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二十一章(1 / 1)

沒過幾日,曉春便親自帶人將做好的皇貴妃禮服送來了棲鳳宮。

喬月煙看著尚服局的人呈上來的大婚禮服,摸著衣服上用金線繡的鳳凰,微微愣神。

顧慎言卻很是滿意,大賞了整個尚服局。

這皇貴妃的大婚禮服,過於華麗了些,竟是蓋過了一旁的皇後禮服。

自古就沒有出現過皇上與皇貴妃大婚的事情。

顧慎言揮揮手,讓小太監將那套皇後禮服送去康平伯府。

宮外。

康平伯府裡,每個人都喜氣洋洋的,連門外路過的行人都好似多了起來。

金姝婉看著眼前的皇後禮服,雙手不由得一緊,費了好大的勁才壓抑住了自己內心的激動。

康平伯夫人則是笑得滿面紅光,親自送宮裡來的小太監出門,還不忘封了個大紅包給那小太監。

來的小太監是尚服局的人,正是那日去棲鳳宮傳話的那個。

自上次親眼目睹了老宮正的下場後,此時他心裡還在打怵,接過丫鬟遞上來的荷包,他顛了下重量,笑著道:“夫人客氣了,咱家也是奉了皇上的命令。”

康平伯夫人心裡鄙夷,嘴上卻道:“麻煩公公跑這一趟了,不知尚服局的宮正近來可好,記得以前還在家時,宮正她在姐姐身邊伺候著,我也時常能見上幾面。”

那小太監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康平伯夫人,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於是順著她的話道:“好的,一切都好。”

太後與康平伯夫人都出自承恩公府,不過太後與承恩公兩人是嫡出,如今這位康平伯夫人卻是庶出的女兒,她早年也是借著昔日太後的光,才得以庶出的身份嫁了如今的康平伯。

自從鄭皇後仙逝,承恩公府又沒有適齡的女子可以送入宮裡,承恩公才無奈的聽了康平伯的建議,將金姝婉送去皇宮,也好能照顧元後誕下的大皇子。

那日承恩公也是因為大皇子,才拉著老臉進宮求的恩典。

可惜承恩公以為自己這庶妹是真為大皇子和承恩公府打算,卻不知道康平伯府的人打的小心思。

康平伯因為上次選秀失了送金姝婉入宮的機會,本還在懊惱。

卻不想皇後居然難產沒了,這叫康平伯又打起了算盤。

借著這件事謀算了皇後之位,康平伯也沒想到當初錯失了選秀,後面卻是有意外之喜。

等送走了那小太監,康平伯夫人走進自家女兒的院子裡,看著女兒在床上一個勁的摸著床上鋪開的大紅色皇後禮服,笑著道:“我的女兒注定是要不凡的。”

金姝婉摸著禮服,也笑著說道:“想當初祈福節進宮時,還是那樣一番光景,可誰又能想的到,才不過一年的時間,皇後說沒就沒了,而我金姝婉馬上就要成為皇後了。”

“當初選秀時,生生卡在了我那裡,嗬,峰回路轉,果真是天意如此,該來的總會來的。”

想一想宮裡的那些人,林文巧也好,薛盼兒也罷,那些嘲笑她錯失選秀的人,有沒有想過有一天,她金姝婉能做上她們做夢都想坐的皇後位置。

以前自己是林文巧的跟班,而如今呢,她隻不過是個貴人,自己卻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後,可真是諷刺啊。

想起林文巧在宮裡日後要向她行禮的樣子,金姝婉隻覺得神清氣爽,她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進宮了。

金姝婉回神,仔仔細細的收起床上的皇後禮服,暢快道:“有些人福氣薄,隻能白白的為她人做了嫁衣。”

康平伯夫人點點頭,肯定道:“進宮了,可需要時時注意,刻刻用心,尤其是身邊人,一定要用自己帶去的。”

“皇宮裡的人,莫要輕易的讓她們近身,還有宮裡的女人,都不是好相與的,尤其是那什麼瑞安皇貴妃,我兒定要多加用心,最好打壓住她才是,我的乖囡可莫要學那元後,沒半點正宮的威嚴,簡直丟人。”

一想到那日從禦書房連發出來的兩道聖旨,金姝婉恨恨的攥緊了手帕,想起上面給皇貴妃的大婚聖旨,就像是一道刺一樣,直直的紮進了她的心裡。

金姝婉抓住康平伯夫人的手,一字一句慢慢說道:“女兒曉得的。”

