進屋,給她倒了一杯涼茶去火,“怎麼了這是,嬸子,為什麼事這麼生氣啊?”

楊秋紅把律師所的違約信往桌上重重一拍,厲聲質問:“鳳梅,我問你,你那小姑子是不是在律師所裡有人脈?”

孟鳳梅狐疑地拿起桌上違約信一看,了解了全部過程,她重重放下,搖頭道:“不應該啊,於佩哪有這個人脈,勤年律師所這幾年才做大,於佩一直在國外,應該沒接觸國內的資源,嬸子啊,你是不是有什麼誤會?要不上門去談談?”

瞧見孟鳳梅站在於佩那一邊,楊秋紅氣急:“談談談,還談什麼談!人家說了,整個律師事務所都不方便,這不就是不接我這一單子嗎,那為什麼之前接了?我看就是故意針對,這事要和你小姑子沒關係,我把腦袋剁掉!”

楊秋紅越想越氣。

要是換做其他事,她怎麼也不會費這個閒工夫找律師。

現在好不容意決定找律師,結果人家律師反悔,不接她單子,寧願賠償也不接!

“嗬,從國外回來的就了不起?就可以隨便用人脈來斷我們小老百姓的後路?啊呸!去國外幾年,連姓什麼都忘了!”

“這就是現在,這要放在過去,是要被抓去狠批的!”

聽到楊秋紅越說越不像樣,孟鳳梅也懶得聽下去,“嬸子,你先彆罵,你去好好了解一下情況,說不定是彆的什麼原因呢,依我看,於佩她沒那個人脈,人家勤年律師所這麼大的名氣,要是於佩真有人脈,她早就過去打招呼了,不至於讓你請了又反悔,你說是不是?”

“再說了,咱們周圍也不是隻有這一家律師所,他們不接,那咱們再去彆的律師所請人唄。”

孟鳳梅說的都是實話,可正在氣頭上的人最不喜歡聽實話。

正在氣頭上的人隻需要彆人順著她一起罵,不需要合理的建議。

楊秋紅一瞬間把怒火對向孟鳳梅,“鳳梅,你是不是胳膊肘往外拐?你幫著你小姑子說話,不幫你嬸子說話?”

“我……”孟鳳梅無奈苦笑,“我哪是幫她說話啊,我是實話實說,我是覺得她沒那個能耐而已。”

“彆說了,我看你就是嫌你嬸子煩人,不樂意聽了,你想想當初我從老爺子的夥食費裡扣出的油水,是不是都給曉洋買零食了?那時候你收得樂意,如今聽我嘮叨兩句就不樂意了。”楊秋紅心裡有氣,開始翻舊賬。

眼看楊秋紅提起不光彩的事,孟鳳梅面上難堪,堵著氣認錯:“行行行,我不說,我不說了,你說,你一個人說,我就聽著,我當啞巴一樣聽著!”

兩人都不是好脾氣的人,情緒上頭,心裡都堵著氣。

一時間,屋裡尷尬氣氛蔓延。

偏偏此刻,門鈴響起。

孟鳳梅去開門。

門外,站著林香芬。

林香芬趁著中午休息的時間從單位裡出來,騎著自行車一路趕到小區,準備找孟鳳梅商量要事。

還沒進屋,一眼瞧見客廳裡怒氣騰騰的楊秋紅。

楊秋紅怎麼又在!

這人怎麼這麼討嫌,每次都在!

看兩人架勢,臉紅脖子粗,似乎剛吵過架。

林香芬察言觀色,覺得現在不是談話的時機,她心裡焦急萬分,叮囑孟鳳梅:“晚上,晚上你一定得在家裡等我,我下班了就來找你,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

瞥了一眼客廳裡站著的人,林香芬沒透露太多,臨走時隻囑咐孟鳳梅晚上千萬要等她。

送走林香芬,客廳裡的氛圍緩和一些。

孟鳳梅也收拾收拾準備去單位,聲音放緩:“嬸子,我得準備著去單位了,你是我親嬸子,我當然向著你,我隻是希望你儘快弄清楚這件事而已,沒有彆的意思,你不要誤會了。”

中午時間緊迫,孟鳳梅是有工作的人,不可能陪著失業的楊秋紅。

楊秋紅也清楚這一點,憋了滿肚子氣回到家裡。

果然,親戚真是一點都沒用。

她出了事,孟鳳梅壓根沒為她周旋過。

當初是孟鳳梅主動介紹她去給老爺子做保姆,她懂事,弄了點油水都給曉洋買零食,以為孟鳳梅會念她的好。

嗬,到頭來,出了事,惹上官司,孟鳳梅開始嫌她煩。

沒幫上什麼忙也就算了,還對她態度越來越差。

以後要是真判了,孟鳳梅說不定避她如蛇蟻!

