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在衛寧兒的百般挑選之後,衛朝住到了一個繁榮的凡間城鎮。
這座城鎮美食美酒應有儘有,和平安詳,美麗繁榮,隻是沒有靈氣,也沒有仙法。
衛寧兒將所有教課攢的所有積蓄兌成了凡間的貨幣,在城鎮的中央買了一座小樓,安置好一切之後就踏上了前往玄清門的旅程。
臨行前,衛寧兒有些不舍,卻又有些雀躍。
衛朝知道她是期待前往玄清門的,隻是面對失去修為的自己,這份期待便顯得格外不合時宜。
於是他思量半晌,對著衛寧兒道:“你應當知曉,我很一直很想前往玄清門修行劍術的吧?”
衛寧兒張了張嘴,最後沉默著點了點頭。
衛朝笑了起來:“那就替我去學,然後休假回家的時候講給我聽。”
見衛寧兒眼眶微紅地點頭,衛朝便接著笑道:“如此一來,這些年把你拉扯大,也算是回本了。”
...
哪怕修為儘失,哪怕無法在金丹的靈力流轉之下,使出那些令人驚豔絕倫的劍法,衛朝還是喜歡研究劍術。
劍法劍譜,一招一式,都讓衛朝著迷。
他樂意拆解那些令人眼花繚亂,繁複的劍法,樂意去琢磨如何出招更快,更難拆解,
他日日登上住處旁的小山,把自己的時間全都砸進這一件看似毫無意義的事情之上。
“公子,你的招式,我從前從未見過。”
衛朝回過頭,發覺那是一名風塵仆仆的凡間旅人。
衛朝:“不過是自己瞎琢磨罷了。”
那人卻搖了搖頭:“您未必過於妄自菲薄,我為尋劍譜,遊曆大江南北,甚至連修仙界都窺了一一,卻從未見過如此精妙的劍術。”
聽著仙界一字,衛朝自嘲一笑,他垂眼看向自己握在劍柄上的手,他垂眼看向自己握在劍柄上的手,手掌上早已爬滿了繭。他抬頭問道:“你想學嗎?想學的話我教你。”
那人瞠目結舌,似乎不能理解為何有人會將自己研究出的,如此精妙的劍術,隨隨便便地教給萍水相逢的路人。
而衛朝也想不到,這一天,正是他與他的劍術,在凡間聲名鵲起的開始。
轉眼便到了新年,衛寧兒穿著玄清門校服站在自家門口,陷入沉思。
門上除開掛著新年專用的喜聯,還掛著好幾條樣式不一的錦旗。
“劍術精湛,武德高超,一代師表,桃李滿天...”
就在這時,一名小女孩走到衛寧兒的身邊,奶聲奶氣地道:“姐姐姐姐,你好漂釀!”
不等衛寧兒說點什麼,就聽小女孩接著道:“可不可以請你幫幫忙?把這個掛到衛公子的門上去!”
衛寧兒下意識點頭,接過來一看,不由得滿頭問號:“感謝衛公子把我家貓貓送還...?”
小女孩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房門打開,衛朝穿著常服站在門口,見了衛寧兒便露出了一個笑容:“我猜就是你,在門口站著做什麼?快進來。”
不等衛寧兒說什麼,小女孩便一個鞠躬,雙手把錦旗捧到了衛朝面前:“謝謝衛公子!”
衛朝有些啼笑皆非:“舉手之勞而已,不必如此。”
似乎覺得這句話有些冷漠,衛朝蹲下身對著小女孩道:“這是我的妹妹,她在很遠的地方念書,難得回來,你先回家去,也同你的朋友們說,年後再來,嗯?”
小女孩乖巧地點頭,但還是把錦旗捧在手上。
衛朝無奈地接過錦旗,對著雀躍而去的小女孩揮了揮手,便將衛寧兒領進了屋裡。
屋子裡的景象更讓衛寧兒震撼,精美的瓷質廚具,開得繁盛的盆栽,古琴,香爐,文房四寶,甚至還有甜品甜點……堆的毫無餘空。
衛寧兒:“哥,這些是?”
衛朝:“旁人送的罷了,有喜歡的就拿去。”
衛寧兒:“旁人是?”
衛朝:“找我來學劍法的人,他們想學我便教了。”
雖說在看到門口的錦旗之時,衛寧兒對此就隱隱有所預感,但親耳聽聞還是不禁訝然,旋即便是為兄長欣喜。
衛朝:“所以你看,我一個人在凡間也能過得很好,你在玄清門之中不必擔憂。”
衛寧兒不住笑著點頭,她環顧四周,一時卻沉默了下來。
衛寧兒:“哥,你這房間不臟,但為何這麼亂?”
衛朝:“...”