抬眼看去,一雙眼神卻是狠厲極了。

時間過的飛逝,轉眼就到了大婚的日子。

大婚那天的康平伯府格外的熱鬨,各色的轎子停在伯府門口,遠遠瞧去,竟像是占滿了快小半條街了。

旁觀的百姓也是喜氣洋洋的,伯府門口的賞錢不斷,百姓哄搶完,再說上一兩句好話,就又能討到一兩筆賞錢。

等皇宮的轎攆出現的時候,康平伯府的人連忙去內堂通知早已等候多時的伯爺和伯夫人。

不過明眼人都瞧得出來,這繼後的排場比起當初元後入王府的時候可差遠了。

即使後來的鄭雪玲身份多尊貴,可那時也隻是王妃的規製。

而金姝婉現在的身份再如何比不過當初的鄭雪玲,可如今好歹是繼後了。

但打眼看去,一個繼後的排場居然比不上當初元後還是王妃時的規製,可見宮裡那位對這位繼後有多不重視了。

那時雖然還未冊立太子,但都知道日後繼位的該是誰,婚禮隆重些還有的說。

可此次繼後卻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來,今日熱鬨的地方該是宮裡的棲鳳宮,而不是康平伯府。

棲鳳宮裡。

皇上怕喬月煙生怯,特意讓好些官家的夫人小姐們進宮來陪著喬月煙。

宮裡的妃子們也早早的梳妝打扮好,一同到了棲鳳宮裡等著。

這些妃子裡面,真心高興的怕是也隻有賢妃一個了。

其她人雖然面上也都笑意盈盈的,內心卻是嫉妒極了。

想一想,當初誰不是被一頂小轎抬進了這宮裡,都是妃子,憑什麼皇貴妃就能與皇上大婚,這可是實實在在的大婚啊,是能被寫進史書裡,記錄在皇家玉牒之上的。

若是放在普通的勳貴世家裡,以皇貴妃如今的地位,就是能與正妻平起平坐的平妻身份,試問誰不嫉妒。

也就是皇宮沒有平妻這一說。

薛盼兒昭儀的位置,當初還是因為皇貴妃的原因,才落在了她的頭上,可她就是不喜歡皇貴妃,尤其是看到她與薛淺在那言笑晏晏的一幕,就覺得格外的刺眼。

薛淺哪裡好,為什麼人人都喜歡她,當初的福蘭郡主是這樣,安如錦是這樣,如今的瑞安皇貴妃也是這樣,就因為她是嫡女,有一位做郡主的母親嗎,真不甘心。

看出薛昭儀的神態不對,林巧兒上前挑釁道:“昭儀娘娘可得注意自己的形象,免得惹惱了皇上,可就沒有第二個人在提拔你做昭儀了。”

說完,還不忘笑兩聲,薛盼兒看了眼林文巧,也不甘示弱道:“用不著林貴人擔心,倒是林貴人,昔日的好閨友,如今一躍成了皇後娘娘,想必林貴人心裡也是歡喜的,漫漫深宮,也有了能說話的不是。”

薛昭儀說完,也不管林文巧的臉色,轉身就走。

羅貴人與柳才人等薛昭儀走後,走到林文巧身邊,小聲又帶著些討好似的說道:“與她一般見識什麼,人家清高著呢。”

林文巧“嗤笑”一聲,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羅貴人與柳才人兩人,面上沒說話,看著迎面走過去的張貴人與宋才人,道:“這宮裡的人,竟不知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了。”

羅貴人看著周圍熱鬨的人群,又望向一旁正上妝的瑞安皇貴妃,感歎道:“可人再多又有什麼用。”

安如錦正坐在薛淺旁邊,看著宮人將一頂耀眼的金鳳發冠簪到喬月煙頭上,感歎道:“貴妃娘娘可真是漂亮,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當真是讓六宮粉黛無顏色。”

喬月煙微微一笑,在宮人的伺候下換上了那身華麗的皇貴妃禮服。

紅色與金色交織,百鳥朝鳳圖案自上而下鋪滿整件衣服,尤其是鳳凰長長的拖尾上,絲絲金線串起的白玉珠子顯眼無比,配上頭上的金鳳冠,這哪裡是皇貴妃禮服,這分明就是皇後禮服。

金紅的顏色不知刺痛了多少人的眼睛,自古以來,隻有正宮皇後才配的上金紅兩色。

外面的攆車已經到了,按照顧慎言的意思,從棲鳳宮出發,繞城一圈後在從正門與繼後一同進皇宮。

外面等著的是趙國公府的世子趙臨淵,按照顧慎言原先的意思,是想要親自接親的,可無奈群臣一致反對,不昔以性命相逼,他無奈才退而求其次的讓趙臨淵代為接親,自己隻能遺憾的等在皇宮門口。

薛淺與安如錦一左一右的扶著喬月煙上了轎攆,伍九九並幾個小丫頭在轎攆旁站好,趙臨淵看人都準備好了,才笑著高聲道:“出發!”