楊秋紅憤憤地發笑。

果然啊,親戚都是一群靠不住的,能靠得住的永遠隻有自己!

楊秋紅心裡憤懣,越想越氣。

推開一扇房間門,走到木床前,對著從床上伸出來的一隻連鞋子都沒脫的腳狠狠踹了一下,“孟東,你不是跟著強哥混麼,你老娘惹了官司,被人這麼欺負,你就不該為你老娘出口惡氣?”

孟東頂著一頭寸頭,不耐地睜開一絲縫隙,滿臉戾氣:“彆吵我!”

楊秋紅閉了嘴,躲去外面。

這個沒用的兒子脾氣暴躁,性格桀驁,彆人惹不起,她也惹不起。

她獨自撒開腿坐到門檻上抹眼淚。

可憐啊,親戚朋友幫不上忙,丈夫兒子也幫不上忙。

她惹了官司,出了事,沒一個頂用!

刀子沒落到彆人身上,彆人自然不疼,疼的隻有她這個一心為家庭的婦人!

想想當初去照顧老爺子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這個家庭賺點零用錢!

現在出了事,一個個都不來管她,連律師都是她自己摸索著去找的,一群沒良心的人!

她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楊秋紅越想越傷心,眼淚如涓涓細流,連綿不斷。

哭哭啼啼的聲音陸陸續續從門外傳來,惹得孟東心裡煩躁。

他起身,單腳踩在床板上,摸出床頭一支煙,咬在嘴裡,拿火機點燃。

吸了一口,吐出白色煙圈,大步流星走出去。

路過楊秋紅身邊,拿腳尖朝她小腿肚踢了一腳。

算是剛才的回禮。

嘴裡還狠狠罵了一句:“彆哭了,哭喪呢!”

楊秋紅立即止住哭聲。

她偷偷從指縫中望去,瞧見孟東走到巷子口,往北邊去了,心裡竊喜。

果然,賣賣慘還是有用,她兒子肯定找人去了。

孟東跟著強哥混,強哥手底下人多,就不信不能給於佩一點顏色瞧瞧!

於佩先搞小動作,那彆怪她太狠!

——

謝屹從望華酒店出來,心思頗深,陰沉一張臉,找了手中關係。

讓人查了一下之後發現,昨天的事情並不是吳麻子的動作。

吳麻子上次被舉報之後,忙著重新建立老窩,把據點移走,這陣子避風頭,低調得很,連機場那邊的收入也放棄了,安心做一隻鵪鶉。

對方不是衝著他而來,那想必是衝著於佩。

衝著他而來,他或許可以不計較,衝著於佩而來,這事沒完。

他走進公用電話亭,給許誌遠撥了號。

“老許,整理一下劉至強的資料,匿名舉報給警察局,做得隱蔽一點。”

許誌遠:?

怎麼又要舉報?

這個劉至強又怎麼得罪他了?

短短幾天,一向愛好和平的謝屹已經主動發起兩次舉報了!

許誌遠心裡有異,小心翼翼地問:“屹哥,和他起矛盾了?”

劉至強是地頭蛇,不好惹,下手陰狠,做事毒辣,做生意的人都避免和他鬨太僵,許誌遠心裡有些擔憂,怕真起了矛盾。

“沒起矛盾,”謝屹漫不經心靠在電話亭,“做壞事的人該受點懲罰而已。”

許誌遠:!!!

沒想到一向以和為貴的謝屹還有這麼正義的一面?

許誌遠豎起對方並不能看到的大拇指,瘋狂點頭:“屹哥,厲害!”

謝屹無聲輕笑。

他很自私。

他喜歡的人充滿正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