衛寧兒閉了閉眼:“從明日起我就雇個人來替你打理。”
不等衛朝反駁,衛寧兒便拿出一張劍譜,錯開了話題:“哥,你先前不是說要看玄清門的劍譜麼?我給你帶來了。”
平日裡,衛寧兒就會常常在觀天遊地之上給衛朝發各類消息,或是自己冒險的經曆,或是對劍術的感悟。
衛寧兒在玄清門的課業十分繁忙,各類活動也層出不窮,雖說多有挑戰,但大多是有驚無險。
但不論課業有多繁忙,從仙界到凡間探親的手續有多繁瑣,衛寧兒都是雷打不動地一年一回。
每次回家,衛寧兒都會帶回許多稀奇的珍寶,想要為衛朝修複內丹,但全都無濟於事。
衛朝的內丹還是像以前那樣毫無起色,但他的劍法卻愈發精妙,哪怕是在玄清門修行的衛寧兒也不禁為其驚歎折服。
衛朝知道自己的妹妹沒有騙他。
在每一次討論劍術,她出聲叫好之後,他們之間會有一刻小小的沉默,最後這陣最後化作衛寧兒的一聲微不可查的歎息。
她眼裡的惋惜與失落全然隱藏不住。
這一點惋惜就像是一根針,一開始還會紮在衛朝的心裡,令他痛得錐心刺骨,久久不退之後,就變成了一點若有若無的鈍痛。
每每提起劍,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為了心裡的這點鈍痛,還是什麼彆的理由。
但春去秋來,日複一日,他的劍法日益增長,甚至朝廷遣人來請他去做朝堂武官。
“聽說之前朝堂派人請您去做武官,多少人想去都去不了...可您為何沒去?”
“我隻想研習劍法。”
如今大半個凡間都知道在繁榮的城鎮中住著一名神秘的劍術天才,劍術精妙近仙。
衛朝已然名揚天下。
且這天才還劍硬心軟,隻要能見著他,提出的請求是正當的,他都會施以援手。
而這一回,則是衛朝居住的城鎮之中鬨了鬼。
仙界與凡間雖說有一道屏障,但畢竟相處同一個世界。
受此影響,凡間也會出現些許靈異現象,按照往常來說,此類事務一般都會由朝廷的專人聯係,通知修士來到凡間處理。
但在這座城鎮的居民眼中,衛朝無所不能,所以在修士到來之前,鬨鬼的那戶人家請求衛朝先去查探一番,盼著他能直接將凶靈解決。
但被凶靈逼得心神意亂的凡人並不知道,而隻有將靈力附著在長劍上,才能觸碰、處理凶靈。
內丹已碎的衛朝聚不起靈力,更不能將靈力附著在他的長劍之上。
衛朝知道,但他還是準備一試。他還是不甘心。
沒有靈力就不行麼?能不能用彆的物件代替靈力?
於是他令那戶人家給他留了兩天時間,在此期間,他不眠不休,尋遍了修仙界與人間驅邪的法子,將無數辟邪之物帶在身邊,焠在自己的長劍上。
期間他也在觀天遊地之上詢問過衛寧兒,但她並沒有回複,想必是課業太過繁忙。
爾後,他特地又在身上掛了一把經過特殊處理的桃木劍,這才匆匆前去。
“就是這裡了。”
衛朝在昏暗的樓道之中止住腳步,他抽出長劍,感覺自己的手心浸出一點冷汗。
他提著劍徑直往前走去,然後感覺到一陣冰涼附上了他的腳踝。
一隻虛幻的,慘白的手帶著鮮血抓住了衛朝的腳踝,衛朝向下看去,不由得心裡鬆了半口氣。
地縛靈,還是非常弱小的地縛靈,在他十歲那年,隨行衛家前往凡間除妖之時,就解決過不下十隻。
他像往常千百次那樣揮劍,鋒利的劍身卻穿過了那隻面目猙獰的地縛靈的身體,落在地面上發出一聲脆響。
帶在身上,焠在劍上的辟邪之物沒有半分用處。
衛朝抱著一點最後的希望,抽出了那把桃木劍。他揮手出劍,劍法行雲流水,直直切向那凶靈的要害。
然後,這把鍛於凡間,經過無數道特殊處理的桃木劍,卻如同先前那把長劍一般,再度輕飄飄地穿過了凶靈的身體。
就在這時,一支劍橫插過來,劍術如爛泥一般,劍身也飄得不行。
但劍身上的靈力,濃鬱得近乎要化出實體。
那人隻一擊,便讓那地縛靈魂飛魄散。
他滿意地一吹劍身,收劍入鞘,看向衛朝與領路人:“真是,凡人就應當有點自知之明,摻和這些事做什麼。”
他回過頭,然後與衛朝同時愣住。
衛朝也認出了他,此人正是衛家大長老的孫子衛虹,亦是在他還在衛家,靈力儘失,父母雙亡之時,對他百般羞辱,百般刁難之人。
過了半晌,衛虹咧了咧嘴,露出了一個帶著惡意的微笑:“衛朝?你怎麼在這裡?”:,,.