人們都知道皇後與皇貴妃一同大婚的事情,都在私下裡猜,若是兩隊人真碰到,也不知道到時候誰會尷尬。

叫喬月煙說,這不就是顧慎言一手造成的嘛,結果人們隻看到了顧慎言對她的盛寵,卻忽略了她最想要的東西。

該說不說,兩隊人馬是注定要相遇的,畢竟路就這麼一條。

狹路相逢,喬月煙作為皇貴妃,是理應退避的,喬月煙知道規矩,低聲對外面吩咐道:“既然是皇後的鳳輦,咱們自該避讓的。”

皇後那邊的人心裡不免的得意起來,就算是在如何的盛寵又怎樣,皇貴妃終究也隻是妃,一字之差,卻是妻妾有彆,皇後在怎麼不受待見,可見了皇後終究還得退避。

金姝婉坐在轎子裡,面上卻也是得意的。

正當喬月煙這邊準備退開時,趙臨淵突然朗聲說道:“皇貴妃娘娘身下坐得是皇上的龍攆,龍攆出行,自是沒有避讓一說,還勞請皇後娘娘避讓。”

趙臨淵的話一出,滿街寂靜,原本金姝婉得意的神情頓時破裂,整條街安靜的落根針都像是能聽到。

龍攆,皇貴妃坐得居然是龍攆,這是什麼盛寵啊。

龍攆代表的什麼意思,有誰會不明白!

金姝婉勉強壓住自己滔天的怒火,嘶啞道:“還不快避開。”

皇後退避皇貴妃,皇貴妃坐龍攆與皇上大婚,這些自古沒有的事,現如今卻都發生了。

這讓金姝婉怎能不惱怒,這是明晃晃的打她的臉啊,還未入主中宮,自己已經威嚴掃地,以後該怎麼協理六宮。

瑞安皇貴妃,都是瑞安皇貴妃,都是這個賤人害的。

金姝婉的心情喬月煙是不知道,繞城一圈繞的她都有些困了,身下的轎子也並不顛簸,喬月煙終究沒忍住,悄悄的打了個哈欠兒。

宮門口,兩台花轎分彆從兩個方向過來,都落在了皇宮門口,不是不想抬進去,而是顧慎言正站在那裡,禮部的官員急的滿頭大汗的也沒人敢上前說句不合規矩。

看到花轎過來,顧慎言徑直走向喬月煙那處,親自將喬月煙從花轎裡抱了出來,朗笑道:“如今隻差拜堂了,我的喬兒。”

被侍女扶出花轎的金姝婉剛好聽到這一句,心裡再怎麼瘋狂,此時面上卻也是笑盈盈的道了一聲:“皇上。”

顧慎言看了一眼金姝婉,淡淡的點了點頭,道:“皇後。”

喬月煙趁機讓顧慎言放下她,嗔怒道:“成何體統,你的規矩都學去了哪裡。”

顧慎言湊到喬月煙身邊,低聲說道:“若是說規矩,喬兒,若我是按規矩的人,就沒有今天這一出了。”

喬月煙漠然道:“我從來都沒期待過今天。”

“喬兒,你不明白嘛,若論規矩根本就沒有你選擇的餘地,你該是以皇後的身份站在我身邊的。”

“顧慎言,彆騙自己了,你從來都沒有給過我選擇。”

“怎麼會呢,喬兒,今天的場景不都是按你的想法來的嘛,我尊重你不為後的想法。”

“顧慎言,彆說這些違心話了。”

“喬兒,我從來不說違心話。”

“你是報複我嘛?”喬月煙執著問道。

“你怎麼會這麼想,我如此愛你,今天咱們大喜的日子,不說這些話了。”

說罷,顧慎言牽起喬月煙的手,快步入宮,宮裡已經熱熱鬨鬨的擺好了宴席,坐滿了人。

等喬月煙被顧慎言牽著進來,眾人下意識的都去看後面的金姝婉,那些人的眼神另金姝婉很不舒服,可她也隻能壓著性子,裝的溫婉賢良。

當金姝婉看到喬月煙穿的禮服上繡的百鳥朝鳳圖案時,差一點破功,憑什麼,她才是皇後,為什麼事事都要被那喬月煙壓一頭。

好在她身邊帶著的丫鬟是個機靈的,趕忙拉住了快要失態的金姝婉。

拜堂很快,在禮官的頌唱下,拜了天地,並由平王親自持筆,在皇家玉蝶上添上了金姝婉與喬月煙兩人的名字。

喬月煙也是第一個以皇貴妃的身份,被刻進了皇家玉牒的人。

要知道,自古以來,皇家玉牒是隻有皇後才有的待遇,而顧慎言偏偏為喬月煙開了先例。

顧慎言就是要告訴喬月煙,不管她如何不願意,她隻能和他在一起,既然不想做皇後,那就做這天啟朝唯一的皇貴妃。

喬月煙隻覺得渾身發冷,這是在逼著他拋去二十多年的現代生活,將血肉揉碎進幾千年的天啟朝,他在親手打碎她的思想,再塑造成他顧慎言想要的模樣。

更可怕的還是,所有人都覺得顧慎言對她愛到了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